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9、十年之约 ...

  •   严广知陈之义会来找他。他与陈之义虽同以张锦华为尊,但毕竟心境不同。他仍旧觉得陈之义过于看重张锦华,但却不会如多年前那般轻视陈之义。因他知晓,这世间,每个人都只是自己的主角。
      陈之义仍身着盔甲,踩踏着积雪,脚步声沉重踏实。
      严广坐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膝上。听见雪花破裂的声音逐渐靠近。他低下头,斜嘴一笑,心房仿佛青州的二月,温暖湿润,草长莺飞。
      他站起身,面朝陈之义站着,等着他走近。
      在离他十步的地方,陈之义站住了:“拔剑!”
      严广一愣,而后如孩童得到糖果那般咧嘴笑了。他依言拔了剑,将剑鞘往一旁一扔,恭敬道:“久闻将军剑法高超,普天之下无人能敌。严广愿请赐教!”
      陈之义微微扬起下巴,傲然道:“多年前在下的确输在了一人剑下,可惜,没有机会再与之一战。你为长安守军之首,剑法自然精妙。此场切磋,不为儿戏。刀剑无眼,点到为止。”
      “好!”凌厉的剑气劈开密集飞雪,朝陈之义划去。
      陈之义反手挥剑,抵过了严广的攻击。
      电闪火光之间,陈之义淡淡道:“你的剑不够好。新年过后,我带你去龙泉山庄求一把。”
      “多谢!”严广道了谢,立即再次发动攻击。
      这二人打得尽兴,却是吓傻了一旁的人。
      一骑兵抓着副将问道:“这里可是太极殿!哪里有臣子在太极殿前比剑的道理!副将也不劝劝!要比剑去军营不好么?宽敞,各种兵器一应俱全!”
      那副将眼睛盯着那二人的比试,答道:“将军自有将军的道理。”
      可即便如此,观战的人仍旧是一片沉默,不敢轻易喝彩。
      陈之义用一招斜锋封喉结束了这场比试。
      严广败下阵来,拱手道:“在下输了!”
      陈之义嘴角一斜,收剑入鞘,道:“当初你兄长也是这般败给了我。”
      严广收剑,摇头道:“我自然是赢不了你的。只是有此机会与你比试便是荣幸。当年你我在这宫中吃宴,先帝赞你剑法出众,我颇为不服,那时便想着要与你比试一场。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得,了了我的心愿。”
      陈之义脸上的神色温柔了些:“下一个十年,或许你能赢我。”
      严广听了这话,鼻头一酸,上前一步,拱手道:“那便说定了,十年之后,再比一场。”
      陈之义伸手用力握住了他的拳,道:“一言为定!”
      说罢,这二人一同看向太极殿。
      天边还未有新一日的光线。整个天地仍旧一片漆黑。
      太极殿灯火通明,那光亮仿若不因这尘世变迁而有所衰减。
      良久,陈之义问道:“皇上如何?”
      严广沉默了片刻,答道:“皇上是个好人。”
      陈之义未否认:“所以太后选了他。”
      片刻之后,严广又道:“可好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这话或许是对的。一个皇帝的功绩与个人的情操似乎总是关联不大。
      “所以,”陈之义缓慢道,“你觉得我们做错了吗?”
      当初,李敬安也有这样的忧愁,高岭与霍南都未回答。
      严广摇头,坚定道:“不,我们做得没错。可如今,他做得也没错。或许是方法钝了些,可并没有错。他做得没错,霍南做得也没错。禁军必要听令于天子,这是铁律。所以,我们都没有错。”
      陈之义听了这话,沉默良久,而后抬眼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可我们依旧各自为营。或许这世道本就该是这样。天与地,阴与阳,南与北,寒与热。世道本就如此。对立,统一。”
      “没错。”严广道,“他只是在学习如何当一位皇帝。当初先帝分权与太后,便是要着对立,要那权力制衡。先帝铁腕,却甘心分权以制衡自己,可见,我们都没有错。我只是未料到……”
      话头停住了。
      陈之义转头看着他。
      严广低下头似在思考些什么。而后,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陈之义比黑夜更为深邃的双眼,道:“只是我没料到如今之事。先前敬安与我谈论此事,我却想着,何至于此。直到梁将军送信与我,我还想着,不至于此。我问你,你可曾料到了今日?”
