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假伏波 ...

  •   江都城楼上,弓箭手肃立着,拉为半圆的弓弦上搭着羽箭,从女墙之中沉默地伸出,指向远处的兵马。

      城门还闭着,但两方人马都已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孟星河在惊风马上侧头与一旁的蔺长风轻声说道:“江修筠在等什么?怎么还没动静?”

      蔺长风一手虚虚扶着他的腰身,凑到他耳边道:“他这架势都摆出来了,一定是要打的,等他出来就是。”

      热气扑在耳廓上有些轻痒,孟星河缩头躲了一下,坐直身子不再乱动。

      蔺长风陪着孟星河待在中军,前军则由阎宸带着,孟星河现在可有自保之力,但还不被允许上阵杀敌,只能在安全的地方观战。

      即便如此,每次开战孟星河都会来,蔺长风劝了几次无果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毕竟如今局面,谁也不能退缩惜命,孟星河更是不能,而他家星河又是这样一个不肯示弱的人,要他自己被人层层谨慎地保护着,还不如杀了他。

      孟星河穿了一件白色轻甲,小臂上的护腕已然不是那副镶满珠玉的样子货,而是蔺长风上月找人新打的白铜护腕,是真能起到防护作用的真家伙。

      本来这护腕是没有任何纹饰的,蔺长风越看越不满意,最后还是找人在上面嵌了块流光溢彩的琉璃,磨成菱形,在阳光下变换着色泽,一举让朴素的护腕散发出令他欣慰的清贵气。

      发觉蔺长风不断往护腕上的琉璃瞥,孟星河失笑道:“好了好了,点睛之笔,特别美,别再盯着看了。”

      蔺长风状若不知地收回目光,抬眸一望,前军已动,右手下意识按上剑柄,说道:“江修筠出来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城楼上冰冷的箭头无声地对着他们,孟星河皱起眉头,道:“不对,有问题。”

      扬鞭一抽,孟星河跃马而出,往前军奔去。

      蔺长风没有一丝犹疑,出于本能地便紧紧跟了上去。

      士兵们让出一条路来,孟星河到阎宸身边时,城门已完全打开,从城中出来的是一支什么军队可谓一目了然。

      阎宸这一年来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却满眼迷茫,有几分慌不择路地望向孟星河,求助般问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守城战中,城楼之上“易守难攻”,守城军若是固守城楼,攻城军最好的办法是攀城墙,而这法子却注定是不易,高处的守军有天然优势,箭矢火油往下扔便可抵挡一时,而攻城军也只能冒着危险,踏前人尸体往上爬,最后往往也死伤惨重。

      今日来到城门前,所有人就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直到现在城门大开,他们才明白那怪异在哪里。

      对江修筠来说,他要做的是守城,无论开不开城门,城楼都是最重要的防线,应当占据先机,没道理非得等城中守军出城了才动手。

      城楼上的弓箭手们与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炷香时间,直到开了城门也毫无动静。

      那么事实就是,江修筠早就算到他们今日根本无法攻入城去,弓箭手只是在摆摆样子。

      江修筠如此有自信,他倚仗的不是城中临时凑齐的六七千守军,而是此时随着城门敞开走出来的数千百姓。

      蔺长风也惊骇不已,心中立刻明白了江修筠的目的,咬牙道:“真是一招毒计。”

      “百姓为什么会这么听江修筠的话?”阎宸戒备地看着对面数千人,“就算萧逸淮脑子有病,拿百姓做挡箭牌按理也做不出来。他暂时不想篡位,表面功夫做得那么足,怎么可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恶心事?”

      惊风不安地动着四蹄,孟星河梳顺马鬃毛以示安抚,双眼却一瞬不眨地盯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数千人。

      这些百姓明显没有从过军,更像是江修筠随意从城里找来的,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也不懂行军作战,年龄参差不齐,有青壮年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还夹了几个女子,队列松散杂乱,手上拿着的兵器根本不可称之为是兵器,多半是家里翻找出来的能用来打架的器械,有锄头斧头还有木棍菜刀。

      但所有人的眼神汇在一起被孟星河收入眼底,惊得他背上冷汗直下。

      那是最直白的憎恶与杀意。

      数千人好像不知什么是生死,也没人后退,只是那样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孟星河回了阎宸方才的话,低声道:“萧逸淮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些人……是自愿的。”

      百姓们身后一人带着小队人马春风得意地策马而立,高声笑道:“襄王殿下,今日之战,臣可是等了许久了。”

