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汀烟雨春花寒》揽星入梦

4、第 4 章

　　洛城是当时的陪都，跟京城比也繁华不少，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都有事可做。
　　洛城属于典型的北方都市，与京城的文化差异很大，它没有京城的烟雨，这里四季分明，风瑄到的时候正处于寒冬腊月，梅花开的正旺。
　　零零散散几枝腊梅冒出墙头，被满天飞雪衬得娇艳欲滴。
　　一阵马蹄声震落了附在梅花上的雪，府墙不算太高，但梅树却已长出了墙，可见梅树的高大。
　　屋里陈设素色，全然没有冬至的热闹，显得冷冷清清，屋里烧着香炉，却还开着窗户，桌案上是一副“九九消寒图”。
　　“咚咚”风瑄敲了两声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了。风瑄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平时也没有锁门这个习惯。
　　风瑄对于这个府邸还是熟门熟路的，虽然有一年多没有来过这了，但各各陈设都没怎么大变。
　　“阿瑄。是你回来了吗？”屋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那人身穿齐腰襦裙，下裙是渐变的，从最低下的白，到腰间的灰蓝色，裙上还绣着云纹，一条搁着一条在裙子的褶文上包围裙身，上身短衫跟褶裙相接的地方也是灰蓝色的上面绣着兰花，中间是一排扣子，里面是件白色薄衣打底，显得清新淡雅。
　　“殿下，你慢点，这寒冬腊月的，就穿这点都出来了？”风瑄穿着齐腰，内底是灰白色的，两边是深灰色，外面还披着厚厚的斗篷，北疆比洛城冷的不知多少。
　　说着，风瑄把自己的斗篷卸下给她面前的人穿上。
　　“谢谢阿瑄啦。”斗篷是件深蓝色的，上面绣有荷花，这是风瑄特意换的，平时她上战场穿的一般都是玄衣，穿玄衣来叫她，风瑄觉得可能会不吉利，
　　“走走走，阿瑄。我们进屋说。”她把风瑄往屋里拉着。她是这家的主人，也是这洛城的藩王，更是南御国最金枝玉叶的长公主，风萧易。可她却被发配到洛城，委屈去当一个藩王，虽说洛城是陪都都，但她，堂堂南御唯一的公主，唯一的继承人，却因父皇不喜，沦落至此。
　　她的长相不算倾国倾城，也没有一眼万年。是正常十五六的少女面容，单纯的杏眼，青涩圆润的面颊，是放在人群里不会被认出来的。她没有皇室的那种贵族气质，更多的是贫民质朴。
　　“怎么府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风萧易当时来洛城的时候，风瑄是陪着她来的，当时风萧易说自己不喜欢热闹就没有要一个下人。
　　“一个人多自由啊，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嗯。你愿意就好。”风瑄搂着她的肩走进屋里去，屋里烧着香炉，风瑄看着屋内的陈设，跟她当年记忆中的大差不差，靠窗的案台，门口的小院，正中央的香炉，除了那个屏风，
　　“屏风刚买的？”风瑄仔细打量着这一幅“千里江山图”。
　　“是啊，就前几天，去集市的时候买的。”风萧易一进来就嫌热把风瑄的斗篷脱下来，放在衣架上。
　　“千里江山图”算得上是传世名画了，这样的屏风也很是常见，但一般都是臣子，书生，皇帝也放得，她这一个公主不放什么花花草草，居然当个山水图也是奇观。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跟屏风一起买的还有这个。”风萧易把自己的手腕露出来，前面是一只镯子，分别由两个细镯子，淡绿色呈半透明状，两个细镯子由一个圆环连接在一起，圆环下面的图案是一朵桃花。
　　风萧易晃了晃自己的手，手镯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好听吧。”
　　“嗯。还不错。”
　　“还有你的呢。”风瑄并不记得风萧易送给过自己镯子，只知道她有一个这样的啊。
　　“给，你看。”风萧易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淡蓝色的镯子递给她，“我的淡绿色，上面是朵桃花，你的是淡蓝色，上面是个水珠。”
　　风瑄自己心想：不对啊。她没有跟我提过这个，这个镯子也是我无意间注意到的。怎么会？
　　“啊？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不喜欢吗？”风萧易有些失落，“算了，也没关系，要不明天你陪我上集市，你自己挑一个，我送给你。”
　　风瑄想得有些出神：“啊？没有，我很喜欢。既然是送东西，当时是亲自挑选的好。”
　　“那就好。我帮你带上吧。手给我。”风瑄想都没想就抬起来自己的手，伸给风萧易。
