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122、Almost lover

　　蝴蝶刀在伊藤直季的心脏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面前直季苍白的脸，仿佛寂静荒野中存在的一种幻觉，阿凉觉得这个世界正在离他远去，急切又慌张，毫不留恋地想要将他抛弃。
　　他用力地握紧了刀子，却又听到了让他瞬间失去力气的声音。
　　“阿凉！”铁平的声音带着太阳的光辉照进阿凉眼睛里，血色朦胧之中，他想起龙介说的话：如果你真的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我想在那之前，一定会有人阻止你的。
　　铁平上前扶住直季，叶月一脚踢开阿凉的刀子，毫不温柔。一马上前检查了直季的伤势，确认可以移动后，将他抱了起来。而提前从冲岛医院调来的移动急救室也在不远处待命了。直季伤势严重，铁平次郎和一马都随他去了医院。叶月吩咐公平将半路遇到的美羽和她母亲送回家。
　　幻影沉默着在回家的方向飞驰着，而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的阿凉，如木偶般躺在由纪夫的怀里，与当年的铁平的情形是那样相像，叶月紧咬着牙不让心底的痛溢出来，他心疼阿凉，也痛恨他的一意孤行，他在自己的噩梦里，将他的哥哥们当做了不相干的人，他怎么可以拒绝求助啊……明明自己那么痛苦！
　　没有丝毫犹豫和妥协的余地，叶月押着阿凉，径直将他关进了透明空间。世界并没有离他而去，世界在他脚下，只是看起来非常遥远而已。属于阿凉的世界已经静止了，他唯一的记忆，是直季因为疼痛而微闭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后来，直季怎么样了？哦，他被我杀掉了。没有划进直季胸口的刀，却真实地深深刺穿阿凉的心脏——星星坠落了，直季死了。

　　日落，日升，夜晚繁星满天，脚下霓虹璀璨。自己杀了人，却还能被关在这样温暖的地方，还能看到如此孤独又如此美丽的风景，这真的是惩罚吗？阿凉不吃不喝无法入睡，却控制不住自己想笑。他任凭哥哥们为他擦拭身体，换衣服，却感知不到他们的声音和触摸。原来灵魂坏掉是这个样子，没有梦境和现实，也没有希望和绝望，所有的伤心痛苦都丧失了，也不会难过地想要杀死自己，即使在这样高的地方他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惧，活着，对他来说，就只是呼吸而已。
　　三天了，直季还没有醒来，阿凉也没有入睡。大家都知道，再这样下去阿凉迟早会崩溃到疯掉，却对此毫无办法。
　　一马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来，他阻止了龙介他们的打算：“阿凉现在的精神状态，除了他主动找回自主意识，其它的如镇静剂和安眠药都不会有好的效果。”
　　“让我试试吧。”刚从海外参加钢琴比赛回来的秀俊红着眼睛进来，每次阿凉出事他都不在他身边，这让秀俊很是伤心和懊恼。
　　“没用的，阿凉根本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由纪夫低落地说着，却看到秀俊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斧子。
　　连叶月都被吓了一跳，他刚要上前阻止，秀俊便停在了房间角落上锁的钢琴面前。这架钢琴，是母亲的遗物，也是秀俊无法丢弃却又不敢碰触的禁忌之物，而他现在要将心里的枷锁打开，为了自己的弟弟。
　　秀俊深吸一口气，虽然一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想起母亲腕间的血流进琴键缝隙里的样子，但他现在已经不会再手指颤抖了，冰冷的触感弹奏的是心里最柔软的声音，是他想对阿凉说的话，是他感同身受的童年，是他们一起长大的感情，是他将阿凉从崩溃边缘救回的唯一方法。
　　《Almost lover》
　　是十七岁，他因为丢失了那只叫做halu的“小狗”而回家，在深夜失眠时，阿凉为哄他睡觉唱的歌。
　　Your finger tips across my skin
　　The palm trees swaying in the wind
　　Images
　　You sang me Spanish lullabies
　　The sweetest sadness in your eyes
　　Clever trick
　　I never want to see you unhappy
　　I thought you want the same for me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T&K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
　　Should\'ve known you\'d bring me heartache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We walked along a crowded street
　　You took my hand and danced with me
　　In the shade
　　And when you left you kissed my lips
　　You told me you\'d never never forget these images
　　No
　　Well I\'d never wanna see you unhappy
　　I thought you\'d want the same for me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T&K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
　　Should\'ve known you\'d bring me heartache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I cannot go to the ocean

　　I cannot drive in the streets at night
　　I cannot wake up in the morning
　　Without you on my mind
　　So you\'re gone and I\'m haunted
　　And I bet you are just fine
　　Did i make it that easy to walk right in and out of my life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T&K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
　　Should\'ve known you\'d bring me heartache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秀俊一遍一遍地弹着这首歌，他想起自己8岁，阿凉7岁的时候，游泳馆里的小朋友嘲笑阿凉背上的疤痕，那时候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告：我弟弟那不是伤痕，是天使的翅膀！阿凉就是天使——他是那样笃定地相信并自豪。
　　他想起自己10岁，阿凉9岁的时候，同学嘲笑他弹钢琴的样子像个女生，阿凉表面上让他不要在意，背地里却将欺负他的孩子狠揍了一顿，无论大哥怎样骂他他都没有说出打架的原因。
　　他想起自己16岁，阿凉15岁的时候，两人吸烟被铁平和叶月惩罚，原本青春期的秀俊和阿凉已经很少说话聊天了，而阿凉那一天却赖在他房间里，不说话，又不离开，两人一个玩游戏一个看漫画，互不干扰地呆了一整夜。那个时候，阿凉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只是道谢和道歉而已。
　　他想起自己17岁，阿凉16岁的时候，他快睡着时问阿凉Almost lover是什么意思，阿凉说是恋人未满。现在想来，Almost lover，对他来说是恋人未满，对阿凉来说，却是无缘的爱人。
　　我再也无法回到昔日的海边
　　我再也无法行驶在午夜的街道
　　我再也无法在清晨醒来
　　若我的脑海中没有浮现你的面孔
　　你已离去我却还被回忆缠绕
　　…… ……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我尽力不再想你
　　请放过我让我独自离去
　　再见了我不幸的爱
　　我将转身离去
　　早该知道你只能带给我无尽的心伤
　　无缘的爱人总是如此
　　他想对阿凉说的话，便是响彻整个空间的琴声，阿凉他一定能听到的，他一定会有所回应的——阿凉，直季就是你无望的爱恋，直季就是你无缘的爱人，所以，所以……忘掉他吧，好好睡觉，好好醒来，好好地……回到我们身边吧……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终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叶月冲上去，抱着晕倒的阿凉，仿佛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