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58、冬二他，拥有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强大的内心

　　回东京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冬二低头看着那熟悉的照片，双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这份有点泛黄的研究报告书。

　　当报告书与杏子的病情资料一同交到一马手上的时候，他知道，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无论是他的过去，还是冬二的未来。

　　第二天，一马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回到了离开三年的冲岛医院。经过为期一周的实习和考核，一马终于重新从院长手中接过了工作证与医师外套。“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无视父亲气得发黑的脸色，一马径直来到住院部，迎接正在办入院手续的杏子。

　　看到一马，杏子一脸惊奇，没想到这个冬二家人中看起来最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OTAKU，竟然就是医学界泰斗曾交口称赞的天才医师！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加油吧。”对杏子展颜一笑，一马向冬二和杏子哥哥交代接下来所要做的相关检查。“是否可以接受手术需等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确定，但我必定为她拼尽全力就是了。”杏子的哥哥很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谢意，倒弄得一马有些不好意思了。

　　几天后，一马被父亲叫进了院长办公室。

　　父亲神色严峻地叫他坐下：“杏子小姐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心率、血压等各项数据显示，杏子是可以接受手术的。然而，这本不过几页的报告书，越往后翻，一马的手也越来越颤抖……

　　在天台上找到正在抽烟的冬二，一马上前夺了下来：“一离开大哥你就触犯禁令，不怕我回去告状？”

　　冬二轻“切”了一声表示不以为意，旋即又回复正色：“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杏子的病……”

　　“喂，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从这里把你扔下去。”冬二转过头来，眼睛已然泛红，“别开玩笑，你知道，我受不了。”

　　“我是说真的！我没有信心，真的没有信心，你已经尽力了，是我没用。你……放弃吧——”话还没说完，冬二的铁拳便已挥了过来。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吼完这一句，冬二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哭腔，“别戏弄我啊，你说过你会尽力的，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喂，别放弃杏子，别……放弃我啊……”

　　挨了打的人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反而过来紧紧抱住打他的人：“傻瓜，别怕。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我只是想让你早点有个心理准备。”

　　“那么，真相到底如何？”冬二靠在一马怀里闷闷地问。

　　叹了口气，一马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回家说吧。”
　　知道今天是杏子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众兄弟竟不约而同地回了家。

　　“……做了手术，或许可以延续杏子的生命……”缓缓地，一马打破了沉默，“可是，胸部以下的脊髓神经将完全被破坏，恐怕以后，连坐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冬二干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吞下了一团火，唾液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却灼伤了心。其他人亦是视线模糊，一言不发。

　　“没有……更好一点的结果了么？……”

　　一马的沉默宣告了这别无选择的悲剧，冬二拼命抑制心中涌动的痛苦，却还是一点一点地生出要崩溃的感觉。临近的铁平将冬二靠在自己的怀里，冬二胸口的冰凉像针一样深深地刺进他心里。

　　——如果是这样，冬二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想象，也更加痛恨自己明明在他身边，竟然这般地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如匕首一般，割痛了每一个人。

　　“夜深了，都去休息吧。”叶月声音嘶哑。起身去餐厅倒了杯牛奶给冬二。冬二机械地喝下，许久，终于在铁平怀里沉沉地谁去。

　　将冬二抱进房间安顿好，铁平关上门，接过叶月投来的啤酒。

　　面的面缓缓啜饮着杯中的苦涩，铁平抬起头：“你在牛奶里加了东西？”

　　“不这样的话他恐怕要那样坐到天亮了。”

　　铁平赞许的眼神，并未使叶月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松开握杯子的手，他低低地问：“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

　　“只要站在他身后就好。只要相信，冬二他，拥有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强大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