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蝎王同人]拼凑》蝎子来来

2、第 2 章 琥珀（一）

　　蝎王直接落在画舫四层，随手一推，这门只是虚掩，并没落锁，他信步走入其中，没闻见什么不好闻的气味，层层幔帐和屏风后的床榻上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这间平日里是用来接待贵客的，也不知老鸨怎么想的，竟换上了大红的床褥，这是想让来此的恩客夜夜当新郎吗？
　　这屋内清净，花魁娘子如果没有接客，也不会随意出入，蝎王来到此处办事也就时常在四楼屋内行事。他看着大红绣金的床褥，也没什么表情，抱着琵琶随意拨弄两下，故意弄出动静后，就坐在一旁的矮几上。
　　不一会，就有黑衣的毒蝎死士在门外恭敬的立住禀报道“蝎王，毒菩萨有信传来。”
　　蝎王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眼瞳漆黑就好像反不出半点的光彩，那眼仁总是在身体动作之前先转，就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习性。
　　总归不像个人就是了。
　　而今，这双眼睛好似倦怠一样低垂眼帘，蝎子却不敢多看一眼，只是向前单膝跪在蝎王身前两步，伸长了双臂将手中的密信举过头顶呈上。
　　蝎王探出右手，食指中指一拈就将那薄薄的信函拿了起来，那跪地的蝎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手里已空无一物。
　　信函没有封口，但是信纸上涂满了毒菩萨的独门秘药，蝎王自是不怕，其他旁人若是碰触到了，免不得双手溃烂，毒入心脉而死。
　　信上寥寥数字，提到秦松独自去捉张成岭一行，结果还没打照面就遭魔音反噬，屁滚尿流的跑回据点，毒菩萨拢住其他三人正按照自己的吩咐前来三白山庄复命。
　　倒也无所谓，张成岭能抓到最好，抓不到也无妨，总归还有别的办法拿到镜湖派的琉璃甲——毕竟按照他们一行的踪迹来看，显然是冲着三白山庄而来。
　　既然能够请君入瓮，又何必横生枝节。
　　只是张成岭身边竟然有能够以魔音对魔音，直接击溃秦松的高手，这倒是个棘手的点子。
　　蝎王自认不是个足智多谋的聪明人，但是毕竟是一手将毒蝎打造成淮南最树大根深的杀手组织的杀手头子，不能一步三算，总归也要步步三思。
　　或许，该去与义父商讨。
　　“你们将这画舫经营的不错，这个月的解药可先予你们。”蝎王从怀中取出一只不起眼的神色小瓷瓶，右臂一舒，瓷瓶就在地上骨碌碌转着滚到蝎子膝边。“看好本王的琵琶。”
　　义父不喜欢这些药人，自然也不愿见他这驱使药人的蝎尾铁琵琶。
　　那毒蝎心中一喜，连忙将瓷瓶双手捧着揣进怀里。“谢大王，属下领命。”
　　蝎王也不回他，心中想着要去见义父该如何言行，一边运起轻功远去，显然是比来的时候更快一些，也不知是有多想去见那人。
　　毒蝎直等了十个呼吸，才站起身子，见到蝎王的铁琵琶就横在大红锦缎床铺正中，那鸳鸯戏水的纹样配上蝎尾琵琶的阴森之气，说不上的诡异。但他并不敢稍动，就只能退出屋去将本间牢牢锁死，今日就不开了。
　　蝎王的琵琶，除了蝎王本人，就只见他的心腹毒菩萨一人动过。
　　“李峰，这门怎么锁上了，前些日子陈大人说好了要在我生辰之时来探，我昨日还特意好好布置了一番，就等今日等他相会。”那毒蝎李峰刚刚锁好门，钥匙还未栓回腰间，就被一名拾级而上的鹅黄衣裙的妙龄女子呵止。
　　这女人便是本船如今的当家花首，滢心。
　　要打探消息，闺房有时候可比书房来的轻巧。
　　陈大人耐湖州城外吴县县令本，倒不算很大的官，可他出身高门大户，年纪轻轻能在这江南富硕之地补个缺，又眼见因着自己的门路，履任不足三载就要调入京中，也算是条长线。
