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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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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不用管我！”叶维雾喊道：“再、再坚持一会儿……巫央！”
巫央咬牙，抱着叶维雾离开原地。一直一无所获的触手裂开一张嘴，发出某种足以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波。
手提马灯流转着一点烛光，将滔滔而来的声波巨浪一点不剩地吸入灯内。巫央和叶维雾就如同两只脆弱的小飞虫一般，在有限的空间内竭力躲避高层次生物的拍打。
叶维雾头痛欲裂，他勉强休息了几秒，再次睁开眼，又是笔仙的视角。
只剩一位笔仙了。叶维雾心下酸涩。
“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他无声说道。
没有人回应他，在笔仙交出自己灵体操控权的那一刻起，他们本身的意识就已经陷入了沉睡。直到魂体被撕裂，意识就此消散，他也不知道那位笔仙生前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但是他会记住他的，如果他侥幸能够回去，那么寰宇的其他原住民也会记住这位笔仙的存在。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直接触碰珍珠，不然仅剩的这名笔仙也会白白送命。
叶维雾看了一眼不断从残破门内涌出的黑色触手，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和能量波动带来的疼痛再次穿过它们。发着光芒的珍珠镶嵌在触手一端，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珍珠明明近在眼前，可是要怎么摧毁它？怎么夺走它？他连把它捡起的能力都没有！
看墙上和天花板上的痕迹就知道这间地下工厂已经经历过多次爆炸，可是珍珠依然毫发无损……他就算把整个房间引燃又能怎样，珍珠拥有这么强的能量，谁能保证它一定可以充分燃烧？
一旦它留下残余……
珍珠散发出汹涌澎湃的力量，笔仙的灵魂在它面前就像深海漩涡中一只不起眼的水母，随时都能被这庞大的能量扯成碎片。
而另一边，巫央的脸色也随着异能的消耗逐渐发白，时间化为有形的沙漏，冷冷地为这两位冒险者开启倒数。
叶维雾咬牙，要是存在一个可以隔离珍珠能量的罩子就好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眼前的境况困死。
等一下，等一下！罩子……
隔绝能量和吸取能量，在这种情况下，起到的作用有什么差别吗？
解题的关键物品，明明从一开始就在手上了！
……虽然不知道它的承载力到底如何，但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赌了！
叶维雾不再犹豫，他凝出一双手臂，再一次向着珍珠抓去！笔仙苍白的双手甫一出现，一直处于防备状态的触手便向这边疾驰过来，灵体凝实的手臂被触手轻易扯断，陈腐的鲜血溅到了不远处的珍珠上。
断臂之痛和之前灵体被撕裂的痛楚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叶维雾没有让灵体再次虚化，反而维持着流血的状态掉头就跑，愤怒的触手咆哮着冲了上来！
叶维雾虚晃一招，假意飞向另一扇门处，然后方向一转回身飞入阶梯，收势不及的触手刹车失败，一团肉山将阶梯对面的另一扇门和门周围的墙壁狠狠撞破！
轰隆一声巨响，叶维雾在飞身向上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他定在原地。
任谁也想不到，在污染能量的源头处，离珍珠这么近的地方，竟然还有活人。
门后赫然是一间遍布管道和精密仪器设备的机房，穹顶很高，显得整个空间大而空旷。小小的柴油发电机仍在工作，奇怪的装置里泡着绿色的液体，液体里黑影重重，看不清楚是什么。
门被触手撞开的瞬间，骨瘦如柴形似尸体的几个男人正从水里捞出几团绿油油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叶维雾勉强辨认出来，那些在绿色液体里生长的奇怪东西，分明是小球藻。
触手伸进门里，触手已在身后。
已经来不及了，决断这一秒就要做出。
叶维雾没再敢多看，毅然继续全速飞往阶梯上方。仅剩的几个男人虚弱的叫喊没几秒就被全部吞没，叶维雾眼前闪过尤梁的脸，他狠下心来冲向光明来源之处，眼眶又涩又干，在这种紧要时刻，他反而没了哭泣的欲望。
眼泪在生死面前是奢侈品。而他现在一贫如洗，没有奢侈的资格。
