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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折颜与紫胤 ...

  •   江湖上有个叫做“十里桃林”的地方。
      十里桃林,花开十里。江湖中人都管这桃林的林主叫做“折颜”。“折颜”当然不是他本来的名字,只因他生得是唇红齿白、丰神如玉、恍若天人,又因久居桃林而身带桃花香气,因此人们都道这十里桃花盛开也比不上林主的卓绝风姿,这芳菲灼灼的十里桃花在这位林主的面前也要折煞颜色不敢称芳,因此这位林主才有了“折颜”的称呼,久而久之,人们反而把他的真名给忘掉了。
      折颜的师承武功在江湖中一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个门派的,江湖中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出手,纵然有幸得见,也全然认不出路数。因此有人说折颜的武功深不可测,也有人说折颜根本就不会武功,毕竟别的门派都在广收弟子精进自家武功心法,希冀将自家学派发扬光大,以求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折颜收授弟子却不教什么武功,他说:“我收的不是徒弟,是知音。”
      何谓知音?同心而共济、莫逆而相交,是为知音。折颜既善酿酒又善医术,还精通奇门遁甲和君子六艺,只要有与他相同志趣的人,都是他的知音。尤其是他亲手酿的“桃花醉”,更是江湖一绝,千金难求。更准确地说,你用金钱根本也买不到他酿的桃花醉,他的桃花醉只赠知音。虽说折颜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可他为人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丝毫也没有孤芳自赏、刚愎自用的性子。纵然有些凡夫俗子奔着折颜的名声前来攀附,折颜也不会横眉冷对,只是叫手下弟子好好招待,送些桃花酒给他们打发走便是了。他对手下的弟子不教授武功,但教授他们酿酒术、医术、种植术等等,纵然你喝不到折颜亲手酿的桃花醉,但你可以喝到他的弟子们酿的桃花酒,这味道深受官府中人、江湖人士、平民百姓的喜爱。折颜的这番做派使他在江湖上很是得人心,人们都道他是淑人君子,淡雅如风。只是,这十里桃林多由他的弟子遵从他的吩咐出面打理,他本尊确实是常人难以得见一面的。
      每天卯时刚过,折颜就拿着一杆鱼竿,提着一个鱼篓去池塘边钓鱼。小塘边摆着一方桃木案子,案上置着一壶酒和酒杯。他就盘膝坐在地上厚厚的精致的编织席上,常常自己一待就能待一个上午,直到弟子请他去用午膳他才拎着鱼篓而归。
      只不过,今天钓鱼的折颜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要不然,怎会都到了辰时了,他的鱼篓里还是空空如也,连一条鱼也未曾钓到?
      折颜抬头看了看日头,微微蹙了下眉,他望了望身旁木案上放的一个酒壶、两只酒杯,一丝焦急之色浮现在面上。
      难道,折颜在等人?
      到了辰时三刻,折颜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听着那熟悉的脚步,折颜知道他等的人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脚步声的主人,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见他一头白发胜雪,朗眉星目,头戴一个精致的银色头冠,身披一件紫蓝色长袍,领上、对襟、袖口都錾有银色的祥云花纹。他的目光深沉而幽远,不苟言笑,出尘不凡。他一步一行走过来,羽衣蹁跹,好似出岫之轻云,又似清风与明月;既有枕山负海之磅礴,又有解愠熏风之慈怜。
      这位,就是紫胤真人。
      当紫胤真人走近折颜的时候,折颜一伸手掌阻他:“你不要过来,你总是板着个脸,你过来会把我的鱼吓跑了的。”
      紫胤真人轻轻地浅笑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过去,也盘膝坐在地上那张编织席上,他微微偏头看了眼折颜空空如也的鱼篓,说道:“看来不是我吓跑了你的鱼,都到了这个时辰你怎的一条鱼也未钓到。”
      折颜笑道:“你也知道都到了这个时辰,为什么你今年竟会迟了三刻,难道连我的桃花醉你都不想念了吗?”
