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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光华没有在无皋停留多久,他急着去寻那虚空裂口。
      赤玉说,天地巨变之时虚空裂口会打开,可如今除了经薄那日的血光和一个覃卿,并没有什么巨变的迹象。
      那就只能去找。
      五百年前是因为与妖帝一役,现今又是为了什么?
      妖兽频繁作乱,又是受谁指使?
      光华想要一个答案,而这谜面就是覃卿。
      所以光华离开无皋的时候,也带走了整日要拜他为师的覃卿。

      覃卿这几天都在缠着光华,师父长哥哥短,也不管光华脸色如何乐不乐意了,非得要跟着人修仙。
      “光华君光华君,你那天那道银光是什么武器啊?”
      “你把武器藏在哪里了?”
      “是榛樾练的吗?他说他是盖天大陆最厉害的炼器师。”
      “也没听说谁整天自己夸自己最厉害的。”
      光华听得有点累,这余味绕舌的无皋凝眉都生生被覃卿说去了三分香气。他发现覃卿不仅喜欢缠着人说话,还动不动就勾个肩搭个背,明明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偏生要踮起脚来搭着人。
      在光华第三次把他的手甩下去的时候,覃卿发火了。
      “我说光华君,来打一架吧!”
      光华这次用了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先说好了不许用你那些术法,用拳头打。”
      “你怎么了?”光华见覃卿架势都摆好了,勉为其难地开口。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啊,整天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不就搭个手吗,大不了给你搭回来呀,看不惯就打一架,打完可不能再这样了!”
      覃卿实在不懂光华的性子,冷冰冰凉飕飕不像个人,虽然他也的确不是个人。不过覃卿想起以前和他互相看不惯的兄弟,都是打一架说开了就勾肩搭背的主。
      当然他也没傻到觉得光华也是这种人,只是实在受不了他闷,非得逗一逗。好不容易覃卿想明白了要在这里好好活着,整天对着这么个闷葫芦可太难受了。
      所以他就摆了个武侠片里最经典的挑衅姿势,两腿前后一开,对光华勾勾手。
      “来吧,打架!”
      对面光华差点就把凝眉喷出来,他真是几百年没遇到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了。又想起几百年前那个,心中一痛,杯中的茶水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他向来对这种招数没应对,又不能真的和覃卿拳对拳肉对肉地打。
      幸亏这时候赤玉过来了,他不知道前日和榛樾去看那“炸火”说了什么,惹得榛樾对他极其崇拜,就差把那对猫儿眼挂到赤玉身上去了。
      赤玉从后头一勾覃卿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眉头微蹙的光华,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怎么着,想跟光华打架了?”
      “这人说不通,只能打。”覃卿收起了他那副架势,对赤玉搭在肩头的手毫无防备。倒是光华看得蹙眉更甚,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们光华不就那样嘛,和谁说话都是一个字儿的,连衣裳都不让人碰一下。”看来是全听见了。
      赤玉调笑地看光华一眼,又转过头郑重其事地和覃卿说,“还劳烦覃公子多教训教训。”
      这下轮到覃卿不说话了,还教训教训,他敢吗?
      虽然覃卿不敢教训光华,缠人却是极其娴熟的。左右他在这里无处可去,眼下第一件大事就是让光华答应自己跟着他。
      “光华君光华君,说真的,我要是不跟着你就没地方去了。”
      “无皋虞府,东山凡尘,哪里不可去?”
      “我待在这里像什么话啊,榛樾都说了没看出我仙骨。去凡间就更不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过两天就得死。”
      “没仙骨你跟着我又如何修炼?”
      “我不修炼也行啊,我给你打下手。”
      “不需要。”
      “当然需要啦!如今你要去查妖兽作乱,肯定往凡间去。你说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怎么打探消息,怎么找线索,怎么吃饭睡觉?”
      光华听得忍无可忍,“我不需要吃饭睡觉。况且,你不是说你去凡间什么都不懂过两天就得死吗,那你跟着我不是更拖累我?”
      覃卿被呛了一下,他说话向来东拉西扯胡搅蛮缠,和那念中文系的脑子完全搭不上边。不过人没道理没关系,气势不能输。
      “总而言之,你要做什么,吩咐我去就好了!”

      当三天后光华要离开无皋,还捎上了覃卿的时候,覃卿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起了作用。
      而光华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把人带走,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整日不冷不热地吊着他和自己胡搅蛮缠。
      赤玉没走,他笑眯眯地倚在榛樾院门外,说无皋还挺好玩,就此别过。
      趁光华不注意,又对覃卿咬耳朵,“再接再厉啊覃公子。”
      再接再厉什么?缠着光华?
