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晚奔去》海晏清河

23、第二十三章

　　汪壬川仍然低着头，他一字一句从头到尾都认真听着，却又因为过快的心跳无法立刻认知徐淼话里的意思。

　　徐淼每多说一分，他的心脏就快一分跳动，那声音在胸膛中和太阳穴的神经共振，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汪壬川的全身。

　　喜欢……
　　他喜欢我……
　　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徐淼好似自我剖解式的告白带给汪壬川的不仅是突然的袭击，更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密谋，只要能突破汪壬川心理的防线，就是成功。

　　──我只要你，你愿意给吗？

　　看似霸道又直接，汪壬川其实知道，徐淼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的那点央求，连汪壬川也察觉到了。

　　半晌，两人相对无言。

　　徐淼就静静的等待，什么也不做。

　　“徐淼。”汪壬川终于开口，“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消化一下。”

　　他的头仍然低着，徐淼想象不出他会用什么表情回答。想过最惨烈的结局，等待好像貌似也能让人接受。

　　“好。”徐淼说，“我等你的回答，是好是坏，我都等。”

　　汪壬川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脑子里混乱得很。

　　那些偶尔藏不住的亲昵瞬间，似乎突然清晰了起来。
　　徐淼喜欢揉自己的头发，走路时似有或无地撞倒自己的手臂，睡着时偶尔靠着的肩膀，分享不能和别人说的秘密，以及，那首歌、草稿纸上的名字。

　　或许汪壬川之前都将种种归类为亲密朋友的社交范围，又或许在某个时刻有些东西会破土而出，至少现在，他还无法知道自己到底对徐淼是什么感情。

　　徐淼觉得，等待的每时每刻既是希望也是处刑。
　　答案很简单，二选一，愿意或者拒绝。
　　所以此刻，他既不想听到答案，又很想听到。

　　汪壬川终于叹了口气，稍稍抬高了视线的角度，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将自己的迷茫一并抛掷过去。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我可能是‘无性恋’。”汪壬川直起上半身，将双手撑在膝盖上。

　　“记得。”徐淼半垂眼眸，回答。

　　“其实我不是对性别有......歧视或者说是规定，同性恋、异性恋，对我来说我都可以理解。”
　　汪壬川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想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不至于让徐淼觉得自己是敷衍的借口。

　　他继续说：“我现在不太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你想要的。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分辨不出。”

　　“你拒绝了那个女生。”徐淼没有眨眼，他有些预感。

　　“因为我......我知道我肯定不喜欢她。”汪壬川皱起了眉，“但我不知道对你算不算......喜欢......”

　　他的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

　　“所以你也拒绝我了，是吗。”徐淼扯起嘴角，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汪壬川眨了几下眼睛，摇摇头。
　　“没有。”他说，“没有拒绝。”

　　徐淼好像没太听懂：“没有？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汪壬川抿抿唇，“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我想弄清楚我自己的内心，我也不想辜负你的感情，我会认真去想的，你相信我。”

　　徐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起。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无论做朋友还是恋人，都无法挑剔的对象。

　　“好。”徐淼笑着说，“我相信你。”

　　徐淼用筷子敲敲碗的边缘，示意道：“快吃吧，凉了都，我应该等你吃了再说。”

　　“嗯。”汪壬川也笑了，拿起碗筷继续在盒子里夹菜，“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和我相处的时候，一直在迁就我。”
　　“感觉......感觉这样不太好，这样我没办法了解你，就更不知道我内心是怎么想的了。”

　　“那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情？”徐淼问，“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都会答应你。”

　　“现在我不知道想问什么，”汪壬川坦白，他想到什么，却有些说不出口，纠结了半天继续说，“我想后面几天，我们能不能暂时保持距离......不是我想躲着你，是我觉得如果暂时分开几天，说不定我能更快的明白自己的想法。”

　　“好。”徐淼懂汪壬川的想法，“需要几天？”

　　“五天吧，”汪壬川承诺，“五天后我肯定给你答案，不会让你白等太久。”

　　***
　　回到家后，汪壬川直直倒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蒙住脸，黑暗的环境好像更能让人思考。

　　徐淼上次和汪建国签订了协议，但是汪壬川仍然拒绝他回家，坚持选择不原谅他，所以这会儿租的房子里仍然是母亲和汪壬川在住，汪建国每周偶尔才敢来露面，还经常买东西送给他们母子。

　　他闷在被子里没多久，汪建国就来了。
　　母亲敲了敲房门，语气有些犹豫：“小川，爸......你爸爸来了。”

　　汪壬川记得第一次汪建国献殷勤来的时候，他连东西带人直接轰出了家门。

　　徐淼告诉他，其实汪建国在很努力的还债，但却没有帮忙劝着原谅。
　　徐淼当时说：“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有些事情就是无法原谅，时间可能会抹去一些记忆，但是面对痛苦，人总有避开的本能。”

　　后来，汪建国又坚持来了几次，汪壬川歹话都说尽了也没用，就由着他去，所以汪建国才好不容易进了门。

　　汪建国也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小川......”

　　汪壬川在黑暗中挑了下眉，放松了神经。

　　“小川啊，我这次就待十分钟，绝不会多留，你能不能出来看看，爸爸给你买了东西......”
　　他好像怕汪壬川生气似的，立刻补充，“是去年答应你的生日礼物......”

　　汪壬川用手将盖在脸上的被子揭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小川，生日想要什么？
　　——随便爸，你买的我都喜欢！
　　——那不行，你得想一个。
　　——那就，篮球吧？我想要个新篮球！

　　他挺身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

　　母亲和汪建国站在一起，见他出来，汪建国特别兴奋。

　　“你现在是想回来补偿我们吗？”汪壬川问。

　　汪建国连忙摆手：“当然不是！不是补偿！爸爸知道自己犯了错！”

　　“是吗？”汪壬川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握紧，“那如果你的儿子喜欢男人，你也能接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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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试探ing
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