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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破案 ...

  •   自掬月楼回来,虽说假银票案已有了点眉目,可私盐案和陈富失窃的葫芦瓶案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刑部尚书崔大人一再提醒李云聪,楚留香已达顺天府境内,陈富又报了案,一定要将楚留香尽快捉拿归案,不能让楚留香再有作案的机会。
      因为这几个案子压在身上,李云聪这几日是坐卧不安。自掬月楼一会,他心里已完全相信陈富的葫芦瓶绝不是楚留香偷的,可他实在不明白陈富为什么要嫁祸楚留香,他想着也许应该先把那个斗彩葫芦瓶找到,可是自己去过陈富府中调查过情况,他一见到自己就气急败坏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抓不到楚留香,自己根本问不着什么,这着实令人头疼。
      这天清晨,李云聪和花满楼用过早饭正在院中下棋。李云聪的这间府邸是祖屋,是早些年皇帝御赐给李家的,为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带有东、西跨院。内、外宅的主要院落以及各个小院里,都种着些花草,或建有花园假山,或辟有荷塘鱼塘,正院的十字甬道四角都栽种着桃树。李云聪和花满楼便在东南一角的桃树下对弈。
      堂本刚这天也没有在道观帮忙,一早就来李云聪府中蹭吃蹭喝。李云聪见他来了,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好吃的点心,好喂饱这个小馋猫。
      今日的花满楼穿了一件剪裁颇为得体的素白色圆领袍,银冠束发,腰间系有一根极细的银色腰带,还佩有一柄宝剑。他这件袍子的右臂和下摆左侧都绣有簇簇的淡金色和淡银色的竹枝,绣工细腻而清丽,衬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清新淡雅。李云聪则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官袍,发髻整齐,胸背上绣着祥云和瑞兽的图案,足蹬一双皂靴。二人在桃树下对弈,李云聪执黑子,花满楼执白子,花满楼侧耳倾听李云聪每一步落子,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而李云聪盯着棋盘,微微蹙眉满面忧思。现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院中桃花簇簇吐露芬芳,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两位公子俯首下棋,这场景,端的好似一幅公子对弈水墨图。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李云聪道:“我输了。”
      花满楼道:“这几日,你从未赢过。”
      李云聪苦笑着摇摇头。
      花满楼当然知道李云聪一直被案件所困,陪他下棋只为排解李云聪心中的苦闷,可李云聪的心又怎会在棋局上呢?是以这几日李云聪是一局也未赢过。
      “再来一局。”李云聪说道。
      二人便收了棋子再下。
      这时,堂本刚也跑了过来,他蹦蹦跳跳地来到这二人面前看二人下棋。
      堂本刚蹲在棋桌旁,仰望着花满楼问道,“花大哥,你是瞎子也能下棋吗?”
      花满楼笑道:“我这个瞎子不但会下棋,而且比平常人下得恐怕还要好些。”
      李云聪也笑道:“是啊,花贤弟闻声辨位,记住每步落子的本事可是我以前闻所未闻的。”
      “哇,好厉害啊……对了!”堂本刚一下想到了什么,“噌”地一下站起,“我也很厉害哟,我现在呀,一下能翻二十个跟头了哟,我翻给你们看哈。”
      话音刚落,堂本刚便在一旁卖力地翻起了跟头,一个接一个,连续做了二十个后空翻才停下,人已翻出了十丈开外。
      “你们看我厉不厉害!”堂本刚冲他们喊道。
      李云聪头也不抬地应道:“厉害!”
      “你根本就没看我嘛,”堂本刚说道,“李大哥你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吔!”
      连多日紧锁眉头的李云聪这时都不禁笑出了声:“那你就自己生气吧。”
      花满楼故意说道:“不对,你没翻够二十个,我都听到了,你最后一个跟头翻完没站稳,只能算十九个半。”
      堂本刚惊讶道:“是吗?我最后一个跟头没站稳吗?”
      “那好,”堂本刚叉着腰,“那我更要努力地翻跟头,下个目标就是翻三十个!”说完,他真的开始练起翻跟头来。
      花满楼和李云聪不禁都笑了。
      和堂本刚说笑了几句之后李云聪倒是能稍许把心放在棋局上了。
      两人又下了半晌,忽听得二人身旁的桃树上飘来一句:“天元残局,大龙受困,首尾不能相顾,黑子凶险啊。”
      话音刚落,楚留香从桃树上一跃而下,翩然而至。原来不知何时,楚留香早已飞身到这桃树上,观察他们对弈多时了。
      “香帅?”花满楼和李云聪都很惊喜。
      李云聪笑着问楚留香道:“楚兄,你看我这棋局还有解吗?”
      楚留香笑着反问他:“你觉得呢?”