      紫胤真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十里桃林的桃花香气混杂着鲜草清香沁人心脾,他又缓缓将这口气呼出,才说道:“十里桃林的花草依旧这样好闻,倒真是个清心养神之所。”
      折颜一听,便猜到紫胤一定是近日以来清修多有心绪不宁,这是清修多年之人常会遇到的业障,于是折颜说道:“若是好闻,你怎的不常来呢?”折颜放下手里的鱼竿,给木案上的两只酒杯斟满了酒,“来来来,快尝尝我的桃花醉,没什么是一壶桃花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壶。”
      紫胤真人浅笑了一下,二人饮着桃花醉,折颜说道:“你呀,把手下仅有的两个徒弟都派去修行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天烨阁也不嫌闷得慌,一年只来见我一次,为什么不多来几次呢?”
      紫胤真人道:“你这十里桃林宾客如云,难道还缺我一个吗?”
      折颜道:“这是什么话,每年我都是等着桃花盛开最好的时节、选出十里桃林最好的桃花花瓣酿这第一壶桃花醉,可是专门留给你品尝的。你这话说得可忒没良心了啊。”
      虽然折颜嘴上说着紫胤真人“没良心”,可脸上都是笑意,紫胤真人也浅笑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对了,”折颜说道,“我前几年在后山的池塘里新种了一批莲花,现今莲花都已经开得很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紫胤真人道:“你的种植技艺越来越好了,现在春天尚未过去,你都已经种出夏天才会盛开的莲花了。”
      二人饮过桃花醉,折颜便拉着紫胤真人去后山看莲花。这后山一方池塘,近乎千亩,池水清澈明亮,可以见到各色的金鱼在池水中嬉戏。按着折颜的吩咐,弟子早在池塘边准备了一叶轻舟停着。折颜和紫胤真人踏上这叶小舟,折颜立在船尾,撑着一杆橹,带着紫胤真人向池塘中心划去。此时天高云淡,水明如镜,不知是天上的浮云映在水中,还是水中的轻舟行在天上。池中的莲叶鲜翠欲滴,莲花盛开得饱满娇嫩,似有似无的花香氤氲在空中。紫胤真人盘膝坐在舱内,双手搭在膝上,闭着双目,微风徐徐,他两鬓的白发轻轻扬起,他的倒影映在水中的云彩里,真真好似仙人下凡。折颜撑着橹徐徐行舟,行了一会儿,他干脆也放下橹,坐在船尾,就让舟自行游去。水随舟走,舟随水行,折颜从腰间取下一只玉笛横在唇边吹起一曲折桂令,微风吹拂着他那件淡粉色的大氅,委婉而恬静的旋律在此间飘荡,简直连池中的金鱼也要看得痴了、听得痴了。
      连吹了好几支曲子,折颜这才停下。紫胤真人也睁开了眼睛,此时的紫胤真人心神俱明,他当然知道刚才折颜是将内力融在笛声之中,使这清新飘逸的曲子更具养心安神之效,因此他看向折颜道:“多谢。”
      折颜明知故问道:“你为何谢我?”他看这莲花盛开得甚是好看,便伸手摘了一朵递给紫胤真人道:“喏,给你的,免得你出去说十里桃林的主人不讲情分,十几年的故交也不曾赠你什么东西。”
      紫胤真人接过莲花托在右掌掌心,他看着这朵充满蓬勃朝气的莲花,水珠还挂在花瓣上,他不禁将莲花凑近,微微颔首去闻这莲花,清新淡雅的花瓣衬在紫胤真人脸旁,更显得他出尘脱俗、云容月貌。
      紫胤真人站了起来,他甫一站起,脚下却是一个不稳,似有不适感涌上心头,他用左手捂住心口,双眉蹙起,右掌上的莲花也因不慎掉入了水中。折颜连忙过去搀他,他知道以紫胤真人的修为是断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因此他屏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紫胤真人掐指一算,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望向折颜道:“有人闯入了天烨幻境。”

      龙涎香是一种极为名贵的药材,传说龙的涎水滴到海里凝固起来就会化成此物,用它点香,幽雅而甘甜,清新而芬芳,更有通利血脉、安神养心之效果。
      香炉里正点着龙涎香。
      楚留香他睁开了眼睛。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到花满楼正睡在他身旁。
      花满楼?!
      花满楼他不是已经……
      不,他可能没事!现在身旁的花满楼脸色正常而红润,气息十分安逸舒缓,楚留香连忙摇着花满楼,又用手拍打他的脸,“花贤弟,醒一醒!”
