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27、Chapter 27 事不过三（5）

　　咏薇看见自己的手中还抓着刚才打算拿来记笔记的那支钢笔，有些不确定这支笔到底是自己从二十年前带来的，还是原本就存续到了二十年后。
　　等等！
　　玩具小熊……
　　手表……
　　钢笔……
　　咏薇的思路渐渐清晰，三次，每一次都是“到达”的时候手里拿着“出发”时拿的东西。说来也挺神奇的，这三样普普通通的东西都保存了二十年？
　　上次他是抓着手表过来的，丘山进屋后也看到了手表，却并没表现出意外或惊讶，说明那块手表本来也是存在于二十年后的东西。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咏薇决定试探丘山一把，“还在用这支钢笔啊，都多少年了，张秘书也不提醒你换一支？”
　　丘山勾了勾嘴唇，无奈又莫名地笑了笑，“什么张秘书，谁啊？”
　　二十年后的丘山成熟了不少，比起年轻的时候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却有增无减，至少咏薇还是很吃他这一套。然而在听清了丘山的话后，咏薇还是不由一怔，“你的秘书，张弛啊！”
　　丘山默了默，像是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疑惑地问，“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这人都调到国外的分公司多少年了？”
　　咏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一次他来到二十年后明明听丘致远提起这人了，“前段时间你爸不是还想让他和副总一起替你去梅城出差来着？”
　　望着丘山一脸似笑非笑的迷茫，咏薇耳朵里“轰”的一声，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他能理解的东西越来越少，不能掌控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他这一次多出来的记忆是在上次那段记忆之后吗？这种记忆闪现式穿越有没有时间规律？
　　他每次多出来的记忆是否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还是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他只是随机看到了一种？
　　两次穿越间隔了这么久，会不会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对未来产生了影响，未来受蝴蝶效应影响发生了改变？
　　积压在心头的恐惧与疑惑成正比例增长，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会时不时进行这种奇怪的穿越，咏薇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
　　丘山起身给咏薇倒了一杯水，关切地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咏薇明白在二十年后的记忆里不是梳理逻辑的时机，趁着这个时间多刺探一些有用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他敛了敛惊惶的神色，带着点娇意问丘山，“你还没回答我呢，这支钢笔怎么还在用？”
　　丘山虽然不知道他非要揪着一支笔纠结什么，还是好脾气地答了，“一直放在笔筒里没动过，搬办公室的时候就一起搬过来罢了，也没怎么用过。”
　　“哦。”咏薇点点头，很好，看来这东西确实是从二十年前就有，过了二十年还在。
　　“你爸送的戒指放哪儿了来着，别下次他来了又手忙脚乱地找不到。”咏薇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丘山几乎被他气笑了，“不是和结婚前我买的那一对放在一起吗？爸去瑞士滑雪了，没两个月回不来，暂时不用担心他突然袭击。”
　　咏薇一边喝水，一边默默消化丘山的话。丘致远已经送过戒指了，说明“今天”确实是在上次之后的时间，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今天”发生的事是沿着上次的时间线走下来的。至于为什么张弛没有出现在“今天”，可能是出现了某些细小的、影响张弛却不影响他两的变故。
　　咏薇越想越说得通，于是循循善诱地把丘山往自己的言语圈套中引导。丘山本就聪明，忽悠二十几岁的他咏薇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眼前这个又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阅历，稍有不慎，不仅想问的问不出来，还有可能反而暴露自己的来路不明。故而咏薇说每一句话时都谨慎且紧张，“我们的事……你有告诉过谁吗？他们会帮你保守秘密吗？不会在爸爸面前露馅儿吧？”
　　他故意语焉不详，指望着丘山自投罗网。
　　不想丘山不答反问，“我们什么事？”
　　咏薇呼吸一滞，故作镇定，“你说什么事，还能是什么事？”
　　“咏薇……”丘山的声调下沉，“你今天怎么了？”
　　咏薇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没，没有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丘山从办公桌后绕过来走到咏薇面前，咏薇心虚得下意识想低头，却深知越是心虚便越容易被识破，遂强撑着仰起头直视丘山。
　　丘山微低着头，两人不过一拳之隔，丘山温热的鼻息甚至扑到咏薇脸上，“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你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什么？你最近偶尔会这样举止奇怪，事后……还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咏薇心里“咯噔”一下，丘山说的难道是上次他爸爸过来，还是第一次他们匆匆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的那一晚？