      陈之义摇头。当他接到宋王的信时,他翻来覆去将那信看了好几遍,仍旧不敢确定那信的真伪。
      “宋王?”他默念着。
      他没有与陈全谈论此事。自从昭德帝驾崩,陈全的心便有几分随昭德帝去了。因此,非关系国土安全之事,他不会轻易去打扰陈全。
      这个在昭德朝从未出现过的皇子,忽然给他去了一封信。信上,宋王言明自己预感到的危机,并且请陈之义与梁戎先行赶回长安。他看着那信,不知几分可信。依照信上所说,想必梁戎也收到了信。可惜陈家军在东路,梁戎在西路,通信不便。
      荆良在一旁看着他满面愁容,知必是出了什么事。待陈之义问他时,他细想了想,道:“少帅即便先行回去几日也无大碍。再者,那信上说得也是有理。只是,少帅可曾想,大军还朝在途,少帅此番未得皇诏擅自回都,未免有以军功要挟天子之意。”
      陈之义倒未想到此处。他道:“怎么,你也觉得皇上有意与太后为敌?”
      荆良却反问:“少帅为何认定皇上一定会与太后分权天下?”
      陈之义觉得这个问题很荒唐。他拔出自己的剑,扔给荆良:“当初这把剑挥不到三下。你跟了我这些年,现在再试试!”
      荆良知晓他的意思,所以捡起了剑,却并没有挥,只是道:“属下想问少帅一个问题。”
      陈之义道:“你问。”
      荆良将剑郑重放回他面前,问:“少帅曾说,先帝与太后分立,乃是因二人政见不合。”
      陈之义没有辩解,他想要听听荆良的心里话,因此简短答道:“没错。”
      荆良继续道:“若是他朝,当今圣上与太后政见不合,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出来,陈之义大概明白荆良的意思了。
      荆良看陈之义神色,知他明白了,可他难得于朝政说上一回,也想知自己说得对了几分:“政见不合,可先帝仍愿与太后分权,归根究底,在于先帝足够与太后相抗。可当今圣上无法这样。当今圣上与太后,宛若当年先帝与太皇太后。帝后之争,只是迟早的事。”
      这话对,也不对。张锦华自然不会是太皇太后。正明帝与张锦华,自然不会是先帝与太皇太后。可荆良的话给陈之义提了个醒儿:朝堂自然并非全是张锦华的追随者,荆良的想法,就是那朝堂上另一半臣子们的想法。
      只是他未曾意料到的是,这头还未完,另一头,梁戎的信已经送了进来。展开信,信上寥寥数言,亦是请陈之义先行赶回长安。只是梁戎讲话换了个法子说了出来:接到线报,孟言文定会在新年祭拜之前动手,请陈之义一同回宫护驾。但孟言文即将动乱一事不可泄露,因此陈之义只能只身上路。只是他们最终的汇合地点,是长安城外严广的军营,而非皇宫。
      陈之义思考了片刻,提起剑,走出了营帐。
      南部,多么好的地方。他曾想,若是有那么一天,他一定要带张锦华来一趟南部。那温暖辽阔的湿润气息,那极致繁盛的万物生长。每到夜间,大地蒸腾起的万古虫鸣与晶莹夜露,都叫他愿立刻躺下,化了肉身白骨,与泥土融为一体。
      可他不知道是否会有那么一天。
      昭德末年的动乱之后,他回到南部,心里的思念却如河滩上的藤蔓般疯长。曾经,他以为回不去的长安,原仍有人在等待他。那人,是那晴朗月光,在无月的夜晚,照亮每一丛灌木,每一片草原,也照亮他的眼眸。
      策马奔腾中,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是他在等她。曾经在边塞,他等她与他相认。后来在长安,他等她完成复仇出宫与他一同回灵州去。最后在南部,他在等她传召觐见。以长安为分界,不多不少,都是十年。他一直以为是他等了她二十年。可是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那场动乱,回想起张锦华惊恐的却不得不以牺牲亲生骨肉为代价而抓捕孟言茂的坚定信念,回想起张锦华右手手腕流出的鲜血浸湿了月牙白披风,回想起他赶到时救下她时她的眼泪,他忽然明白了:她亦在等他。
      有些思念,因人所处的位置不对,所以无法说出口。那时候,她是皇后,手中握着的是昭德帝赐予的权力。她要以昭德帝遗孀之名捍卫昭德朝的最后防线。因此,她对他的思念,不可说。
      他一刻不停地奔驰在通向长安的方向上。他们已经等待了彼此这些年。未来,不知还有多少年。也许他们的一生都将在等待彼此中度过。她已成为他心中坚不可摧的信仰。那一年才入长安时,他从烧伤中醒来,走出门,见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仿若失去张锦华的梦境。上天不要他们见那最后一面。上天不要他们撕心裂肺地分别。没有离别,他们便如风与月,山与水 ,永远相依,永远不会分开。