      李云聪苦笑着摇摇头:“我看是无解了。”
      楚留香摇着扇子在棋桌旁踱了几步,思忖了一会儿,他从李云聪的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想了想,下在了“简”这个点位,“不如,我们就先尝试着从这里开始。”
      李云聪看了看,“确是一步好棋。”
      花满楼也赞赏地点点头,随即执一枚白子放了下去。
      这时堂本刚也发现楚留香来了,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开心地喊道:“香帅!”
      楚留香在认真地看棋,并没有理会堂本刚。花满楼温柔地对堂本刚说道:“小声点,香帅在下棋。”
      “哦哦,”堂本刚赶紧用手捂住嘴巴,“那我不说话了。”他蹲在棋桌旁,小心翼翼地看着。
      大概过了总有两炷香的时间,黑子终于起死回生、转败为胜了。
      花满楼笑道:“是我输了。”
      看了这么险象环生的一局棋,李云聪舒了口气,“多谢楚兄解局。”
      楚留香笑道:“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解这个局的,我是来解你心里的局。”
      “我心里的局?”
      楚留香一把拉住李云聪的胳膊就往府外走:“快,我们现在去找陈富,早点把事办完,我还能赖在你府上吃顿午饭。”
      花满楼则微笑着对堂本刚道:“快,我们也跟上去,不知香帅这究竟是要唱哪出。”

      宝平胡同,陈富府上。
      叩开陈富府上的门,开门的小厮见到李云聪、楚留香、花满楼、堂本刚,还有五六个官府衙役打扮的人在外面,先慌忙给李云聪行礼作揖。
      李云聪道:“告诉你家老爷,顺天府尹李云聪到访。”
      待通报后,小厮引着李云聪一行人来到大厅。陈富一见李云聪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这么些人过来了,微微有些惊讶,但马上又声如洪钟地质问起李云聪:“李大人,你不去抓楚留香,又来我府上做什么啊!”
      李云聪向楚留香一抬手:“楚留香我给你带来了,这位就是。”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看着陈富。
      陈富大惊,瞪着眼睛盯着楚留香问道:“你……你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觉得有些好笑,“正是在下。”
      陈富转而难以置信地望着李云聪,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真的把楚留香抓住了?”
      李云聪蹙起了眉,这个陈富确实很有问题。
      “就让我来先问问你吧,”楚留香对陈富说道,“你说是我偷了你的葫芦瓶。我问你,你这葫芦瓶平时是放在哪儿的啊?”
      “就……就放在我的卧室里。”
      “放在卧室的哪里?”
      “就……就摆在我卧室的桌上。”
      “陈老爷还真是心宽呢,那么贵的一尊葫芦瓶,放在桌子上也不怕打碎了。”
      这时陈富的脑门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楚留香继续道:“那么贵的一尊葫芦瓶,陈老爷平时总是要派专人打扫保养的吧?那么请问平时是安排哪个下人打扫的呢?”
      “是……是陈德。”
      楚留香道:“那不如现在就把陈德叫上来,我有话要问问他。”
      陈德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这陈德生得粗犷精壮,一双眼睛贼溜溜的。陈富府上的一些下人也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楚留香看了看陈德,笑道:“陈老爷真是有意思,打扫瓷瓶这种精细活不找细心的丫头姑娘做,倒找这种粗手粗脚的汉子做。”
      陈富一听,额上的汗珠更多了。
      楚留香又话锋一转:“不过陈老爷会选陈德来做好像又很合理,毕竟那么贵的瓷瓶找一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仆人来打扫,总归是安心些。”
      陈富一听楚留香居然连自己和下人的底细都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一张脸涨得越来越红。
      楚留香对李云聪道:“大人,我现在想要一枝笔和一张纸。”李云聪便命人拿给楚留香。楚留香将纸笔递给陈德,“现在,请你把那葫芦瓶的大小、颜色、花纹、质地、所落的语款,都统统写在这张纸上。”
      那陈德接过纸笔,看了一眼陈富,眼珠转了几转,还是动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楚留香拿过那张纸,一字一顿读了起来:“半人高、青花瓷、所落语款生意兴隆。”
      楚留香将那纸张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随即对陈富说道:“只是,你报案时说的可是丢了一尊斗彩葫芦瓶,顾名思义,那肯定是一尊彩瓷,可陈德写的却是一尊青瓷。陈老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香将那张纸扔在陈富面前,“你家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尊瓷瓶,你这是在栽赃陷害我。”
      陈富慌乱异常,连连否认:“不不不,我没有陷害他。我有这个瓷瓶,我有的……是陈德记性不好,对,是他记性不好……对了,我看到了,那天晚上我看到是他偷走了我的瓷瓶。”陈富拿手连连指着楚留香:“就是他就是他,李大人,我亲眼看到的……”
      李云聪冷冷道:“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分明就不认识楚留香,怎么那天晚上你又认识了?”
      陈富一时说不出话来,突然,他一拍脑门,“对了,我这里有楚留香的字条,我知道楚留香偷盗时是要留字条的。对,刚刚我说错了,我不认识他,但是我有那张字条!”他冲陈德一跺脚:“陈德!还不快去把楚留香的字条拿来!”
