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汀烟雨春花寒》揽星入梦

11、第 11 章

　　这边的风瑄也带风萧易回了公主府。
　　这府邸离烟雨阁还算近，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马车上，风萧易安静地靠在风瑄的肩头，马蹄扬尘而去，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卷起车帘，扫到风萧易脸前：“啊。别动我。”
　　风萧易不愿被打扰，用手扒拉着脸。
　　风瑄注意到了旁边不安生的风萧易，一把用手搂住她，像儿时那样，轻轻拍她的身上。果然有用，她还真就露出笑容，不再动了。
　　这点啊，风瑄预料到了：“唉，你还是以前一样啊，最喜欢别人哄着你睡。”
　　儿时，风萧易一直住在长信殿，人少殿大，也冷清。在风瑄来之前，这里晚上没有守夜的宫女在，只有几盏蜡烛，彻夜长明。后来，每晚风瑄都会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哄着风萧易入睡。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慢一点。让我好好守着你。”风瑄自言自语说。
　　嫩白的皮肤浮现在眼前，伴着微弱的呼吸，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她似乎都能听到风萧易的心跳声。
　　风萧易属于有一点动静就能被吵醒的人，即使到了府门口，风瑄也不敢乱挪动她，生怕把她吵醒。
　　齐管家见公主的步撵回来了，赶忙上前相迎。
　　“公主殿下……”这话还没说完，风瑄就实意他闭嘴，不要打扰到风萧易。
　　齐管家也识趣地点了点头。
　　话说这齐管家，姓齐，名延义，字伯叔，凉州人氏。做公主府的管家很多年了，兢兢业业，还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据说他妻子早年间因为战乱死了，当时只有大御之称，但北方游牧民族与西凉联手灭了大御，联军势如破竹，要从嘉峪关而南下，嘉峪关被破，凉州告急，都说两方联军心狠手辣，凡事所到之处无人生还，血流成河。为了活命，齐伯叔带着一家南下，在逃亡过程中，妻子去世，只留他跟儿子相依为命，一时间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又听说南方的金陵建立了新的政权——也就是现在的南御。
　　而风，萧两家的仇也从这时开始。风家是大御的正统，萧家只是一方诸侯，萧家为打破蒙域的统治与风家合作，共抵外敌。后在金陵建立南御，匡扶风家，但……风老爷子年是已高，唯一留下的正统公主风芊泽也已逝，只留下了个庶出的儿子，既然是庶出，那又怎可将江山给予他之手。原本萧家只为皇亲国戚，但凭借萧家的威望竟直接称帝。因风萧两家联姻，众人也不好再多说。只是两家承诺，风萧共铸锦绣山河。
　　当初两家的约定是，一男一女便喜结连理，二男或二女便共同执政。如今萧家有女为风萧易，乃是风芊泽与昭仁皇所生。而风家有风念尘，但风念尘是当时永乐帝（也就是如今的风太师）之子，虽是庶出于风月之所，到好歹也是正统。
　　这帝位之论还是个迷。
　　“殿下，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会怀疑这是个梦，梦醒时分，你就会离我而去。”风瑄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风萧易。正准备起身，风萧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拉住她说：“阿瑄，别离开我了。我怕。”
　　风瑄有些震惊：为什么是“别离开我了”，曾经我们分别时，还是我去边关，那一天你哭的像个孩子，从来没见过你这像那天一样哭，哭着求我别走，哭着让我留下，可圣命难不为，当年一道圣旨说我德行有失，发配边疆，永不来朝，这一去啊，就是二三十年。也不知过多少个春夏秋冬，在边关一直打听着你的消息。你大闹祭奠，你平乐监国，你智斗使团。我都知道，但很可惜没有亲眼见到。再回朝，便是你登基了我作为边关将领进京朝见。别人说你为了争夺皇位，不惜弑父，我不相信。不久边关告急，外患又来，还有内忧。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血洗关雎宫。
　　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件事发生了。
　　平乐九年的冬天，下了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没有人知道再这天之后不会再有萧家，不会再有平乐帝了。
　　那是平乐九年的初雪，前八年都还算太平，可直到这第九年，天下大乱，南方饥荒不断，地里颗粒无收，本是富甲一方的江南水乡，却变得民不聊生。南方豪强四起，西北西域和北方又复国的北齐。北齐也是原先大御之臣所建立，后来北齐的皇帝拥立风念尘为主，毕竟也是原本大御的正统血脉。
　　平乐九年夜。
