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83、面具

　　鲜活的龙虾去头，保留钳子和尾巴部分
　　清水中倒少许盐，待沸腾后，将钳子和尾巴丢入清水中煮3分钟
　　捞出龙虾，小心去壳，保留龙虾肉的完整
　　放到融化的黄油里煮大概5分钟
　　这道黄油龙虾阿凉已经做过上千遍了，今天却总是不能完美地做好。他叫来副主厨，将工作移交给他。自己却由厨房溜到后巷，捡起不知道谁放在台阶上的烟点了一根。
　　“抽烟的话秀俊会伤心哦！”
　　龙介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柊二结婚后，再没有人给他编小辫了，所以他的碎发总是随意地翘着。
　　“龙介……哥。”阿凉有些意外，称呼上便不自觉地加上了敬语。“你在等我？”
　　“嗯，我们去约会吧！”
　　龙介上前不由分说地揽住阿凉的胳膊，一蹦一跳地拉着还穿着厨师制服的阿凉离开。
　　“要去哪里？”
　　“不知道，一直往前走吧！”
　　最擅长自说自话的龙介连阿凉也没有办法应对，只能跟着他在冬季的街头一直走到了神社。
　　“我请你吃甜品。”龙介拉他走进一间开了30年的小店。
　　赤小豆年糕，御手洗团子，铜锣烧……都是小时候便熟悉的味道，龙介吃得既幸福又满足。而阿凉只是慢吞吞地将鲷鱼烧掰开，只吃里面的馅料。
　　“如果是夏天就好了，阿凉最喜欢加了果冻的刨冰，秀俊还会抢我的冰淇淋球分给你一半，阿凉总是要在嘴里把勺子转一圈再拿出来。”龙介欢快地说着，小时候的回忆连阿凉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而对面的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少见得像个哥哥那样叹息着：“阿凉，你不能再瘦了。”
　　“诶？我哪有瘦？”
　　龙介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看见墙上装饰用的狐狸面具，便拿下来戴在头上朝阿凉扮鬼脸，仿佛真的只是出来约会的少年。阿凉看看挂钟，刚想提醒他该回去睡觉了，便听到龙介从未有过的端正声音：“你想好要戴什么面具了么？”
　　“什么？”
　　“面对家人的时候，面对女人的时候，面对工作的时候，阿凉都是戴着面具的吧？因为阿凉到底是什么样子，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现在被拆穿了，你一定很害怕，很迷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大家了吧？”
　　“龙介……”
　　“可是戴着面具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知道为什么脑死亡比心脏停止跳动来得慢么？人的心受伤的时候，就连大脑都会装作没事的样子，所以，欺骗了所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天使，在不得不保护自己的时候也会想要戴上恶魔的面具吧？”
　　“阿凉你，有相见的人，有想做的事，对不对？如果没有完成就无法拿下面具的话，那就去做吧！不要担心会伤害家人。生气之后会消气，打人之后会心疼，受伤了也能和解，背叛了也能原谅，这才是你的哥哥，不是么？”
　　“……真的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么？如果做了无可挽回的事呢？”
　　“不会的，阿凉，如果你真的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我想在那之前，一定会有人阻止你的。”
　　“我知道了。我们回家吧？”
　　“嗯！”
　　今天的约会，像治愈了这些天的药一样，脸上还有略微红肿的指痕，阿凉看着镜子里空泛的面容——虽然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也许真的会让哥哥们生气到想要打死自己，但是在死之前，他一定会获得原谅的，那样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