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极乐》金择松

23、母鸡下了颗金鸭蛋

　　“她尚未酿下大错，年岁尚小，还有改正的机会。”蓝忘机认为她罪不致死，想起江澄一贯的作风，怕他真的动了杀心，不顾魏无羡阻拦，出声制止道。
　　江澄当然也不是真的要杀她，收敛了杀气，变回了紫电，扬起了戴戒指的那只手，最后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喝道：“起来！”
　　“含光君你想多了，我知道江澄现在不可能杀她的。”魏无羡用手肘戳了戳蓝忘机胸口，调笑道，“只是吓唬吓唬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了解江澄，他再狠也不至于对还没金凌大的孩子下手。
　　看到她终于流露出了毫无保留的对死的恐惧，江澄满意地道：“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把那块石头拿来，栖凰赶紧吐出来！”看她牙关紧闭，挥起拳头，作势要朝着她肚子来一拳。
　　“若非亲眼所见，金某简直不敢相信名门正士会做出如此与强盗无异的行径！魏无羡！你到底以什么立场来骂她！你怎么好意思把一顶杀人犯的帽子扣到我家孩子头上，偷溜进别人家里听些中冓之言还如此得意，雅正的含光君为什么会和这种品行的人搅和到一起！”这时金光瑶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言辞尖锐地率先向带头的魏无羡发难，少了虚与委蛇的客套，气势一下子增添了不少，他快步走到墙边，从江澄手中搂过惊魂不定的金如松，揉着她红肿的脸，揩掉了泪水，贴在她耳边细语道，“不怕，爹来了。”
　　他既而将目光投向江澄，虽然他不想和江澄闹僵，但毕竟是他一直动手打人，所以语气不善地说了句：“江宗主，她不是阿凌，也不是被你抓回莲花坞的鬼修，我的孩子，我来管教。”
　　“敛芳尊打算如何管教啊？”魏无羡忍不住扬声插了句嘴。
　　“敢问小女究竟所犯何罪，她是否有谋害他人父母，有毁坏他人尸身，有助纣为虐、修邪魔外道，有不分青红皂白将人折磨致死，还是有为家族带来祸患？又是否有尸首为证？你们如此言之凿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十恶不赦，丧尽天良，血洗了什么地方呢。金某也很好奇在场三位手上沾满血的成年男子为何会围着一个无辜小女孩出言不逊，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现在暂且不杀，是不是我晚来一步，就连具尸体都领不到了？”金光瑶语速极快，字字诛心，条条目目都极具针对性，两位当事人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巧舌如簧、鬼话连篇吗？你的小偷女儿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兄弟，而且从头到尾连一句歉也没道过，全程都在为自己开脱，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啊，我差点忘了，敛芳尊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嘛，恐怕平日也是这么教她的，这叫什么啊，有其父必有其女。”魏无羡伶牙俐齿地毫不留情还击道。
　　“你有证据吗？随便捏造一个罪名，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凭空污人清白。”金光瑶话说一半就被打断。“我根本没有那么做，就是造谣，血口喷人，都是他逼我这么说的，把我关进屋里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百般羞辱、拳脚相加，还扬言要杀了我。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金如松躲在金光瑶怀里，又缩到了他身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于刚才还认下的事矢口否认，反咬一口，声泪俱下地指着魏无羡控诉道，“你骂我也就算了，凭什么骂我爹，谁准你跑到我家来的？你先向我爹道歉。”
　　此人变脸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预期，蓝忘机忍不住骂了句：“恬不知耻。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刚才果然就该……”放了她一马的江澄凶恶地瞪了她一眼，眼神犀利地仿佛要剜下她两片肉。
　　“就该什么？杀了我吗？你失望个什么劲，真好笑，你是我的谁啊？一个两个的，总是擅自予人以厚望，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别到时候又说我骗人了。”她又开始赌气似的剥着手指上的皮，直到金光瑶一把扭过她血肉模糊的手，包在掌心里：“别剥了！”
　　“所以敛芳尊是打算包庇到底了吗？”江澄冷哼一声，食指扣了扣紫电，继而将手压到了三毒上。
　　“江宗主说笑了，既是无罪，又何来包庇一说？做父母的肯定信任向着自己的子女。”金光瑶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江宗主莫非是亲耳听到我们私下坦白所谓罪行了？只是夷陵老祖一面之词，江宗主为何会深信不疑，还对他言听计从？魏无羡贯会花言巧语，怕不是又使了什么邪术来蛊惑人心。含光君一向嫉恶如仇，想必也是被骗了，并非有意同流合污，看在二哥的份上，我只当今日无事发生。只是夷陵老祖重回人间还堂而皇之上了金麟台，此事必须追究到底。”
　　这种厚脸皮的强辩纵使是金光瑶也不能说游刃有余，因此他指责得恰到好处，见好就收，匆匆抛出一个台阶，就将话题自然过渡到魏无羡身上，进入到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魏婴所言句句属实——”蓝忘机急道。 “谁说他是魏无羡？你有证据吗？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凭空污人清白。你这疯癫的女儿一口一个魏无羡，我们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江澄止住他的话头，黑着脸抱着臂，没中离间计，把金光瑶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金如松被接连几个耳光打得七荤八素，耳朵和脑子都“嗡嗡”作响，还没彻底从“一夜之间众叛亲离”的悲愤和虚幻感中缓过来，但感受着金光瑶布满胼胝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的内心突然很安详愉悦，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连江澄也一下子变得可有可无了。她揪了揪金光瑶的袖子，用江澄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他不太对劲，我们先不和他纠缠了。”
　　“证据嘛，我自然是有的。”金光瑶不怀好意地一笑，步步紧逼，非常有自信的样子，“只是看魏公子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了。”
　　“阿瑶，还是要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去你的藏宝室看一看。”此时蓝曦臣温润但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刚带着乌泱泱一票人堵在外面。原来魏无羡回来后，蓝忘机就先想办法把消息传了出去通知蓝曦臣。
　　“蓝大哥，来得真及时。”魏无羡喜出望外地招呼道。
　　这庞大的人数出乎金如松的意料，本来以为他们几个是小偷小摸，谁知道是里应外合、有备而来。想起密室里那颗来历不明的头颅，和不知道转没转移走的秦愫的尸身，那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太多了，要是把他们藏污纳垢的地方翻个底朝天，金光瑶一定会被拉下神坛，成为众矢之的。
　　金光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本来还想集中火力攻讦魏无羡，谁知一下子自身难保，蓝曦臣态度之强硬让他始料不及，他面露难色，笑得有些尴尬，同他们打起了太极。
　　金如松记得蓝曦臣一贯是很相信金光瑶的，怎么今天都不向着他，反而带头来为难他，一步也不肯退让。眼看金光瑶要被他们带走，她焦急地拽住他的袖子，瞥了眼一旁索命夜叉似的江澄。
　　江澄也是要跟去密室的，但他不顾金光瑶在场，走之前又过来撂下一句狠话，眉梢上挑，露出森森白牙：“我会再来找你的，给我等着！”
　　她吓得腿软，见势又要躲，金光瑶被拂了面子，捂住了她的耳朵，低喝一声：“江晚吟！莫要纠缠！”随后他顺了顺气，道：“江宗主，有事冲我来，恐吓孩子没有意义。过后我会和你详谈，一一解答你的问题，阿凌的事我们一起解决。”说完他握着金如松的手拍了拍，挤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不要担心，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金宗主，请吧。”江澄凉凉地看着这对父女磨磨蹭蹭地上演着父慈女孝、深情告别的苦情戏，不耐烦地催促道。