      陈德听了,赶紧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拿了张字条回来。
      楚留香一伸手就将那字条夺了过来,他用手指在那字条上摁了一下,又把手掌摊开给大家看:“你们看到我手上沾的墨迹了?这字条分明是刚刚才写好的。”
      “对啊对啊,”一旁的堂本刚也走上前来,对那张字条指指点点,“而且这个字一看就不是香帅写的嘛,香帅的字哪有这么丑。”
      堂本刚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你们看,我可是有香帅签名的哦,这才是香帅的笔迹吔。”
      楚留香看到堂本刚高高举着的那张黄澄澄的符纸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一手无奈扶额一手连连向堂本刚摆着:“快收回去,快收回去。”
      “哦哦,”堂本刚应着,小心地将符纸收好,“对哦,香帅的签名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李云聪冷声喝道:“陈富陈德!你们知不知道诬告良民是什么罪!”
      陈富和陈德被李云聪这一声喝问吓得登时就跪下了。
      一旁的花满楼不禁痛惜地问陈富道:“陈老爷,楚香帅和你素无恩怨,你为什么要陷害他呢?”
      “我……我……”
      楚留香“唰”地一下打开了扇子摇着,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崔大人,你在外面听了这多时,现在也该进来了。”
      众人一听崔大人也来了,面面相觑。
      楚留香这话说完,崔大人果然带了人马从屋外走了进来。李云聪看到崔大人也来了十分惊讶,他刚待上前去,楚留香悄悄拿胳膊肘撞了撞李云聪:“今天早上我可是易容成你的模样去请了崔大人来旁听的啊,你可别拆穿我。”
      楚留香对崔大人说道:“崔大人,你刚刚在外面可是都听到了,这个什么所谓的葫芦瓶失窃案分明就是子虚乌有,跟我可是没有一点关系。你呀,就别再逼着云聪逮捕我了,我还想在他府中多讨几口酒喝呢。”
      崔大人一脸怒气地看着陈富,“陈富,你还不从实招来!”
      “崔大人!我……”陈富看见崔大人,他刚待上前,却突然两眼一瞪,倒了下去。
      “糟糕!”花满楼率先跃了过去,他摸到陈富脖子上中了一枚极小的暗器,又伸出手指在陈富鼻下探了探。
      “已经死了。”花满楼一脸惋惜。
      大厅里那些围观的下人们见到陈老爷死了,一个个又害怕又慌张,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楚留香警觉地跃到陈德身边护住陈德,以防他也遭到毒手,楚留香沉声问道:“快说,你和陈富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
      陈德看见主人死了早已吓坏了,他连忙说道:“不关我的事啊!小人确实从未见过那尊瓷瓶,只是一直听说府上丢了一尊瓷瓶而已。今天大人来问话,不过是顺着老爷的话说而已啊。”
      陈德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富吓得六神无主,慌张地扯着楚留香的袖子道:“香帅香帅,你救救我吧,我没有故意要陷害你啊!”
      崔大人铁青着脸环顾了下四周,突然对楚留香喝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杀的陈富!陈富陷害你,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他!”
      “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欲加之罪,楚留香简直不屑辩驳。
      也不容楚留香辩驳,崔大人一声令下:“来人啊!给我抓住楚留香!”
      只听“唰唰唰”几声,崔大人手下的人马纷纷拔出了利剑,虎视眈眈地盯着楚留香。楚留香一手甩起下摆,一手握着扇子,警惕地看着这些人,也是不懈以待。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剑拨弩张。
      “慢着!”李云聪大喝一声,他“扑通”一声给崔大人跪下,拱手道,“我李云聪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楚留香他绝不是凶手!”
      “云聪,你……”楚留香听到李云聪的话大为所动。
      堂本刚也走上前去,拍着胸脯道:“对啊,我堂本刚也能担保的,楚香帅他不会是凶手的!”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轻轻把堂本刚拉到身后,示意他别瞎掺和。
      崔大人面色铁青地又看了众人一眼,忽地俯下身去揪住李云聪的衣领,对他恨恨地低语道:“今日你我二人都在这里,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人命案,不把楚留香抓回去,我问你,你我二人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这倒是李云聪未曾想到的,他愣了一下,继而又笃定回道:“我不会为了这顶乌纱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也不会为了这顶乌纱帽去毁一个无辜百姓的清誉!”
      看着李云聪满眼坚定、绝不妥协的模样,崔大人气得牙痒,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你不想要这顶乌纱帽,我还想要!你再敢阻拦,我连你一块儿抓!”
