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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亦难 ...

  •   第四章:别亦难
      深夜,月上树梢,莫蓠背着包袱看了一眼笼罩在夜色之中的四季山庄,眼底带着一抹不舍和决绝,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她的离去没有惊动山庄里的任何人,直到第二天早上,甄衍去她房间敲门,才发现未曾动过的床铺,以及留下的一封书信。
      坐在离开昆州的马车上,一身男装打扮的莫蓠目光坚定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陷入一阵沉思。
      离开四季山庄,是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虽然心中十分舍不得阿衍和子舒,想要陪着他们一起长大,可她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肠,决定去实施自己谋划了两年之久的计划。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莫蓠想起自己和阿衍,子舒一起渡过的两年时光,便觉得的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重击了一拳,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抬起手,在脸上乱抹一气,无声的安慰着自己,现在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
      四季山庄里,因为莫蓠的突然失踪,而乱成一团。
      秦夫人正安慰着因为莫蓠的离开而哭的撕心裂肺的甄衍。
      “衍儿乖,不哭啊!你师傅他们很快就会把蓠丫头找回来的。”秦夫人一边安慰着甄衍,一边对周子舒问道:“子舒,你们天天和蓠丫头在一起学文练武,最近有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秦夫人不相信莫蓠会无缘无故做出不辞而别的事,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周子舒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发现莫蓠最近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是和往常一样。
      “夫人,你也别着急,莫蓠那丫头主意多得很,想来不会有事的。”秦怀章从外面走进屋子,出言安慰着自家夫人。
      “你说的倒是轻巧,蓠丫头就是主意再多,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万一在外面遇上了危险怎么办?”秦夫人狠狠瞪了秦怀章一眼,自己急的满嘴燎泡,这男人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秦怀章叹了一口气,从第一次见到莫蓠起,便看出这丫头与普通孩子不同,别看她平日里和子舒,衍儿,九霄玩的开心,可实际上心里却藏着不少事,没事的时候老是对着天空发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起初,秦怀章对莫蓠始终保持着一丝疑虑,如果她能从青崖山一众恶鬼手中救走衍儿是一次巧合,那么知道白衣剑的事又该如何解释?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又是如何知道那么多江湖事的?
      莫蓠刚到四季山庄的那段时间,秦怀章总是会在暗中观察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才打消了这一丝疑虑,江湖上没有哪门哪派的人会选一个连最基本轻功都学不好的人跑去当卧底。(莫蓠的流云九宫究竟学的有多糟,才会让秦怀章产生这样的错觉(*/ω\*)),更何况,这丫头对衍儿他们几个是真心的好,就像个大姐姐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庄里的几个孩子,有的时候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细心些,这样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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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后。
      莫蓠这个名字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除了最初的那一阵涟漪,再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淹没在长河之中。
      正午,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太阳孤傲的升在正空,炙烤着大地。金色的阳光透过岸边的绿柳洒在湖面,显得格外斑斓耀眼。
      正值午饭时间,烈日炎炎的大街上,人烟稀少,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眨眼的功夫窜入了闲云客栈。
      客栈四面的窗户都挂上了翠色的纱帐,将阳光和热气一股脑儿的都阻挡在了外面,角落里摆放着的冰盆正散发着凉意,让人顿时感觉凉爽了不少。
      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客栈里人有些多,伙计们忙的不可开交,免不了磕磕碰碰,引来一些客人的责骂。
      在这样的环境里,美女掌柜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躲着懒,默默地扇着手中的团扇,似乎在欣赏着客栈内的众生百态,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儿。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九卿,有吃的吗?不拘是什么,快给我端上来,饿死我了。”
      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九卿见到来人立马来了精神,满心欢喜道:“哟!你个没良心的,可算是回来了,一走便是三年,这么长时间你都跑去哪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柜子里取下几盘精致的糕点摆在那人的面前。
      “去西南走了一圈。”那人摘下头上的兜里,露出一张清俊的秀脸,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看样子饿得不行:“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切可还安好?”
      “放心,一切都好。就是你不在的日子里,云阳那小子闹腾的有些厉害。”九卿倒了一杯凉茶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说道:“让童夏多看顾着一些便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行。云阳那孩子,还是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你确定童夏能看的住云阳?”九卿想想童夏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是人高马大的云阳的对手。
      “放心,他会有办法的。”那人弯了弯嘴角说道。
      九卿想了想,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俯身上前低语道:“你这一路回来可还妥当?这段时间江湖上可不安生,继丹阳派被灭门后,不久前镜湖派一夜之间也被人灭了门,张玉森一家除了他的小儿子张成岭至今下落不明,其余的人无一幸免,全都死了……”
      闻言,那人眸光微变,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得吗?”
