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归故乡》玉有瑶

11、人比花娇

　　“神医谷？”周子舒移开目光，看向面前温和燃烧的火光，似在沉思，一会儿转过头看着温客行道：“神医谷素来与世隔绝，不得出入，当年你随家人回谷之时，我正在晋州，那时真以为此生与你再会无期。”

　　周子舒饮了一口，开怀笑道：“幸好啊！上天待我不薄。”温客行接过酒壶，畅饮了一口，对着周子舒绽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幸好啊！上天也待我不薄。”

　　明月皎皎，流光滟滟，二人饮着壶中酒，闲谈小憩，不知不觉，天上慢慢露出了鱼肚白，二人熄灭残余的火星，往城中河道处走去，坐船前往镜湖剑派寻找温湘。

　　只是这一路，温客行都十分别扭，且不说周子舒那一身乞丐装他看不顺眼，虽然脸上痨病鬼般的人皮面具摘掉了，露出了原本清峻的面容，可实在不相宜。再看自己，苍蓝的袍子上全是殷暗的血迹，肩膀处的衣服上面还有被刀戟划破的痕迹，显得十分狰狞。他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温客行什么时候这么狼狈不堪过？

　　温客行不走了，他停下来，喊住了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的周子舒，“我说阿絮啊，我们要不去找个成衣店换身衣服。”

　　周子舒回过来，略带不解地看着温客行，一脸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似的嫌弃表情。温客行实在受不了这种质疑和略带嘲笑的眼光，决定速战速决，拉着周子舒就开始找成衣店：“阿絮，走啦！”

　　转过两个街角之后，温客行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周子舒走进了店里，然后心满意足地选了一套浅粉色配大红的方领束腰长袍。才刚换上，老板已是赞不绝口，眯着眼睛，围着温客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公子啊，这套‘桃夭’，今日总算遇到了您这神仙般的人物，您真是风华绝代，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比花娇……”

　　听到这一席话，温客行很是受用，但听到店家越夸越离谱，他赶紧打住：“好了，这套我买了，给他也选一套好看的。”

　　周子舒白了温客行一眼，径自拿了一套灰白的长袍进去换衣服，不理会温客行的喋喋不休。

　　待到结账的时候，温客行倒是十分爽快，他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全部倒在柜台上，老板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将世间最动听的话都送给了这两位贵客。

　　走出店门，温客行步履潇洒，轻摇折扇，歪头看着周子舒，笑得满面春风：“阿絮啊，等回了神医谷，我爷爷见到你这模样，肯定特别喜欢你。”

　　“是甄老谷主，他竟还在世？”周子舒没理会温客行的话，只是兀自问道，“听闻三十年前，老谷主身中无解之毒。”

　　“呸呸呸，周子舒，你会不会说话！”温客行皱着眉头瞪了周子舒一眼，又转瞬笑道，“我那苏师叔也和你一样，说话讨人嫌，你们到时候可千万别打起来。”

　　周子舒白了温客行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回神医谷？”然后大步向河道走去寻找渡船。

　　“周子舒，你说话不算数！”温客行追上去，在周子舒背上敲了一扇，河边柳絮翻飞，二人又一路小打小闹起来。

　　及到镜湖剑派，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一上岸，他们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偌大的镜湖剑派，在门派渡船停靠之处，竟一个守卫的弟子都没有。他们径自走过石雕的剑派门坊，一路长驱直入，及走至门派内门，仍一个弟子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也没有见到。

　　干燥的青石板上，有暗黄的纸钱随风翻动着，及往深处走，地上隐隐流着殷红的血迹，似仍在那具具冷透的尸体中流淌出来一样。

　　在长满初春青草的土地上，在宽阔平坦的石阶路上，在花园里，在树林中，在房间内，到处都是冰冷坚硬的尸体，他们死相惨烈，死不瞑目，不得安息。地面被血迹染红，纷纷扬扬的纸钱，浸染着血液，和尸体青草一起，烂进泥土里。

　　五湖盟之镜湖剑派竟被灭门！

　　温客行找到了张成岭的尸体，他已经安静地死去，表情上没有什么痛苦，利剑从后背穿过心口而出，一剑毙命。温客行擦了擦张成岭脸上沾染的血迹，他好像熟睡了一般，安静瓷实。

　　周子舒站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寻找温湘和曹蔚宁。

　　“是鬼谷！”温客行轻轻道，声音里有些颤抖，即使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却如同自己犯错一般恐惧与不安。
　　他害怕，他恐惧，他难受，他想逃，即使这一切与他无关，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当然温客行的这种恐惧与不安，周子舒并不能察觉出来，他蹲下来，仔细地研究了地上的凶器痕迹，得出结论：“还有毒蝎。”
　　“鬼谷和毒蝎勾结在一起，竟然公然残杀武林正派？到底想做什么？”

　　周子舒自顾自地分析着，却发现温客行的状态不对，他赶紧过去扶住了他：“老温，你哪里不舒服？”

　　“这是第二次了，你该不是晕血吧！”周子舒问道。

　　温客行借着周子舒的扶护，半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阿絮，我们先去找阿湘吧，这儿有五湖盟处理。”

　　“好。”周子舒扶着温客行走出了镜湖剑派，在周围寻着血迹以及行踪。终于，在一棵树上，有一朵小小的花瓣。

　　温客行指了指花瓣的方向，“阿湘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