　　马蹄扬尘，一行人飞快得驰入金陵。
　　尽管南方的饥荒，也并不妨碍十里秦淮的夜夜笙歌。
　　最繁华的仍然是烟雨楼。
　　一男子坐在窗边，手撑着脸，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花船，灯火通明的江面，似乎一切都如常，白雨跳珠乱入船，天上下着小雨，雨水打湿男子的衣袖，淋过他的面庞，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平静。
　　“柳如玉！你们到底想怎样？！”风瑄径直走向柳如玉，手里提着剑，来到他面前。
　　“阿瑄，你这是要干什么。”柳如玉伸手想要拨开剑，但却被风瑄制止。
　　“柳如玉！别跟我装，风念尘干了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风瑄更加激进。柳如玉答道：“你是说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一月前，平乐帝便不再上朝，对外皆称身体抱恙……”还没等风瑄说完，柳如玉打断道：“呃……你等一下，我是一介烟花之人，朝政与我何干啊？”
　　“风念尘软禁平乐帝，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这话使柳如玉震惊了，“软禁”臣子软禁帝王，这是要造反啊？就这一惊，原本离他脖子极近的剑染上了鲜红的血色。
　　风瑄见状急忙往回撤剑，幸亏柳如玉伤口不深没有生命危险。
　　“你？”风瑄对于柳如玉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出乎意料的，毕竟以他和风念尘的关系，“跟我进皇宫。”说罢，二人便在雨幕中，策马而去。
　　关雎宫内。
　　“吃啊，别让外人说，我不懂的怜香惜玉。”风念尘不再像往日一般和蔼可亲，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目光里充满了恨意。
　　“诶呀，念尘哥，不要这样嘛，会吓到平乐妹妹的。乖，我们吃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阿鸾，哦不对现在应该是风鸾了。
　　“你倒是对她好。你来吧。”风念尘放下碗，准备出去。床榻上的风萧易目光呆滞，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生气可言。
　　风念尘穿着紫金外袍，袍边缀着梅花，他径直向门口走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打在窗上，门上，屋檐上，声音也越来越大。
　　“站住！”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风瑄提剑进来，像刚才一样快步抵在风念尘脖前。
　　“放肆！陛下榻上，还敢提剑猖狂！来人啊！”风念尘一声令下，一众皇宫里的禁军都冲进殿内，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怎么这么大的阵仗啊，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风鸾闻声也缓缓从后面走出来。
　　“阿鸾？你是阿鸾？”见到风鸾的第一眼风瑄险些没认出来，多年未见的好友，或许是半辈子都没见到了。
　　“风将军好记性，在下风鸾。”
　　“风鸾？你不是无亲无故，不知道姓氏吗？”
　　“那可不一定。你也配叫我的名？你也不过是我与平乐帝儿时出游从路边捡来的野孩子罢了，平乐怜你，将你带在身边，让你加官晋爵，一世荣华。你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既然叫了我的名，那便杀了吧。我觉得晦气。”
　　“平乐帝在哪！”风瑄被他们激怒，她狠不得立马杀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风萧易。
　　“她就是这啊。我让你见见她。便送你上路。”说完，风鸾转过身去向着床榻上的人行礼道“陛下，风将军要求见您。”
　　咳咳。
　　随着几声咳凑，一个白衣飘飘身形纤瘦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没有了风瑄记忆里的灵动，现在的她给风瑄的感觉只有陌生。
　　“风将军，公然在御前行刺摄政王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凤鸾说的没错。来人拿下她吧。”风萧易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似乎风瑄只是这个随随便便的陌生人。
　　“陛下！我是风瑄！您这是怎么了？”风瑄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风萧易不可能对她如此。
　　“把她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