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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断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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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叶维雾的房间里亮着灯。
咚咚咚的敲窗户声音响起，叶维雾把脸从膝盖里抬起来望去，窗外并不是那只戴着手表的怪手，而是巫央熟悉的脸。
他冲过去把窗户打开。
“你这是干什么？”
巫央瞬移到他身后，轻轻揽了一下他的肩头。
“猜到你心情可能不太好。”他若无其事道，“本来打算去电梯那边接你的，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叶维雾把窗户关上，站在窗前静默半晌。
“……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他情绪低落。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巫央耸肩。
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两人坐到叶维雾唯一的小床上，巫央把他们今晚的发现原原本本跟叶维雾讲了一遍。
“能量转换率高的新型能源……原来是这样……那个装置是用来发电和储存电力的。”叶维雾终于明白了。
“你看见了？”巫央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几个副本下来叶维雾也算见识过不少风浪了，如果不是场面特别夸张的话，根本不至于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嗯……”叶维雾扯动嘴角，似乎打算对巫央笑一下，但是失败了。
“你可能想象不出来……那里有很多鬼，非常非常多，他们排着队往机器里进，就像遵守秩序的游客排队进景区一样。我当时试图跟几个鬼魂交流，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没办法回答我……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也没有求生本能，即使是鬼，马上要灰飞烟灭了，消失之前怎么也该挣扎几下吧？但他们没有。”
“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问题？”巫央迅速领会了叶维雾的言下之意。
“当然有问题。比如说，这些数目惊人的鬼怪是哪里来的？再比如说，人死后灵体留存世间一般是依靠怨气，我每次解放鬼魂，消解怨气花费的异能才是最多的。可今晚我看到的那些鬼魂灵体都非常纯净，你甚至可以理解为‘被祛除了杂质的能量体’。”
叶维雾眼神空茫，好像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那些怨气是怎么被除掉的呢？还是说，他们已经掌握了一套方法，能够让人死后残余的能量磁场不依靠怨气依然可以成功留存？”
巫央忍不住出声：“这些都是假的。你大可不必……”
叶维雾恍若未闻，自顾自道：“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什么？人死了，从身体里的灵魂变成了可以用数字来直观量取的能量。这可是能源啊！现代多少战争都是因为能源而起？能从中获利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榨取能量的机会。这就又产生了新的问题，怎么样才能让人在死亡的一瞬间，灵魂保存最完整、不至于产生一丁点的浪费？”
他语速飞快，音量却很低，眼里一片沉寂，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正常极了。巫央看得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半空，他下意识抓住青年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你是白痴吗！这只是副本！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
“你不知道！！妈的，你知道个屁！这些人会这么做是因为副本就是这么设计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你听到了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npc怎么活？”
“我……”
“你闭嘴！你现在发现了这些线索，有机会去帮他们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玩家来到这个副本的意义吗？不仅仅是闯关不仅仅是活命，我们会一起改写这个副本很多人的命运——”
叶维雾呆呆地看着他，眼里突然氤氲一片，成串的泪珠砸了下来。不管见过多少次，巫央还是会被他的泪搞得手足无措，只能一边骂娘一边把他抱到怀里，像摸猫摸狗一样上下摩挲他的背脊试图安抚。
“你不用安慰我，我什么都知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忍不住你知道吗……”叶维雾痛哭失声。
“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给我刹住！别哭了！越哭越丑！”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我当时就想，直接用异能把他们救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但是我最后忍住了……”
