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59、他紧紧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背擦干眼泪

　　托叶月的福，冬二这几天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虽然睡了长长的一觉，但黑暗中那些无形无质却又不断痛击着神经的恶梦，仍然令他周身遍布冷汗。走进浴室洗了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元气的冬二。

　　“放心吧，我没事。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愿意承受。只要是，由杏子决定的未来。”

　　病房里，冬二坐在杏子的床上，与她面对面。用最温柔有力的声音将检查结果告诉她。即使如此，他的话仍然让杏子感觉仿佛坠入了深渊，身体一点一点地下沉，在看不见任何光亮的底部，有恶魔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她。

　　“……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做了手术，即使侥幸活了下来，胸部以下的身体也会死去吗？……”以后再不能开车，不能工作，不能把书放到书架上，不能点亮蜡烛准备晚餐，不能抱着冬二的脖子与他亲吻……无论冷热都没有感觉，即使用针刺也不会感到疼痛，今后的日日夜夜将不得不在床上躺着度过……

　　冬二紧紧握住杏子的手，为什么，杏子她如此善良，却要接受这样悲伤地命运，不止是想要奔跑的愿望，仅仅是想要活下来，都只是如此沉痛的奢求吗？冬二的表情，像从心里摘下深绿的叶子一样疼痛，像把整棵树瞬间折断一样地悲伤，如果能换一下，让自己代替杏子躺在床上，让杏子站起来，那该多好啊！如果神明肯答应把两个人的命运调换一下，他愿意立即调换，毫不犹豫，满心的感激和幸福。

　　“……我，想了好久，却不敢确定，比起那样死去，这样活下去会不会令你更加痛苦，若是，若是你接受不了，我也会笑着送你离开的……”

　　“……如果我死了，冬二该怎么办？”

　　“我没有关系。别担心……让杏子为我活下来，让杏子在日日夜夜经受煎熬的时候还要对我展露笑容，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所以，不要考虑我，我，和杏子的未来，我希望由你决定。”

　　“……即使这样，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其实也很小吧？或许，会在手术中直接死掉也不一定呢。”

　　杏子的话让冬二愣了一下，是的，手术成功的几率其实只有70%左右，但比起那43分之13，这样的几率已经接近百分之百了，所以，他竟丝毫没有想过如果手术失败该怎么办……

　　“我们，都不要再挣扎了，与其与命运抗争，不如顺从这样的安排……我，愿意接受手术。虽然一想到如果手术成功，便会成为爸爸、妈妈、哥哥、和冬二一辈子沉重的负担，就会非常非常地害怕。可是，或许也会就此闭上眼睛，永远不再醒来也不一定啊……”

　　杏子努力让声音里听不到一丝疼痛，脸上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漂亮的笑容。冬二亦回应同样的表情，他紧紧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背擦干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