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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唐僧三打白骨精 ...


  •   看到安然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蓝曦臣,金如松以为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或者上错了车,于是关上又开了一次。发现还是一样的情景,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以为自己踩进了金光瑶的圈套,猛一脱手,往后跳了下去,后脑勺又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回头一看,苏涉板着一张脸,头也不低一下,冷冰冰道:“宗主说你精力充沛,不用睡觉,蓝宗主的灵力记得过一个时辰封印一次。”

      虽然她已经睡了好几天,但拖着一身伤熬夜也不太好,一听这话心里也是颇有微词。不过这种情况下本来也就睡不着,再加上要执行看管蓝曦臣这种修为高强的修士的艰巨任务,更是神经高度紧绷。

      “干嘛要拿泽芜君当人质?”她不满道,揉了揉脖子,“他自己呢?那个样子也能御剑?不怕掉下来吗?”

      “宗主很好,不必担心。”苏涉许是因有人关心金光瑶略有动容,继而又恢复了做作的面无表情,带着点不屑地公事公办道,“宗主特地嘱咐,务必对蓝宗主以礼相待。”

      金如松当然知道他在不爽什么,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甜腻又不带感情,一字一句道:“我一向很有礼貌。”

      苏涉面对她惜字如金,传话完毕,不再逗留,连必要的礼节也没有,就昂首疾步离去。金如松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身,和苏涉这种故作高冷实则把负面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说话让她浑身不适,心道自家老爹人格魅力竟如此之大,可以让这种人都发自内心得毕恭毕敬,展露笑颜。话说金光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不知道是信任,还是有意要折腾她。

      她抱着上梁山的决心跳上了马车,尽量挤在了离蓝曦臣最远的角落,合上眼扭头,打定主意一言不发。蓝曦臣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按理说也是比较亲近的人,奈何她性格内向,与他交谈的次数寥寥无几,再加上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有些尴尬。

      蓝曦臣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宽厚和善,神态几乎可以用慈眉善目来形容,“你上次的伤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谢谢。”金如松板正了身子,仍是闭着眼,轻声应了句。

      “阿松,你的事我听忘机说了。”他忽而话锋一转,眉宇间带上了丝丝隐忧。

      她这才睁开眼,阴沉地盯着车窗,手又不自觉地开始剥着皮。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是不是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呢?连蓝忘机都这么多嘴多舌了,蓝家不是还说不可背后语人是非吗?

      “我是金凌,您认错人了。”过了半响,她固执地开口,语气生硬道,半眯着眼,眼睛一眨也不眨。

      “阿松,我知道你不会主动做那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今你父亲犯下了大错,你年岁尚小,一时间分辨不了也是正常。若是受了他胁迫,大可不必理会,你帮二叔解开封印,二叔带你离开。”蓝曦臣直接忽略了她这句话,满怀希望地望着她,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地劝说道。

      “真的吗?真的能带我走吗?”她眼中泛出泪光,仿佛见到了救她脱离苦海的活菩萨,激动地前倾着身体,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又马上失落地垂下头,带着纠结和怯意道,“可他是我父亲,我不能背叛他,我没有娘了,要是爹再被我害死,可怎么办?我放了您,您一定会去杀了他吧?所有人都默认我们是一边的,我……会有什么下场啊?”她眼中的光黯淡下来,焦虑地交握着双手,越说越小声。

      “看着我,阿松,你有这样的父亲是不幸的,你不该为他负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你父亲也不例外,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你要勇敢点,摆脱你父亲的阴影,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蓝曦臣眼看有了突破口,愁苦的神色有了缓和,郑重地许诺道,声音温柔却具有穿透力,隐隐渴盼的坚定眼神如同山林间的白鹿那样纯粹。

      常人见到那种诚挚纯净的眼神,都会于心不忍,面对如此苦口婆心的劝告,再执迷不悟良心也会痛。金如松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神色晦暗地走上去朝他胸口拍了两掌。蓝曦臣怔了一下,低头一看,知道她是又加固了一道封印,希望骤然变成了失望。

      “阿松……不要走错路了……你真的想站在你父亲那一边吗?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蓝曦臣眼里满是心痛和悲哀,继续试图拯救他眼里迷失的羔羊。

      “蓝宗主,我想您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杀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坏事,我一律不关心,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去地位,被世人踩在脚下。”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取出帕子擦去,露出一个恶劣又冷酷的眼神,厌烦地打断道,“我留下来做什么?想让我死的人多得是,难道您能保住我?我父亲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认为我能全身而退?只要我吃过一口沾着血的馒头,就不会有人认为我是受害者,哪怕我压根不知情。温情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道德对我来说是件多么奢侈的事,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更何况我呢?”

