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表]不赴往生》绝爵

21、第21章 银河秘语

　　王宫内唯一的露天御池内，没有房顶的设计，让月光毫无阻碍的照在了水面上。
　　满池的温泉，在这一夜被侍女们替换成了特意从尼罗河运来的河水。士兵们不发一语的守在周围，所有人都精神紧绷。
　　前方年长的大神官站在那里，他神色凝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立于金船上的少年王。
　　长袍下的手只能用力的握紧，不断在心中祈祷。
　　拉神在上，请一定要保佑陛下平安归来。

　　所有观感像沉入水中一般逐渐远去，当亚图姆睁开眼时，周围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温泉，脚下踩着的也不是特意准备的金船。
　　这是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所有的认知感觉都在这里失去作用，没有尽头没有方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前走还是在往回走，或者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
　　这里没有任何的标识，只有无尽的黑暗虚空，如果没有指引，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迷失在这片漆黑的世界中。
　　看向手中提着的金灯，亚图姆不再停留，径直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在这片完全漆黑的世界中，这盏金灯是唯一的光亮，也是亚图姆在这个世界的通行证。那纯金打造的灯笼中盛放的火焰，燃烧的正是他自己的灵魂之力。
　　火焰不断跳动，亚图姆知道，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赶在灯火熄灭前找到游戏。
　　倘若在灯火熄灭前，他还没有找到游戏，他就必须打开灯罩返回人界。
　　这是他进入此地前西蒙反复强调的注意事项，即使西蒙没有说明若没那么做会发生什么，亚图姆也能大致猜到。
　　他的动作必须要快，机会——
　　只有一次。

　　“游戏。”
　　少年王低声念着，名字代表着人灵魂的一部分。
　　以名字为引，在这样的世界里与游戏建立起联系，才能让他一步步靠近游戏所在的地方。
　　如同雾面被打破，此时的亚图姆借着隐约的灯火，看到了脚下由石板铺就的道路。
　　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踏入了拉神的银河。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也没有源头的长河，它广阔如天空，无边无际。而他的灵魂在其中行走，所见所闻，皆是他自己的内心幻化而成的幻象。
　　一步，两步，三步。
　　安静的世界里，亚图姆只能听到自己走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产生恐惧。而由于恐惧，又会幻想到更多恐怖的事物。
　　但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亚图姆练就了坚如磐石的内心。他目不斜视，脚步不急不缓，只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
　　忽而，若有似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亚图姆脚步微顿，但下一刻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阿克纳姆王啊……”
　　黑暗中，那声音越发清晰，众多的声音纠缠在一起，像是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
　　“我们也知道您放不下王后，可现在都过去5年了，您也该为王国想一想了。”
　　“您正当时候，今年随使臣一同前来的，还有他们的公主，您看……”
　　“是啊，您说的没错。但即便有新的神官扶持着他，殿下到现在也还没有显现出拥有魔力的迹象。您当初守卫下王国便是凭借着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到了今后，若殿下还是不能操纵这股力量，周边的国家难免会有想法，那到时候……”
　　“哎，王后死得太可惜了，生下这么个废物。阿克纳姆也真是固执，不过是再要个孩子而已，怎么就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声音不断萦绕，就像在他的耳边倾诉，低喃，如魔鬼的耳语。
　　他曾偷听到的这些话语，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午夜惊醒的源头。
　　但，那都是过去了。
　　亚图姆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继续迈步向前没有丝毫停留。英俊的面庞上，是固若冰霜的冷峻。

　　亚图姆冷漠的看着前方的路，心中低念着“游戏”。
　　恍然间，眼前的景象变了。脚下的石板路分出了两条岔路，左边是一条幽深却熟悉的长廊。
　　随着他目光的凝视，他听见那长廊中传来一声声费力的抽吸声。就好像一个喘不上气的人在费力的吸着气，试图说着他想说的那句话一样。
　　终于，亚图姆听见了一声嘶哑，却极为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令他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岔路口，绯色的眼中似有火光跳动，目光一瞬不瞬的穿过层层黑雾，看向声音传来的那一边。
　　“亚图姆啊……”
　　“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啊……”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身体瘦的皮包骨的男人躺在床上，脸上充血，双眼迷蒙。
　　那是他的父亲，阿克纳姆王。他的父亲正当壮年，却在突然袭来的伤病中一病不起。
　　西蒙说他是旧伤复发，肺部的感染已经难以控制。可即便如此，阿克纳姆王也挺了将近一年。亚图姆知道，那是因为放心不下他。
　　那是……在为他，争取时间。
　　“亚图姆……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让父王再看看你……”
　　声音再度响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语气。
　　亚图姆依然站在原地，他静静的看着声音的方向，眼中的神色渐渐暗了下去。
　　在他的身后，鳞片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起，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数看不清头尾的蛇身纠缠盘绕在一起。他们因为亚图姆手中灯笼的光芒只能蜷缩在他脚后，不断的摩擦着发出窸窣人语声，试图引诱着旅者的灵魂走入黑暗。
　　“孩子，来我的身边……让我再好好的看你一眼。”
　　在那条小路的尽头，敞开的房门散发着昏暗的暖光，有一只手费力的支撑着。嘶哑的嗓音一遍遍呼唤着亚图姆的名字，就像是临死前的哀求。
　　这一刻，亚图姆微微垂下了眼。他身后的蛇群在骚动，它们蓄势待发。
　　忽而，他动了。
　　他缓缓的抬起脚，蛇群也在一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它们等待着，等待着亚图姆步入陷阱。
　　只等待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就可以将眼前的灵魂撕碎吞咽。