      崔天鹏放开李云聪,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一拥而上。
      看到官爷要抓人,陈富家的下人们纷纷惊叫着跑开,整个府中乱成一团。衙役们挥刀舞剑,个个紧逼楚留香,而且门外还有更多的人马冲了进来。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一下攻上来,楚留香一时也无法脱身。花满楼拔出腰间宝剑,这柄剑本是花家祖传宝剑,名字唤作“龙吟雪”,只因这柄剑使起来剑声低沉如龙吟,剑芒凛寒更胜雪,才因此而得名。此刻花满楼手持龙吟宝剑,脚尖一点飞身而起,手腕一翻挽出道道剑花,直冲着衙役们而去。堂本刚也拔出背后所负斩妖剑,冲进人群中去帮花满楼和楚留香。
      李云聪也对手下人喊道:“护住楚留香!不可伤他!”
      可抓捕楚留香是崔天鹏的命令,李云聪的手下听到命令没敢动手。
      崔天鹏抓起李云聪的胳膊,恨恨地道:“你这是以下犯上,非要跟我作对了?!”
      李云聪一脸慨然道:“崔大人,楚留香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抓他啊。”
      “你……我回头再慢慢跟你算账!”崔天鹏怒极,转而又对手下喝道,“快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抓住!不管是死是活,绝不能放走一个!”
      楚留香听到这话,心想原本这件事只牵扯到自己,结果现在连花满楼和堂本刚都连累了进去,他顿时非常生气,他已好久都未曾这样生气过了。
      “那就让我看看是谁不会放过谁。”
      楚留香辗转腾挪,人群中他像一只白色的游龙似的,衙役们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可他却渐渐在靠近崔天鹏。崔天鹏显然没发现楚留香已将目标锁定了自己,忽然之间,楚留香仿佛一道月白色的霹雳闪电,猛然绕到了崔天鹏身后,左手臂弯已箍住了崔天鹏的脖子。他的动作是那样快,人们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身法,根本就看不清他是怎样绕到崔天鹏身后的;他的动作是那样轻,若不是他故意动了动胳膊,崔天鹏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被箍住了脖子。
      “叫他们住手。”楚留香轻轻在崔天鹏耳边说。
      这人莫不是个鬼!崔天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住……住手……”崔天鹏大声喊了起来,言语间有些战战兢兢。
      衙役们看到崔天鹏被制住了,停下了手。花满楼和堂本刚围到了楚留香身边。
      李云聪看到楚留香箍住了崔天鹏的脖子,他有些为难地望向楚留香,“楚兄……”
      楚留香抬起右手打断了李云聪的话:“我自有分寸。”
      楚留香吩咐崔天鹏道:“叫他们退下,我们出去。”
      崔天鹏只好大声说:“你们都退下!退下!统统回去!回去!”
      楚留香的右手“唰”地一声打开了折扇,他摇扇笑着调侃崔天鹏:“崔大人真是知道我的心意啊,还知道自己叫他们回去。”
      “好说好说,”崔天鹏现下没有刚刚那么慌张了,“只要香帅能饶我一命,我一定感恩戴德。”
      花满楼对楚留香说:“我去开路。”继而又吩咐堂本刚:“保护香帅。”说完他便先走了出去。
      “我们走。”
      看这三人都出去了,李云聪想了想,转而对大厅里那些衙役道:“既然崔大人都叫你们回去了你们就回去,我会跟上去保护崔大人,他会没事的,你们只管等我们回来就好。”说完,李云聪也走了出去。
      衙役们面面相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花满楼寻得一条人少的道路走,把众人带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林间路。崔天鹏终于开口道:“楚留香,这里已经很远了,衙役绝追不到你了,你放了我吧。”
      楚留香闻言放开了崔天鹏,还扫了扫左袖,好像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崔天鹏微微向楚留香拱了拱手,“多谢香帅愿意放我一马。”得到了自由的崔天鹏又恢复了往日的气色。
      “呵,不敢不敢,”楚留香捋了下发带,“刑部尚书的谢意我恐怕消受不起。”
      李云聪见楚留香放了崔天鹏,便叮嘱楚留香道:“委屈楚香帅这几日避一避了,我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你一个清白的。”
      不等楚留香有所回答,崔天鹏挥了挥衣袖道:“你只管走吧,只要你不怕连累李大人。”
      听了这话,众人都看向他。
      崔天鹏叹了口气:“众目睽睽下发生这桩命案,这样实在不好对上面交待啊,革官削职是肯定的了。”他转而看向李云聪,“李大人,你不是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
      楚留香、花满楼、堂本刚都皱起了眉头。
      李云聪说道:“没关系,楚兄只管走吧。无论官大官小,我李云聪只求无愧于心,上无愧于朝廷,下无愧于百姓,为了追名求利而毁人清白,这种事我绝不会做。”
      崔天鹏被他这么一说有点讪讪的,但他还是恳求楚留香道:“香帅,李大人虽然不在乎,可你难道忍心看着李大人奋斗多年的功业就因为你而毁于一旦吗?”