　　风瑄盯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女想：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风瑄转头眼尖地看到了桌案上放着的“九九消寒图”，手指过去问：“你画的吗？”
　　“阿瑄，你说那个吗，这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当然是我画的了。”风萧易去拿起桌案上的“九九消寒图”。“好看吗？”
　　“嗯。好看。”
　　“这是北方的习俗。从冬至那天开始画，一共九枝梅花，一朵梅花九瓣，等九朵梅花都填上颜色了，也春天就也来了。”
　　风萧易生在南方的京城，可更多的时间是在洛城长大的，也算的上半个北方人北方的风俗习惯她也知道不少。
　　风瑄清楚的看见，这幅图的落款只有一个“风”字，而不是她的名字，
　　她深知这是为什么。
　　昭仁皇偌大的后宫只有风皇后一人，风萧易也是他二人唯一的女儿。
　　风萧易出生的时候，风皇后因为难产而死，当时她还不是皇后，昭仁皇也不是皇帝，昭仁皇起兵夺权，原本并无南御国，昭仁皇与风家老一辈的人一起打下了这南御国的天下。
　　当时的风夫人早已身怀六甲，极力反对昭仁皇出兵，怕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但还是无济于事，昭仁皇还是上了战场。
　　但他每半月都会给风夫人寄回一封书信。有“安好。”，“吾妻，安否？”诸如此类，字是少之又少。风夫人也只给他回过一封信，上面写的是首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等昭仁皇收到信时，他已经准备班师回朝，在路途中，便被告知，风夫人因为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小公主，这小公主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风皇后也是在她死后追封的。
　　众臣都认为这公主不吉利，刚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后，这昭仁皇竟然连萧都不让她姓，让她跟自己的母亲姓风，所以这风萧易从小便不受别人的喜欢。
　　风瑄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她八岁那年偷溜出宫从城里带回来的朋友。
　　风瑄静静地看着风萧易坐在榻上，为梅花上着朱红色。
　　雪飘进屋里落在风萧易头发上，风瑄轻轻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依偎在自己怀里，自己用手轻轻地撩动她的头发。
　　“殿下。”
　　“嗯？”风萧易转过头去，抬头看着面前的风瑄正深情款款而又专注地看着自己。
　　“殿下，请恕臣胆大妄为。”风瑄一手捧着风萧易的脸庞，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体低下去，轻轻吻着风萧易的双唇，她也没有挣扎，只是不停地吸允，两人就这样深情而又长久。
　　风瑄太想风萧易，想她的一切，想她想到痴迷，如今的风萧易，就在她面前，无比的真切。
　　这些感觉是她在这几百年间，在空落落的天界梦寐以求的。
　　“殿下，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风瑄自己在心里暗暗想着，吻得更深了，抱得更紧了。
　　风瑄多希望这一切都永远不变，希望风萧易永远爱她。
　　当年的事，风瑄一直心存愧疚。
　　雨师风瑄在飞升前，是个将军。但是她原本可以谋个更好的武将官职，但却甘愿做个雨师。
　　风瑄在飞升前因为一直镇守边关，护南御万里河山，死后才得以飞升。
　　但她的遗憾是，最后连风萧易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守着边关，一守就是一辈子啊，等风萧易去世的消息传到北疆，都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等风瑄赶回去，风萧易的尸体早已下葬，在宫人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到凤鸾殿的窗台上有个盆栽，里面是几支已经开了的桃花，跟最开始她们见到的一样好看。
　　“殿下。我也一样。”
　　风瑄跟风萧易一样的是都一样深爱着对方，有些话不必说，单从一些地方就能知道，即使可能不对，但自己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事。
　　就像风瑄愿意相信风萧易对她有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