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 21 少数派（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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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急转直下，满桌的美味佳肴再没人动过一筷子。
咏薇像等待宣判一样熬过画面的每一帧。
除咏薇以为外的17个选手全部展示完毕，画面中，盛装打扮的主持人款款走到舞台中央。“再次感谢17位设计师带来的精美作品和精彩讲解，我们一起来看看大屏幕上他们的第一期得分……”
主持人在说到“17位”时，声音和画面的口型明显对不上，声源被后期替换过。一般录制播出的节目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剪掉了某些出演者的镜头。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韩沁还不死心，“会不会，会不会是……你讲得太好了，他们，他们要把你放到最后特别介绍……”
“韩沁，别再自欺欺人了。”咏薇的声音异常冷静，“就算我的设计再好，再特别，在我们国家会有哪个节目把一个同性恋放到最后做什么特别推荐吗？”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不是也设计出了这么优秀的作品吗？同性恋不能是一个行业的精英吗？同性恋……”韩沁说不下去了，其实他已经被咏薇说服了。咏薇在舞台上的那一套追寻自由的理论，的确大胆前卫，却和这个社会的主流文化、核心价值观难以相容。
男男女女，夫夫妻妻，每个人生来就注定将来在社会和家庭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咏薇为所有想要重新定义人生的人呐喊呼号，势必要会引起强烈反响，节目组或许只是想搞个普通的设计师比赛，没想弄出什么伟大意义，遂把咏薇的镜头删了保命。
思及此处，韩沁冷冷地“操”了一声，声音却透着与他飞扬跋扈的样子极不匹配的无力，“你都理解异性恋了，异性恋怎么就不理解我们呢？”
咏薇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明明汇聚了这小半生受的所有苦，却依旧清澈得宛若新生。“我理解不了，韩沁，其实我一直都没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喜欢女人。我愿意和女孩子做朋友，承认她们各有各的优点，可是我面对着她们没有任何欲望，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对她们有欲望。但我从不觉得喜欢女人有什么不对的。”
咏薇的眼泪无声坠落，“这不就像是有的人喜欢冬天有的人喜欢夏天一样普通的事吗，我们和他们……只是不同而已，只是不同而已啊！”咏薇嘶吼着靠在韩沁肩头，借着呐喊的气力忽然放声痛哭，“人又不是种猪不是种马，难道非要繁殖才有活着的意义吗？”
韩沁抱住咏薇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不是，不是，我们是人，我们活着的意义不在于□□产子。我们活着是为了发现更好的自己，为了拥抱我们爱的人，为了翻越山峰穿过河流，呼吸森林里的空气，欣赏城市里的霓虹。我们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同而活，我们为自己而活。”
肩头一片濡湿，咏薇的头靠在他肩上轻轻摇摆，韩沁也不知咏薇是在点头还是只是抽泣，只能静静地抱着他，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让房间里不是只有流泪的声音。
韩沁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近乎死寂的平和，他本打算按掉，却在看清屏显后飞快地接起电话。
“你好，李编导！”
相较于韩沁的激动，电话那头显得支支吾吾，“是何先生吧？”
“对对，”韩沁在韩家长大，小半辈子也没怎么这样低声下气过，“我是何先生的助理，我们刚才看了设计师大赛的录播，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何先生的镜头……”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李编导说得很不情愿，又带着几分资源占有方的骄矜与不耐烦，“节目要播出也是要遵守相关部门的指导意见的，你们也懂的吧？”
韩沁压下爆粗口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还真不太懂，是哪个相关部门，您跟我说说，你没办法，我就去找有办法的问问。”
李编导讳莫如深，“这个我们不能透露的，只能告诉你们是根据有关规定，遵照领导的意思这么决定的。按目前的情况看，何先生的发言是不能播的，他自己穿着裙子，如果没有那一段解释，那也没有出场的意义了，你说是吧。”
“当然不是！”韩沁忍无可忍，若说他和咏薇这一对好基友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除了都喜欢男人之外，就是都擅长怼人了。平时鲜少有人得罪他，韩大少这神功常年也不用一次，今天本就心情不好，逮着个人索性一并发作了，“设计是设计，发言是发言，你们选的是设计师还是相声演员啊？照你这么说不会说话的人还当不了设计师了，那你让大家交作品的时候还交设计稿干什么，一人提交一段诗朗诵多好啊？”
李编导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小绵羊忽然变了脸，登时被噎得没说出话来。韩沁原也没想给她开口的机会，韩大少不鸣则已，一出手就打了个春天。“规矩不是你定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办事的人，你都说了是有关规定了，总得告诉我们是什么规定吧，这么语焉不详的，我想遵守也没个参考。还有你说那什么‘领导的意思’，我劝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是哪位领导，不然我到你们节目组和播放平台两家单位去，一个领导挨着一个领导地问，总能问到。到时候这件事的波及面可就不止现在这么大了，也许你们这些领导会骂我一声泼皮无赖，不过在那之前肯定得先说你办事不力吧？”
咏薇扯了扯韩沁的袖子，“算了韩沁，这人估计也做不了主的。”
韩沁叹了口气，又问李编导，“最后问一句，被剪辑掉的部分，你们卖吗？”
李编导已经让韩沁怼得没脾气了，畏畏缩缩道，“这，这我们做不了主的，我只能说帮你去问问领导。”
“行，那你去问吧，让你们领导开个价。”韩沁说完，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韩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顺了顺，“听这个李编导的意思，你的部分还在，只是基于某种原因没放出来。她说你的发言不合适，那么就基本排除了竞争对手恶性竞争的可能。你的讲解在现场就吸引了很多人注意，热度很高，应该也不是投资方放着卖点不要，故意把你剪掉……照这么看，只能是为了节目过审了。”
“嗯，我也猜到了。”咏薇已经冷静下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可能我的价值观，还有我本人，都和州政府的主流价值观不符吧。”
韩沁轻握住咏薇的手，“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把被剪掉的那段视频拿到。”
“我记得你原来说过，牛油果平台创始人是你爸爸的学弟？能不能让韩伯伯帮忙……哎哟！”咏薇话没说完，便觉得手被用力攥了一下，疼得他忍不住喊出声，紧接着，便听到韩沁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不能告诉我爸！”
“怎么了？”咏薇把手抽回来，一下一下地揉着，“你不是说你爸不在乎你喜欢男人吗？”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韩沁的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通红。在咏薇的印象中，即使是和他弟弟有关的事，韩沁也从未这样失态过，“咏薇，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忙我没法帮。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爸他……”
咏薇原本也没对请韩沁的父亲帮忙抱太大希望，就算人家肯帮，牛油果那边也未必给这个面子。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谁是天经地义帮你的，就算韩沁拒绝，咏薇也不会觉得这算个事儿。可是韩沁表现得太过紧张激动，反而让咏薇觉得尴尬，只得反过来蹩脚地安慰韩沁，“不方便也没关系的，你跟我道歉干什么，咱俩是那么生分的关系吗？韩伯伯也挺忙的，估计跟那什么学弟也很久没联系了，为了我这么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小辈去跟人家开口，也确实不合适，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咏薇的错觉，韩沁听了他的安慰之后似乎更加难受了，紧咬着嘴唇摇着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咏薇也很难受，成为有名的设计师固然重要，但韩沁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因为任何事影响到两个人的感情。他很后悔刚才开口请韩沁帮忙，甚至责怪自己想出名想疯了。
咏薇酝酿了很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韩沁却站起身，“你休息一下吧，别想太多。我回去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
“哎，韩沁……”咏薇也跟着站起来。
韩沁深深看了他一样，“不用送我，回头联系。”
咏薇只能微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