      “这……”楚留香犹豫了。
      李云聪忙对楚留香说道:“不,官场沉浮本是变幻莫测,这与你无关。”
      崔天鹏忙道:“我们可以先把楚留香羁押,只说有嫌疑先给上面一个交待,等找到凶手就放他出来。”
      李云聪斩钉截铁道:“不,我既然知道楚兄是无辜的,我便不会抓他的,他不该受这无妄的牢狱之灾。”
      “不要说了,”楚留香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我跟你们走。”
      “楚留香!”李云聪拦住了楚留香,“我知道你重朋友义气,我李云聪今生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运气。可我也绝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让朋友蒙受不白的牢狱之灾。我做官的原则就是公平正直,你若真的懂我,就不要认这个罪!”
      花满楼上前道:“可是云聪你……”
      李云聪对花满楼笑了笑,“放心,我会应付的。”
      崔天鹏突然一跺脚说道:“好吧!我看不如这样!为了能给上面一个交待,你们砍伤我的手臂,我想朝廷念在我为官多年又看我办事鞠躬尽瘁伤成这样,大概也不会忍心革职削官了!只是,你们可得砍重点,要不然应付不过去啊。”
      听他突然这样提议,众人都是一愣。
      崔天鹏一眼瞅见花满楼手里的宝剑,便冲上去对花满楼道:“快把剑给我!”
      花满楼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剑该不该给他。
      崔天鹏一把抢过了剑,比划了一下好像又害怕,便把剑塞进李云聪手里,“快!我下不了手,你帮我砍!”
      “这……”
      “什么这啊那的,你还想不想要乌纱帽了?”崔天鹏一闭眼,把左手往李云聪面前一伸,大有点视死如归的气势,“快砍,砍狠点,砍狠点啊,否则回去是交不了差的。”
      崔天鹏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胖脸上的肉不断抽搐着。
      李云聪看着手里的剑若有所思,怅然道:“崔大人如今愿意放了楚兄,我又怎么能再伤你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云聪抬起宝剑便向自己左臂砍去。
      “云聪!”众人惊呼。
      血花四溅,李云聪的左臂登时血流如注,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楚留香、花满楼、堂本刚连忙上前扶住李云聪。
      李云聪此时左袖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一张脸也疼得惨白,他的右手无力地将那把宝剑扔到地上,他望着楚留香,好半天才有力气挤出一句话:“楚兄,你快点走吧。”
      “云聪,我……”楚留香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满脸疼惜之色,但也还是对楚留香道:“香帅放心,有我和堂本刚在身边,云聪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快点走吧。”
      堂本刚望着李云聪,心疼地道:“呜,好可怜,嘴唇都白了。我们还是赶紧带他回去看大夫吧。”
      堂本刚也转向楚留香,“香帅,你还是快点走吧。”
      崔天鹏也着急地道:“你还不快点走,要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花满楼劝道:“你不走,云聪这剑不是白挨了吗?”
      “这……”楚留香看着这几人,终究只能叹口气,转身飞身离去。
      花满楼点了李云聪左臂上的几个穴位想给他止血,可是李云聪这刀已经伤及筋骨,血根本止不住。花满楼拾起地上的龙吟雪,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的家传宝剑上会染上自己兄弟的血。他收剑入鞘,和堂本刚一左一右扶住李云聪,花满楼沉声道:“云聪兄,你一定要支持住,我带你去找京城里最好的接骨大夫,我不会让你这条胳膊废掉的。”
      花满楼的眼中滴下了一滴清泪。
      李云聪道:“瞧你,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哭了?”
      花满楼道:“我的眼里吹进了沙子。”
      李云聪道:“就是真的断了这条胳膊又如何?”
      堂本刚道:“那我就一辈子做李大哥的臂膀啊。”
      崔天鹏看着花满楼和堂本刚扶着李云聪踉踉跄跄地离去,他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总算是保住了。
      花满楼等三人赶到最近的医馆,大夫给李云聪的手臂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吩咐花满楼和堂本刚记得按时换药,注意一定要静养。
      大夫说道:“不过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也不敢说。”

      李云聪的母亲年事已高,李云聪怕她忧心伤身,因此自己受伤的事情令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瞒着她,只说得了风寒怕传染他人不能见人,便由花满楼代为给母亲请安问询,以及料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果如崔天鹏预料,虽说楚留香跑了事态严重,但朝廷念及李云聪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想必崔、李二人必定也是尽力了,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这楚留香,要一直通缉着。
      养伤养了有三五天,李云聪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一天晚上,看到屋外月明如镜,银霜茫茫,李云聪提议道:“花贤弟,你陪我去院中走走可好?”