      没问题,覃卿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赤玉看没看懂。
      “走了。”
      光华声音清冷没关系,覃卿热乎得很,一个小跑就蹿到了光华身边,“我们还飞吗?”
      无皋虞府虽然建在山腰,但走下去几乎也要消耗半天。光华不欲耽误时间,微一点头,拎着覃卿的腕就飞了起来。
      覃卿还是怕,手臂缠住光华的脖颈跳上了他的背,光华几乎是本能地托住了那双腿。
      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下去。”
      “怎么还这样啊?”覃卿本来就有点恐高,怎么也不从人背上下去,身子一扭嘴巴一张,热息就喷在了那截露出雪衣的脖颈上。
      “下去。”
      “别啊光华君,我知道你连衣服都不让人碰。但一回生二回熟,你念在我命悬一线的份儿上救救我。”
      “你哪里命悬一线?”光华听不得他胡说,又很难不被覃卿绕进去。
      “我心里!”
      就这么拉扯着一个时辰,光华还是背着人落在了无皋脚下。等覃卿跳下来的时候,光华的脸已经黑得和经薄焦土有得一拼。
      覃卿暗自吐舌,虽然他也不太习惯和一个男的如此亲密,不过保命要紧啊!松开已经出了汗的手,随意抹在衣服上,覃卿对着光华笑。
      眉眼弯弯,唇角梨涡像盛了壶酒。
      覃卿这时早就换下了他的T恤短裤,在虞府换了身利落劲装。暗红色的里衫搭着玄色金纹外袍,腰间束一条同色锦带。搭着他那头半遮耳的短发,倒真像个行走世间的江湖公子。
      “我们去哪儿呀?”
      覃卿不知怎么的心情甚好,在光华前头倒退着走。
      “凶犁土丘。”
      “哪里?”
      “阴曹。”
      覃卿听到这两个字,那明媚的好心情瞬间乌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虽然知道了阴曹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但他一介活人,乍一听要去地府还是有天然恐惧感。
      “我还没死呢。”覃卿也不倒退了,耷拉着脑袋,挪回光华身侧。
      光华不解,什么时候说你死了?
      “去什么阴曹啊?”
      “五百年前妖珠压那儿了。”
      “那那个什么土丘又是哪里?”
      “凶犁土丘,通往阴门。”
      “难道不是跺跺脚就下去了?”覃卿想起来自己以前看的电视剧,不都是直接土遁吗?
      光华侧目,难得反问他一句,“你当阴曹是你家吗?”
      呸呸呸,覃卿瞪他一眼,说的什么玩意儿,可千万别来找他。他还想活个千年万年当个逍遥神仙呢,榛樾虽然说看不出他仙骨,但跟在光华身边说不定也能吸个天地灵气呢!
      “我去了阴曹会死吗?”覃卿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小命。
      “肉身完整魂魄俱全,怎么会死?”
      “那就行。”
      性命有保障了,覃卿话又多起来。他和光华两个人走在山脚土路上,两边树木郁郁葱葱,四处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为什么去凶犁土丘才能去阴曹?”
      “凶犁土丘是天地间阴气最盛之地,阴门便开在那里。”
      “那捉鬼也非得从那里过咯?”
      光华纠正过覃卿好几次,不是捉鬼是勾魂,覃卿都没改,他也懒得管了,“勾魂自有勾魂道,我们不是阴曹之人,开不了。”
      “真方便。”
      没停半刻,又张嘴问道,“凶犁土丘在哪?”
      “中山、西山、北山交界之地。”
      “那我们怎么去?”
      光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飞着去是最快的,他自然不想耽搁时间。可他更受不了飞的时候覃卿肉贴肉地挂在他背上,而且他能保证,只要他敢飞覃卿就敢凑上来。
      还没等光华开口,覃卿果然又凑过来了。
      这次没跳,冲着耳朵来的。
      “打个商量,光华君。”
      “什么?”
      “别飞了,我们走着去吧。实在不行骑个马,算了我不会骑马,骑驴吧,骑驴总行。”
      “为何?”
      还是那三个字,“我怕死。”
      覃卿怕光华反对,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虽然走着去有点慢,但你说你要探查妖兽的事情,整天在天上飞能查到什么啊。我头一回来,你又几百年没下来了,总得熟悉熟悉吧。再说了,你是神仙,不对,你是天地灵智,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我一天不吃不喝就得牺牲,熬夜就头晕,通宵两晚就挂了!”