　　毒蝎虽是江湖里打滚，但却总是有意无意窥探官家隐私之事，倒也未曾真是用来做了什么，只听闻是怕有一日下手杀了与官家有关的点子，官家使力清剿时能有点把柄托庇。
　　不知这些年收集的隐私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但是毒蝎杀人越货、乃至屠人满门的事也不是没干过，这可远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了，却一直没有什么通缉追捕的消息。
　　“滢心姑娘，实是大王之命，不敢忤逆，要不趁着天色还早，先在三楼挑一间正屋布置上。”李峰此时到时挂上笑意，俨然似个一脸和气的中年龟公。
　　“大王？”滢心是被买入船上的，被当时的花魁带在身边服侍到十三岁，出落的越发可人，鸨儿便没让她被随意梳拢了，而是带在身边又仔细调教了两年，这才带出去见人，不过一年，便成了画舫的新任花首。
　　也是画舫中少有的能够接触官员的姑娘，自然也是服了蛊毒的，虽不是毒蝎刺客，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既然是大王的意思，那算了，可惜了我那鸳鸯戏水的锦被，这可是我从秀坊最出名的针线娘子那收来的稀罕物，说本是一个大家少爷成亲所用之物，非得最最顶尖的绣娘忙活上大半年才能绣成。可惜那小姐家出了岔子，姑爷家毁了婚，巴不得大家都失了忆，忘记此事才好，再不愿提于此有关之事，这锦被付过定钱也不愿来取了，这才私下出给了我。”滢心似是真的觉得这种缘分着实妙不可言，她一双剪水双瞳还盈盈的望着门板，就好像能将它望穿，好取出锦被一般。
　　李峰不为所动，只是作势请滢心下楼，这女人长得倒不算很妖媚，是淡雅周正的路子，通身竟也有闺秀的做派，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婊子。
　　李峰并不怎么看得起滢心，他在画舫呆了十年了，见了五任花首，更见了数不清的姑娘们迎来送往，什么招数没见过，这滢心不过是抓住了男人爱看风尘女子自爱，爱看名门闺秀放浪的劣性。
　　“滢心姑娘，你看这是何物？”李峰将怀里的瓷瓶掏出，拨开瓶口，倒在掌中一粒乌糟糟的小药丸。“大王也顾惜我们辛劳，特特提早赐下了本月的解药。滢心姑娘也该为大王竭尽心力才好，若想与那陈大人体验那新婚燕尔之喜也好办，这偌大的湖州城，总还有人家要接亲，我派人去为你取来新人床褥便是了。”
　　取来，不过就是偷来罢了，总归是要去些富商家盗取才好，且这东西也就用这一回，若想夜夜当新郎，那也得夜夜对新人才行。用过直接毁掉就行再用就不新鲜了，也不怕那苦主来船上寻欢作乐被抓个现行。
　　“多谢李大哥，是滢心想差了，一切都该以大王的吩咐为重。”滢心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手从李峰带着厚茧的手掌中拈起药丸，也没收起来，就直接以袖为掩吞服了下去。
　　李峰早年练功出了岔子，阴寒之气侵蚀了身体，对这些莺莺燕燕已经没了兴致，此时对着一颦一笑皆行有度的滢心也没什么想法，这也是他稳坐画舫首领的缘由所在，对女色无欲无求的人，就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铤而走险。
　　滢心跟着李峰亦步亦趋下楼，也再不提那锦被的事了，李峰随意在一个洒扫的下人身边耳语几句，又用衣袖掩着手巧妙的递过去什么东西，便自顾自回去盘账了。
　　滢心看着那面目憨厚的年轻人借口吃坏了肚子央求其他下人代他当值半日，还许下过几日必定置办一桌好菜相谢，这才转身离去，与滢心擦肩而过之时还堆着笑行了一礼。
　　滢心回到自己的卧房，这里不是她平日待客的屋子，而是她休息沐浴、存放体己之处。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从妆奁里取出一盒珍珠粉似的妆粉，用玉簪在笔洗中沾了清水后蘸取白色妆粉，在一旁的印花小笺左侧自上而下写着什么，后又将妆粉收起，将玉簪插回发髻，用案上一管细耗沾了墨汁自右而左写着端午的贺帖。