　　自出生开始，亚图姆的周围就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语言，是有力量的，会化作压力压在人身上，压在人心上。
　　作为王子，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代价，早就已经付出。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将他的意志撼动，纵然……

　　“哒——”
　　高高抬起的脚，毫无迟疑的落在了右侧。
　　那是一条荒芜的小路。
　　路面上没有石板，只有普通的，坚实的地面。
　　一瞬间蛇群暴动起来，它们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它们竭力模仿着阿克纳姆王的声音呼唤着亚图姆，但少年王的身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不知道父亲临终前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时是怎样的心情，也许在怨他、怒他、恨他，但这都没有关系，因为他将亲自去向父亲道歉，在他——
　　死去之时。

　　虚幻的景象被亚图姆毫不留情的甩在了身后，任何幻影都无法让他的内心动摇分毫，这让蛇群们感到无比挫败，进而变得暴躁愤怒，异常的疯狂。
　　它们模仿出一切存在于亚图姆情绪阴暗面中的声音，尖锐的、刺耳的、充满攻击性的、亦或是挑衅的，竭尽所能的想要蛊惑亚图姆
　　它们甚至幻化出了曾经在下埃及与他谈话的游戏。
　　那“游戏”就在他脚边不远的黑暗中，眼神空洞，抱着一个被扒了皮的奴隶，反复的低声重复着那句，“我们只是想吃饱而已，为什么也这么难？”
　　然而亚图姆却没再回头，哪怕一次。
　　周围的幻像变得越发诡异，人间炼狱在他面前上演。可不论是怎样的景象，这一次却仿佛都无法再映入亚图姆的眼中。
　　他目空一切，继续前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了。
　　在心中默念着游戏的名字，亚图姆跨过流淌着火焰的溪流，无视着看不见却听得到的野兽，在这条路上一直前进。
　　随着他越来越深入，黑暗中原本的人语声也渐渐撤下了伪装。
　　密密麻麻的声响，鳞片或是步足摩擦着地面，好似有无数条蛇与虫豸围绕在他的周围。
　　周围变得越来越冷。
　　亚图姆看着灯笼中燃烧过半的灯油，继续向前。不知走了多久，他隐约看到了一点光亮。那道光渐渐化作一扇巨大的门，它敞开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看到有两个身影站在光门面前，其中一道身影步入其中。
　　对于眼前这一幕，亚图姆没有任何印象。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不舍的哭喊声——
　　“游戏！”
　　“！！——”
　　豁然睁眼，下意识抬手按在胸口，亚图姆如遭雷击一般怔愣在原地，他睁大双眼瞳孔微颤，片刻后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进入这片空间后，亚图姆第一次皱起了眉。
　　他低头看向掌心，刚刚那是什么？他的记忆里并没有那样的场景，所以那是什么？难道是游戏的记忆吗？
　　摊开的手掌紧握成拳，少年王的唇绷成了一线。
　　他是与谁分开了？还是谁离开了他？
　　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心里缺了一块的感觉……