      说到这里,她气也有些不顺,虽然他们金家人就是逼死她的罪魁祸首,没有立场这么说,但她依然为她感到可惜。才华尚且没有得到充分施展,怎可这样结束。还是小人最懂小人,就是太清楚那些乌合之众的做派,她才会将善良视作弱点。

      立场一旦对调,正义就会露出獠牙。

      “所以我是自愿的,没有人逼我,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要再试图打动我,我会听我父亲的话,好好看着您。”她冷哼一声,走回位子上,“蓝宗主还是需要多学学历史,对于儒家思想理解也不够透彻。”

      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再同任何人虚与委蛇,也不怕把话说死了,再加上心里本就烦闷,渐渐不客气起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种孩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蓝曦臣面露愠色,摇了摇头,仍不放弃,“你难道真的自甘堕落吗?如果你现在愿意解开,我之后就会把你带回云深不知处藏起来,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我会帮你去和江宗主他们洽谈。”

      像是在听着什么天方夜谭,她嗤笑了一声,道:“我很感激您。”随后为了进一步表明自己不愿再交谈的态度,取出一本书,这是她磨破嘴皮子才从金光瑶那里顺来的温情的手稿,这于她的意义如同魏无羡的手稿于薛洋。她一有空就会看书,之前四处奔波,一直没机会,趁此机会赶紧好好学习学习。烛火照得车厢内通明,她拿出另一本本子摊开,时不时在上面写些自己的想法,在温情的基础上做出沿伸和改良。本子已经记了一半了,蓝曦臣还想说话,但看她在看书,不好意思再出声打扰她。她看完一页就撕下来,用火烧掉,这一举动让蓝曦臣瞠目结舌。她歪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继而不以为意地继续推进。过目不忘是她从金光瑶那里继承来的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冲着这一点她也要道声谢,因此书箧里一本看过的书也没装。物以稀为贵,把温情的知识独占以后,她自身的价值就会上升。

      她全神贯注地研究了很久,车厢里寂静无声,外头偶有两三声蝉鸣,直到蓝曦臣再次忍不住开口:“马车颠簸,看书对眼睛不好。很晚了,你还伤着,早些歇息吧。”

      金如松很反感别人在她看书的时候发出声音,尤其是和她说话,而且凭他的修为,她不信他没听到苏涉交代她的事。她用力掰着毛笔,咬牙道:“蓝宗主,或许能教教我蓝家的禁言术?”

      蓝曦臣听懂了她的暗示,悻悻地闭嘴。她看了眼燃掉的蜡烛,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时间又到了?”本来是一剂麻醉针就解决的事,但因为金光瑶那句“以礼相待”,现在得不厌其烦地去加固封印。我不能睡觉都是因为谁啊?她愤愤地走向蓝曦臣,道:“您可以睡一觉,还要赶好久的路呢。”

      蓝曦臣突然睁开眼,看着她的腹部,关切道:“你脸色很差,伤口没有裂开吧。”

      “如果您真的担心我,就请安分地待着,不要试图逃跑,让我难做。我不是我父亲,保不准会对您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郁闷地退回去。又写了一阵,搁下笔。精神难以集中,离开中原远渡东瀛对于一个常年被软禁的孩子,姑且可以用好奇来盖过不甘,月光石的事却始终让她心里没底。她想起蓝忘机说的询问蓝曦臣,莫非蓝曦臣了解一些情况。她抱着一线期待,试探性地开口道:“那,您如果想说话,或许可以告诉我有关月亮石的事。”

      “从来没有确切记载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父亲了。”蓝曦臣没料到她会主动搭话,表情放空,眼神凝滞了一瞬,微微皱眉道。

      霎时一种短促微妙的不自然感淌过她心头,让她觉得此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蓝曦臣应该说的是真话,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只能归结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见他说不出什么,她遗憾地扫了眼书上某处,突然眼中精光一闪,用一种奇异的炽热目光打量着他,随即又想起金光瑶的叮嘱,遗憾地低下了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渗人,不像在看活物,蓝曦臣怕刺激到她,把到嘴边的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路程蓝曦臣出奇的安静,但金如松知道他在通过不睡觉的方式表达无声的抗议,便硬撑着陪他熬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将近午时,她填饱肚子时想要带上他的份,但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触碰过摆到面前的食物,于是金如松权当他辟谷了。礼数总归是少不得的,就算他原地坐化了,这些食物也得是上供的贡品,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保险起见,她一直合着窗,直到天又黑了,才拉开条缝。她不是擅长认路的人,除非照着地图一丝不差地比对,否则出门在外连分辨东南西北都有些困难。但再不认路,也隐约看出了不远处标志性的九瓣莲。怎么会到云梦来!她吓得手脚冰凉,离敌人的大本营这么近,莫非真被金光瑶下了套,卖给了江家人。她坐立难安地挪动着身体,大气也不敢出,又神色忧虑地看了眼蓝曦臣,会不会他也是装的,这是他们联手做的局。

