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16、无心

　　老温，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般的撒娇耍赖？
　　我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办法，只能带你来这集市转一转，却没曾想，你倒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看着你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难不成这不是普通的集市，这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手所在地？
　　可又认真仔细的查勘了一番，还是没能看出什么蹊跷之事，就这是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集市啊！
　　最平常不过的集市摆着最平常不过的东西，可你竟有大部分不认识。
　　特别是那些小孩子的玩具，而立之年的你看得竟然津津有味，问东问西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老温，看你平时的穿衣打扮谈吐举止，你出身之家应该非富即贵，怎的这种小东西小玩意的竟能入得了你的眼？
　　你拿着一支竹蜻蜓，眼睛里面璀璨生辉，握着这只竹蜻蜓就如同握着稀世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
　　你冲我激动的大喊：“阿絮阿絮,竹蜻蜓竹蜻蜓！”
　　声音之大到好多的人都驻足观看，那么多人对你笑着指指点点，我微窘，拉拉你衣袖：“我知道！”
　　可你还是激动到不能自已：“阿絮,竹蜻蜓啊是竹蜻蜓啊！”
　　是的，我知道是竹蜻蜓，这东西哪个孩子没有玩过？这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你从来没有玩过，要不你这激动从何而来？
　　看着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眼睛里异样的神采渐渐暗淡下去，然后，你那眼圈竟然红了，老温，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竟然有种对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的感觉？
　　老温，这竹蜻蜓之于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转身把竹蜻蜓放回原处，伸出手在上面摸了又摸，眼睛里盛放的是满满的不舍。
　　老温，我眼睛花了吗？你……哭了吗？
　　可我也只看到你手在眼睛上抚过，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分明听到了你说的话：“周子舒,你把竹蜻蜓……也忘了！”
　　石破天惊！
　　除了幻境那次，我是第一次听到你如此清晰明了的叫出周子舒这三个字。
　　周子舒，竹蜻蜓！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我绞尽脑汁的却连个尾巴都没有抓住，我不顾形象的一把扯住你，从小到大，我何曾如此失礼过？心跳在那一瞬间竟然停了下来：“老温，你……你说什么？”
　　你的身体明显一僵，接下来的表情堪称变脸，电光火石间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不，你骗我，我听的清清楚楚，你明明说了周子舒，你还说我把竹蜻蜓忘了。
　　老温，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凭什么不承认？我跟这竹蜻蜓一定有什么联系对不对？既然有，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让你猜猜猜的把戏我烦了，老温，告诉我好不好？
　　可你看我如此执着的样子，笑着一把揽过我肩：“你这是怎么了？让鬼上身了？我说什么了？我刚才说我把竹蜻蜓忘了！”
　　不是，老温，不是这样，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我看清楚了你的眼神，我听清楚了周子舒三个字。
　　你，怎么能不认？
　　可你既已经打定主意，我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你插科打诨那是最最再行了。
　　老温，是不是因为我把你忘了，把竹蜻蜓也忘了，所以你才如此伤心如此难过对不对？
　　所以，你到现在还不认我对不对吗？
　　可纵使千般万般都是我的不好，你也得给我一个认清错误的机会啊！
　　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可哪有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要成千古罪人的道理？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知道你的过去。
　　可老天能厚待我们到再次让我们相逢，我们不是应该好好的珍惜当前吗？
　　老温，我愿用余下的整个人生来换你的开开心心，你信吗？
　　你在笑，笑的没心没肺，可只有我知道，你这层笑意下面有多少的强颜。
　　一个连吃西瓜都要再加勺蜂蜜的人，老温，这些年你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老温，你别这样好不好？这样的你我好心疼。
　　我不逼你！我总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可以活，这两年，总会有些事情能打动你的。
　　我愿意等到你主动开口我的那一天。
　　即便到时候你仍不告诉我，我也愿意倾尽所有换你的平安喜乐。
　　老温，这是我欠你的。
　　我又一次的夜不能寐，脑子里飞速流转，一会儿是老温说的话，一会是五湖盟主藏起成岭不让我们见，一会是天窗涉及琉璃甲……，纷纷杂杂间心烦间乱到坐卧不宁。
　　我刚在想着如果有一壶酒多好，老温就带了酒菜过来。
　　如果我跟老温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我敢肯定，我跟他，一定是伯牙与钟子期。
　　可惜，终究是天意弄人。
　　我最不想辜负的人，却也只能在两年后负他而去。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愁与悲。
　　就算我想管，我又能管得了什么？
　　以前老觉得自己有通天彻地之能，现在想想，那时候哪来的自信让自己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我甚至不知道成岭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终是放心不下他，可放心不下又能怎样？我就算有心想护又怎么护？他还那么小，两年后没了我他又能怎么办？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这话说的多好听，可无愧于心这四个字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得到？
　　“冲天香阵透岳阳，满城尽是琉璃甲！我高兴啊，是因为这场好戏，它可终于开场了！”
　　老温，我当真以为你只是让我赏月酌美酒，皎皎银月之下，没有别人，只有你与我。
　　我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花前月下，你的柔情也只对我绽放。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老温，若我不是来日无多，能与你一生诗酒江湖，仗剑天涯，不务正业的了此一生，那该有多好？
　　可看着这天上的月亮，心又戚戚然，这月尚有阴晴圆缺，你又怎么能指望人生处处圆满？
　　就算我与你只有三两年这样的日子，我这辈子也已足矣。
　　如此诗情月下，我又怎会想到你让我真正赏的东西与这美景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你一副胸有成竹的谈笑风生，却在举手之间让这个江湖为之变色，老温，我一直知你在筹谋什么，可我却没有想到，你竟会是在筹谋整个江湖。
　　所目之处，全是一片血雨腥风！
　　老温，我一直觉得你以前在装疯卖傻，没成想，你是真疯。
　　短短一天，整个江湖已经血流漂杵。
　　他们流出来的血已经汇聚成了河，这里面固然有贪婪无耻之徒，可是，你想过没有，这里面又有多少纯善无辜之人？
　　他们到底得罪了你什么？值得你如此殚精竭虑到如此？
　　看着一个个倒在你面前的脸，你不觉得残忍吗？你凭什么把这世人玩弄与股掌之中？你凭什么评判别人的是非功德？你凭什么就这么随随便便谈笑之间置人于黄泉之地？
　　老温，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把你已经渐行渐远的人心拉扯回来？
　　安吉四贤也死了，老温，你满意了吗？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他们已经不问世事那么多年，这次仅仅只因为一个义字重出江湖，谁知就再也回不到他们隐居的世外桃园。
　　老温，安吉四贤，是我的一个梦啊！是一个只有你与我的梦！
　　而今，他们就这么葬送在我的面前，鲜血淋漓！而这，只是因为你的“满城尽是琉璃甲！”。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老温，我的梦碎了！流光四色，却如这琉璃甲一样四分五裂。
　　他们明明可以不死，他们明明可以活的很好。
　　老温，你痛心了吗？
　　老温，你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