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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八卦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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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二天，半夜出去搞事情的伙计们打着哈欠在办公室聚首，每个人看起来都疲惫万分。睡眠质量差劲，白天又忙得要死要活，玩家们如今简直就像憔悴两个字长了腿。
眼眶肿了所以看起来比别人更憔悴一点的叶维雾打着哈欠落座，他习惯性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王桦没有来。
迟到并不值得意外，可这件事发生在王桦身上就有点奇怪了。叶维雾记得王桦一直来得很早，工作也很拼命。连续两天扣工资名单都没有他的名字，听说他坚决拒绝夜间出门，严格遵守公司秩序。
现在他的座位空空如也，桌面整洁，拉开一点的电脑椅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主人。
办公室里又多了几个位子，新来的npc干劲十足，青涩的面孔上带着羞涩和憧憬。叶维雾低头，位置上还被放了一块小饼干，他五味杂陈地跟新人道了谢。他真的没办法确定这些npc只是副本生成的意识还是其他平行宇宙的活人。
棕发理查德还是昂着头不可一世的讨厌样子，他照例把所有人骂了一遍，然后提及了王桦。
“他和你们这些懒货可不一样，连续两日完成工作优异，他升职了。”理查德眼神嘲弄地扫视了一圈，“这才是优秀员工应该具备的素质——你们这些蠹虫，我劝你们不要玩弄虚假的聪明！”
叶维雾瞳孔倏然睁大，升职？！
这个词第三次出现了……他必须搞清楚这个词的含义。在这家用鬼魂发电牟利的公司里，升职是好事的可能性有多少？
四周的npc新人们露出羡慕的神采，而玩家们则不动声色，有在转笔的，有在拨弄鼠标的，眼睛波澜不惊，甚至有种漠然的意味在里面——所有人都觉得，王桦凶多吉少了。
叶维雾心乱如麻。
今天的工作量又比前一天多得多。昨天很晚才睡的叶维雾看到这堆似山高的文件，差点没脱口骂出来。虽然公司没提加班的事，可是理查德昨天说过，一天内下发的工作必须在下班前完成，也就是说，没完成工作就是员工自己的问题，要不要加班你看着办。
叶维雾估算了一下，今天下班的时间会比昨天晚一个小时左右。他感觉嘴里都是苦的，前两天白天都在消耗精力，夜晚又睡眠不足，他后脑勺开始隐隐作痛，胸口也不太舒服。
他认命地拿起一张纸，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纸张小幅度地在半空乱晃，他赶紧放下文件，双手拍胸深呼吸了几次。
深呼吸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好歹有点心理安慰。心跳急促得像鬼在敲门，和平时相比频率太过夸张的心跳带来焦灼的紊乱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叶维雾隐隐觉得自己的呼吸频率也比平时快了些许。
但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要做的。这是目前最明显的副本规则，不能随便违抗。叶维雾抖着手打开办公软件，只觉得自己像个提前开始衰弱的老年人。
开始工作的勤勉公司既热闹又安静，走廊上一时只剩下了行政人员端茶倒水打印资料的声音。
和叶维雾计算的时间差不多，今天下班果然比前一天晚了五十多分钟。这还是他尽力压缩午饭时间快速吃饭加上少量喝水减少上厕所次数的成果。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各色霓虹灯使城市的夜晚和资本一样不知休眠。叶维雾的叉子无精打采地叉着食物，就连一贯精神十足的巫央都难得露出点疲态。
叶维雾举目望去，食堂里的玩家已经彻底和npc融为了一体，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硕大的黑眼圈，表情麻木，动作机械而颤抖。
“普通的工作，真的会让人这么快憔悴下去吗？”他暗自思索着。
虽然好像发现了一些线索，但零零碎碎无法串联，整个副本还陷在迷雾之中，看不清全貌。就像拼图少了中间那块一样，怎么都拼不起来。
“小叶。”李红英端着餐盘坐到叶维雾另一边，她叉起一片生菜，低声道：“我昨晚见到了你提过的那只断手。”
叶维雾猛地抬头，李红英接着道：“它带我去了四楼的厕所……然后就消失了。可是我在那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她脸上显出愧疚的神色，叶维雾却一扫颓唐，振奋起来——现在对他们来说，活人npc的好坏不一定能区分，鬼怪和怨气聚集体倒是有很大可能是友军。
连续两次出现，这只手一定是重要线索。
“那我们今晚再去试一次。”他激动道，“李阿姨您太棒了，我有预感，它绝对是解开这所公司谜题的关键所在！”