      这时花满楼也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仿佛有些睡懵了似的,“是香帅吗?”
      “是我!”楚留香激动地用双手扶住花满楼的两肩,望着他道:“太好了,花满楼,你没事!”
      花满楼以手扶额,因为头痛而蹙起了眉,“我是怎么了?”
      楚留香将内力运于指尖,按在花满楼的太阳穴位置缓缓运功抚痛。既然花满楼没死,楚留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满楼的头不痛了,他也想了起来,他问道:“香帅,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救我们的另有其人。”
      二人下了床,这间床是放于一间偏室,他们走出偏室就进入一个大殿,整个大殿打造得辉煌而肃穆,壁画上的山水草木都雕刻得淡雅而精美,大殿的地上绘有大片的符文和花纹图样,大殿顶上的中心还垂下一朵琉璃做的紫色莲花形状的顶灯。甘松香气从殿上摆着的几尊色彩斑斓的掐丝珐琅香炉里缭绕而出,殿的东北角和西北角砌有玉石做的三层小阶台,阶台上都摆满了烛台,烛台上都燃着白蜡烛,大殿地上还放着好几个编织精美的厚蒲团。楚留香和花满楼二人走出殿外,楚留香回身一看,大殿匾上题着的正是“天烨阁”三个字。楚留香对花满楼道:“这里正是天烨阁。”
      这天烨阁建于重峦叠嶂之中,殿前立着的几个高高的旗杆上挂着的紫色幡旗迎风飘扬,四周雾气弥漫,殿前长长的石梯绵延而下看不到尽头,正是楚留香之前看到的仿佛建在云雾中的天烨阁。
      于是楚留香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大声喊道:“敢问这里是仙尊紫胤真人的居所吗?晚辈楚留香、花满楼有事前来拜见!”
      听到无人应答,花满楼道:“也许师尊此刻并不在这里。”
      楚留香点头道:“我们便四处再找找看吧。”
      他二人刚待返回大殿中,却听得殿外远处石梯上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当真以为天烨阁如此任人来去?”楚留香定睛望去,只见远处石阶上忽然迅速聚集起一团云气,在这团云气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头戴银冠、身着紫蓝色长袍的人,端的是仙风道骨、羽衣蹁跹,颇具仙人之姿。
      楚留香和花满楼二人忙飞身下了石梯,二人作揖道:“晚辈无心冒犯,还望师尊宽恕。此次前来只因有事相问。”
      “大胆狂徒,还敢狡辩。”
      紫胤真人只冷冷吐出这一句话,忽地,他一个人幻化出了好几个分身迅速离楚、花二人远去,在这二人周围竟升起了八块高大的冰镜,每块冰镜前面都站着一个紫胤真人,分不清真假虚幻。
      花满楼着急道:“师尊,我们无意冒犯。”
      楚留香观察着这八个紫胤真人,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分身,而且这些紫胤真人眉目间总有些邪气丛生,断不像是清修多年的得道高人,因此他对花满楼悄声道:“我想我们一路前来遇到的不过是些奇怪的幻象阵法,这个也不例外,我想他也不是真的紫胤真人。”
      八个紫胤真人同时运功作法,以气指剑,八柄气剑同时从八方飞射而来。楚留香用扇、花满楼用剑,无论是扇子还是宝剑,一碰到这气剑,气剑就断成两截,直接飞入他们身后的冰镜里,转而又会从冰镜内飞出两把气剑攻击而来。而八个紫胤真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断变换着方位,气剑的飞行轨迹也更加地令人眼花缭乱。
      “师尊竟能将内力之无形幻化成气剑之有形,师尊功力当真深不可测,花贤弟,我看我们这次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楚留香话音刚落,两柄气剑直冲楚留香而来,楚留香忙侧身闪躲,一柄贴他左臂飞过,他略一偏头,一柄又堪堪贴着他的颈边而过,他刚一站定,立于西北方的紫胤真人忽然飞身过来,伸出右手二指直向楚留香点来,楚留香立刻将整个身子后仰躲过这一袭,紫胤真人又一弯指头变指为钩,“唰”地一声直向楚留香咽喉勾去,楚留香只能翻身侧开,脚尖一转又立身而起。楚留香还未立稳,紫胤真人已欺身到前,右臂一扫呼啸而过斩向楚留香,楚留香则一个侧身躲过,右手扇子飞快点中紫胤真人左肩,谁知这紫胤真人中了这一记扇子却忽然幻化成一柄气剑,楚留香一个不留神,那柄气剑直穿楚留香右臂而过,楚留香立时觉得右臂酸软麻木提不起劲,手中的扇子也掉落在地。
