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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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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奉仗着迟宁的眼被自己挡住,认真且不加掩饰地看了他一会儿。
对方睫毛一直在不安地刮蹭着他的掌心,瑟瑟发抖却又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捂着眼眶的模样像极了弱小软萌的动物幼崽。
值得被叼回窝保护起来。
迟宁微微仰起头,眼睛从手掌上面露出来,他看着有些出神的谢奉,叫道:“谢先生。”
“嗯?”谢奉回神,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手里的枪是真的对吗?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谢奉无声和迟宁对视片刻,反问:“你以为他们都是怎么进来的,这座疯人院建立之初的本质是收纳关押被认定为有精神疾病的犯人,后来变成了本市罪犯逃离监狱惩罚的手段。”他特意用了“他们”而不是“我们”,以表示自己和这群人有本质的不同。
只有他是最纯良无害的真精神病人。
“怎么会……”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埃灵顿市除了外面的壳子,内里都烂透了。”谢奉很久之前就知道他的记忆有被捏造的痕迹,自然不可能对生活过的地方有多少归属感,评价起来可是毫不留情。
迟宁表情恍惚了几秒,从谢奉的解释中才终于弄明白这个副本的真实背景,白天产生的许多异样感也有了解释。
坐落于埃灵顿市的疯人院其实是一座罪犯熔炉,那些黑白的条纹衫不仅仅是病服,更是囚服。
玩家的护工身份看似是处于有利地位具有微弱的优势,实际上危险的恰恰是他们看管下的病人。
看见他这副模样,谢奉扬眉,“你们不了解疯人院的内部情况就敢来工作?很缺钱?”
迟宁嚅嗫了半天没说话,他又不能提系统和逃生游戏的事情,只好认下了谢奉的说辞。
只在心里偷偷道,如果能回到现实世界,亮出他的小金库绝对吓谢奉一跳。
经过这么一打岔,恐惧的情绪少了大半,迟宁面庞紧绷地看向舞台上正持.枪闭着一只眼找手感的亨利。
黄毛在他晃动的枪口下一动也不敢动,满身冷汗几乎要湿透上衣。
到最后他甚至已经开始绝望,出现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亨利说话慢悠悠的,十分享受眼前男人恐慌的表情,“我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打靶的游戏了,手生了许多,祝这位呃,这位金发先生好运。”
底下的病人如同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哈哈笑个不停。
“够了,你们真想继续看他的小丑把戏?”
一个身形壮硕五官凶恶的男人站在底下手撑着演讲台面,让他马上滚下来,“亨利,我看你小子只配在台上给我们表演杂技。”疯人院里也有鄙视链,他们基本上没人看得上身材瘦小行事又疯疯癫癫的亨利。
亨利很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额上冒出两道抬头纹,他低吟几句当地的脏话,突然间闲适的表情凛住,毫无预告地用枪托朝男人的太阳穴捶去。
后者小山似的身躯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整个祷告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两秒。
“需要给没教养的大个子一个小教训。”亨利摇头叹息。
他转头又朝黄毛露出和善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黄毛:“……”
黄毛全身的骨骼都在打颤,像一只年久失修发条老化的玩偶,脖子更是咔嘣作响,只有头顶的苹果还安安稳稳地立在原处,因为面前的疯子说如果苹果掉下去了,就拿他的脑袋当靶子。
到底是为什么?!晚上的病人难道都疯了不成!发疯就罢了,选谁不好又偏偏选中了他。
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黄毛表情骤然变得一片茫然,愣了许久才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意识,从手指尖开始逐渐放松,颤颤巍巍地活动两下证明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最后全身都松懈下来。他大汗淋漓地歪倒在椅子间,剧烈地深呼吸了几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过去的,都能近距离感受到一股带着灼热的气流呼啸而过,剐蹭得脸生疼。
亨利满意地看着苹果被打穿并掉落。
“感谢你的配合。”他单脚后退一步微微弯腰,抬手抚过空无一物的头顶假装脱帽,俯身行了个不那么标准的绅士礼。
黄毛欲哭无泪,牙齿打着哆嗦问:“可,可以放开我了吧。”
“当然可以,接下来的表演可离不开你。”亨利展开双臂转身面朝着台下的人,“尊敬的先生们……”他瞥到两名女玩家,多加了句,“以及女士们,下面是大家都十分期待的环节,有请台上的金发先生为我们带来全新的节目。不过我还需要另一位幸运嘉宾的参与。”
他朝台下随意扫了眼,远远地和谢奉对上视线,也怪有人存在感太强,想看不见都难。
亨利歪头露出个微妙的笑容,随后点了他身边的迟宁。
“新的幸运儿出现了,恭喜他!”
