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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白玉化形的最晚,那天其他四个灵智都围坐在方寸宝地,等着他出世。
      墨发雪衣,目若寒星,清清浅浅,又深不可测。单纯如九天月,冷漠如苍山雪。
      说的还真像,覃卿想,不过“那怎么又叫光华君了?”
      “光华君的名字似乎是赤玉君起的,凡间都猜是光华夺目的意思,赤玉君倒是没给自己取名字。”
      “那其他人呢?”总不能也挑着颜色叫。
      “青玉名叫沧浪,取的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的意思。他化形之后就去重天中央元氏天尊座下了,只是五百年那一仗受了重伤,至今闭关未出,我也不曾见过。
      黄玉姑娘叫苕荣,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长得可漂亮了,如今是北堂的夫人!
      黑玉没有化人,化了头獬豸。不过也取了名叫断竹,’断竹,续竹,飞土,逐宍。’特别配他明辨黑白、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整日待在阴曹狱里。”
      “还真是,了不起啊。”覃卿听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这些灵智还真是可爱,给自己取名字毫不含糊,个顶个的好,“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赤玉君爱在凡间晃,一半是从他嘴里流出去的,一半自然是凡间说书的添油加醋了,不过大致总不会错。”
      看来只有这凡间是他认知里所了解的人世了。
      “还是凡人有趣。”
      覃卿这话惹得榛樾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就是凡人吗?不过他还是喜欢和覃卿聊天,难得遇上这么个嘴不饶人讲话好玩儿的。
      “本来是有趣的,一碰上妖兽就不行了。五百年那一次被吸了无数人魄,到处都是腥气血雾。如今这妖兽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栴檀整日就在忙这个。”
      “本来没有妖兽吗?”
      “原本也有,但凡人和妖兽向来互不相干。人间一处,妖界一处,妖兽修炼靠的也是日月精气,吃人吸魄没什么大用。只是五百年前被妖帝驱使,才残害人间无数。”
      “那如今怎么又来了?”还冲着我来。
      “这就不知道了。”

      话说到此,榛樾忙着去看他的炼器宝贝,覃卿甩了甩头,一时也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想不通就待会儿再想,便起身跟着榛樾一起去了。
      榛樾的庭院就在隔壁,没什么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倒是各种在覃卿看来没见过的石头、木块、铜铁金银随处扔在地上。
      榛樾带着他往里头走,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一阵阵灼人的热气。
      推开门,里头一个大丹炉,像极了覃卿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文物。
      “这是什么?”
      “雷纹鼎!”
      榛樾也不藏着掖着,一进门就把外衫脱了,赤着脚在丹房里跑,四处查看。覃卿发现,这房里除了雷纹鼎,还有几个小丹炉,底下都生着不灭的火。背后一面墙上镶嵌着整个连柜,里头也应该都是所谓炼器的材料。
      正看着,榛樾把他那块宝贝七彩鎏金丢了进去,又从掌间生起一道红光扑向火焰,鼎底火焰瞬间上涌,整个包裹住了雷纹鼎,宛若一团山火。
      火依旧在烧,榛樾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走出来关上了房门。
      覃卿早已退到院中,看着他的动作,“啊,我在炼索心罩,上古遗书里记载的可以直接灭妖魂,已经炼了四十九日,就差这七彩鎏金。”
      “这样就炼好了?”
      “当然没有啊,那火焰是我仙力所化,每日都要加一道,再炼四十九日才能成。”
      说罢,还给他一一解释院子里堆的各种材料,那是紫金竹,这是乌玄铁,也不管覃卿听不听得懂,都像在介绍自己的心上人。

      这边覃卿正脑子混乱着,那厢光华也没有很清醒。
      他本来是在方寸宝地,几百年不曾出世,却时隔妖帝临世五百年,察觉到了经薄血地的异象。自从妖帝被灭,经薄血地再无人烟,那时青天白日却现出漫天血光,直冲云霄。光华从方寸直飞经薄,血光早已消失,却看到差点死于马腹爪下的覃卿。
      像,又不像。
      光华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总之他一刻都不想留在经薄,却在转身欲走之际被人拉住了衣摆。
      一声光华哥哥,直接叫得他气血上头。
      深井古水般几百年不曾波动的情绪,在那一刻掀起汹涌波涛。
      他想了半天,还是先带着这个衣着奇怪说话奇怪脑子也奇怪的人飞出了经薄,只是那紧贴在背脊的触感实在令他不适。
      听了半天,才发现覃卿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孤儿院?马路?骑车?他一个词儿都没听懂。
      光华来不及有所反应,却接连受到了两波攻击。而覃卿这个人,明明那么怕死,到底为什么还要帮他挡鸩鸟?