      “香帅,你怎么了?”听到有异样,花满楼大声问道。
      楚留香来不及向花满楼解释,只是大喝一声:“小心!”原来他看到立于东北方的紫胤真人已飞身向花满楼袭来。花满楼还未反应过来,紫胤真人已一手擒住花满楼拿剑的右腕,一手运掌打向花满楼左肩,花满楼吃不住这一掌的气力,一下左膝跪地,紫胤真人左手一挫,花满楼右腕一酸,手中宝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紫胤真人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眼见他又提起右掌运气直向花满楼头顶压去,电光石火间,楚留香一点脚尖俯身直贴地面飞身而来,他一拈起花满楼的宝剑便翻身挥向紫胤真人,紫胤真人只得放开花满楼飞身退后几步。花满楼连忙趁机站起,和楚留香一起欺身攻向紫胤真人,他二人一齐用内力持着这柄龙吟宝剑飞身刺向紫胤真人。这剑在二人的内力加持下势如破竹坚不可摧,紫胤真人连连退后直至没入身后的冰镜之中。二人持着这柄剑一往直前刺破了这面冰镜,花满楼一按楚留香的手腕侧身飞起,一连飞踏又踢碎了西边三面镜子,当他正要踢碎第四面镜子时,剩下的几面冰镜里飞出的气剑全部飞刺向花满楼,花满楼只得在空中一顿身落了地,楚留香将手中宝剑掷向花满楼:“接着!”花满楼循声接住这柄剑,随着他挥臂一斩,气剑全被凛寒的剑气所断,可它们却又融合成最后一柄气剑刺向花满楼。花满楼连忙竖起剑身抵挡,这最后一柄气剑却势如长虹难以抵防,花满楼身不由己连连后退。楚留香连忙飞身过去拾起扇子往这柄气剑中央用力一挫,这气剑才化为万千碎片又飞回到剩下的四面冰镜之中。
      这剩下的四面冰镜又移形换位摆好阵型,牢牢站住四个方向依旧将楚、花二人围在中央,四个紫胤真人又重新立于冰镜之前,以气御剑攻击这二人。楚留香对花满楼道:“破解阵法的关键也许就是打破全部的镜子。”花满楼听了点点头。二人便一边躲闪攻击而来的气剑,一边想办法靠近冰镜。可这气剑的攻势却比刚才迅猛,二人根本不得靠近冰镜,气剑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二人深深感到越发难以招架。
      二人正深感无力之时,却见阵法外飞奔过来两个人,一人身披淡粉色的大氅,一人头戴银冠身着紫蓝色长袍。赶过来的这两人正是折颜和紫胤真人。
      紫胤真人一甩袖子道:“胡闹,怎又闯入了冰镜幻阵?”
      折颜也看着阵法内的二人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一连闯入你的好几个阵法。”
      紫胤真人掐指念了一个口诀,随即右手一挥,这个冰镜阵法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楚留香和花满楼终于能站稳身子,二人收起了扇子和宝剑。看到二位前辈,楚留香忙拉着花满楼去拜见紫胤真人与折颜,二人向紫胤真人作揖道:“晚辈楚留香、花满楼拜见紫胤仙尊。”
      紫胤真人微微颔了颔首。
      楚留香又看向折颜道:“不知这位前辈是……”
      折颜道:“哦,我是折颜。”
      “原来是十里桃林的折颜前辈,”楚留香和花满楼又向折颜作揖道,“晚辈拜见折颜林主。”
      折颜一摆手道:“免了免了,我可称不上前辈,只不过多种了几株桃树而已,不必如此多礼。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闯入天烨阁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折颜问了出来,一直负手一言不发的紫胤真人也看向楚、花二人。
      楚留香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紫胤师尊问询一种花儿的来历,这花儿名叫星月玉兰。”
      紫胤真人道:“你们问这花儿做什么?”