　　魏无羡再次出现，已然成了过街老鼠。他没想到金光瑶当真是有证据的，竟然利用这次机会，反过来当众拆穿他的身份。这下倒好，他一下子掌握了主动权，调动起了百家帮忙灭口。他看了看和他一起跑出来的蓝湛，道：“含光君，你不用跟上来的。”
　　众人喊打喊杀声还萦绕于耳，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金星雪浪花海中。金如松兴高采烈地冲他大幅度招了招手，欢快地蹦了几下，像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她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双手扩于嘴边用宛若薛洋般甜腻的声音撒娇似的呼唤道：“舅舅！你过来呀！”
　　接着她拔出岁华，在二人有些反胃又深感不安的目光中狠狠刺向了腹部，剑身没入身体，从腰后穿出，直接将自己打了个对穿。她拔了出来，带出一串血花，染红了剑锋和周身的花，又觉得不过瘾似的，再刺了一次，鲜血浸湿了雪白的家袍，伤口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她发狂似的大笑起来，笑得肆意而娇俏，笑声混杂着刀具切割皮肉的“噗嗤”声，显得诡异又变态。
　　魏无羡觉得这些刀都割在了他身上，痛苦万分地惨叫一声：“金凌！”便调转方向直奔她而去。“魏婴！当心有诈！”蓝忘机拦不住他，也只好紧随其后。在他们抵达前，她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更加用力，一脸享受地望着他们狂奔向她，魏无羡还一面跑一面声嘶力竭地哀求：“我错了！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不要伤害金凌！求求你停下！求你……”待他们跑近后丢掉了岁华，从伤口摸了把血抹在唇上，又笑着擦在魏无羡脸上，接着张开双臂戏剧性地往后一倒，在地上佝偻起身体，痉挛般抽搐着。魏无羡眼里含着泪，颤抖着手捂住她的伤口，想要给她输送灵力，想起自己灵力低微，又让蓝湛助他一臂之力。
　　二人正合力营救，他突然身体微震，一阵阴冷的灵流绵绵不绝地自腹部传来。看到她逐渐黯淡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的微光，他脑海中闪过和赤峰尊共情时的那一幕，这如出一辙的手法，不正是金光瑶的翻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