      光华心中有很多疑问,他把人放在无皋虞府,要去找赤玉。
      赤玉生神志比他早千年,有些事情自己不能解释,赤玉也许可以。
      光华找到赤玉的时候,他正在人间喝酒。良辰好景,酒醒梦回,赤玉说天上冷,地下寒,就这人间风花雪月,柴米油盐,最是温热。
      几百几千年,他从不厌倦。
      一艘红木画舫正飘在湖中,烛光照亮四周,歌声绕过船梁。赤玉就坐在船舱中央,见了光华,也不诧异,举起酒杯摇摇一碰,一饮而尽。
      “赤玉。”光华走到他身侧坐下,垂目不语。
      “怎么出来了?”赤玉红发金眸,身形高大,镶着玄色滚边的暗红绸衣在胸前敞开,露出精壮的肌肉。眉眼鼻唇都线条清晰,明明是狠戾的眼神,偏偏嘴角又挂着点毫不在乎的笑意。
      “经薄异象。”
      “我看到了,你去了吗?”
      “嗯。”
      “找到了吗?”
      “没有。”
      赤玉收拢起衣裳,看着光华恍惚的模样,递过一只酒杯,杯中盛着黄澄澄的美酒。
      “都等了五百年,不差这一遭。”
      “也不是完全没有,找到个人。”
      赤玉听到这句,才真的收敛了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找到谁?”
      “穿着奇怪,举止奇怪,一问三不知。”光华便把遇到覃卿的过程以及和覃卿的对话都告诉了赤玉,还说了三群妖兽似乎都是冲着覃卿去的。
      “你听过虚空裂口吗?”赤玉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话题。
      “不曾。”
      “也罢,怕是你生智之前的记忆了。”
      “那是什么?”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就在脑子里挂着的一段记忆。创世之神开天辟地时,阳清之气补不足,在虚空某处留下了一道裂口。但万世以来,根本没有人知道裂口在哪里,也没有听闻过与之相关的任何事。天地巨变之时虚空裂口就会打开,但打开会发生什么,却连我也不知道。”
      光华搜寻了记忆,的确没有找到这一段相关,看来世间只有赤玉才略知一二。
      光华不语,起身便走。
      “如何?”赤玉在身后问。
      “找人。”
      “人在何处?”
      “东山无皋。”
      赤玉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光华身边,赤着足,敞着衣,喝着酒,望着天外明晃晃的月光,“尚且不说虚空裂口是否真的存在,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此而消失,就算他往裂口而去,你也不知道回来的人就是你在等的人。”
      光华也望着天边,月光被云层拢住,透着幽蓝的光。
      “渺茫不等于没有。”
      “也罢,我随你去。”赤玉酒杯一摔,已经穿上了靴系好了衣,金瞳敛了光,赤发随风起。
      身侧光华依旧雪衣不染,月光照在身上更衬冷清,下巴微抬,眼睛微眯,似在遥想什么事什么人。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夜幕中往东飞去。

      覃卿醒来已过七日,等他差不多消化好了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光华回来了。
      还带回个赤发金瞳的男人,想来就是五色灵智之一的赤玉。
      要说赤玉的外表张狂,五官深邃得像混血儿,金瞳倒不像那七彩鎏金似的刺眼,而是深嵌在矿石里的暗金。不公平啊不公平,覃卿想,这个世界的男人长得这么帅,那他可怎么办?
      又转过头去看正在和栴檀说话的光华,想起榛樾说的“九天月”和“苍山雪”,全身上下只有那头顶云纹金簪带点颜色,却比身旁赤玉更惹他的眼。
      “身体如何?”