      花满楼道:“是这样的,我家钱庄近来莫名收到很多来路不明的假银票,经过多方调查终于发现了伪印作案点,我们发现在印版背面上雕刻有这种花儿,听说这种花生长在天烨阁,因此才前来叨扰前辈的。”
      紫胤真人道:“你们怎会知道我这里有这种花儿?”
      花满楼道:“是堂本刚告诉我们,带我们来这里的。”
      “你是说堂本刚?”听到堂本刚的名字,紫胤真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浅浅的笑容。自打紫胤真人见到楚、花二人,便一直神情严肃,一直到刚刚听到堂本刚的名字,他的神情才终于缓和了点。
      花满楼道:“是的。”
      紫胤真人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花满楼道:“就等待在结界外。”
      紫胤真人略一思忖,他望了望楚留香和花满楼,伸出右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二人的额头,这二人不知道紫胤真人是什么意思。紫胤真人看向折颜,折颜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腰间取下玉笛吹奏了起来。紫胤真人对楚、花二人道:“折颜既愿意吹笛为你们恢复内力,你们还不快快打坐运功调息。”
      听了此话,楚、花二人便连忙席地而坐运功调息。
      一曲终了,楚、花二人只觉得神清气爽,两人站起向折颜道谢,楚留香说道:“折颜前辈的乐理技艺真是出神入化。”
      折颜笑着回道:“说到乐理,我最近比较痴迷古琴曲,如果你也对乐理感兴趣的话,不妨来十里桃林找我一会。”
      楚留香道:“我这点技艺又怎敢在前辈面前献丑呢?”
      折颜笑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只要有心,人的技艺总是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提高的。就好像我的几个徒弟初到十里桃林时,吟唱得颇有些难听,弹琴手法也非常怪异,那手法简直不能称作是弹琴,而是像在挠琴一样。”
      “挠琴?”花满楼笑道,“听上去倒是很有意思。”
      楚留香作揖道:“既然前辈盛情相邀,晚辈到时一定前去拜访。”
      折颜很是俏皮地回道:“那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可不许不来哟。”
      紫胤真人对折颜道:“你还真是改不了好客的性子,我现在带他们去看花儿,你不妨先回阁内等我。”
      折颜道:“也好。”
      紫胤真人便对楚、花二人道:“你们跟我来。”
      折颜自行离去,紫胤真人便带着楚、花二人穿过大殿,走进山里去了。这山间山路崎岖,云雾缭绕,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紫胤真人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山间花园,只见这花园不大却精致,种植的都是些琼林玉树、琪花瑶草,很多都是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又行了一会儿,紫胤真人一指前方一棵树问道:“你们说的是那种花儿?”
      楚留香和花满楼走了过去,楚留香看着枝条上的花儿道:“是的,是这种花。”听到楚留香这样说,花满楼释然地笑了。
      紫胤真人也走到树前,看着满树盛开的紫红色花朵,不禁慨叹了一下。
      楚留香问紫胤真人道:“师尊,请问这种花有些什么来历吗?为什么只在这里有生长?我不明白那印版上怎会刻有这种花?”
      紫胤真人道:“如果你们想要有答案,我想你们应该要去天蝠岛一趟。”
      楚留香问道:“师尊是说位于福州的天蝠岛?”
      紫胤真人道:“是的,这花儿极难存活,除了我这里,唯有靠着天蝠岛的叮零泉水滋养才能长成。这星月玉兰便是我的另一位徒弟张致尧在天蝠岛偶然发现,他见这花儿芬芳美丽又有活血散瘀、疏肝去火之效,便带了些花朵与枝条回来移植在此。”
      “张致尧?”花满楼问道,“除了堂本刚外您还有这样一位高徒?”
      楚留香也问道:“请问您的这位高徒此刻在天烨阁吗?”
