《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30、Chapter 30 来处（2）

　　咏薇回到家已经是夜半时分，整个楼道里都静悄悄的。快要走到他住的5楼时，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咏薇仰起头，正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站在自己家门口。
　　他吓得膝盖一软，脚下踏空，一屁股跌坐在底层的台阶上。好在才刚向上迈了两级台阶，摔得不算重。
　　其实咏薇在看见长发女人的同时就认出那是梦录了，只不过漆黑的楼道里，灯光从头顶照下……别说是神出鬼没的梦录，亲妈站在那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咏薇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上了楼。
　　“找我有事？”咏薇问。
　　梦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光催人遐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想要的那个男人得到了没有？”
　　咏薇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眼睛，“所以未来不是一定的对吗？那封请柬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也许能走到那一步，也许走不到。而且，就算走到了，我和丘山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梦录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又笑道，“或许现在他的表现并不能让你满意，但是你们最后确实在一起了。你马上就做到了，难道要中途放弃吗？”
　　“嗯。”咏薇道，“没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肖想他。”
　　“怎么会呢？”梦录笑得有些勉强，急切道，“请柬你也看到了，你将来……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啊。这种触手可及的愿望，怎么能不坚持下去呢？”
　　“你好像特别希望我和丘山在一起？”咏薇原本以为梦录只是个过路的神仙，随手在人间翻翻水花，今天的对话却让他觉得她或许有自己的目的。
　　梦录已经恢复了一个神仙应有的从容与高贵，优雅地摊了摊手，“我只是希望自己帮过的人都能过得好。”
　　咏薇将信将疑，顺势又问，“你应该像这样‘帮’过很多人吧，我身边有吗？除了我，还有谁能拥有二十年后的记忆？是见过你就能吗？”
　　咏薇还没问完，忽听隔壁的门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转过身，许岚开门出来了。
　　“我在屋里听到好像你……回来了，又加班了？”许岚说着，跛着脚慢吞吞地走出来递给咏薇一个饭盒，红着脸说，“晚上没事儿，蒸了点……包子，牛肉馅的，你拿着当……早饭吃吧。”
　　“谢谢许哥！”咏薇赶忙接过包子，一边道谢一边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介绍深夜出现在家门口的梦录。他半回过身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刚要开口，却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梦录消失得连个头发丝都没落下。
　　咏薇从最后一次和丘山见面后就不再去公司了，连离职手续都是咩咩和小柠帮着办的。他这次要回老家半个月，为防万一，特意去给许岚送了一把备用钥匙。
　　最近学生们放寒假，许岚的课程大多安排在白天，所以晚上都是在家的，咏薇偶尔还能听见他拉琴。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自己这个房东的，虽然一个人住，生活却过得精致又充实。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完全不像一个年逾不惑的单身汉，平时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工作之余不是练琴就是钻研厨艺。
　　他常常想，等自己老了，能活成许岚这样就行。
　　咏薇敲了敲门，“许哥，在家吧？”
　　门内响起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许岚很快出来开门，“小何，今天下班这么早，快……进来坐。”他说话很慢，有时候节奏也断断续续的，像是有轻微的结巴却刻意板着。
　　咏薇进门坐下，将前几天装包子的饭盒和自己家的备用钥匙放在茶几上，“正要和您说这个事呢，我辞职了，要回老家半个月。钥匙放您这一把，万一有什么事您就开门进去。”
　　“把那么好的工作辞了？”许岚颇为意外，随即又点点头，“也对，也对。现在时兴人才流动，再找的……肯定比之前的……好。”他平时就话少，这已经是能说出的最善解人意的鼓励了。
　　许岚说着，小心地收起钥匙，“你放心，屋里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咏薇笑道，“谢谢许哥，那麻烦您了。”
　　许岚摆摆手，“不……麻烦。新工作找好了吗？还是休息一段时间？”
　　“我打算自己开个小工作室，”说到自己近来的成绩，一向嘴上没门的咏薇倒害羞起来了，攥了攥自己的衣袖，小声道，“就……最近参加了个比赛，可算有点名气了，就想自己创业试试。”
　　“好事啊！”许岚面色绯红，能看得出是真的高兴。他想问的想说的很多，偏偏不善言辞，又兴奋又激动，双手搭在大腿上反复磨蹭着洗得发白的休闲裤，却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来，来回来去只说着“好事”“这是好事”云云。