      光华听他越说越离谱,手舞足蹈的,竟然有点想笑,装着勉为其难的模样,“就这样吧。”
      “酷!”覃卿欢呼一声。
      “酷是什么意思?”两个人就像对方的小学生,你说的我不懂,我说的你没听过,聊着聊着还能生出一丝好奇心。
      “就是厉害!好!了不起!”覃卿瞎解释一通,觉得院长听到这些贫瘠的形容词能揍他一顿。
      想到院长又升起一股忧愁,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清风拂过,枝叶撩动,暮色氤氲。

      两人一路往北,行至夜色浓重,方入了一座城。
      濯锦。
      覃卿把这个名字在舌尖上绕了好几圈,越绕越觉得好听,又把他那点书生气给勾了起来。
      “诶光华君,这城名是按着诗取的吗?”
      “什么诗?”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唐朝刘禹锡的《浪淘沙》,覃卿念了两句。
      “不曾听过。”
      覃卿倒也没真的抱希望,世界都不一样了,诗还能一样吗?就只是轻声说了句,“可惜。”
      “是首好诗。”光华倒是难得多说了几个字。
      “是啊,这作者写了好几首浪淘沙呢。还有两句,君看渡口淘沙处,渡却人间多少人。”
      “凡寿数十载,百年一轮回。”光华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覃卿却莫名觉得他兴致不高。
      “就是因为凡人活不了很长,所以才每天过得有滋有味啊。”像他一样,知道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便拼了命要抓在手里好好护着。
      光华脚步一顿,并没有接他的话,转头问道,“你要吃东西吗?”
      “吃吃吃!”覃卿没来得及计较光华的反应,他都饿大半天了,说到吃哪里还顾得上。眼珠一转,指着前面最气派的那间酒家,“就吃那个!”
      明晃晃的“云锦”两个字刺了光华的眼,他正欲拒绝,却被覃卿拽着袖子拉了进去。
      云锦楼装得金碧辉煌,里头烛火通明。他们两人来得晚,客人已走了大半,掌柜斜倚在柜台,见人进来,一拍身旁小二的肩,小二立时就换了张笑脸迎上来。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
      覃卿正高兴,坐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两袖空空,腆着笑脸对光华说,“光华君啊,你看我初来乍到,衣服都是榛樾的……”
      话未说满,挤眉弄眼。
      光华知道他什么意思,进都进来了,不去拂面,“无妨。”
      得了应,覃卿眉开眼笑,叫小二上了他们这里的招牌,就举着筷子等。
      又无聊,和光华搭话,“光华君,你吃饭吗?”
      “不用进食。”
      “我没说你需不需要,你喜欢吃吗?”
      喜欢?光华愣了愣,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词了?
      覃卿自顾自问,“你喜欢什么啊?酸甜苦辣咸,应该没人喜欢苦吧?”
      “没有喜好。”光华眼神望着窗外,有点出神,覃卿总觉得他进了这濯锦城,就有点失了魂。
      “那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我刚刚点了酸甜辣都有,你一定要尝尝。”光华正想说话,覃卿拦住他,“我知道你不用进食,不用和不想是一回事儿吗?”
      正闹着,菜上来了。
      一尾松鼠鱼,一盘香辣蟹,一道酸汤。
      味俱全。
      “吃吧吃吧!”覃卿饿得不行,还先给光华夹了块鱼肚,“这里没刺,你平常不吃,小心点。”
      说完就自顾自吃了起来,覃卿吃相好看,食量却不小。尤其是他来到这世界头一次入凡间,热闹的人气熟悉的菜色,催得他几乎要哭。
      光华看着碗里的鱼肉不动,覃卿都吃完半碗饭了,才注意到他,“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尝尝吧。”
      饿肚子的感觉消失了,覃卿就有精力了,一双微弯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光华,眼里期冀和笑意挤在一起。光华的视线从鱼肉转到覃卿红扑扑的脸上,突然也想拿筷子夹上一夹。
      最后筷子还是落到了鱼肉上。
      “怎么样,好吃吧?”
      “嗯。”
      覃卿得了他的音,对于花别人钱吃饭这件事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多吃点多吃点。”
      等覃卿吃饱喝足了,才发现人来人往,都在盯着光华看。光华自己不知道,低头抿茶,正喝到一半,覃卿忽地站起来,挡了他的外侧,便遮去了大半个人。
      光华抬头,无声询问。眼里拒人千里的琉璃罩还在,覃卿却莫名觉得没那么坚硬了。
      “走吧,吃饱了!”
      饭吃完了,又出现另一个问题。
      覃卿是要睡觉的。
      但光华不睡,开两间房就太浪费钱了。
      所以覃卿就和人打商量,“不如我们就开一间吧,省点钱。你不睡觉干嘛啊,打坐吗?你如果要在床上打坐,我就打地铺。”
      其实光华也可以睡觉,他只是不需要。
      就像他可以吃东西,他只是不需要。
      最后光华还是要了两间房,他莫名觉得自己和覃卿走得太近了。
      他还对覃卿说,钱多的是,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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