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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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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第二枪没有子弹。
迟宁被这轻微的响动惊醒,把手伸过来握住他握枪的手腕,莹白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摇头道:“不,我不和你,换别人、换一个好不好。”
谢奉似乎很不解,“你应该知道自己没有主动权吧,换成别人,早在一分钟前你就已经死了。”这是实话,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黄毛的话,他在拿到枪的第一秒就会把六发子弹对着迟宁全放空。
迟宁没吭声,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抬。
他当然知道,所以才更不想把谢奉牵扯进来。
转头望向策划这一切闹剧的亨利,努力控制着不让嗓子发出颤音,询问道:“可以换的吧。”
亨利第一反应是朝谢奉那边看,后者左手支撑着脑袋眼里含笑,另一只手乖乖压在迟宁掌心下。
“当然。”他点着头同意。
谢奉坐在对面不置可否,指腹压着转轮摩挲两下,神色莫名。
亨利笑容却一僵,他视线隐晦地扫过谢奉手里的左轮手.枪,顿然有些后悔把东西就这么交出去,谁敢保证今晚不会失控。如果晚上病人们玩得太疯造成除实习护工外的人员伤亡,医生和护工第二天绝对会给他们做电击加餐。
当然他不是担心谢奉会乱开枪,而是觉得对方会按照赌约规定真的朝自己太阳穴来上一枪。
亨利自认是绝佳的犯罪天才、优秀的领导者、擅于煽动人心的演讲家,即便是待着这个小破疯人院里,他也要拥有控制一切的底气。过去几年里他靠着贿赂护工基本掌握了病人们,或者说是犯人们的大多数信息以及病例报告。
谢奉的病例别具一格,因为只有他是进来治病的,报告内容填写得最完整详细,有很多亨利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和测试结果。
而上面有一行医生的特别标注——病人具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亨利蹙眉,承认自己怕麻烦,耸耸肩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拖着长音说:“好吧,好吧,表演就到这里,我想观众们也已经很困了。”
病人们高兴时会附和着叫好,此刻当然不会吝啬嘘声。
几个站在最前排的高壮男人举手朝亨利粗鲁地比中指。
玩家们无所适从地夹在仍不满足的病人之间,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咒骂声不知作何表情。
但不可否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场来自暴徒们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谢奉盯着迟宁可怜兮兮的通红眼角,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看似礼貌得体但又充斥着冒犯意味的矛盾感,“你还好吗?”
迟宁缓缓把手指蜷缩进掌心,掌心仍留着一丝来自谢奉皮肤上的热量,隐隐在发烫。
他闷闷地“嗯”了声。
谢奉撑起身,低头垂着眼帘看人,“值班时长够了吧,走了,回去睡觉。”
为了今晚的睡眠质量他决定把人拐回去,并且挑选了一个绝对不会被拒绝的时刻。
迟宁慢半拍发现叫的是自己,慢吞吞站起来手心压着桌子边缘挪到谢奉身边,便停住了动作。
在谢奉看过来时,才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道:“对不起谢先生,稍等一下,我腿软了。”他这辈子没有向别人提过这么无礼的请求,原本还无甚血色的脸开始缓慢变红。
谢奉“嗯”了声,特意站在原地等他缓过来。
“谢谢你。”迟宁红着脸道谢。
谢奉眸光和他撞上,无甚表情地凝视了一会儿,从他泛着红意和汗湿的小脸看到轻抿的下唇,没忍住偏过眼弯着唇笑起来,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和无良人类看着短腿猫咪在台阶前扑通着跳不上去时还能笑得出来是一样的。
俗称幸灾乐祸。
迟宁脾气也软,除了脸颊热度还在上升之外,只轻轻扯了扯谢奉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笑了。
手心里被人握了一下,随即一个凉丝丝的小金属落到了手里。
半个指节大小,圆柱体,顶端收缩成尖。
谢奉把他手指握住压紧,等他把东西拿好才移开手。
凭着掌心的触感和粗略估摸出的形状,其实大致可以推断出是什么,迟宁双眼突然睁圆。
刚想说话但谢奉早就走进了闹闹哄哄的病人之间,他急忙跟上。
□□留在了桌子上。
亨利面露遗憾地看着众人离场,头上杂乱的棕红色头发都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变得黯淡许多。
他嘟嘟囔囔地拿起手.枪放在手里左右把玩,在把旋转弹腔按出望向里面该留有的那颗子弹时,嘟囔声倏地停住。
黄毛男人还被他绑着动弹不得,眼看别人都走了心里发急。
“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亨利还在低着头观察手头的东西,没搭理他。
黄毛只好高声请求:“求求你,放了我吧!别杀我!”
不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亨利就转过身对准他的脑袋和脖子,嘴里做出“boom”的音效接连开了几枪,每一枪都是咔哒的低响,但直到最后枪响声都没出现。
面对黄毛苍白狼狈的惊恐表情,亨利被逗得扯着嗓子嘎嘎大笑起来。
很明显,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
……
第二次在029号禁闭室过夜,迟宁显然自在不少。
他换上谢奉的大号病服,盘腿坐在床上背靠墙壁昏昏欲睡。
谢奉从浴室里带着水汽走出来,“怎么还不睡?”
迟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话口吃不太清晰,“我想等你。”当着房间的主人的面霸占他的床睡觉总感觉不太礼貌。
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发间还满是自己最喜欢的柑橘洗发水味,谢奉看他自然是怎么看也十分顺眼。
“谢先生……”因为谢奉走到了床边他只有努力仰起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奉在他身边躺下,漫不经心地说:“我没告诉你吗?”
对方摇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你姓谢。”
“我叫谢奉。”
“那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迟宁头刚沾到枕头就被人当成抱枕般揽了过去,腰上缠上一双手,面前的谢奉闭着眼语气疲惫,“可以,你想叫我小谢都可以。”他完全不介意。
“……”糟糕,有一点点心动。
迟宁没能理解谢奉睡觉时一定要抱着人的执念,但他隐约明白了对方一直护着他的原因很大部分来源于此。
所以就算谢奉手臂禁锢得有些紧,他也专心做他的人形大抱枕,没发表一句怨言。
谢奉用手脚把人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然后满意地舒了口气。
“你们白天的工作都有什么?”他低声问。
“早上是监督病人们打针吃药,然后需要在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维持秩序,有医生在,这些都不难……”
但今天也发生了一件稍微让迟宁有些在意的事情——正式工作之前医生向玩家们介绍了这里的构造,可是在有人提到地下二层的时候,她的反应极大,强调了很多遍让他们严禁靠近。
而且系统最开始颁布的任务中,支线就是探索地下二层的秘密,加之医生的过激反应,那里可能确实特别,以至于外人不能接近。
迟宁详细地把今天一整天的经过和谢奉说了一遍,他说话语调不快,温声细语的很有助眠效果。
“我说完啦。”
谢奉没说话。
等迟宁偏头才发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规律而缓慢。
他停顿片刻,悄悄翘起一点唇角,笑眼里略带紧张。
音量降到不至于吵醒谢奉的程度,超小声地口头占他便宜,“小谢。”
然后抿唇偷偷笑了声。
谢奉睁眼时他还在偷笑,简直是直接抓了现成。
迟宁一瞬间犹如炸毛的小猫,还是只会自动变色的小猫,耳朵尖都红透了,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奉勾勾唇,故意照着他的称呼应道:“嗯。”
至于迟宁,他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想把脸全部埋进被子里。
就这样闷死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