      正想着,光华和赤玉已经走到他身前。光华低声询问,赤玉倒是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他,末了还勾起个奇怪的笑。
      “好差不多了,榛樾成天给我喂药。”
      说着榛樾也从他的院里走过来,猫儿眼依旧圆,尖尖的下巴却抹了层灰,头发也乱的炸开,衣摆还被烧了两个洞。
      覃卿吓了一跳,几步并过去,“怎么回事?”
      “火炸了。”榛樾哭丧着脸,说完才发现还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光华君。这位,赤玉君?”
      赤玉瞧他半天了,一脸被烧了的窘相,眼睛却始终亮晶晶的,看过来的时候像那凡间笨头笨脑东闻西嗅的幼犬,让他忍不住想把本就炸开的头发揉得更乱,这虞家大公子可真好玩。
      “嗯,榛樾公子。”说完还是没忍住,两手并用把榛樾的头发揉了个彻底。
      榛樾都愣了,没想到这赤玉君初次见面竟然这么轻佻。连退三步,又被赤玉搭了肩膀,“走走走,我跟你去看看,什么火这么炸。”
      两人一走,院里就只剩了覃卿和光华。
      光华依旧面无表情,覃卿见到他却是兴奋不已。
      “光华君光华君,这么叫没错吧!”
      “你是天地灵智啊!太牛逼了吧,那不是比神仙还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神是神,仙是仙,可你是天地啊!”
      光华难得插一嘴,“我不是天地。”
      “都差不多吧,我就知道你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诶,榛樾说凡人也有仙骨的,你要不要收我为徒啊?”
      “我端茶倒水鞠躬尽瘁啊!”
      依旧是覃卿说十句,光华回一句,“我从不收徒。”
      “凡事都有第一次啊,光华——”,覃卿哥哥两个字卡在喉咙,想起当日光华似乎极为反感,硬生生绕了个弯,“光华君诶。”
      “看来你是好的差不多了。”
      “那是,我年纪轻身体好。”覃卿想起还没满十八岁的自己和已经五百二十一岁的榛樾,张嘴问道,“光华君,你多大了啊?”
      “…记不清了。”
      覃卿看似了然地点头,心里想着,看来几十个爷爷都不够一个光华君。
      “诶,你前几天去哪了?”
      “寻赤玉。”
      “发生了什么事吗?”
      光华看了看在他眼前活蹦乱跳的覃卿,决定暂且不说虚空裂口之事,覃卿许是从那里掉下来,但怕是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妖兽作乱。”
      说到妖兽,覃卿头又痛起来,“对啊,你说他们怎么都冲着我来?”
      “鸩鸟是你挡的,为何?”
      “不知道。”覃卿实话实说,“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啄了,幸亏你捞住我,不然指不定摔成几瓣。”
      其实覃卿还觉得,就算他被光华护着,鸩鸟最后还是会冲着自己来的。
      “光华君。”
      “嗯?”
      “你说那些妖兽还会出现吗?”
      “不知。”
      “那我不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老子又不是唐僧。”
      “唐僧是谁。”
      “…长生不老药。”
      “寿数天定。”覃卿在这儿胡说八道,光华倒是解释得一本正经。
      “那为什么还冲着我啊?”
      “许是你的血好喝吧。”神仙灵智能感受到对方的魂气,从而判断对方的身份。妖兽却擅长闻精血之气,怕是覃卿精血里有什么吸引之处。
      “???”覃卿满头问号,他以为光华在开玩笑,但那人表情又严肃得不像说笑。
      “榛樾说五百年前是因为有什么妖帝驱使,他们才吃人,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必再提。”光华似乎很不想说五百年前的事情,覃卿想起榛樾说光华已经几百年没有入世了,难道是因为谁死了?但和光华好的不就一个卿云公子吗?
      话说这卿云公子和自己的名字还挺像的,难怪光华前面听到卿云歌的时候不怎么开心。
      看来是想起那个人了。
      覃卿自顾自地想了去,光华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终于还是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院里。

      “诶光华君!别走啊!”
      等光华差不多走远了,覃卿才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白衣消失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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