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 条条龙和列那狐》讲故事的路人V

9、【钟公钟】渎神（九）

　　（31）

　　有了往生堂堂主作保，达达利亚的追求变得明目张胆了许多。
　　他会故意利用巡逻的借口去璃月港缠着钟离，也会刻意制造相遇，却装作不在意地给钟离买上一大堆珍奇的小玩意儿。

　　钟离收下了几次，见达达利亚还是继续送，便不肯再收：“你不必如此。”
　　“这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债主嘛。”达达利亚把从翠玦坡爆炎树上搜集的常燃火种所制的暖手袋放到钟离的手上，“这年头儿，欠钱的才是大爷。所以我得伺候好你，你才愿意还钱。”
　　“抱歉，我……”
　　“还不起是吧？”达达利亚狡黠地笑了笑，“那就以身抵债吧。做我的伴侣。这样我给你花的钱，就算是你的聘礼了。”

　　那个暖手袋十分温暖，一直暖到了黑发男人的心里。
　　钟离这才突然意识到，璃月居然已经是秋天了。

　　“不，抱歉。”钟离垂下眼眸，平静地说，“之前欠的钱是我忘记了。我会还给你的。”
　　达达利亚连忙回答：“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我的钱就是你的，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但钟离这次却格外地认真。他抬起眼，直视着达达利亚:“达达利亚，我……”

　　达达利亚却突然害怕听到钟离要说的话。他飞快地打断了钟离，抱怨似地说：“从翠玦坡一路赶回来，可累死我了。所以，陪我去喝酒吧，钟离。”

　　“好。走吧。”好在钟离似乎也没想好是否要说出那句话。“你酒量偏小，记得要少喝一些。”
　　他抬起手，自然地拍了拍达达利亚的后背。但这一举动却引得达达利亚‘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钟离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蹙起眉头：“你又受伤了？”
　　“小伤而已。”达达利亚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日常操作，不严重的。”
　　钟离却顿住了脚步。他板着脸，严肃地看向达达利亚：“生命的重量，轻于鸿毛，却重于泰山。你的确有力量，但这并不应该随意挥霍，否则只会让人徒增担心。”

　　“那你会担心我么？”达达利亚调笑着，故意问钟离。
　　钟离却避开了达达利亚的目光：“你受伤了，所以今天不能饮酒。”

　　“好。”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他扯了扯嘴角，想装作不在意地微笑，却笑不出来。
　　“我带你回家处理一下伤口。”钟离转过身，背对着达达利亚，“你伤在背部。所以，过来，我来背你。”

　　达达利亚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移动。

　　就在钟离准备回头查看时，达达利亚却突然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钟离。
　　“我喜欢你。”他把头埋在钟离的肩膀上，低声恳求，“别疏远我。你总在试图推开我，别对我这么残忍，钟离。”

　　黑发的男人身体绷直，生理下意识准备对突然接近的人进行攻击，可意识却把防御的举动默默压了下去。
　　最终，男人转过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我不会疏远你的，达达利亚。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32）

　　摩拉克斯真的有心么？

　　当昔时发达的古国覆灭，英雄沦为魔物，摩拉克斯并无怜悯之情，亦无拯救之意。
　　当盐之魔神不争不抢夹缝求生，到头来却被信徒刺杀，摩拉克斯只会淡淡地评价一句：“可惜了。”
　　当终归、留云、若陀等旧日友人纷纷离去，提瓦特七神新旧交替，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摩拉克斯也最多只是留下一段沉思，凭吊一场叹息。

　　所以，至冬国的女皇才会对达达利亚说，神是没有心的。 「神之心」其实只是一个力量的容器。

　　因为神只做正确的事情。
　　如无绝对的正确，那便两害相较取其轻。

　　一如璃月五位到最后只剩下一位、终日被业障所折磨的夜叉；一如被神明和天理联手覆灭的、坎瑞亚古国沉默的遗迹。
　　摩拉克斯都知道。

　　却也只是知道而已。

　　他会选择最优解。
　　为了众生，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33）

　　很快，又是一年的海灯节。

　　这一年里，达达利亚的成长肉眼可见。
　　除了力量的提升，与对璃月入乡随俗地熟悉了起来外，这个一年前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人，现在也近朱者赤，慢慢有了成熟稳健的样子。