　　亚图姆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条狭窄的黑色长廊中。而在这长廊的尽头，矗立着一扇极为普通的木门。
　　就如同某种感知在召唤着他，他来到门口，打开了木门。
　　温暖的光点如海水般从里面倾泻而出，温柔的从他身上流淌而过。他没有看到光点中的画面，却听到了许许多多杂乱的声音。
　　“喂，游戏！别老是一个人玩游戏了！偶尔也打打篮球吧！”
　　“真是的，又不是女人，把个盒子当宝贝。瞧你那副样子，老是含含糊糊的，真让人火大！”
　　“游戏，你去帮我分发十张演唱会门票！”
　　“游戏，对不起，又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把你牵扯进去。”
　　“好了，进入主题吧！游戏boy！我现在要试一试你的身手！”
　　“开始吧游戏！赌上生死的决斗！”
　　这些声音杂乱无章，亚图姆只能偶尔听清楚一些，明明说的不是埃及语，但不知道为什么亚图姆却能听懂，这些可能是游戏的记忆，那就证明游戏一定就在前面！
　　光点逐渐散去，声音也渐渐消失，最后一个光点从亚图姆身边缓缓飘过，也带着最后一句能听清楚的话落进他的耳中，让他瞬间睁大了双眼。
　　“下面有请决斗王，Mutou Yugi！”
　　姆特？！
　　眼前光芒彻底散去，打断了亚图姆震惊的思绪。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一间极小的房间，只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有一个人正坐在里面，低着头摆弄着他面前桌子上的什么东西。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款式奇异，却又让亚图姆感到格外的熟悉。
　　“游戏？”
　　没有得到回应，但看着那异常熟悉的背影，亚图姆还是微微皱眉，眼神复杂的走上前去。他在游戏身后喊了他很多声，游戏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物。
　　终于亚图姆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触动了游戏的某个开关，他反射般的直接回答道：“我在拼积木。”
　　积木，确切的说，这应该是被拆碎了的千年锥。
　　亚图姆认了出来，但不明白这本该携带在他身上的千年锥，为何会莫名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状态。
　　然而也正因如此，让亚图姆对眼前这个“游戏”的真实性有了些把握。
　　千年锥附带着神力，它独一无二，魔力无法仿制，同时也并非人人可以触碰。
　　但，游戏可以。
　　只不过，眼前的游戏像是魔怔了一样，对周围的其他事都不闻不问。
　　亚图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为什么？”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快速问答一般，对于亚图姆的所有问题，游戏都没有任何迟疑的迅速做出回答，仿佛那些答案已经在他心底准备多时。
　　“我想要朋友。”
　　朋友？我难道不是他的朋友吗？
　　“你没有朋友？”
　　“我没有朋友，大家都不喜欢我。你是谁？”
　　少年王眉头紧锁：“你的朋友。”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从始至终游戏都没有将视线从积木上移开，他始终寻找着积木拼凑的方法。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比这更重要一样一样。
　　亚图姆很难形容眼前这一幕的感觉。
　　游戏的神情，就好像手中的千年锥不是一件物品，而是某种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什么人？
　　“为什么找我？”
　　少年温柔又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亚图姆的思绪。这或许是某种考验吧？
　　在这一瞬间亚图姆想到许多。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凝练成了四个字——
　　“我需要你。”

