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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冰山撞南墙 ...


  •   “阿松!”金光瑶焦急地叫了一声,趁机摆脱了蓝忘机剑锋的纠缠,蹲下身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查看她的情况,“你怎么样?”

      魏无羡和江澄担心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摸了摸下巴,也走过来道:“她伤口裂开了,得马上缝回去。”

      “整天作的!”江澄想动也动不了,脸色难看地啐了一口。

      “谁有针线呢?”蓝曦臣转身扫视了一圈问道,这种东西显然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金宗主,你……”

      金如松虽然有些脱力,但还没到昏过去的地步,她不待众人寻法子,自己从一个袋子里摸出了事先穿好针的线,接着解开了浸满血的衣衫,把老的线抽干净。她扭头一口咬住了金光瑶的左小臂,把药酒泼到了糊满血的口子上。她疼得一抽一抽,“呜呜”地叫着,全身的肌肉都骤然紧缩。金光瑶也被咬得疼痛难忍,惨叫了一声,本能地想要推开她的脑袋,把手抽走,但她死咬着不松口。

      即便如此,她就是不肯服一点麻沸散来缓解疼痛。

      “你有没有打火的东西?”她似乎是懒得去找了,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问道。金光瑶摸遍全身上下,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上,她把针伸过去灼烧了一下,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缝合自己的伤口,每穿过一针就不得不停下缓一缓。

      “我来吧。”金光瑶满头大汗地按住她的手,不忍心再看下去,却被她执拗地甩开。她又叼着他的手,泄愤似的重重咬了一口。这次金光瑶再也没躲,只是攥紧拳头,任她咬着。蓝曦臣别过了头,聂怀桑早就遮着眼睛“哎呦”一声吓晕过去了。就连魏无羡他们也有所触动,只有金凌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金光瑶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拿出帕子轻轻给她拭了拭汗,结果汗越擦越多,无奈又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

      “我想你一定也不想继续看下去,看自己孩子缝自己肚子心里不是滋味吧,金宗主。趁着这个空当,不妨来回答一下问题,我召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他们可是镇在这个庙里的东西。”魏无羡见到抱作一团共享痛苦的父女二人不免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寻了个话题,“你就当是分散一下注意力嘛,你闺女咬定你了。”

      说完,他一扬手,一具女尸立即出现在他手底。

      “大火,活活烧死了他们。”蓝忘机立刻移开视线,朝着别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魏无羡立刻点头,一本正经道:“是。这些怨灵都是被烧死的。看来这个地方曾经起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然后金宗主为了掩人耳目,还有镇压这些因烧死而戾化的凶灵,在这儿亲自修建了一所观音庙。”

      蓝曦臣道:“金宗主,这场火,和你有关吗。”

      江澄冷声道:“那些怨灵对他恨之入骨,还有无关的可能吗!”

      蓝曦臣道:“金宗主……可否解释一下原委?”

      金光瑶不语,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魏无羡道:“看来金宗主是不肯说了。”

      魏无羡把手放在女尸漆黑的头顶,道:“不过,你不说,我就没法知道吗?”

      “又要探听别人的隐私了吗?你真有种,魏无羡,你看吧。但想好了,你看完,我就绝对不可能帮助江宗主了。”聪明如金如松,光是见到这些邪祟的情状,联系一下金光瑶的过往,大概就推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经尽力让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亮一些,却依然轻得像是蚊子的叫声,幸亏在场的人听力都算卓越。

      魏无羡也没料到她会立刻把自己的底牌打出来,去换取金光瑶的一块微不足道的遮羞布。她说话时,连眼睛都没睁开,想来是已经极其虚弱了,大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胸口只能小幅度起伏着。

      金光瑶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他担心的滚烫,而是刺骨的冰冷,就像刚从雪地里刨出来一样。他又抓过她的手,像捧着一团雪放到嘴边呵着热气。

      “我想,那份手稿不是唯一一份,之前在马车上,你不是还抄了一份吗?你自己留了一份笔记吧?”蓝曦臣一直都记得,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这句话,“就带在你身上,我想应该是比原稿还要完善的。”

      “是吗?”魏无羡眼前一亮,饿虎扑食扑了过来,“拿出来吧!”