大部分人都回头朝他手指点的位置看过来,原本站在外围的迟宁顿时成为话题中心。
迟宁局促地揪住了谢奉的衣角。
亨利把手.枪的弹巢向外按出,里面剩余的子弹叮叮当当地掉落到地板上,最后只剩下了唯一一颗留在其中。
他绕到黄毛的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低头,用较低的声音给后者展示手里的东西,“弹巢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但遗憾的是你们两人中只能活一个,至于由谁拥有这把手.枪,由谁负责开枪,都由你决定。”
简单来说就是俄罗斯轮.盘赌的变种,轮流朝自己脑袋开上一枪,倒霉的会率先遇到枪里仅剩的子弹。只是亨利口中的游戏不再是胜负相当的赌约,而是由其中一人完全掌握对方的生死,就算是将六发子弹都对向别人也是可以的。
黄毛原本还想求饶,听他说完竟诡异地冷静很多。
“都由我……”
“是的,都由你决定。你同意吗?”亨利问道。
黄毛僵硬地点了点头,担心亨利没有看清还出声重复念叨着自己同意,生怕对方反悔再和他玩一次苹果打靶的游戏。
亨利用冰冷的枪托拍打两下他的脸,对方立刻受惊般地抖了抖,“很好。”
迟宁无措地站在谢奉身边,他听不清亨利和黄毛商量的经过,但明显知道病人们不会轻易放过玩家。
台上的男人朝他招手,“来吧,我迫不及待想观看新节目了。”
迟宁在原地不安地小声吸气,硬着头皮刚朝前走了不过一步就被谢奉拉住手腕。
他回头,眼见谢奉朝前面的亨利笑了下,侧颜看不清楚眼神。
“结果显而易见,台上这位会把六枪都朝向他,这多没意思,由我来陪他玩怎么样。”
……
桌子上放了把只有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银色涂层泛着冰冷的光泽。
谢奉拿起来拇指按住转轮的侧面随意转了几下,缓缓抬起手将出弹口朝上压到自己下颌,如果下面轮到的有子弹,从这个角度可以直接射穿大脑。
“第一枪,只需要一丁点运气……”他眼都没眨咔哒按下了扳机,枪声并没有响,“就会是空弹。”
谢奉丝毫不意外地把枪口移开。
大概过了十几秒底下才有病人发出叫好的喊声,他们比起谢奉来反而更像是不要命的赌徒。
“再开一枪!”
“继续开枪啊,还在犹豫什么!”
谢奉没有理会他们的鬼叫,他只是垂下眼尾看向对面的迟宁,眉宇间笑意柔和。
“轮到你了。”
迟宁似乎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冷静,他被谢奉方才利索开枪的举动吓红了眼眶,小幅度顺着他的话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谢奉缓慢地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笑意,嘴角透出冷漠的意味。
“第二枪,枪响的几率上升。”他平举起手.枪,对准了迟宁的额心。
眼底隐约划过纠结的情绪。
换做平时谢奉肯定是不舍得开枪的,但此刻心里还有另一道声音不断暗示他,反正新来的护工最后都会死在这里,你真的能容忍上面的事情发生吗,与其要别的脏东西动手还不如你亲自来。
这样的念头使他略有动心。
犯病的时机真是出现得不凑巧,谢奉差一点就被蛊惑得直接按下扳机。
临到指尖发力时才清醒过来。
他稍微移开扳机,空闲的胳膊撑着桌面身体前压,语气一转,现场凝滞的压迫感陡然缓和,“但是,怕的话可以求求我。”
迟宁紧紧握着腿上的布料,眼里一时间只容得下谢奉的身影,包括他专注的视线、嘴边恶劣的笑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求你……”他声音干涩又委屈,看起来马上就该哭了。
谢奉心满意足地后靠,倚靠到了椅背上。
他把枪支再次对准了自己,夸赞道:“很明智。”
枪口贴在脆弱的下颌,谢奉好像意识不到这是疯狂的举动,还有心思和迟宁闲聊。
“你哭起来也很好看。”漂亮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