      “听那些住店的江湖客说,是青竹岭鬼谷的吊死鬼薛方干的,满地的黄纸,还有那杀人于无形的缠魂丝,想来是做不得假。说来也奇怪,这青竹岭鬼谷早已避世多年了?怎么就忽然出现了?一出手便灭了丹阳,镜湖两派,下手如此狠厉,也不怕和五湖盟结仇?”
      听到这儿,那人咬着点心的唇边扬起一丝哂笑——结仇?鬼谷和五湖盟之间的仇还少吗?真要细数起来,足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那个被屠的村子,甄家夫妇埋骨的小院。
      想到这儿,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句十分久远的话——何谓正义?何谓邪恶?
      自己如今这双手不也沾满了鲜血,成了别人口中的恶人?她眼中讽刺的意味更浓了。
      这江湖说的好听是些个快意恩仇之地,说的不好听便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谁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不杀人,便会成了他人刀下的无名亡魂。
      这江湖之中有满身罪恶之人,有口蜜腹剑伪善之人,也有那些为了心中道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人,她微叹了一口气,这辈子自己怕是永远都无法成为这样的人了。
      她的指尖轻抚过杯沿,怔怔出神,无意间瞥见九卿的目光,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自然不怕。”她缓缓说道:“五湖盟和鬼谷势均力敌,若是真硬碰硬对上了,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八成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望着客栈外正好的阳光,他默默想着:“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好戏也该上演了。”
      “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九卿问道,随着鬼谷的接连动作,灭了丹阳派和镜湖派,如今的江湖俨然炸了锅,各门各派都盯着丹阳派和镜湖派的遗孤,想要从他们的身上得到那据说能够打开天下武库的钥匙琉璃甲。
      “不用。”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什么也不用做,这江湖已经够乱的了,没必要再添上一把火,我们只要静待结果就好。你看,好戏这不就来了。”
      话音未散,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放眼看去,一个手持利剑,身穿淡青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和一红一绿两道人影对上了,虽已刻意收敛了气息,可依旧能够让人感到三人之间针锋相对。
      “这人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九卿瞅了一眼持剑之人说道。
      “你不认识他?”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沈慎,大孤山派掌门,也是陆太冲和张玉森的义弟。九卿,你连他都不认识,出去可千万别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九卿闻言满脸沮丧的嘟囔着:“人家本来就个开客栈的,又不是那不是混江湖的,将这些大侠认得那么清楚做什么。你说是吧,莫蓠公子!”
      莫蓠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这本公子可说的不算,且看你下次张冠李戴,喊错人时,那些大侠是否会如此好脾气,不与你计较。”
      九卿拍了拍心口,花容失色道:“你可别吓我,知道小女子我胆子小,不禁吓的!”
      “不禁吓……”
      莫蓠的目光将九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戏虐道:“上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勇猛得很,为了官府悬赏的几千两银子,单枪匹马的跑去放倒了流窜进城里江洋大盗。”
      “哎呀,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这也不是为了能多赚几个零花钱添些钗环首饰。”九卿娇嗔着说道。
      “嘘——”莫蓠冲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专心看戏。”
      其实她也很好奇这桃红绿柳和沈慎——不对,应该说是五湖盟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恩怨,能让这对年过半百本该颐养天年的夫妻针对着五湖盟不放。
      九卿趴在桌上,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你听那两人说的多义正言辞,心里打什么主意,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那琉璃甲。”
      莫蓠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抬手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说道:“看破不说破,方是正理。”
      九卿捂了捂嘴,表示不再开口说话了。
      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莫蓠低声对九卿说道:“往后这样的小打小闹只会更多,让伙计们小心些,打坏了东西事小,误中副车可就不好了。”
      五湖盟这些年没少在江湖上结怨,但她对这些江湖恩怨并不感兴趣。
      莫蓠瞅了一眼愤愤不平转身离去的沈慎,问道:“太湖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太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九卿放下捂着嘴的手,想了想:“除了三白山庄这几日聚集了不少江湖客,热闹得很,没什么异常之处。”
      莫蓠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喃喃自语:“三白山庄么……”
      “三白山庄,那不是五湖盟的地方吗?”九卿满脸疑惑,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三白山庄。