      孟星河与江修筠隔着人潮对望,高声回道:“江大人是扬州父母官,两军对阵不光明正大地打,反而躲在百姓身后,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江修筠穿着一身藏蓝色武袍,身形羸弱,一脸的书生气,他笑指着身前乌泱泱几千人,说道:“殿下问问他们,本官可有丝毫的逼迫之意?出城迎战,手刃反贼,可是他们自己说的。”

      “反贼?”孟星河的双眸似铺上了冰天寒霜,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也是他最听不得的词。

      那些百姓像是听见了他那声轻缓的疑问,他们都看着他,怨恨的目光侵蚀着他的肌骨血脉。

      一个精壮的年轻男人站在最前头,他约莫是读过书,又在这些人中有些声望,许多少年郎与青年人都不由自主地聚拢在他身后。

      “数月前流言四起,天下万民问了襄王十二个问题,可襄王好像一直没有回答,不知当真是光明磊落还是心虚难言?”年轻男人手握一把生了锈的弯刀,毫不畏惧直视着孟星河,“萧逸淮狼子野心,襄王你的心思又能干净到哪去?五万大军,先帝要留也是留给皇上,因何会偷偷留给你?当日夜出长安究竟是为了什么?”

      阎宸没有那般好的定力,已是气得双目赤红,厉声道:“你放屁!无知小民,你又知道什么!你……”

      “阎宸!”温云傕不知何时也策马来了前军,喝断了阎宸的话,“既然知道是胡说八道,多说无益。”

      孟星河许是也觉得很可笑,摇头笑了一声,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先帝偏偏要选了我?”他仿佛执迷于什么想不通的事,喃喃道,“一个活着如同阴鬼,死了无人知晓的阁主,你们以为我很想做吗?”

      一只温暖的手蓦地紧握住他的手,摩挲着被缰绳割破的掌心伤痕,蔺长风低声道:“我在这里,没关系的。”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托住了摇摇欲坠的神思,孟星河垂眸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点头道:“我没事。”

      站在最前方的年轻男人逼近一步,目光更锋利地盯着孟星河,说道:“襄王还是不愿回答?我看是因为你根本答不出来!”

      “什么清君侧平山河,襄王日日说着这些话,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伏波将军今安在?”年轻男人身旁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也往前踏了一步,笑容讽刺,“我们来替襄王回答吧。”

      “伏波将军现在就在江都城内!山河有乱,将军戴青铜面现世,这是大齐百余年来人尽皆知的事。现如今伏波将军在江都,自然是江都有贼人作乱!”

      “师出无名,觊觎帝位,这作乱江都的贼人就是你——襄王!”

      眼前的人影模糊扭曲起来,字字泣血般的呼喊也逐渐远去,孟星河素白的脸上无悲无喜,如一个世外人在马上俯视着江都的子民。

      “若襄王当真是在清君侧平山河,为何伏波将军不来助你?”

      “伏波将军说了,他是奉了皇上的密令来此平叛,铲除反贼襄王。”

      “此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

      男女老幼,七嘴八舌,群情激奋,在看到他们声讨的对象还平淡安然地坐在马上时,一道道充血愤怒的目光悉数投了过来,分不清是谁先喊了一声“杀了反贼”,数千人纷纷应和,操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便冲了过来。

      阎宸低骂了一声极难听的脏话,焦急道:“少庄主带殿下和温先生速速撤离。”

      蔺长风拽了一下马缰,孟星河却用力握住了,高喊道:“伏波将军既在城中,又说本王是作乱山河的反贼,为何不出来亲手杀了本王!”

      冲在最前方的百姓都是青壮男子,阎宸抬手下令兵马不断后退,他们却仍发了疯般冲杀而来,已离他们只有一丈之路。

      一人大声道:“我们世代以江都为家,护卫江都城也是我们的责任!一介贼子,何必脏了将军的手!”

      阎宸怒道:“世传伏波将军一人一剑就能独闯敌阵,原来不过是个缩头乌龟!”

