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4、第 4 章

　　晚饭做好，村民对着山上山下一通吆喝，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顾晓梦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了背着竹篓的李宁玉，她与旁边的人正说着笑，裙摆沾了点点黑泥，依然出尘脱俗。

　　修仙并不需要进食，尽管如此，李宁玉还是留下来随意吃了几口。

　　受流民和瘟疫影响而减少了往来的邻居，一起做了活后又重新热络了起来。孩子们在比今天谁采的草药多，比来比去，谁也不服谁，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吓得在地上啄饭粒吃的母鸡惊慌失措，扇动翅膀远离是非之地。

　　夕阳西斜，锦簇的晚霞昭示着明日会是个大晴天。霞光在李宁玉面庞镀上一层柔光，眼角眉梢弯弯似月牙儿，她看着这派祥和的景象，而顾晓梦看着她。

　　“今天李大夫还教我们这些草药治什么病咧！这瘟疫不用怕了，以后咱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也不用走十几里路去看大夫了！”

　　“李大夫不只医术高明，心地善良，还长得跟仙女似的！”

　　“就是就是！李大夫可有相好的？”

　　李宁玉摇摇头，笑而不答。

　　“玉姐姐，教教我，长大了我也要和玉姐姐一样做大夫。”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丫头跑到李宁玉面前，扯着她的衣角乞求道。

　　李宁玉弯下腰，用袖子擦干净她的小脸，正要说话，顾晓梦忽然趁了空档钻进李宁玉怀里，一顿乱蹭。李宁玉只好对小女孩解释，“这个喵喵也饿了，我先找点东西喂她。”

　　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顾晓梦被李宁玉抱走，她正要训这个不看场合行事的师侄，忽然指尖一痛，发现被顾晓梦咬在嘴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什么情绪也看不真切。

　　李宁玉竟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生愧疚，也端不起来师叔的架子，转念一想，自己没做错什么，于是瞪了回去。

　　她们谁都没先说话，顾晓梦也不松口。

　　渐渐的，气氛变了味。

　　顾晓梦现在是狐狸的模样，可化作人形时，也是个仙界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李宁玉禁不住联想顾晓梦接过门派令牌时，那恣意娇艳的容貌。而此时此刻，她的指尖被对方的温热裹住，还有些许津液的湿意。

　　越想，喉咙越干紧。

　　李宁玉当机立断，连念三遍清心咒，制止奇怪的浮想联翩。

　　“晓梦，我们先回去吧。”李宁玉顺着她的毛发轻捋，温声道。

　　如此这般，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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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牛尾坡，村民依依不舍，有给李宁玉送鸡鸭的，有送新纳的鞋底，更有甚者，要送自家的好大儿，她含笑着一一婉拒，只要了个竹篓和些草药，背在肩上就出发往下一个村子。

　　顾晓梦化回人形，风一般地抢过竹篓，“玉姐，我来吧。”

　　李宁玉夺回了竹篓，“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我来吧。”

　　“真的不用。”

　　“哎呀，玉姐，还是我来吧。”

　　李宁玉突然顿住，掐了掐眉头。

　　顾晓梦一愣，紧张地抓着她手臂，“玉姐怎么了，内伤又发作了吗？我这里还有药，你等会。”她急得在墟鼎一阵乱翻，“我也是担心你的伤，不想累到你。”

　　李宁玉默默接过丹药咽下。

　　以前的李宁玉，不会说多余的话，不会做多余的事，更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如何，只看最终结果导向是什么。但是遇到顾晓梦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她会说有的没的，做些没有必要的事，会在意和安抚这只小狐狸的感受。

　　她开始思考这种变化可能带来的后果。

　　两人一路无话。

　　沿着河流一路走，找到了人烟处。凭着医术和对症的草药，李宁玉很快又在村庄里掌握了话语权。

　　李宁玉先教村民怎么把生活用水和饮用水分开使用，才开始安排调度人手。年轻力壮的分两批，一批清理河道，一批负责挖深坑，把患瘟疫的尸体统一掩埋处理，处理完后每人到顾晓梦这边报道，用艾草烧熏后才能回村。

　　妇女也分作两批，留守村里的负责做饭煎药，由顾晓梦送去给病人服下，其他的随李宁玉上山采药。当然，采药不是目的，为的是让村民识草药学简单的药理。

　　这一顿忙活下来，顾晓梦有了新奇的感受，夜里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宁玉的手分享一番。

　　“玉姐，”顾晓梦眉眼间朝气蓬勃，如初升骄阳，“下山和练功的体验完全不同。练功无非就是心法和运气。现在嘛，是怎么把事情做到实处，还不乱章法。”

　　顾晓梦欢欣地转了一圈，大红的纱裙漾开似荷叶，衬得她愈发亭亭玉立。

　　“这和我做昆仑大师姐的感受不一样。在昆仑我只需要把修为提上去，受人追捧就足够了。在这里我想的是，我的能力可以为别人做什么，怎么解决他们的难处。解决了后还能被人感谢，心里热热的。”

　　她捧着心口，回忆起被那些村民感恩戴德的情景。

　　“嗯。”李宁玉难得地流露出期许，“能力如同钱财珠宝，能花在刀刃上，才是价值所在。守着金山银山分文不花，对他人悭吝，这能力就是与天齐高也毫无用处。”

　　“玉姐，我太开心了！”少女扑过来，两条修长的玉臂勾着李宁玉的脖子，肌肤触感好得让人喟叹，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

　　“……”

　　李宁玉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引发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