      “不可,你的胳膊不能乱动。”
      “我已躺了这些日子实在烦闷,不让我出去的话我宁可现在就断了这条手臂。”
      花满楼拿他没办法,只好扶着他,托着他左臂上的石膏,陪他出去走走。
      月光如水,皎洁如银,温柔地照在庭院里。
      “花贤弟,我们坐在桃树下喝几盅酒吧。”
      花满楼扶他坐到桃树下的石凳上,自己去拿酒。过了片刻,花满楼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盘上放着两个酒壶、四只白玉杯。
      花满楼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李云聪看到托盘上居然放了四只杯子,疑惑地看向他。
      花满楼道:“你的手臂受伤了,楚香帅一定不放心你,我总觉得他今夜会过来。”
      二人坐着小酌了几杯,李云聪又催花满楼去自己书房把从掬月楼带回来的印版和印章拿出来看看。
      花满楼道:“你为什么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呢?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李云聪道:“可我现在是病人呀,你怎么能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呢?”
      你怎么能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呢?
      所以花满楼还是向书房走去,依言取了东西过来。两个人细细查探着,没一会儿,李云聪叹气道:“果然如我预料,我想是宝钞提举司的人出了问题。”
      “云聪兄何出此言?”
      “贤弟有所不知,宝钞的伪造在技术上实则非常难实现,它的具体流程非官府中人不得熟知。印版的雕刻技术非常困难,民间能有这样雕刻手艺的艺人早已被官府雇佣买断。而且宝钞的上色也是极其复杂,要用多种颜料交替上色才能有这样的成色。那日我在掬月楼见到那个作案点,就隐约觉得是宝钞提举司出了问题。”
      李云聪又拿起印章道:“我看这个印章就是提举司内的真章。只是那个印版是伪造的,因为官府用的印版都为铜制,而这个印版为锡制。”
      说到印版,花满楼拿起印版递给李云聪,“云聪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印版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花满楼道:“它的工艺风格。我以前从未见识过这种工艺风格的模具。还有,它背面镂刻的那朵花。这朵花虽然刻得很小,可是栩栩如生、细致如斯。这是什么花?我以前从未碰到过。我最喜欢花了,你是知道的,我的百花楼上满满地栽的都是花。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一种花。”
      李云聪翻到印版的背面,仔细地看着那朵花,沉吟道:“确实。”
      “不过……”花满楼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它有点像木兰花。”
      二人正在思忖间,忽听得一声猎猎的衣袂之声,楚留香身浴月光、踏月而来。他轻盈地落在这二人面前,摇着扇子笑道:“怎么,你们俩居然躲在这儿喝酒,也不叫我。”
      李云聪回怼道:“现在躲来躲去的,恐怕是你吧。”
      楚留香关心地问道:“云聪,你的手臂怎样了?”
      李云聪用右手手指“笃笃”地敲了一下左臂的石膏,自嘲道:“你听,瓷实得很。”
      三人都笑了。
      楚留香坐下,看着面前的四个杯子,故意伸手数了起来:“一、二、三、四,嗯,这里为什么会有四个杯子呢?难道,你们早已经知道我要来?”
      花满楼笑问楚留香道:“莫非香帅这次也和上回一样,暗中听我们说话多时了吗?”
      “贤弟这是哪里的话,”楚留香笑道,“我又不是张生,专做那听墙角的事。”
      李云聪怼他道:“你不做张生,只因这里既没有崔莺莺,也没有白玉珏。”
      楚留香笑着回他道:“可是你这顺天府尹的府邸却比普救寺难进来多了,我想进来讨口酒喝可是困难得很啊。”
      虽然楚留香脸上笑着,可他只要一瞄到李云聪左臂上缠得厚厚的石膏,心里总是有点难受的。
      他现在非常想喝点酒。
      他问道:“这是什么酒?”
      花满楼给四个杯子都斟上了酒,“这是今天刚刚从绍兴运到的竹叶青,请香帅品一下。”
      楚留香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酒,“此酒清而不涩,甜而不腻,果然是好酒。”
      美酒入喉,楚留香的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云聪,是我对不住你。”楚留香说道。
      李云聪一抬右手,“无妨。”
      花满楼心疼地道:“你这剑下手得也太重了些,虽说接骨大夫妙手回春,可不知道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李云聪苦笑道:“你们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人在官场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我不砍得重些,又怎么对上面交待呢。这件事暂且能这样解决也好,这次崔大人竟能提出自伤手臂放大家走,终究是我欠了崔大人一个人情。”
      楚留香听了,摇了摇扇子,摇头道:“云聪,我看你若是被人家卖了,估计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此话怎讲?”
      “依我看,崔大人是摸准了你的性子,知道你会选择伤自己的手臂,才假意说出那样的话再把剑塞进你的手里。别忘了,这葫芦瓶失窃案不仅是你的公务,也是他的公务,现下倒好,他直接把这凶手的名头安在我的头上了结此案,他的公务解决了而且丝毫未伤,你的手臂却伤成这样反倒欠他一个人情。其实何止你欠他一个人情,就连现在正被通缉的我,也要欠他一个人情呢。”
      “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了。”楚留香摇了摇头。
      “也许是吧,”李云聪苦笑道,“不过崔大人也说了,现下虽说是在通缉你,不过那个陈富自己就有贩卖私盐的嫌疑还有诬告你偷盗的劣迹,死不足惜。天下人不会可怜他就能堵住悠悠众口,而且天下人又都知道楚香帅是捉不住的,这案子慢慢悬着,也就慢慢淡了。”
      “妙啊!妙啊!”楚留香拍了几下手,嘲讽道,“这和稀泥的本事真是妙啊!这栽赃我的本事也真是妙啊!”