　　这是要在端午送给相熟恩客的帖子，用沁了香料的花笺寄托相思，也是秦淮伶人惯常的做派。
　　待到端午佳节前日，这花笺自然会送到接头之人的府上。
　　在这处处耳目，孤悬在外的画舫上，若要送出些消息，总要想些手段，她多是攒些时候，等接头人以恩客为名上船相会再行交接，可上头特特叮嘱过要注意蝎王的消息，她这才想了办法将蝎王来到湖州城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华笺较为厚实，因此就算用沾了水的簪子写了小字也不爱褶皱，但她还是和其他写好的花笺一样细细铺平叠放，上面用专门压纸的扁平石镇压好，这原就是送笺的规矩，必然得要平整无暇，暗香浮动才好。
　　蝎王隔着城门不远处就收了轻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慢慢随着一早入城的人流向城中而去，他两手空空没带什么货物，虽是一副南疆人的打扮，守城的官兵倒也没拦着，毕竟十几年前，南疆的大巫就归顺了朝廷，还受了朝廷封赏，自此以来，南疆倒也时有些年轻人出来见世面或是闯荡一番找些活做。
　　湖州富硕，城门一向只收入城贩货的赋税，像蝎王这样两手空无一物的就不必像某些苛捐繁重的城一样交人头赋，他一路默默无言的前行，虽然打扮特殊，但湖州城中就算是南洋人开的香料铺都不是十余家，自然也没人特别注意这个不算稀罕的南蛮子，就算多看一眼，见他不像有什么新奇货物要贩售，也没有驯养蛇虫鼠蚁当街卖艺的行头，也就不甚在意了。
　　他作为一个南方武林□□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头子，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了城。
　　他的画舫和分舵在城东，三白山庄在城西，若要前去，自然是得穿过湖州城才行，可这湖州城极大，他随意在城西空场上寻了毒蝎假扮的车夫，亮了食指手上的嵌着三色宝石的扳指，那毒蝎就恭敬的请他入马车内做好，自己麻利的赶车向东而去了。
　　路过繁华的永安街时，还遇到了一家新开的珠宝玉器行，正在放鞭炮，周围不少人凑着热闹，却见那玉器行的管事带着清一色浅色衣衫，仪表整洁的年轻小厮在门前支应，说了讨喜的吉祥话后端出一个用红绸盖住的银盘来，那自称姓白的管事将红绸一把掀开，倒是一整盘算不上太值钱的岫玉、琥珀等边角料雕制的小挂件，各个不过手指肚大小，雕的不算精细但也圆润可人，又打了孔，可自己回去用红绳穿上，给小孩子挂着也使得，这管事伸手抓了一把便随手一抛，不少看热闹的人就一哄而上的争夺，不知为何，竟有一枚恰好被打飞，弹在马车窗帷上，又顺着厚重的布料滚进车厢里。
　　蝎王随手拿起一看，却是一只水滴形的琥珀挂件，那琥珀内有一点杂砂，在正中。
　　像是……眼睛。
　　蝎王心头不知为何浮起这样的想法。
　　有异物飞入车中，赶车的蝎子虽然武功平平但也发现了，但他见蝎王没什么表示，也就没当回事，继续赶车。
　　蝎王端详片刻，随手将之扔在车厢角落。
　　“大王，到了。”毒蝎将马车停在三白山庄外。
　　蝎王矮身从马车们钻出，又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青石板路上，连衣摆都没怎么浮动。
　　这悄无声息的独门轻功，正是刺客伺机背刺的好手段。
　　蝎王挥挥手让毒蝎自行离去，就背负双手走进三白山庄。
　　山庄上下都是赵敬的人，自然认得蝎王是赵敬的义子，只是不知道这义子竟是毒蝎之主，臭名远扬的刺客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