      “哈,你以为我在写教学材料吗?我写的东西除我以外没人能看懂,你钻研一辈子连我写的第一个字也看不明白。”金如松嗤笑了一声,却被口水呛到,咳嗽了起来。

      金光瑶忙拍了拍她的背,扶着额颇为丢脸地开口道:“她没说谎,她的狗爬字连我都看不懂,比看古文字还费劲,写的信我只猜得出她的名字。”

      所以我都给她烧了,一封也没给她寄出去,这样她就不用回信了。

      “那是我不想让你看,才故意那样写的,咳咳咳。”金如松气得争辩了一句,要去捂他的嘴,却呛得更厉害了,惨白的脸发着红,也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觉得难为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写的内容,不是我的字。”

      她记笔记不记废话,只写几个自己提出的疑问,想出的答案都不会写下来,最多写几个关键字,但凡没点研究的人看她写的东西都是云里雾里。当然字也不是没关系,她还特意混杂了大量东瀛的文字,让本就困难的阅读更加困难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她把不知为何湿透了的本子一页一页快速翻给他们看,里面的内容让素以博学见长的蓝氏双璧看了都神色凝重,若是蓝启仁在这里定要气得跳脚。

      “这是天书吧?”魏无羡有些汗颜,又道,“倒是颇有我当年的风格,但你还是拿过来吧。或许有用呢。”说完就要来抢。

      一旁的金光瑶却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放把火点了。

      火光映得两人红彤彤,金光瑶笑眯眯地把它抛了出去,道:“早就背下来了吧?”

      金如松撑起上半身,无奈道:“你不都烧了吗?挺有趣的,让他们看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睛缓缓睁开。

      “是你自己用酒浸过了,本来就是个摆样子的东西。”

      “你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你们的命可在我们手里,怎么还敢干这种事?”魏无羡目瞪口呆道,一拳砸在掌心。

      “反正我落到你们手里就是个死字,干嘛要让你们如意呢?只要我不乐意,江宗主就不再是江宗主了,拉一个垫背的不好吗?像他这样的人,用不了金丹估计比死还难受。哦对了,还有金凌的命,太有趣了,我筹码原来有这么多。那我就算死也是赚了。”她扯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容,只能象征性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舔了舔。

      金光瑶的左手又遭了一次难,一个深深的牙印嵌在里面。

      蓝忘机又把剑抵到了金光瑶喉间,蓝曦臣道:“那就算是,放你父亲走呢?你不可能离开的,但你父亲也许有活命的机会,如果你愿意赎你的罪,你父亲他,就可以如愿……”

      “远渡东瀛,是我今晚的打算。”金光瑶平静地接过话头,迟疑地看了眼金如松。

      “泽芜君,你太高看她了,难道她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吗?你让敛芳尊选,丢下女儿保自己的命,那他是一百个愿意,你让他女儿自己孤零零死去,自然是异想天开了。要我说,就把条件换成她自己活命吧。只要你肯把金丹接回去,人换回来以后,我们就不伤害你,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你爱去哪去哪,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可以吧,江澄?”魏无羡朝江澄使了个颜色。

      江澄看了一眼金凌,急道:“这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金凌却抬头静静看着他,道:“舅舅,算了,如果你能没事,我不会和她计较。”

      “或者你自己选一个,选你爹还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蓝曦臣见她眼神有一瞬动摇,又道。他转向看着自己孩子流露出殷切渴盼又转瞬失落的金光瑶,后者没想到蓝曦臣会提出这种有悖人伦的要求,在场的人也都有些讶异。

      “如果我说两个都要呢?我要和他一起走,不然免谈。”金如松小声但坚定地说。

      “你只能选一个,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有些事不是你才可以做得到,这是你可以占的最大便宜了。”蓝曦臣斩钉截铁地道,居高岭下地俯视着他们,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连蓝忘机久未有波动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愕的神色。

      “阿松。”金光瑶挪了一下位置,抓住了金如松的胳膊,“你……可要好好想想,你……我……”我待你不错吧,他发现他好像说不出这句话。

      “小姐……”一旁被遗忘的苏涉却在这时突然猫着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求道,“你就算是报答宗主的养育之恩吧,反正你本来也就……”