      赶路的途中,他想起许多往事。他想起在这后来的十年间,天下皆知他对张锦华的爱慕,可他却从未亲口说出来过。有一回梦中,南部丰饶的水汽雾气缭绕,他沿着一条蓄满水的水田田埂走着,田埂两旁是盛放的在风中如紫霞起舞的秋英。他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他只是沿着那田埂走着,仿佛尽头有奇妙宝藏。不远处青山苍翠,仿佛它一生的翠色都用在了这一日。清风引路,他徐徐前行。田埂的尽头,果然就是张锦华。他心里对此早有预期。他走上前,看着笑盈盈的她,亦笑着,沉默着。炎热与刺耳虫鸣间,他心里明白,为了这四下无他人的寂静,他们已等了许久。
      他回想起这个梦,在马背上落下泪来。自十年前的那一次提亲被拒,他们终将不会再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俗世的幸福他们沾不得一星半点。可想一想总是不犯法的。他的想象可以突破俗世的禁忌,可以带着张锦华突破时空的束缚回到灵州城的白家大院。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白家老爷子答应了黄八娘的提亲。白芪身着大红喜服,戴着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被丫鬟搀扶着上轿。而他就在门外,看着盖着红盖头的白芪小心翼翼走出,小心翼翼钻进大花轿。他亦着喜服,戴着俗气的大红花,骑着整个军营里最俊的追风马,迫切地等待着。最终,随着一声长长的“吉时已到,新娘起轿!”他终于迫不及待地用脚蹬子踢了踢身下的马。那马也懂得应景,前面两蹄高高抬起,仰天长嘶,重重落蹄,甩了甩脖子,神气地朝军营走去。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都在不住地恭喜,不住地说“陈家军少帅与白家二小姐,郎才女貌,好亲事啊!”跟在迎亲队伍后的一众将士不停地朝人群挥洒着果子饼子喜钱。百姓们沾了喜气,自然更是高兴。葛翼一脸喜气高声呼道:“今日大喜,军中摆了流水席,请各位前去同喜!”百姓听了,更是欢喜,便跟在迎亲队伍后浩浩荡荡朝军营而去。到了军营,白芪被送入喜帐。陈之义想要和白芪呆在一处,却被一众将士拉着喝酒。将士这边喝完了,百姓们又围了上来。就这样喝了一整日,他们终于放过了他。葛翼扶着他进了喜帐。他本来脚下轻飘,可看见那边坐着的那位红衣美人儿,立刻又清醒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只觉得方才被灌酒时脸都没这么烫过。他换上庄重的神色,几次想要上前,却又怕造次了惹白芪生气。他手上拿着挑红盖头的挑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他放下了那挑子。放轻脚步走近,小心翼翼坐在白芪身旁,见白芪一双青葱般的白嫩双手放在身前,便伸手去握住。此刻,仿佛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听见自己的心子跳得吵闹得不行。他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激动,却不知该如何做。静坐着的白芪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可她亦不安,她全身都因着巨大的幸福而发抖。陈之义察觉到了她的身子抖动,定了定神,笑了声 ,道:“夫人!”白芪在红盖头里低下了头羞红了脸,只含糊应了一声。陈之义愈发笑得开心。他大着胆子,伸手去掀白芪的红盖头。缓缓撩开,只见里面那个美人儿打扮得如仙子般,美得令人炫目。那美丽如夏日的热浪,扑到陈之义脸上,令他一懵。白芪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便笑了。可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惊天动地。他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白芪腹中作响打破了僵局。他豁然反应过来:“夫人一天未进食罢,我去给夫人拿些吃食来!”
      就是这样,这便是他幻想的全部。
      他的所有幻想,都在成亲的那一日。仿佛只要有那一日,他的一生便再别无所求。
      “阿芪!”他落下泪来,“阿芪!”