      “九卿啊……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活的长久吗?”莫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九卿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了,低着头不再多嘴。
      “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别让人打搅我。”莫蓠拿过桌上的斗笠,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进了南边的客房。
      九卿看着消失在二楼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房间里,莫蓠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满脸疲惫的躺在浴桶里泡澡,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有一道诡异的青紫色纹路,让人见了触目惊心。
      莫蓠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几枚银针往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扎去,过了好一会儿,那诡异的青紫色纹路才从她的身上渐渐退去。
      “真是一刻也马虎不得。”看着手臂上淡去的纹路,莫蓠叹了一口气道,显然是对这些诡异纹路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站起身,跨出浴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莫蓠默默坐在镜子前愣着神,突然有些想念阿衍和子舒,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这些年来,莫蓠一直都在暗处偷偷关注着他们,知道秦怀章和秦夫人相继离世,子舒临危受命接任四季山庄庄主之位,一手建立天窗……也知道阿衍在自己离开四季山庄后不久,便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莫蓠至今都想不明白,阿衍为什么会在四季山庄神秘失踪,又或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不惊动四季山庄里的人的情况下,带走阿衍。
      “我是不是做错了?”莫蓠喃喃自语,如果当年没有决定离开,或许阿衍就不会神秘失踪,下落不明了。
      这么多年来,莫蓠到处走南闯北,也曾尝试着寻找甄衍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破庙里,改名为温客行的甄衍正调戏着易了容的周子舒,他仿佛感觉到了莫蓠对自己的念叨,后颈一凉,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主人,你没事吧?可是感冒了?”阿湘听着喷嚏声,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无事,大概是哪位美人正念叨我呢吧!”温客行晃着手中的折扇,脸上笑的春风得意。
      却不知,落入身旁周子舒的眼中,换来翻了一个白眼,心道:“看这人骚包的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红颜’知己,还上杆子的想要调戏自己。”
      “美人?!”阿湘瞧了眼被自家主人称之为美人的周子舒,内心的小人狠狠的摇了摇头,暗暗感叹着,主人最近的口味是越来越糟糕了,瞧他指着一副痨病鬼模样的人喊美人,可想而知,他口中的美人是何模样。
      “阿湘——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温客行合上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顾湘的额头,说道:“你肯定在说我的坏话。”
      “哎呀!主人,你别敲了,婢子本就不聪明,被你敲了越发笨了。”顾湘偏着身子,躲过了再次袭来的扇子。
      周子舒看着一旁闹上的主仆二人,默不作声,拍了拍身边的张成岭,示意他休息够了便起身赶路。自己既然收了那老渔夫的二钱银子,自然要信守承诺把镜湖剑派的遗孤安全的送到太湖三白山庄。
      温客行望着周子舒远去的背影,黑背分明的双眼中,满是怀念,低语道:“没想到有缘还能再相见……”
      “有缘再相见?”顾湘一脸不明白:“我的主人,你看看他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痨病鬼的模样,还想跟着他干嘛呀?莫不是想替他处理后事不成?”
      “丫头,老天真是白给了你这么一双眼睛,着实多余的很。”温客行挥动着手中的扇子:“这人声若凤鸣,神清骨秀,尤其是他背上的那对蝴蝶骨,万中无一,我敢笃定他必非池中之物。”
      “说的跟花似的,那也是一个男人啊!”顾湘手舞足蹈的说着:“况且,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厉害,昨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他和张家的遗孤都要交代在这破庙里。”
      “哪儿来的废话。”温客行说道:“你主人这双眼睛,至今还从未看错过什么。”
      “是是是,主人你最厉害了,从未看错过。”顾湘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却换来了温客行的一记袭额。
      “丫头,我看你就是得意忘形欠教训。”温客行看着顾湘被敲红了的额头,满意的笑了笑。
      “主人,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装神弄鬼,领头的人还称自己是吊死鬼?”顾湘想起昨晚那几个闯入破庙的鬼面人说道:“是拿我们当傻子骗不成?”
      温客行笑而不语,走出了破庙。
      他们这些人,都是执棋落子的人,下着一场谁也不知道输赢的棋局。
      “主人,你去哪儿啊?!”顾湘抓起地上的报复,从庙里追了出来喊道。
      “有缘相聚去。”一袭白衣的温客行,挥动着手中的扇子,潇洒自如的向外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五天的时间平复心情,从演唱会现场回来我就一直出在恍惚中,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老温和阿絮的告别,老是会半夜惊醒,两个多月的时光真的十分令人难忘,足够在我的心中留下浓重且难以抹去的一笔,不知道有多少人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感觉。
    以梦为马,江湖再见,终会有再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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