“幸好你忍住了，要不然你小子这会儿恐怕骨灰都凉了，我连把你做成背后灵都来不及。”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我做成背后灵？你是人吗？！”
“我没跟你说过？我要是在副本里死了——刚好你这个异能很方便——我就和你签订强制契约，每天趴在你肩膀上吹气，你要是哪天死了，我就把你关到副本道具里随身带着，每天抓出来凌|辱三遍——”
听到这么惊悚的宣告，叶维雾忍不住挣开巫央的怀抱，非常不满地瞪着他，巫央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叶维雾眼睛酸了，生理泪水忍不住又滚滚而来。
“噗嗤。”非但没有心疼的感觉，巫央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丢了大人的叶维雾一张脸青青红红了半天，又气又懊恼，但擦完泪水后，之前那份沉郁的心情竟然奇迹般恢复了不少。
“这次谢谢你了。”他知道巫央在费劲开解他，虽然开解的方式比较非主流，“但我得说一句，你那个玩笑真是又变态又可怕。”
“我可是认真的。”巫央吊儿郎当地说。
眼泪带走了心底淤积的负面情感，放松下来的叶维雾仰头倒在床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可能是这个异能的缘故吧，总是被那种……嗯，属于鬼怪的冰冷能量渗透的感觉很不好，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被深海吞没了，特别冷。就跟被周围的环境切割开了一样，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孤单得可怕。一丁点的负面情绪就会让我忍不住一直想那些很糟糕的事情。”
“可能……再这样用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变成那种喜怒无常歇斯底里的怪人。”叶维雾苦笑，“我不想那样。”
威力和风险往往相伴而生，控鬼术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异能，对施术者自己来说更是如此。鬼魂自身携带的怨恨、痛苦、憎恶、疯狂……这些都会随着接触堆积在施术者身体里。
如果不是因为叶维雾自己少有戾气，更不会驱使鬼怪害人，解放鬼怪回馈来的积极能量又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的话，他很可能早就死在自己的异能之下了。
巫央面色沉凝：“你……”
他想说“以后你不要再用这个能力了”，但叶维雾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抢先开了口。
“幸好我身边还有你。”
叶维雾说。
“和其他人比起来我算是很幸运的人了，因为我遇到了你。你就像茫茫大海中的浮标一样，让我这个溺水人不至于在那些怨恨的情绪里迷失自己，让我还能记得最初的想法。”他笑了笑，“谢谢你巫央，虽然这个恐怖游戏真的很吓人，很危险，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想进来一次。还是想认识你一次。”
巫央忽然抱住叶维雾，叶维雾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你别吓我……”半晌后二人分开，巫央伸手碰了一下叶维雾湿润的睫毛，几乎叹息地开口：“我只有你了。”
“嗯。”眼圈微红的青年轻声应着。
*
同一时刻。
韩华音已经回到了自己宿舍，沈元一手持罗盘，皱着眉在楼层间搜寻着什么。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其他楼层进行探索，只有李红英剑走偏锋，把四楼来来回回转了个遍。
四这个数字在恐怖片和恐怖小说里，往往担任着重要职务。他们这些员工的宿舍又偏偏在四楼，她觉得这里可能是个盲点。
地上铺着暗红的地毯，行走寂静无声。头顶是昏暗的白灯，是那种睡前床头灯会有的柔和光线。
每一扇门都紧闭着，可能属于npc或者别的东西。李红英大着胆子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是还在加班吗？总不至于没人也没鬼。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公共厕所，因为宿舍房间自带卫浴，没什么人用公厕，显得很新。李红英在厕所里来来回回查探了一番，却毫无收获。
忽然，沉闷的脚步声隐隐传进耳畔，脚步的节奏慌乱，但力道很足，似乎有什么人在快速奔跑。她眼神一凝，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赶去。
她匆匆转过拐角，正在奔跑的人见到迎面处突然转出一个人影，惊恐得立时就想大叫，但生存本能还是让他第一时间紧紧捂住了嘴。
是王树。
李红英：“是你？小伙子，大半夜的你跑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小伙子对违反公司规定夜间出门的行为嗤之以鼻，怎么今晚自己又这么激情澎湃。
王树惊恐万状，一只手颤抖着往自己身后指，李红英侧头看去，王树已经越过她，继续轰轰烈烈狂奔而去。
只见一只戴着手表的断掌慢悠悠悬浮在半空，截断面并不平滑，还带点沾血的骨头渣子。
“啊，是你。小叶白天跟我提过你……”李红英说，“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吗？或者……有什么地方要带我去？”
那只断掌屈起惨白的食指，轻轻点了点。
“这不是很乖吗。”李红英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