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123、次郎是一旦生气就哄不好的类型

　　伊藤直季大病初愈又遭受重创，原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死神的领域，却又被阿凉的哥哥们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哲平看着刚长了一点肉又瘦得不成人形的好友，心疼之余也十分恭敬地向一直照顾直季的次郎和公平道谢。
　　“医生说他伤势平稳，正在慢慢好转，这里有我就行了，请二位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向医生和院长开口。”公平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告别，担心着阿凉的二人未吃早饭就离开了医院。
　　睡了2天2夜，阿凉终于在哥哥们的包围中醒来，躺在熟悉的房间，看到熟悉的脸，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季，他……死了么？”
　　“没有，他还活着。”
　　阿凉闭上了眼，直季温热的血液和蝴蝶刀冰冷的触感仿佛依旧留在他的手上，他竟然想要亲手杀掉直季……而双手染满鲜血坠入地狱的自己，最终还是要靠哥哥们来拯救。
　　再次睁开眼，对上铁平生气又心疼的视线，阿凉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哥，我想喝牛奶，草莓牛奶。”
　　旁边的一马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撤掉输液器为他倒来牛奶。秀俊和由纪夫对视一眼，去厨房为阿凉准备吃的顺便也让担心了这么久的哥哥们好好吃饭。
　　次郎闯进房间的时候，阿凉正饮尽最后一口牛奶，次郎红着眼眶盯着他，那个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烟消云散的阿凉现在正好好地坐在那里，嘴角还沾着草莓牛奶的香甜痕迹，他一步一步靠近他，然后用上了所有力气狠狠甩给他一个耳光。
　　打完人之后次郎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只留下身后的大家的目瞪口呆和公平的哭笑不得——在得知阿凉醒来之后一路超速闯红灯地赶回来，冒着驾照吊销，违法坐牢的危险，就为了亲自打他一个耳光？冲动的次郎，果然会变成魔鬼……
　　阿凉重重地倒在床上，后脑还磕到了床头，疼痛沿着神经末梢传来，他一时不知该捂着脸还是捂着头。刚反应过来的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而这仿佛打开了某个神秘的开关，眼泪仿佛决堤的大海一样不争气地涌出来，阿凉用被子蒙着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疼痛，丢脸，愧疚，辛苦，自责，委屈，难过，悲伤，恐惧，歉意，想念，寂寞……太多的感情藏在眼泪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让他只想肆无忌惮地哭闹和发泄，这样从未体验过的心情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众兄弟们面面相觑，颇有种“这小子闯了祸竟然还能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吐槽感，只有铁平明白此时此刻阿凉的感受，如果不好好哭出来，用泪水冲洗掉悲伤的事，心中的伤口就永远无法愈合，只有被眼泪洗涤过的心，才能重新变得柔软和干净。这一次，阿凉的灵魂，是真正地得到了重生。
　　眼看着阿凉的哭泣越演越烈，叶月看不下去，动手强硬解除他的棉被——
　　“你还有脸在这哭！你说说，自己做的哪件事不应该被揍？你哭的这么委屈做什么？”
　　“别管我！”没了被子阿凉又把头埋在枕头里，他不仅想哭还想顶嘴呢。
　　“好，随便你，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叶月扔下被子，作势要离开。
　　“哇！——”这下倒惹得阿凉更大声地哭起来，他不顾虚弱扑上来紧紧搂住叶月的脖子，“你凭什么不管我，就算，就算十恶不赦，我也永远是哥的弟弟，你不能不管我，不能不要我！”
　　阿凉抽抽噎噎地说着，手里抱着叶月眼睛看着铁平，大有他们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打算，那双泪眼竟是真的伤心欲绝地害怕被哥哥们放弃。叶月被抱得不知所措，铁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撒娇的阿凉即使在小时候也是很难见到的。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铁平在晨光中笑出了好看的眉眼，安心又温柔。
　　——凉三岁，不能再多了。彻底放下心来的哥哥弟弟们不忍直视，他们纷纷向被抹了一身眼泪鼻涕的叶月投来同情的目光，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享受拓家久违了的风平浪静的早餐时间。
　　叶月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哄过孩子了，他轻抚着阿凉的后背，耐心等待他平复心情，哭累了的阿凉竟然又枕着他的颈窝睡了过去，铁平这才将叶月解救下来，用温热的毛巾为阿凉擦了手和脸，两人相视一笑，有种“自家弟弟漫长的叛逆期终于结束了”的解脱感。
　　一觉睡到下午，再次醒来的阿凉精神饱满身体却像被掏空。刚换好衣服，秀俊便来敲他的门：“肚子饿了吧？给你做了好吃的。”阿凉走出房间，却在走廊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要我扶你么？”
　　“秀俊，谢谢你。”如果不是秀俊，他或许会一直沉沦在无望的幻觉里，疯掉或是死掉。
　　而这样郑重的道谢让秀俊有些害羞，他揉乱阿凉的头发：“说什么傻话，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嘛！”
　　被秀俊推到餐厅，由纪夫早已为阿凉摆好了餐具，说是美食，也不过是加了鸡肉和牛肉的白粥而已，与上次由纪夫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被白粥救了两次啊。”阿凉向由纪夫眨眨眼，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暗语”。由纪夫觉得阿凉有些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的温柔都是被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的，那么现在，他可以坦率地表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