　　对话像是按下了暂停，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咔哒。”金属磕碰声响起，打破这种宁静，游戏依然安静的拼着积木。
　　对话似乎没有任何进展，这让亚图姆的眉头锁的更紧。
　　他的回答难道有问题？
　　“你已经有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拼积木。”亚图姆追问着，他极为不解。
　　朋友之间，难道不就是相互需要的关系吗？
　　但游戏回答的却极为快速：“你会离开。”
　　他很笃定。
　　这让亚图姆下意识的想到了游戏消失的那一刻，但没等亚图姆多做回忆，他猛地注意到，手中灯笼的灯火开始变小了。
　　这小房间四周的墙壁，甚至都弥漫上了黑暗。
　　时间不多了。
　　“你该和我一起离开了。”他伸手抓住了游戏的手腕，颇为强势的将少年从桌边拽起。他这才注意到，这个“游戏”要比他认知里的游戏看上去年幼很多。
　　“这次你要带我一起离开吗？”
　　这次？
　　亚图姆敏锐的察觉到游戏话语中的问题。
　　他隐约猜测到，自己与游戏或许存在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但游戏在现世中为何没有表现出来？
　　黑暗中传来了鳞片摩擦的声响，亚图姆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他辨别着灯笼中焰火偏向的方向，跟随火焰指向的方向，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
　　亚图姆记起西蒙的嘱咐，再度扫视周围时，房间四周的墙壁在此刻再度消散，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抓着游戏，掌心传来的触感明确，这的确是游戏的灵魂。
　　亚图姆引着路，带着游戏一路急奔，他必须要带他回去！
　　看着越来越小的火苗，亚图姆面露急躁。
　　“啊！”
　　“游戏？！”
　　陡然一声惊叫，亚图姆感到手中一空。他心头一跳，猛地转头，却看到游戏正蹲在地上，用手划拉着碎在了地上的千年锥。
　　原本拼好大半的千年锥此刻被摔得七零八落，游戏边收集着千年锥边低声说着什么。
　　亚图姆来不及听清，正要过去拉起游戏，却猛地感到眼前一黑。
　　“嘶——！”
　　七八个蛇头被刀刃斩断，飚出的腥臭蛇血溅了亚图姆半身。
　　那蛇头掉落在地上后蠕动两下又消散成黑暗，被伤到的巨大蛇身向后逃避，终于显出了真身。
　　亚图姆举着手中的刀，拦到游戏身前，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水桶般粗细的蟒蛇。
　　这从亚图姆来到银河后便一路尾随的怪物，此时终于现出了原形。
　　阿佩普——破坏之神。
　　会在这里见到祂，几乎是必然。
　　阿佩普始终在与自己的孪生兄弟，伟大的拉神争夺着这一片星河。然而眼前的这条千头巨蟒应当只是这位神明的分身之一，亚图姆并不惧怕。
　　但是，看着那缓缓修复起蛇头的巨蟒，他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思忖着游戏和他的距离，正要动作，却终于听清了身后的游戏到底在嘀咕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游戏慌慌张张的道着歉，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亚图姆不明所以，却在这一刻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熟悉感。
　　而就在同时，火焰突然升腾而起将游戏圈在其中！彻底将他们两个分割开来，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圈套，将游戏的灵魂作为饵料，等待着亚图姆的上门。
　　少年王捏紧了手中的刀刃，他死死抿着唇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却不愿放弃。
　　“对不起，另一个我，把你的心拆碎了……”但蹲在地上的游戏却像是听不见看不见其他。
　　他跪坐在地上认真拼凑着千年锥，一边急着向不知名的某人道着歉：“你等一等，我一定会拼完积木，这样我们就能再见面了，我就能向你道歉了！”
　　“游戏！别管千年锥了，你清醒一点！”
　　亚图姆怒吼道，然而当他再一次斩断数条蛇头，转身看去时，却猛地瞳孔一缩。
　　不知从何处涌起的黑暗将游戏不断推向远方，在两人之间的黑暗中涌现出漆黑的蛇，它们聚集成群，然后扑向了亚图姆。
　　来不及了！
　　亚图姆深深看了游戏一眼，将灭未灭的火焰在摇曳，昭示着他所剩无几的时间与力量，他已经无法将游戏一起带离这个世界了。
　　周围的黑暗越发浓郁，寒冷甚至让亚图姆手腕上的银饰结了霜，带上刺骨的冰凉。
　　亚图姆空着的手捏紧成拳，紧握的指节因过渡用力而微微泛白，绯色的眼中是如火焰般灼热的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
　　“滚！”
　　亚图姆大声咆哮着向前，刀身一闪，齐齐被斩断的蛇头喷涌出黑血。
　　他甚至来不及抹除脸上溅满的血，一把撸下了手腕上的银环，趁着空档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冲进火圈中，三步冲到游戏面前。
　　他一把抓起游戏的手腕，看到了那双紫罗兰色眼中的茫然。
　　他用力将银环套回了游戏的手腕，然后将眼前的少年死死抱在了怀中。
　　就好像要将这少年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我在现世里等你回来！”
　　亚图姆语气决然，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颤。
　　灯罩被打开，没有了拘束的火苗迅速涌出，融入了亚图姆的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而至。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亚图姆从这个世界抽离，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迅速远离。他只来得及看到视野中的游戏迅速缩小离他而去，看着火焰将游戏瞬间吞噬。
　　一种突然从心头涌起的强烈情绪，仿佛活生生撕裂了他的灵魂，带着他一半的灵魂穿越了时空，将一个完全陌生的称呼带到了他嘴边！
　　“aibo！！”
　　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在黑暗中响起，远去。
　　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是一抹耀眼如太阳的金黄。
　　在亚图姆最后的记忆中，他好似看到了一抹金色的巨大身影闪过。

　　天边，地平线已经泛起鱼肚的白。
　　露天的御池内气氛十分凝重，尤其是守了一夜的两位神官，脸色尤为难看。
　　马上就要天亮了，但是陛下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西蒙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要阴沉的滴出水来。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所有念头都在看到亚图姆睁开眼后，消失不见。
　　“陛下！”西蒙和爱西丝站在岸边，欣喜的唤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少年王的身上，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千年锥，同时他注意到，手腕上的银环不见了。
　　亚图姆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就好像做了一场极长极长的梦境，现在还未醒来。
　　身下的金船微微摇晃，水面的涟漪里，亚图姆看到了自己的脸。
　　“爱西丝，西蒙。”
　　“臣在，陛下。”
　　少年王身手矫健的跨步上岸，他回头看向了天边的晨光，缓缓的眯起眼捏紧了胸口的千年锥，命令道。
　　“从今天起，每晚在此点燃引路香。”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