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28、Chapter 28 事不过三（6）

　　咏薇回到家后，来不及为与丘山的又一次离别伤春悲秋，而是拿出了他的玩具小熊和丘山落在他这的手表，把它们和钢笔排成一排摆在了自己的工作台上。
　　根据今天二十年后那个丘山的说法，钢笔并不是自己带到二十年后的记忆里的，这也和梦录所说的相吻合——他并不是穿越，而是拥有了一段二十年后的记忆。
　　所以玩具小熊和手表也都和钢笔一样，存在于二十年后。他第一次触碰这三样东西时，获得了二十年后再次接触到它们的记忆。
　　不论获得这种记忆的原理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触发新记忆的要件是碰到某样存在于现在也存在于未来的物品。拥有这种属性的物品姑且称为“媒介”，触摸媒介而后产生了二十年后记忆的现象也可以按照“穿越”来理解。
　　根据他反复触摸这三个已知媒介的试验，也可以得出同一个媒介只能触发一次穿越的结论。
　　暂时还不能确定的是，他是通过什么拥有了这种“摸到未来”的神奇能力，是因为见过了梦录，还是因为那封神秘的请柬呢？
　　虽说他看到的是一段未来的记忆，可是在记忆中，他完全受“现在”的自己控制。听丘山话中的意思，未来的自己甚至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处，咏薇陡然心惊——他被丘山骗了。
　　二十年后的丘山口口声声说自己偶尔会表现得不太正常，这或许是真的。然而二十年后的自己是今天这个自己的延续，拥有现在的记忆以及现在意外获得的未来的记忆，所以那时的咏薇知道二十年前自己的心路历程，一定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以掩盖自己行为的不合常理之处，而不会像丘山说得那样，根本不记得年轻的咏薇穿越过去时发生的事。
　　不管如何说，一定是自己的表现让丘山发现了破绽才引起了他的怀疑和试探。可是再深的怀疑、再多的试探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按照梦录所说，未来不能影响过去，只要二十年后的那个丘山不是穿越过去的，就不能改变咏薇现在的生活。
　　尽管丘山大约并没有像他一样“摸到未来”的能力，咏薇还是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把手表还给他，今天还反应迅速地阻止他碰到钢笔。
　　虽然场面闹得有些尴尬……
　　咏薇的呼吸忽然僵住，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韩沁在画展上生硬推开他的画面。当时韩沁先是脚步虚软地晕了一下，然后便像中了蛊似的不许咏薇碰画，此情此景……简直和咏薇从二十年后的记忆里穿越回来时一模一样。
　　他心头浮起一个堪称荒谬的猜想，会不会韩沁也拥有和他一样的能力？毕竟林晚秋的画作一定能够保存二十年，很容易成为连接现在和未来的媒介。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韩沁不让他碰的那幅画会不会因为它链接的记忆和他有关？韩沁是咏薇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即使韩沁真的有事瞒着他，那也一定是因为有咏薇能够理解的理由。
　　咏薇无条件相信韩沁，可是那幅有可能让他多了解未来的画又不能不让他耿耿于心。咏薇一边纠结画的事，一边把家里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后的东西摸了个遍，果然都不是穿越的媒介。
　　这样的一无所获反而让他对那幅与未来有着虚无缥缈的联系的画越发渴望，不亲手确认一次，很多猜测都只能永远停在这个位置。
　　想要不经过韩沁去看画展，只能找丘山帮忙……
　　说好要放弃的人，却这么快又再度联系，咏薇原以为自己会十分为难。没想到拿出手机打开和丘山的聊天页面时，他的心情竟然是欣慰和雀跃的。
　　他是联系了丘山没错，不过可不是因为对他念念不忘死缠烂打，而是因为有正事。对，有正事，有正事可以联系，光明正大的。
　　咏薇自己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丘山，“丘总，那个画展您可以再带我去一次吗？”
　　丘山秒回，“好，明天下午五点，我到你家楼下等你。”
　　咏薇看着丘山回过来的信息，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俩谁是谁老板来着？
　　几秒之后，丘山竟然又回了一条，“可以，明天晚上六点，我在双皮奶大厦一楼大厅等你。”
　　不待咏薇搞懂陛下朝令夕改的原因，新的一条又来了，“知道了，明天下午你到公司找我拿身份卡。”
　　一头雾水的咏薇把这三条消息又反复琢磨了一遍，终于摸到了点儿头绪，丘总是不是不会用撤回功能，以为自己在屏幕上把聊天记录删了就是撤回，再重新发的就可以毫无痕迹……
　　咏薇一个“好的”还没打完，丘总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否定了，“可以，明天晚上六点，到双皮奶大厦一楼的茶社找我拿身份卡。”
　　咏薇，……
　　丘总把仰卧起坐演绎得真叫一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林晚秋的画展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网上查不到展出时间，咏薇上次过来无意间在门口扫到一眼，今天或者明天似乎就是最后一天了。他想要看到那幅画的心情十分迫切，又想着错开地铁晚高峰，五点刚过就到双皮奶大厦了。
　　今天不用上班，咏薇穿了自己设计制作的深色阔腿裤，搭配宽松的秋香色真丝衬衣和平底乐福鞋，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优雅和洒脱的气息。他优哉游哉地进了茶社，正筹谋着坐一个靠窗的好位置，就看见日理万机的丘总赫然坐在茶社的最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窗外的行人。