      “是啊,你再好好想想,我有事还要问你爹。”蓝曦臣斜着眼看了她一眼,走近撩了撩衣摆,在金光瑶面前单膝跪着,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很在意我的看法吗?现在给你机会,你慢慢解释给我听。”

      金光瑶深呼一口气,搓了搓手,面对着有些陌生的二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他既而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跪得板正,道:“好,你问吧。”

      “你妻子,秦愫,是自杀的吗?”蓝曦臣微微挑了挑眉毛,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似乎不像是在求个答案。

      金光瑶愣了一下,他还酝酿了一会儿,做好了应付信上写的事的心理准备,结果蓝曦臣一个也没问,却来了这出。他转头看了一眼金如松,她抖了一下,又无意识地把指尖掐进了肉里,瞳孔晃了一下,开始放空。

      他看向蓝曦臣的眼神有些示弱,嘴唇微颤着不想开口,但蓝曦臣毫不理会,伸出手掌示意他回答:“看来不是,那是谁杀的?”

      “我……是我诱导她的,都是我干的。”金光瑶艰难地低着头开口道,“我故意把刀拿出来……阿愫是因为受不了我干的事,受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才自杀的。”

      “哦,那就是,你杀了你的妻子,你孩子的母亲。”蓝曦臣仿佛一点也不惊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道,“你没什么要辩解的。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女儿是你杀的吗?”

      “啊。”金光瑶猛地抬起头,又快速扫了一眼金如松,倾身抓住蓝曦臣的衣摆,苦苦哀求道,“二哥,我错了,阿松还在这里,不要让她听。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不想再伤害她了。就算你们都不喜欢她,也不要在这种事上刺激她了吧。”

      “是吗?可杀她的人是你!最对不起她的人也是你,你现在又是何苦装作一个好父亲!”蓝曦臣愤慨地甩开衣袖,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道。

      “可是……可是……”金光瑶一怔,流下眼泪,抱着头涩声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真的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我□□生下的孩子每天在我身边,我真的没办法……我一看到她都要疯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忘不了我那个种马爹,忘不了那该死的血脉,我的妹妹……你们根本不明白,她就是我摆脱不了的阴影,我的噩梦,而且这孩子小时候不聪明,我害怕她是个傻子,啊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恶狠狠地一口气说完,又好似反悔了一样,手忙脚乱地捂住了金如松的耳朵,试图不让她听到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话。

      他的眼里满是积压多年的怨毒和深深的恨意,冰山的一角终于在这天浮出了海面,但他依旧捂着她的耳朵。

      “可是你也是我的噩梦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我每晚一想到你就害怕得睡不着觉,每天都在担心你会不会杀我。”金如松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说起话来含糊不清,金光瑶却全听懂了。

      “你是怎么杀她的呢?你细细把过程说一遍,怎么做的,让谁做的,结果怎么样,从头到尾再讲述一遍吧。”蓝曦臣也倒抽着气,平息着怒火,“给你女儿好好讲一遍,一点也不要落下,她有知情的权利吧。”

      “兄长!”蓝忘机忍不住抗议道,就算是对待他们,这样也有些过分了。

      “闭嘴啦!我早就全都知道了,那怎么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没死吗!”金如松突然嘶吼了一声,抑制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怨恨地瞪着他,两腿踢腾着,拳头捶打着地面,像撒泼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肚子肚子。”金光瑶连忙把她箍住,不让她瞎动弹,他哽咽着扬声道,“泽芜君,你就这么想听吗?好,我让薛洋把她带走,让他杀她,他不小心把她放走了,我不想再杀她第二次了,就这样,你满意了吧?”

      “就这样完了?好像不太对吧?原来这就是你的版本。你女儿现在都要被蒙在鼓里吗?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知道?”蓝曦臣难得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金如松本来一直呼着气红着眼,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蓝曦臣!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东西,你怨我也好,要报复我也好,那就冲我来,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她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你非要折磨她!”金光瑶终于忍无可忍,失去了理智,但一发完狠就立刻变了脸,一脸凄楚的苦相,低声下气道,“泽芜君,求求你了,不要再问这件事了。”

      “好,那我就不说了。”蓝曦臣对着金如松露出了一个算得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温润到让人毛骨悚然,“你现在可以选了,孩子,是你自己,还是爱你的好父亲?”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看上一章的先去看上一章吧,这两章连着更有好多人都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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