      “白芪”是全天下最动听的名字。“张锦华”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阿芪!”他默默念到。
      她心中对他的爱意亦不曾削减半分。她一直在等着他。那是最纯粹的爱情。不牵扯家国天下,不牵扯往事秘闻。那只是一段一个少女与一个少年的爱情。
      马背上,仿佛天下所有的风都朝着长安奔袭而去。他想要快点,再快点。他不知梁戎究竟发现了什么,可他知梁戎征战沙场数十年,绝不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之事大动干戈。他不停想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该如何。如果皇帝真的要解张锦华之权,他要如何。臣子本分,乃忠君。可忠于张锦华,是否就无法忠君?这个问题似乎无解。若是天下没有张锦华,便没有这许多问题。所以便有诸多图省事的人,想着杀死张锦华便一了百了。可是,这种想法何其可笑!杀死张锦华倒是不难,可谁能保证世间没有下一个张锦华?若是忠君便是杀死张锦华,似乎这天下也便没什么盼头了。他陈之义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若是仅仅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便被安上不忠的罪名,实在是有些可笑。曾经,昭德帝以陈之义李敬安的性命为筹码将张锦华留于宫中。如今,他也将以自己身后的强大兵权为担保去保证张锦华的安全。
      “总是在制衡的。”他暗想,“那为什么我不可以主动走上那制衡的另一端呢?文臣武将,庙堂江湖,不皆是如此才得以完美平衡么?”
      当年,鸣泉宫内,鲁王对他讲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此消彼长,潮起潮落。世间的一切,早已化入那天地中心的金匾额上的两个字:太极。
      他拿定了心性,抽打着坐骑,朝长安进发。
      才到达长安守军的军营,才坐下了,梁戎便持剑走了进来。
      他来不及寒暄,直截了当问道:“出了何事?”
      梁戎皱眉:“两件事。一,李敬安大人被刺。二,皇宫已经好几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了。”
      “什么?”他被惊得跳了起来,“敬安遇刺?”
      严广一见,立刻道:“李大人无事,一切都好。好在凌日山庄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了李大人。”
      “啊?”他仍旧是一惊,“在哪里遇刺的?”
      严广道:“长安城门外不远,来我军营的路上。”
      陈之义一时有点怒:“长安城外,来你军营的路上?这短短不过十里地,居然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刺杀朝廷重臣?”
      严广受了闷亏,却也不好辩解。再者,这就如当年有人在朱雀街刺杀孟言文一般,管辖者总是要负责的。因此他只能道歉。
      陈之义喝了口水,平复了怒气,又问:“刺客呢 ?抓到了吗?”
      严广点头:“未曾。凌日的人赶到时,刺客已经逃脱。”
      这倒不惊奇,陈之义继续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可有传进宫去?”
      梁戎替严广答道:“有两三日了。但我们也是方才才得知了这消息。我正准备进宫去,你便到了。你到得也正是时候,现在随我进宫去。行刺朝廷重臣,宫内却未收到任何风声,怕是生了异数。”
      陈之义又是一惊。此刻已不是追责的时候了。他同梁戎立刻出了军营。只是上马前,他想起一事,必要问清楚:“为何两三日了,消息才传到你这里?”
      严广无奈答道:“正如你讲,人是来我军营路上出的事。凌日不敢贸然行动,乃是等敬安醒了与敬安确认过后才来送的信。”
      “原来如此!”陈之义暗想。
      梁戎扯着马缰,对严广道:“宫内必定已生变数。我与之义进宫先行打探。还请将军带兵前往玄武门外,以待增援。”
      “好!”严广应道,立刻整兵出发。

      “是谁给你们开的宫门?”严广依旧看着太极殿,“若他有心利用孟言文与太后互杀,定不会轻易让你们进宫。”
      陈之义沉默了片刻:“安忆怀。”
      严广听后,不觉一笑:“他居然还在宫里。”
      陈之义道:“太后曾问过他是否要出宫。他不应。其实,安公公从小便同先帝一起长在皇宫里。皇宫于别人可能是禁锢,于他却是家。再者,霍南听命于皇上,无可厚非。可禁军当中,仍多有崇敬先帝与张将军之人。安忆怀拿着先帝遗物逼他们开宫,他们抵抗了一番,最终还是从了。”
      严广感慨道:“先帝遗令诛杀孟言文,却不是动太后。安公公这一生,便是忠之极致!”
      “安公公乃为臣楷模啊!”陈之义低声道,而后,他又问:“敬安还在凌日?”
      凌日距离长安遥远,他微微摇了摇头,觉得将重伤的李敬安带去凌日并不是个好法子。
      严广摇头:“在宋王府。”
      说起宋王,陈之义不明:“这个宋王,曾与你联系过?”
      严广依旧摇头:“我也是头一回收到宋王府的消息。不仅如此,我倒是好奇,凌日何时与宋王府搭上线的。”
      可这一切的谜底,不会揭露得太晚。
      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你们,是在说本王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