　　丘山将咏薇的惊慌无措尽收眼底，不仅没有再继续追问，还蓦地笑起来。
　　咏薇瞪圆了眼睛，狡辩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丘山仿佛还嫌他不够紧张似的，忽然欺身上前贴在了咏薇身上。
　　咏薇连连后退，丘山步步紧逼。
　　最后咏薇退无可退，被丘山逼到墙边。咏薇脚底不稳，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身子随着惯性向后仰，摔倒虽不至于，后脑勺在墙上撞一下却是免不了的。
　　可是预想之中的钝痛并没有出现，温热又结实的触感很快让咏薇意识到，他撞在了丘山的手心里。
　　丘山揉了揉他后脑上的长发，目光如四月江南河畔的柳树，温柔缱绻却莫名带着离别的愁绪，“你待会儿就会把现在的事忘了，对吗？”
　　低低的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与不舍。
　　咏薇心绪纷乱，不知如何作答。他看着丘山瞳仁中自己的影子，依旧是年轻时最爱的薄妆长发，却终究不复二十几岁时的风华。
　　其实丘山又何尝不是呢？
　　炯炯有神的眼睛下已经有了细纹，两鬓的银丝也若隐若现。
　　咏薇一时百感交集，大着胆子抬手抚了抚丘山的鬓发，轻声问，“我现在……还好看吗？”
　　丘山面露惊异之色，难以置信地看向咏薇，他激动地抓起咏薇的手，“你……”
　　咏薇眼前忽暗，丘山后面的话全部消失在了时空奇幻的转换里。
　　咏薇身子晃了晃，丘山站起身扶住他，“怎么了？是不是头晕？”
　　咏薇看着丘山年轻的脸，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在”。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须得深深吸气才能保持身体的供氧似的。“没事，可能就是……没站稳。”
　　“要不要先坐一下？”丘山让出自己的椅子，准备帮咏薇拿走手里的东西。
　　咏薇却忽然猛地收回手，把钢笔藏在了自己身后。
　　丘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靠得过近冒犯到了咏薇，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做出“无意冒犯”的姿势，“抱歉，抱歉，你坐吧，我坐到沙发那边去。”
　　“不是，哎，不是我……丘总，我不是那个意思……”发现丘山误会了他的意思，咏薇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跟您闹着玩呢，其实我……其实我就是想……想跟您要这支钢笔。”
　　“你喜欢这支钢笔？”丘山神色松弛了些，却还是退到一个避嫌的距离，“好，你喜欢就拿着吧。”
　　咏薇这才意识到，丘山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可能价值不菲，他依稀记起刚才拿起这支钢笔时还看见了笔帽上镶着的钻石……
　　拿了丘山这么贵一样东西，他似乎都没什么可回礼的，可是这支笔他又实在不敢再让丘山碰到。正是骑虎难下之时，丘山却仿佛看出了他的为难，了然淡笑道，“你已经在准备离职了吧？”
　　咏薇一怔，随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嗯，这么明显吗？”
　　丘山点了点头，却又不像是在回答咏薇的问题，“你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做得很好，如果不介意，就当做是我送你一个离职礼物吧。”
　　离职礼物……一个“离”字，竟然让这支钢笔也染上了忧伤的色彩。咏薇脸上的笑容淡去，将钢笔揣进裤口袋，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谢谢丘总。”
　　“准备什么时候办手续？”丘山问。
　　“本来今天就打算办的，后来……”咏薇斟酌了一个让双方都不那么尴尬的说法，“看见您在忙，就没急着说。”
　　丘山不解地看向咏薇，一时没想起自己白天忙什么来着。
　　咏薇咳了一声，委婉地提醒，“当时……云琪小姐也在。”
　　丘山愕然，脸上的表情空白许久才仿佛找回一点神志。他背对着咏薇走到沙发上坐下，宽阔的肩膀在沙发背上舒展开，竟显得有几分落寞颓废，“是啊，云琪今天来了，她是我未婚妻。”
　　“我知道，”咏薇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的不满，“您已经说过了。”
　　“嗯。”丘山偏过头对咏薇笑了笑，眼里映着的灯光竟有几分像是眼泪，“我自己都忘了。”
　　咏薇看不懂丘山的表情，却莫名被丘山眼里的光灼得刺痛。他鼻尖微酸，避开丘山的目光小声提醒，“丘总，方案要怎么改您还没说呢。”
　　“不改了，不用改了。我会安排其他同事跟进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丘山说着，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咏薇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雨停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丘山尴尬地收住步子，挂着衣服的手臂却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他目光低垂，对着咏薇脚边的那块地毯发怔，良久才又将衣服挂回衣架上，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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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了点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