　　在海灯节的前一天，达达利亚找到了钟离：“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海灯节是离月团圆的节日。那么，钟离先生，你要不要赏个脸儿？陪我这个无家可归的至东人吃一顿饭？”
　　钟离答应了。于是他们来到了位于璃月港最高处的一家客栈。

　　今天的钟离好像格外地健谈。
　　他站在这家客栈的阳台上，俯视着脚下璃月港来来往往筹备年货的人们，给达达利亚一个个地讲述那些隐藏在年货和海灯节众多习俗背后的故事。

　　达达利亚静静地听着。
　　从上古到近世，从天边到眼前。
　　从过去的群魔诸侯乱世相争，到如今的鳞次栉比车水马龙。

　　最后，钟离望向远方，平和地说：“我喜欢璃月的烟火气息。闹市里的人声喧哗，田园中的鸡犬桑麻；琴棋书画说书赏花，柴米油盐煮酒烹茶。这些，都会让我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达达利亚凝视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黑发男人。
　　万家灯火在他的瞳孔里明明暗暗，浮世悲欢对他而言如同过眼云烟。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随风而去，再也消失不见。

　　“你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么？”达达利亚自言自语地问。
　　他伸手握住了黑发男人的手，把他重新拽回到人世间。

　　在男人略带疑惑地回过头时，达达利亚轻笑着说，钟离，看，我抓住你了。

　　（34）

　　“你在看什么呢？”看到钟离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个地方，达达利亚好奇的问。
　　“没什么。”钟离回过神，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达达利亚却不信这句话。他站起身，走到钟离的身边，朝他刚刚看的那个地方看去。

　　路边的霄市都已经布置好了，大街上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达达利亚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在霄市的某个摊位旁，一个浅金色头发、梳着小辫子的少年的和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不明生物在好奇地试用摊主推荐的万花筒。

　　那是……

　　“没什么好看的。”钟离用身体挡住了达达利亚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太阳就落山了，外面会越来越冷。我们去室内聊吧。”他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肩膀，刻意将达达利亚向室内的方向引去。

　　达达利亚趁着钟离转身的功夫又匆忙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刚刚没看错，这个人的确是愚人众情报里提过的、来自蒙德的旅行者。

　　他们走到室内。
　　坐下之后，钟离突兀地提起：“明天璃月又要举办请仙仪式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达达利亚总不能这样对来自璃月的心上人回答：好巧，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在明天的请仙仪式上动手？去剜摩拉克斯的「神之心」？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愚人众执行官可不像您钟大老板那么悠闲。明天有活儿，所以我可能要离开一趟，去其他地方。”

　　善意的谎言不算欺骗，顶多算是恋人间的小情趣，达达利亚心虚地想。这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好。

　　“也好。明天会去看请仙仪式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怕会不安全。”钟离移开视线，淡淡地说。短暂沉默了一会，他又看向达达利亚，很不在意地随口问：“但明天璃月的岩之神会降下神谕，你不是一直想要他的「神之心」么？不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所以小爷我准备出其不意地去偷袭啊。
　　但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尤其是对既是璃月人又是心上人的钟离。所以达达利亚‘哈哈’地尬笑了两声：“你不是总说摩拉克斯比你强么？我连你都打不过，正面交锋岂不是找死？我又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

　　“嗯。”钟离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达达利亚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现在这个话题太尴尬了，没人想对自己的心上人撒谎。但要是放弃嘛……不行不行，当年他来璃月前就对其他执行官夸下过海口。再说，他回璃月时还要把钟离带回去，所以一定要干出些功绩，衣锦还乡，才能提前给作为自己伴侣的钟离挣得一身会被至冬人仰望的荣光。
　　好吧，虽然现在人还没追到手，但是钟离早晚会是他的。

　　达达利亚的思绪越飘越远。
　　他甚至想到: 当他拿着「神之心」还乡时，至冬国的众人肯定都会来迎接他这个大英雄。那时候他就把功劳都全安到钟离身上好了，都归功于这位来自璃月的钟离先生帮他出谋划策。
　　这样的话，钟离既是他的心上人，又是他的恩人。至东国的大家肯定会迅速接纳钟离，并格外尊敬他的……