*
和叶维雾想象中的不同，这间厕所干净明亮，仿佛刚装修完毕似的，根本没有被使用的痕迹。这也难怪，员工宿舍都有独立卫浴，谁会专门跑出来上厕所呢？
叶维雾转了两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阿央，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不正常？”叶维雾问。
“的确是有点，好像少了点什么。”巫央赞同。
“少了镜子啊。”李红英开口，“我第一次来就发现了。”
对啊，镜子！叶维雾一拍脑门。
水池上方原本应该是镜子的位置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们以前习惯一进副本就先把能反光的东西遮起来，所以对没有镜子这件事接受度良好，但李阿姨身为女性，天生的细腻让她比男性更先发现这点怪异之处。
“说起来，寝室的洗手间里也没有镜子。”叶维雾打起精神，“为什么不放镜子？因为镜子会影响到什么吗？”
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进副本谁会带镜子！如果镜子真的是关键物品，npc就更不可能把它放在附近了。”李红英皱眉。
“沈道长会不会有？”叶维雾突然想到，“他是道家人士，说不定会有八卦镜这种东西！”
“现在才想到我？”沈元一懒洋洋地从门外溜进来，“你们这警惕性不行啊，我跟在后面半天了，居然都没人发现。”
叶维雾被他吓了一跳，“我们坐电梯下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一层？”
沈元一的表情非常欠打：“我在你身上放了点小玩意。”
叶维雾后脖子一痒，他伸手一抓，一张纸人飘落手心。纸人装死片刻，突然腾地站起来，呈降落伞姿势在半空中飘下，顺顺当当钻回了沈元一的口袋。
叶维雾谴责地看着他，巫央的脸黑了一片。
“好了好了，正事要紧，不要耽误时间行不行？”沈元一严肃道，“小伙子有点觉悟。谁让你们查线索不带我！”
“跟你很熟吗！”叶维雾大怒，“有没有镜子，赶快的交出来！不然就死啦死啦地！”
沈元一更怒：“跟你很熟吗！不交！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啦死啦地！”
李红英绷着脸：“都什么时候了！别玩了！”
李阿姨一发威，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叶维雾一秒立正以示自己是个乖孩子，沈元一嘿嘿一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
他从道具栏掏出一面流光溢彩的八卦镜，正面镜子宝光灿灿，一看就不是凡品。在镜子被掏出来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阴风乍起，几人皮肤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是辟邪去煞的法器，总归镜子的基本功能还是在的。”沈元一点点头，“接下来要干什么？”
叶维雾接过镜子，将其置于洗手台上方的空墙上。八卦镜里掀起黑色气浪，层层黑色烟雾漩涡卷转翻腾，仿佛洞开了一扇鬼蜮之门。
“好重的阴气！”沈元一吃了一惊，“这是人间阴路？！”
“那是什么？”李红英问。
“只存在于传说记载中的东西。据说当众多鬼魂齐聚的时候，它们身上浓重的阴气就能扭曲阳间，制造出鬼域。……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次级位面次级空间之类的。人间阴路就是从现世去往亡者疆土的唯一渠道。”
鬼域？人间阴路？叶维雾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可他并没有丝毫猜中的喜悦。想到其中的种种可能性，一向温和的青年露出了罕见的冰冷神色。
“我先进去探路，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份属于鬼怪的阴冷，想必没有人比叶维雾更清楚其中滋味，“外面但凡有动静，立刻带着镜子离开，不要迟疑。”
“我和你一起。”巫央沉声道。
“不行！”叶维雾一脚跨进去，强大的吸力让他的声音也模糊起来，“你负责在外面接应我……如果这边出现什么问题，你将是唯一一个可以救我的人。阿央，你知道的。”
巫央咬牙，他知道叶维雾说的没错，但是又要放他一个人去冒险……这种感觉对巫央来说，绝对是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体验。
叶维雾的头顶没入八卦镜，巫央把八卦镜取下，对沈元一冷声道：“我们先走！回到各自房间里去！……镜子先放在我这里，阿雾还要靠它出来。”
李红英会意，连忙来到里间将厕所里的窗户打开一扇，缝隙并不大，但对巫央来说足够了。
沈元一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猜出了几分：“你觉得，公司今晚会来查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