      “不在,”紫胤真人摇了摇头,“我的这位徒弟自小随父母海外游学,成年以后才回到中原。我见他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又与他有些师徒缘分,便收他为徒。不过他太爱说话,莫说扰人清修,就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也受其啰嗦长势大不如前,我便派他下山自去修行去了。”
      紫胤真人看着这满树盛开的星月玉兰,似乎回忆起了爱徒曾在天烨阁的点点滴滴,于是他慨叹道:“想来我已好久不曾有过他的消息,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花满楼微微笑道:“希望张致尧多告知些消息,想必也是太惦记他的缘故吧。”
      楚留香对花满楼道:“找不到张致尧,我想我们也只能去天蝠岛一趟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
      紫胤真人道:“我带你们下山,顺便也见一见堂本刚。”
      紫胤真人便带着楚、花二人下山,这下山的路却与楚、花二人上山时截然不同,他二人问起紫胤真人来,紫胤真人道:“那都是些本教幻境阵法,只是你们却差点死在那冰雪之阵里,多亏了折颜也与我一同回来,他医术高超救了你们,否则我也是无力回天的。”
      不一会儿三人就看到了那道带有结界的石拱门,这三人踏出门外,堂本刚背对着他们右手托腮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满楼在身后唤他:“堂本刚,你看看谁来了?”
      听到熟悉的花满楼的声音,堂本刚开心地蹦起来转身一看,当看到花满楼和楚留香旁边还站着紫胤真人时,堂本刚一下愣住了。
      看到自己的爱徒,紫胤真人浅笑了一下道:“怎么?许久未见,难道连师傅也不认识了吗?”
      “师傅!”堂本刚终于大喊出声,猛地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紫胤真人面前,双臂一下就抱住了紫胤真人的双腿,“师傅师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堂本刚的脸贴在紫胤真人的衣服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蹭在紫胤真人的袍子上了。
      紫胤真人浅笑着摸了摸堂本刚的头,眼中也尽是对爱徒的挂念,“既然想念为师,为什么不多回来看看为师呢?”
      堂本刚抬起脸来,仰看着紫胤真人哭道:“我也想啊,师傅!可是这结界我进不去啊师傅!我哪有致尧师弟那样聪慧,以前你无论教什么阵法啊师弟都是一学就会,只有我,现在连本教的大门都进不去!”说到这里,堂本刚好像越发伤心了,用手一指那石拱门,更是哭得直抹眼泪,可怜兮兮的。
      紫胤真人拿手帮堂本刚抹去眼泪,慈爱地看着他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只是你的潜能还未能全部展现出来而已。这结界不过是考验你、检验你的一种方式而已。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听为师的话,做好每天早晚的课业,反省每天的作为啊?”
      堂本刚连连点头:“有啊有啊师傅,师傅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的心上,我一刻也不敢忘记!”
      看着堂本刚睁着两只忽闪的大眼睛诚恳地望着自己,紫胤真人又摸了摸堂本刚的头,浅笑道:“那就好。”紫胤真人将堂本刚搀起,仿佛不经意间顺手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堂本刚的衣袖之中,他对堂本刚道:“你既带朋友来看过为师,现在也该带着朋友离去了。”
      花满楼和楚留香向紫胤真人作了个揖。堂本刚扯着紫胤真人的袖子道:“师傅师傅,你不跟徒儿再多待一会儿吗?”
      紫胤真人慈爱地望着他道:“我想你的朋友们遇到了麻烦急需解决。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既然答应了朋友的事就要做到,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为师也很放心。”紫胤真人轻轻撇开堂本刚的手,向这三人微微颔了颔首,便转身又踏上了石阶。
      堂本刚不敢再拦师傅,他看着紫胤真人一步一行走上石阶,看着师傅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师傅!”他睁着大眼睛盯住师傅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特别期待师傅能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紫胤真人停住了脚步。
      “师傅!”堂本刚惊喜地喊道,他想着也许师傅还有什么话要交待自己,他特别希望能和师傅多待一会儿,哪怕是责罚自己也好。
      紫胤真人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若把堂本刚留在身边他便得不到历练,这么难得的慧根岂不可惜?紫胤真人下定决心,他睁开双目,又抬脚走上石阶,终究是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模糊在云雾中不知所踪。
      “师傅……”大失所望的堂本刚低下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和难过。花满楼走上前去,他能感觉到堂本刚的伤心和不舍,他轻轻地抚了抚堂本刚的后背希望堂本刚心里能好过点,楚留香也对堂本刚道:“你要好好努力,不能让师尊失望啊。”
      堂本刚抬首看着这二人,眼睛里多少带了点委屈,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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