　　“达达利亚，”钟离的声音打断了达达利亚的畅想，“如果在璃月的「神之心」和我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诶？”达达利亚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选择你啊。你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怎么能把自己和「神之心」那种器物做比较。”

　　“可你来到璃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神之心」么？”钟离凝视着达达利亚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虽然「神之心」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家人更重要。”达达利亚站起身，俯身凑近钟离: “怎么，你这是终于对我动心了么？所以开始对我患得患失，想用各种事情试探我？”
　　他揪起钟离鬓角的一缕长发，送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半开玩笑半真挚地说：“钟大少爷，你不是都知道嘛。我已经被你迷住啦。所以在我心里，你和冬妮娅、托克他们几个一样，是世界上最最最重要的存在。”

　　钟离看着自己身前那个神色既狡猾又真挚的年轻人，眉眼的弧度柔和了些许。
　　“你呀——”他抬手把自己的那缕长发从达达利亚的手指间重新别到耳后，然后在达达利亚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油嘴滑舌的。”
　　虽是嗔怪的语言，但却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反而带着微微笑意。

　　钟离拿起酒杯，倒了一小杯桂花酿，递到达达利亚的嘴边。似乎是准备用酒堵住达达利亚的嘴：“还是要再沉稳些。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少与人争斗。修身养性，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不要轻信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说着说着，他却自己摇摇头，兀自笑了起来，“不过，若是这样，似乎也就不是你了。算了，总归有我……”

　　“所以，你这是愿意答应我的告白了？！”达达利亚接过钟离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兴致勃勃地问。
　　钟离微笑着看着达达利亚，看见那双蓝眼睛中里仿佛有星光闪烁。

　　年轻人啊……钟离在心底默默地慨叹，直白而又纯粹，丝毫不知道收敛自己真实的情绪。
　　但正是这样，那份浓烈而厚重的爱意才令人心动……

　　“所以，你明天准备怎么刺杀岩王帝君？”正当达达利亚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说‘是’的时候，钟离却话头一转，直截了当地戳穿了达达利亚最隐蔽的小心思。

　　“我……”达达利亚不知所措地想要辩解，却在看到钟离带着笑意的金眸时没了继续撒谎的想法。
　　他别开头，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地低声说：“对不起，我之前说谎了。我担心你夹在我和璃月之间为难，所以才骗了你的。”说到这里，他又偷偷去瞟了眼钟离的表情，言语也变得急切了许多，“真的，我不是刻意要骗你的。如果你不希望我这么做，那我……”
　　达达利亚咬了咬嘴唇，低下头，不再说话。

　　“没关系的。”钟离却平和地说，“所以你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我从盗宝团那里弄了副面具，准备躲在人群中，趁着摩拉克斯现身之时，冲出去，出其不意，夺得「神之心」就离开。”达达利亚回答。

　　钟离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不行，璃月七星可不是傻子。换一种更为保险的方案吧。达达利亚，你听过百无禁忌箓么？”
　　“那是什么？”
　　“璃月的矛盾在于人与神。代表人治的璃月七星和代表神的璃月仙人们早已互不信任已久。百无禁忌箓是当年岩神散给有缘之人的信物，可以传信各个仙人。达达利亚，你可以试图挑起璃月七星和璃月仙人之间的矛盾，趁璃月混乱时再对岩王帝君出手，坐拥渔翁之利。这样才最为稳妥。”

　　“好主意！”达达利亚兴奋地跳了起来。他对黑发的男人撒娇似地说: “钟离，等着我用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来向你求婚，到时候，你就答应我罢。”

　　一向对此事避而不谈的男人，此刻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啊。”
　　达达利亚快高兴疯了，他急忙说：“说好了，就不许反悔！我们至冬国可有一首儿歌——冰川冷，雪原寒，撒谎的舌头都冻烂！”

　　“那么，为了不让我的舌头遭殃，”钟离居然也开起了玩笑，“答应你的，我也只能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