      江修筠大笑两声,手一挥,城门内马蹄声震地,冲杀的百姓也回过头去,双目发亮地看着一马当先的那人——

      身上披着英武的玄甲,一张脸遮蔽在雕刻龙纹的青铜面后,手上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在一声声山呼海啸般的“将军”里默然停驻。

      孟星河不得不承认,若是他和温云傕没有猜出伏波将军是谁,恐怕现下也不敢说此人一定是假的。

      到了现在,他们才彻底明白萧逸淮的计划——

      找一个假的伏波将军在城中造势,让他们根本不敢打这一战。

      自太.祖以来,伏波将军在大齐子民心中的地位就如同关公在世,他的事迹百年传颂,在普通百姓眼里,这已经是一个神化了的人物。

      萧逸淮要矫饰一份皇帝的密令太容易了,江修筠又任扬州刺史多年,在帝令与父母官共同着墨下,对伏波将军崇敬之至的普通百姓自然而然就信了——伏波将军奉皇帝诏令前来江都平叛,襄王是作乱山河的反贼。

      那位伏波将军身上的行头也足以令人信服,那身玄甲制式古朴,不同于现今大齐任何一位将军的铠甲,纹理精致华贵,护养仔细,却仍有磨洗不去的岁月痕迹,或是兵戈留下的划痕或是蒙了多层的血迹,一看便知身份贵重又身经百战。

      大战当前,江都是座安逸富庶的城,百姓们谁也不喜欢打仗,江修筠和假伏波再善加利用百姓这点心理,全城百姓都会对他们顺从至极。

      这批人里又多少年郎与青年人,血性方刚,最是好煽动,众人心中成了神仙的伏波将军坐镇城中,三言两语就可以唬得他们心潮澎湃,仿佛背负了拯救天下苍生的正义使命。

      此一招,狠之毒之。

      温云傕轻叹道:“萧逸淮和江修筠算准了我们的软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敢跟百姓动手,否则就坐实了师出无名,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殿下,今日退也是要战,江修筠身后定有兵马守在城中,只等百姓先动手阻了我们的退路,他便会趁机出兵追击。”阎宸微眯着眼远望城门里的景象,语气沉重,“我们不能伤害百姓,今日怕是无法全身而退,殿下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起兵反的是摄政王,手上没有伏波将军已是劣势,要想让天下人信服他们“清君侧,平山河”的旗号,就只有用实打实的行动证明。

      战场兵戎相见,只杀士兵,不动百姓,入驻城中也向来谨慎小心,从不扰民,安定下来后就会着手恢复农耕商业,民心就是他们的命脉,积聚起来本就很难,一旦失去便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恐怖。

      今日他们只要敢重伤一个百姓,萧逸淮就会添油加醋地昭告天下,今后他们每下一城都会受到民众的排挤厌恶,永无翻身的可能。

      孟星河握紧了手中剑,下令道:“今日先撤兵,速撤!”

      号令一下,后军先撤,中军紧随转身撤离,阎宸亲自带前军殿后。

      蔺长风寸步不离地守在孟星河身边,另有二十个精兵奉了阎宸的命令紧护着孟星河和温云傕,开始了迄今为止最是窝囊的撤退。

      江修筠眼中轻蔑一笑,喊道:“别让反贼跑了!他若回去搬救兵,江都危矣!”

      跑在最前方的几个少年郎呼喝着响应了一声,沙场对敌,守卫家园,憧憬与向往是一把烈火,点燃了少年人的心魄,刺激着他们烧灼的热血,他们手里挥舞着家里翻出的绳索,向前一抛,绊住马腿,战马受惊的嘶鸣声令他们欢呼雀跃。

      声如洪钟的嗓音隔着面具传到每个人耳中:“山河有乱,反贼当杀!”

      “杀!”

      “杀!”

      “杀!”

      数千人如推山倒海的浪潮,黑沉沉地压迫而来,他们用手上所能用的各种工具阻碍骑兵的战马,有准头好的男人用削出的小竹刺、铁钉当箭矢射,只是瞬息之间,没来得及撤远的骑兵就被纷乱的人潮冲散,前后左右都不得退。

      阎宸已经骂都骂不出来了,不能动手还怎么打,说直白点,这就叫挨打!

      粗暴的人群绊倒战马,一哄而上将士兵拉下马,士兵们得了命令不得伤人,只能束手束脚地反抗,生怕下手重一点就把不通武艺的百姓打成了重伤。

      混乱蔓延到了中军,孟星河只来得及让精兵护送毫无自保之力的温云傕先走,一转眼,身边的蔺长风竟不见了踪影。

      他张皇回头唤着蔺长风,面对这些百姓,他不能拔剑,只能抱着剑满眼警惕。

      隔着几个骑兵的马,他看见了蔺长风的身影,方才的混乱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想到百姓们手里准备了那么多小东西,防不胜防,横突右冲间,两人即使挨得很近也被人群冲开了。

      戴着青铜面具的假伏波长剑一指马上的孟星河,高声道:“贼首在此,杀了他!”