追寻着他而来的庞大触手似乎不太适应上面的气压，叶维雾在巫央怀里睁开眼，将手里的手提马灯狠狠扔了出去！
笔仙的身形在半空中显现，重新生长出来的惨白鬼手接住马灯，转身迎向追击而来的触手。
珍珠……就嵌在这条触手的顶端。
失去了马灯的庇护，直面污染能量的冲击，巫央和叶维雾同时闷哼一声。巫央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在触手来袭之前再次发动瞬移。
“巫央！！做好准备——！”叶维雾大喊。
用命争取来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叶维雾操纵着笔仙的灵体，拧开煤油马灯的罩子，循着那点沾着灵体的血味，劈手挖出腐肉中镶嵌的珍珠，将其塞进煤油马灯的灯罩内！
万箭穿心的痛苦第二次席卷了叶维雾的精神，虽然手持珍珠的时间只有不到一秒，可笔仙的魂体依然被那沸腾的能量冲击得粉碎。
笔仙的契约是通过巫央传递给叶维雾的，此刻它灵魂寂灭，叶维雾精神受伤最重，巫央也跟着吃了不小的苦头。
可他没空管这些——在马灯罩子打开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叶维雾要做什么。
马灯罩子还没有拧紧，被激怒的触手向着马灯气势汹汹冲来！可是它的速度再快，怎么可能有瞬移快？
巫央一手抱着叶维雾，另一手捞起马灯递进怀里，叶维雾嘴角溢出的血顺着下巴淌进脖子，他来不及擦，只抖着手，颤颤巍巍将马灯的玻璃罩子拧紧。
这一瞬间，只一瞬间。
日月昭昭，腾焰飞芒。
——手提马灯爆发出明亮的光辉，亮得几乎要把整座湖心岛摧毁。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匹的光中静止，仿若过去了千年万载，又仿佛只有一瞬。刺眼的白光从马灯中心向外扩散，被光芒照耀到的触手发出尖锐的哀嚎，在灿灿华光中燃烧殆尽。
地面颤抖起来，叶维雾几乎抓不住马灯的提手，他想用尽力气大喊，可这喊声太过沙哑又太过虚弱，在怪物的哀嚎干扰中根本无法辨认。
巫央不得不俯下身，把耳朵靠近叶维雾的嘴边。
“快逃……”
“快逃……！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
*
李红英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这一幕。
天色已晚。全身破破烂烂的年轻人抱着另一个，踏着小路上的灯光而来。
海浪咆哮着冲刷小路，他们身上的焦糊味儿被并不温柔的海风带去远方。再走近些许，他们的身上的伤口、皮肤上烟熏火燎的痕迹也渐渐清晰起来。
夜色和晚风紧紧拥抱着他们，像拥抱着一对落魄的英雄。
她捂住嘴，眼泪不自觉漫出眼眶，顺着眼角的鱼尾纹蜿蜒而下。她擦了把泪匆匆上前，想接过他怀里昏睡着的青年，巫央摇了摇头，把叶维雾又往怀里搂了搂。
李红英没有强求。
港口边的大帆船早已开走，只剩两艘孤零零的小船。巫央抱着叶维雾准备登上双桨船，却被尤梁制止。
他指了指明显更结实的小帆船，笑道：“这才是给英雄的待遇。”
巫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道：“他让我帮他向一个叫尤梁的人带两句话。”
尤梁：“什么话？……抱歉，我就是尤梁。”
巫央：“第一句是——在和J班湖心岛怪物战斗的过程中，有两名英雄为了寰宇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他们是两位不知道名字的笔仙——他希望寰宇的人永远记住这两位英雄的存在。”
巫央：“第二句是——”
他扶起怀里昏睡着的叶维雾，抓住他的一只手对尤梁摇了摇。
“——幸不辱命。”
李红英检查了几下船上固定的绳索，解开帆绳，用木轮将帆扬起。巫央把叶维雾安置在船舱里，李红英抱了两套新衣服给他们。
尤梁站在岸边，对小船的方向深深一揖。
海浪唱着悠扬的小调，将载着三人的小船送向远方。一轮弦月无所谓地扔下几缕月光，泼洒在被污染的孤岛和一群不愿离开故土的人身上。
*
“其实我还有句话没说。”巫央突然说道。
“什么？”李红英没有停下忙碌的手，依旧麻利地在收拾船上的东西。
“他说自己还害死了几个人。这些人不知道靠什么方法隔绝了污染能量，在一间安全的房间窝着，靠养球藻吃球藻维持生命，瘦得像骷髅。”
巫央嗤笑，“他就算不说出来，又有谁知道？”
“真是个傻子。”
李红英把一些物资按大小种类重新摆放，接口道：“是啊。小叶是个傻孩子。”
巫央没问她为什么要摆放得这么细致——这分明是不打算追上大部队后换船的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手背上那片漆黑的坚硬鳞片，又摸了摸叶维雾的眼睑。
“你知道自己也在被抛弃的行列里吗？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