　　“丘总，”咏薇急匆匆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丘山抬手看了看表，“没，是我来早了。刚才这边的会议提前结束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咏薇把手里拎的袋子递给丘山，“丘总，您借我穿的衣服我洗了还没干，过两天再还给您，这个是我昨天晚上按着您的尺寸连夜做的。虽然时间有点赶，但我做得很细，料子贴身穿也舒服。谢谢您借我衣服，还借我画展的身份卡。”
　　丘山接过袋子，也回了一句“谢谢”。
　　咏薇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丘山心绪不宁情绪不佳，猜到他是后面还有事，便善解人意道，“有了这个身份卡我自己就可以进去了吧，司机在附近吗，您如果赶时间就早点去忙吧。我送您到门口。”他说着，甚至站起身给丘山让出了本就很宽敞的路。
　　丘山抬眼看了看他，凝重的脸色并没有因他的殷勤而缓解。“你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咏薇依言坐下，笑问，“是离职前的嘱托和祝福吗，我记得雁丘的员工离职前都有这一项？不过好像都是人力资源总监做的吧。”
　　“算是吧。”丘山像上嘴唇挂着个千斤顶下嘴唇被吊在房梁上似的，每开一次口都显得万分沉重。“明天开始我要到外地出个长差，你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大概不在。”
　　咏薇因为要离开丘山，前前后后做了很多思想建设，好不容易建立起了还算牢固的思想堡垒，被丘山这个忧郁的开场白轻轻碰了一下，瞬间就变成残垣断壁了。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说，“嗯，这……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哪能因为我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耽误您的日常工作啊。”
　　“走的时候记得叫上同事们一起热闹一下，秘书室的人会帮你安排的。”丘山说话时一直垂眸看着自己搭在桌边上的手，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给咏薇。
　　饶是如此，咏薇仍旧感恩戴德。离职欢送会什么的，以前虽然也有过，但都是民间自发的。丘山说秘书室会安排，就是官方组织的，公司报销一切费用的意思。“嗯，明白了，谢谢丘总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丘山，“遣散费也会按照公司的最高标准发放。”
　　咏薇受宠若惊之余，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谢谢丘总，不过……这遣散费难道不是公司主动解雇员工才会发的吗？我是自己离职的，也能发吗？”
　　丘山没有就咏薇的问题多做解释，只说，“你离开公司之后应该是去创业吧，就当是充盈一下启动资金好了。”
　　咏薇简直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他鼻尖酸涩地开玩笑道，“丘总，你这是临了了要挽留一下我这个优质人才吗，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虽是玩笑，却不无真心。
　　一直低着头的丘山终于抬起头看咏薇，他的眼珠乌黑，很难从中看出情绪，“不，我希望你能尽快离职。即使你不主动提出辞职，我也会跟你解除劳动合同。”
　　咏薇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连骨头缝都凉了，他僵硬地抬起头看着丘山波澜不惊的脸，忽然觉得此前对自己和丘山关系的所有猜测或描述都是笑话。
　　关系，他和丘山之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呢？
　　他凭着二十年后的记忆不知天高地厚地接近丘山，无非是坚信在穿越时看到的事一定会发生。可是张弛的事也印证了，未来并非一成不变；退一步说，即使未来就如他见到的一样，他和丘山也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空等一个并不尽如人意的结局，不如趁早抽身，另辟蹊径活出自己的美满。
　　咏薇一改往日的泼辣作风，并没对丘山大呼小叫，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没想到你厌恶我到这个程度。丘总涵养确实好，对讨厌的人都这么关照，我要是再自恋一点说不定都以为您喜欢我呢。”
　　“我只是……”丘山皱了皱眉，目光从咏薇的脸转向窗外，“我只是没有办法和你共事。”
　　“丘总说得真委婉，”咏薇冷笑着站起身，尖声厉色却浑身颤抖，“我有自知之明，您放心，我会乖乖拿钱走人的。等您出差回来，一定不会再见到我了。”说罢，扭身离去。
　　“何咏薇！”丘山忽然在背后叫他的名字，声音虽然并不高，在相对安静的茶社里却显得十分突兀。
　　咏薇暗暗咬紧牙关，转过头看他，眼神是丘山从未见过的冰冷决绝。
　　丘山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这样看了看咏薇，而后淡淡地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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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韩沁穿越看到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