      楚留香连连摆手:“怕了怕了,我以后可要离你们官场中的人远一点,但凡有个处理不了的失窃案便悬着,便栽到我头上,不是我,也是我了。”
      “不会的,香帅,”李云聪苦笑道,“你放心,这案子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花满楼说道:“袭击陈富的人武功高强,他在这个节骨眼杀掉陈富,总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听了花满楼的话,楚留香略一思忖,忽然盯住花满楼。
      “怎么了?”
      “花贤弟一番话倒提醒了我,”楚留香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崔大人当时进来逼问陈富的时候,陈富没有退后而是想要上前。你们说,在当时那个场景,一介草民的诬告之事被在大人们面前揭穿,又被逼问,他没有害怕地往后退而是想要上前去。你们说,他为什么会上前呢?”
      花满楼猜测道:“难道,他和崔大人有私交,想要求救?”
      楚留香道:“也许是的。况且,我现在想来,陈富栽赃我的思路和崔大人很像,都是想靠我制造一桩悬案,东西丢了说我偷了,反正捉不住我就成了悬案;人死了说我杀的,反正捉不住我也成了一桩悬案。”
      李云聪疑惑道:“可我向崔大人汇报贩卖私盐的案子时提到过陈富,崔大人并没表示自己认识陈富啊。”
      楚留香讶然道:“私盐的案子?”
      李云聪解释道:“是的,我调查陈富已有很长时日,我怀疑他和当朝权臣有所勾结贩卖私盐……慢着,难道说……”
      花满楼一合扇子说道:“崔大人在那个时候不提自己和陈富的关系,也许是因为他本想撇清自己和陈富的关系。”花满楼继而笑道:“云聪兄,你的私盐案也有进展了。”
      楚留香分析道:“如果说崔天鹏和陈富有所勾结,那陈富平白无故捏造个盗宝案栽赃我做什么?”
      花满楼答道:“当时云聪兄正在查私盐的案子,他们诬告你,给云聪兄极大的压力去查这个盗宝案,我看为的只是分云聪兄的心罢了。”
      李云聪苦笑道:“我本以为崔天鹏是官场上的清流,没想到……”
      楚留香嘲道:“难怪崔天鹏会说陈富死不足惜,我看就是崔天鹏暗中派人杀的他。我当时还奇怪,只是审陈富而已,崔天鹏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人来。现在想来那不是来抓陈富的,分明是来抓我的。”
      花满楼满怀忧虑地提醒李云聪道:“云聪兄,那你现下想要搜集证据制裁崔天鹏,又要调查宝钞提举司的人,可得处处小心啊。”
      李云聪感激地道:“谢谢,我会的。”
      花满楼自语道:“现在失窃案和私盐案都已有了眉目,那便只剩下一桩假银票案了。”
      “对了,”花满楼忽然想到印版背面的那朵花,他将印版拿给楚留香看,“香帅,你见多识广,你看你可认得这朵花吗?”
      楚留香接过印版,翻到背面仔细地去看那朵花,他摸了摸那朵花,然后又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下印版,说道:“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这朵花,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工艺。”
      花满楼又问道:“你看它像不像是木兰花?”
      楚留香点头道:“嗯,有点像,只不过木兰花是花与叶同时开放,可这花只有花而没有叶,而且花瓣数也要多些,也没有细而弯曲的花柱。况且木兰花多以白色或淡粉色居多,可这花却是紫红色的。”
      李云聪道:“我明天便吩咐人到京城各处的银铁匠铺去调查,看有没有这种风格的模具和花纹。”
      另两人都点点头。

      这三人又坐了片刻,酒也喝了好几杯,花满楼说道:“也不知堂本刚去哪里了,我们已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来。”
      李云聪调侃道:“他还能在哪里?必定是在厨房里。自他来了,厨房里的下人已不知找我告了多少回状,要不是我拼命压着,都快告到我娘那里了。”
      听他这样讲,楚留香和花满楼不禁都笑了。
      又喝了几杯酒,楚留香道:“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十分奇妙,我从来也未曾想过我这个盗贼居然能和官爷坐在一起喝酒。”
      花满楼笑道:“不得不说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李云聪举杯道:“二位这次为了我的案子真是倾尽心力,诸多谢意,尽在这酒中了。”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楚留香和花满楼都道:“此言差矣,何须这样客气呢?”