      孟星河旋身一翻跳下马,轻轻一拍惊风的脖子,让它赶紧先跑出去。

      惊风一声长嘶,四蹄刚刚离开原处,后方一根铁刺就落在了地上,若方才惊风没走,现在定然已起不来了。

      他自己则灵活地穿梭在人与马之间,靠着未出鞘的一把剑抵挡百姓杂乱无章的攻击,一点点往蔺长风所在的位置靠近。

      背后风声有异,孟星河反应迅疾,矮身一躲,避开往他脖子上扔的铁索,他回头一瞄,是三个健硕的青年人,看打扮平常应是打猎人。

      几人见他有些功夫在身上,互相对了个眼,摆出对付林中野兽的架势,从三个方向袭来。

      孟星河侧身一翻躲过右后方一尺长的木刺,左后方那人已持砍刀追到了近前,他抬剑挡住,砍刀在材质一般的剑鞘上留下一道皴裂的破痕,第三个人则是见机行事,抓住破绽将弯刀伸向他的咽喉。

      他只得仰头让弯刀从脸庞正上方掠走,柔韧的腰身曲至上半身与地面齐平,三招未成,他提起一口气飞快从缺口逃了出去。

      眼见蔺长风已没有几尺远,脚上突然一痛,低头看去时,他霎时脸色刷白。

      这不知是谁故意扔在这里,还是仅仅是有人不小心掉落的小型捕兽夹,一圈铁齿扎破靴子,咬进皮肉里,痛得他额上冷汗直下。

      他蹲下身硬是把捕兽夹掰开了,脚边的土地已染红一大片,没等他站起身,一个劲瘦的黑影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一双兴奋到放光的眼睛与他对视着,与此同时,左肩血色晕染在白甲之上,一柄有倒刺的长铁刺插在血肉之中。

      那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面庞还满是稚气与青涩,他们素未谋面,少年的眼中却是要立刻啖他肉饮他血的疯狂恨意。

      也许,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恨什么,他只是觉得战场很好玩,看到平常自己不可能见得到的人张皇失措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快感。

      铁刺在血肉里意犹未尽地搅动了两下,孟星河扣住他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骨头暴突而出,冷汗在刹那间便打湿了鬓发,一声痛呼咽在了喉中。

      “你去死吧!”少年笑着说。

      铁刺举起,就要再次刺下,一个人从身后一把将少年提起重重丢开。

      上次心口中了一刀时,孟星河神志已临近昏迷,他没看清蔺长风的神色,这一次他却看得真真切切。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受伤时哼都不哼一声的人眼圈泛红,手打着颤来堵他伤口上的血,看到伤口里被倒刺搅烂而翻卷的皮肉,湿意铺满了双眼。

      “没事了,我带你走……”蔺长风沙哑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他抱起孟星河,扫视围拢过来的几个人,眼神怒到了极致,一脚踢开了正前方那人,根本没管力道,那人跌倒后捂着胸口就爬不起来了。

      孟星河扯了下他袖子:“长风……”

      蔺长风冷声道:“他们伤你,我管他们死活?”

      说到底他与江都百姓两不相欠,伤了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人,他实在做不到一忍再忍。

      十几个士兵撇开百姓们的纠缠,聚拢过来为蔺长风的马开了一条道,护送他们先行离去。

      孟星河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见阎宸已将大部分人与百姓们拉开了距离,正在有条不紊地朝他和蔺长风的方向撤退,松了口气。

      一场撤退狼狈不堪,等所有人回了营帐时,个个脸色都阴云满布。

      孟星河的脚和肩膀都包扎过了,脸色半白地靠在蔺长风身上,众人知道他心里最不舒服,都不敢说话。

      可只有蔺长风知道,和上次一样,孟星河最气的从来不是自己受了委屈,他是在为他们鸣不平,而他自己却一直被放在最不重要的位置。

      好像他早已成了那面刀枪不入的墙,可以挡住所有风雨刀剑,只是遗憾他总是无法保护身后的人。

      “我们若还是这样去,依旧是一样的结果。”孟星河闭目静思了许久,在沉寂中开口道,“我们要让江修筠的兵马自己出来。”在蔺长风手心轻挠一下,他又道,“或是我们直接进城去,和他的兵马正面对上。”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