      她甚至已经做好跳车的准备,手也按在了剑柄上,杀气迸发,如果劫持不了蓝曦臣,那必然得有一个人血溅当场。然而蓝曦臣神色自若,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见她突然躁动起来,还投来不解的眼神。万幸的是,马车并没有继续朝莲花坞驶去,反而走了另一个方向,她稍稍放松,但不敢完全松懈。

      直到马车轱辘不再转动,停在一座庙前,前面的修士来请她,她才犹犹豫豫地下去。“蓝宗主,请吧。”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蓝曦臣先下去,她紧随其后,就差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了。

      似是施了什么结界,外围看上去漆黑一片,走进大门,发现庙里灯火通明,供着一尊观音像,清秀和美,眉眼间和她还有金光瑶都有五六分相似,她感到一阵恶寒。金光瑶大抵是走了另一条远路,绕了许久,也比他们快不了多少。庙外布满了弯弓搭箭、全副武装的修士和僧人,后殿似乎也有不少人在挖着什么东西。

      四处不见鞍前马后的苏悯善,她错愕地问道:“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走?”

      “在挖你奶奶的尸骨,带上它我们就离开。”金光瑶脸上浮现出一丝眷恋和悲戚,随之立即隐去,“你做得好。”

       金如松暗自腹诽,人都死了,还要尸骨做什么,如此紧要的关头,哪有时间耽搁?连她的石头都不给找,却来关注死人的体面问题,金光瑶真是个好儿子,可却是个一等一差劲的父亲。但她望着那尊观音像,到底没把这番不敬的话在寺庙里说出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奶奶原来和他们长得这么像,因为有个好儿子,身为妓女死后还可以受万人供奉,她自己作为“金狗”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那干嘛让我也过来,就不能让我先去船上等着。”她莫名其妙道。

      “你必须待在我身边。”金光瑶脸上看不出情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这话有些肉麻,她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突然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还有嘹亮的犬吠声,她循声找了过去,看到一个人从墙头攀了上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就眼尖认出了自己的脸,猛然色变,二话不说指着他厉声喝道:“把他射下来!杀了他!”

      金麟台的修士都认得小姐的脸,皆是面面相觑。一位僧人大约是没见过,得了令,就将箭对准了他。箭在弦上,一旁的修士立马拦到:“哎,这是小姐啊,没经过宗主同意,怎么能杀她?”

      金如松才反应过来在普通人眼里金凌的地位其实没有嫡小姐高,也没有资格下令射杀她,这些人怕被金光瑶怪罪,更是不会听。

      可她又不能阐明身份,真是哑巴吃黄连,气得一跺脚,怒目圆睁,嗔道:“宗主同意了,你们快杀他!我说的话不好使吗?”

      接着上前劈手夺过那人手里的弓,就见魏无羡从一旁现身,挡在他前面,接下了她射出的剑。在魏无羡的掩护下,金凌立马消失在了墙根处,她冷着脸把弓砸在了地上,众人一齐射出,魏无羡一不做二不休跳下了墙。金光瑶终于亲自露面,来迎接两位不速之客。

      观音庙的大门已经开了,金凌果然没逃脱,被几名僧人用剑指着,看着他们,迟疑片刻,还是先叫了一声:“小叔叔。”

      金光瑶道:“你好啊,阿凌。”

      魏无羡偷瞄了一眼金凌,见他身旁没狗,三魂七魄才能收拢,头疼道:“你这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带着狗到这里来干什么?”

      金凌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金如松看得一愣一愣的,魏无羡的态度,还有金凌这个样子,明显他已经恢复了意识,言行举止都和原先的正常样子别无二致。温若寒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他现在穿着江家的校服,束着头发,一副男装打扮。

      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金凌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和她匆匆对视了一眼,就赶紧移开目光。从他眼中看到了失望和愤怒,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鲜活的情绪已经很久没在他身上表露过了,之前那个阴森的样子好像是一场梦,她突然感到喜悦,莫名有种拥抱他的冲动。

      只是当下她不想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无法忍受兄妹之间的龃龉。她的忧患马上就会烟消云散,明明都打算放他一马了,在她离开前猎物居然会自动送上门来,哥哥就算是这样了也不忘帮助她。金凌正攥紧拳头,好像在拼命压抑着怒火,她便步伐轻快地走过去,哼着小曲,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哥,我真的很想你。”她拔出岁华,喜极而泣,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状。这样的金凌心软而多情,可做不出杀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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