      这个时候,堂本刚终于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堂本刚看到桌上的酒杯,不等他们回答,便用手指指点点道:“哦~我知道了!你们在喝酒对吧。”
      花满楼笑着对他说:“那就快坐下一起吧。”
      “好呀好呀,”堂本刚忙不迭地坐下,兴冲冲地将四个杯子都满上,“我们碰杯好不好啊?”
      “碰杯?”
      “对呀,”堂本刚皱眉道,“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我已经碰过了吧?”
      楚留香无奈道:“是呀,不仅碰过了,还碰了好几个。”
      “啊?那不行不行,我也要跟你们碰。”堂本刚举起杯子,“快点快点,跟我碰杯啦~”
      月光下,四个人一同举起酒杯,杯中有酒,酒中有月,月中有心,心中有情。

      喝完一杯,堂本刚还想再倒,他拿起酒壶,却不小心把放在桌上的印版打掉在地。
      花满楼将印版拾了起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堂本刚这才注意到这块印版,他问道:“花大哥,这是什么啊?”
      花满楼道:“这是云聪兄查假银票案的物证。”
      堂本刚将印版拿了过来,上下翻看了几眼,喃喃道:“想不到这里还能看到星月玉兰啊。”
      一听到“星月玉兰”的名字,楚留香、花满楼、李云聪都是一个激灵。
      “堂本刚,你刚刚说什么!”
      听到这三个人大声地叫自己的名字,堂本刚一时被吓到了,“啊……什么……”
      李云聪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这花儿叫星月玉兰?”
      “啊……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堂本刚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
      李云聪急道:“你明明知道,你……”
      花满楼搭住李云聪的袖子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不要着急。花满楼问堂本刚道:“堂本刚,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这朵花的来历呢?你难道在说谎吗?”
      “不不不,我没有说谎……不不不,我说谎了……不不不,我..…”堂本刚挠着脑袋,他好像把自己也给绕糊涂了。
      花满楼继续耐心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云聪兄如果要彻查假银票案,就必须知道这朵花的来历。你不愿意帮助云聪兄吗?”
      堂本刚赶忙道:“不不不,我愿意帮助李大哥。但是……但是……”
      楚留香看着堂本刚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会强求你的。也许,我们该找别人去帮忙。”
      “不不不,我愿意帮忙,我……我……”最后,堂本刚嗫嚅着说道,“我……我是在我师傅那里看到的。”
      “你的师傅是谁呢?”
      “紫胤真人。”
      花满楼惊异道:“紫胤真人?你是说紫气清风教的师尊,紫胤真人?”
      听到堂本刚说自己是紫胤真人的徒弟,楚留香的心中也不禁大为惊讶。原来,这江湖中早有关于紫气清风教的传说。传闻中,这紫气清风教派位于西方极圣灵之地,驭天地万物灵气而生,可御所有自然万物,这个教派的师尊就是紫胤真人,传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内力最为高深的得道高人,甚至可与天地同寿,指点万物为法,简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好似仙人一般。可是,他却几乎从不在这江湖中走动,能有幸见过他本尊的,恐怕只有少林、武当这样大派的方丈、掌门,而且若是有人向他们问起有关紫胤真人的事情,他们也绝对不会回答你,只说紫胤真人他是高人得道,怎可于言语中谈论亵渎。有人说紫气清风教教中只唯独有紫胤真人一人,他根本从不收徒;也有人说,紫胤真人的高徒都像紫胤真人一样,神圣不可冒犯。时间一久,紫胤真人和紫气清风教几乎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没人知道紫气清风教到底在哪里,甚至江湖中到底是否真的有紫胤真人其人,都是一个谜。
      堂本刚,他真的会是紫胤真人的徒弟吗?
      楚留香沉吟良久,他看向堂本刚,终于问了出来:“堂本刚……嗯……你真的是紫胤真人的徒弟吗?”
      堂本刚道:“对啊,不过我们教派的人是绝不可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的。”
      花满楼惊诧道:“原来真的有紫气清风教,原来真的有紫胤真人其人。”
      李云聪久在官场自是从未听说过这些江湖秘闻,但他能依稀感觉到这个教派的神秘。
      花满楼问堂本刚道:“所以你们教派中就有种植这种花吗?这种花的名字就叫做星月玉兰?”
      堂本刚点点头,“嗯。”
      楚留香道:“那你能带我们去贵教一趟吗?我想拜访一下紫胤真人。”
      堂本刚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好吧……我……我也好久没见过师傅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楚留香决定道:“那我们明天就启程。”
      李云聪沉吟道:“可是我俗务缠身……”
      花满楼对李云聪道:“这次就由我和香帅去找那星月玉兰,云聪兄,此番我们前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若要调查崔天鹏和宝钞提举司的人,搜集证据可要万事多加小心。还有你的胳膊,一定要记得换药,不可妄动,不可……”
      李云聪打断他的话,无奈笑道:“我记住了,我知道了,你还真是事无巨细。你们三个,也要多多保重啊。”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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