　　“是……什么样的比赛，拿的什么样的……奖？”许岚终于问出些不一样的。
　　咏薇和许岚没什么可避讳的，便把他参加“最潮流”设计师大赛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许岚。
　　许岚听了自是一阵唏嘘，一时愤恨皱眉，一时欣慰点头，好生替咏薇愤愤不平了一回。
　　咏薇GAY了这么多年，鉴GAY能力不说百分之百，大部分没有刻意掩饰的同志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比如说眼前的许岚，不论是从气质还是举止上判断，都可以确定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同性恋，尽管咏薇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任何人。
　　不过既然许岚不曾跟他提起这事，咏薇便也识相地没有多问。
　　许岚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你的工作室……开在什么地方，店面选好了？”
　　咏薇眉头抬起，眉尾微垂，十足一副无奈模样，“我是想开在市南的，那边年轻人去的多一些。前两天跑了几家，不是地方太小就是门面不够显眼，两样都合适的价格又不合适了。实在不行就等我从老家回来再慢慢看吧。”
　　“我音乐教室那里，怎么样？”许岚问。
　　咏薇道，“那附近我也看了，环境挺好的，就是价格贵了点。”
　　许岚一听，立刻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教室是两层的，原来楼上就放……杂物。我想过了年……把楼上收拾出来，以后在上面上课，免得孩子们在一楼……受打扰。你要是愿意，就……把楼下简单装修一下用吧，每个月分担一下水电费和物业费……就行。”
　　咏薇受宠若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又觉得这样许岚太吃亏，摇头道，“不行不行，您那儿那么宽敞，要是租出去一个月得不少钱呢，我按市价给您。”
　　“不不不，不用！”许岚连忙摆手，“上课的……都是孩子，不认识的人不敢租，你在楼下……我才放心。你如果不过来，就还空着。”
　　咏薇并不迂腐，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说，“那这样吧，这次楼上楼下装修的钱都由我来付，每个月的水电和物业费也都让我交。”
　　“不用……”许岚还要再推让，咏薇却摁住他的胳膊，“许哥，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您也得让我做点什么才能安心不是？每月的水电和物业和市南中心地段的房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您要是不让我出这个钱，就是不愿意让我心安理得地过去！”
　　咏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岚自是不好再推辞，摇着头笑起来时眼圈微微泛红，也不知是害羞了还是想起了什么，“我就是羡慕，羡慕你还这么年轻，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他本就不善言辞，激动起来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真挺羡慕的，就想看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
　　咏薇感激地再三道谢，两人商量着装修店面的规划，越聊越投契，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很晚。如果不是顾及咏薇第二天还要赶飞机，只怕当天晚上就要把最终的设计敲定下来。
　　第二天一早，咏薇搭飞机回了老家栀子市。下飞机之后还要坐大巴，再转公交，总共折腾了近十个小时，才在天黑前到了家。
　　咏薇在机场更衣室就换好了普通的男装，还把长发网起来，戴了一顶短发的假发套，乍一看已经没有了平时那种雌雄莫辩的气质。只是走路的姿势和习惯不好改，在普通人看来显得腰部以下扭动得过于明显，媚态压过了英气。
　　不过对于咏薇而言，已经尽力了。
　　尽的不仅是装扮与举止上的力，更是压抑自我收缩人格的力。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在老旧瓦房被磨平的金属门把手上，咏薇摸着光滑的门把手，丝毫没有亲切的感觉。他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也从不惧在人前承认自己的出身，此时白皙修长的手半握成拳骨节凸起，手腕却有如被千钧之重拉扯，怎么都压不下打开家门的把手。
　　在这道门外，他可以是一个男人，也可以是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超脱于这两个性别之外，是自由、自信又美丽的存在。而在这道门之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也不会被定义为一个女人，不被任何一种性别认可或接受，永远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小娘炮。
　　可人的出身就是这样，物质的贫瘠或许会得到改善，爱的缺失却永远无法填补。
　　“哥，咋不进去啊？”何贵发插着口袋从小巷里走来，见咏薇大包小包的，立时就笑了，“带的啥好东西？给我买新手机了吗？”
　　咏薇的手无力垂下，门开了，“买了，进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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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丘总：为什么又没我戏份？我要求增加戏份，我是带资进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