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梦入红楼》养猫的満児

65、嘿嘿，开骂喽！

　　金陵城，巳时末。
　　时当盛夏，又是临近午时，火辣辣的太阳已经高悬于正中，照的整个金陵城一片焦灼，丝毫没有靠近江南的城池该有的清凉气象。别说蝉鸣，就连苍蝇都被烤的失去了活力，整座城池都笼罩在死气沉沉的寂静之中。
　　城中的人们能躲的都躲在家中，些许在外的也有如烂泥一般猫在树荫之下，毫无生气的歪靠着，偶尔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卖还会裹夹着一句骂天声。
　　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
　　就在这死气沉沉之中，突兀的响起一呼朋引伴的声音：“快！有好戏看！快跟我走！城北那儿竟然有人敢带队闹事呢！”
　　这声音里说的城北就是金陵城最显贵的片区，占据了整座城池差不多一多半儿的空间。在这当中就座落了贾、史、薛、王，四座府邸，就连金陵府衙没挤进这片城区，而是紧紧贴着这片区域，勉强算是挤进了贵的边儿。
　　这片区域以贾家为首，占地最广也最居中，其次就是史家，再然后该是王家，最后是薛家。只可惜前段时间牙牙闹的那一出，弄的王家差点家破人亡，不光是族人缩水，地皮也缩了一半不止，好险没被挤出这富贵地界儿。所以现在这片区域的排位顺序就是贾家在最当中，左边是史家，右边是薛家，最外围的边角里坐落的是落魄后的王家。
　　当然，不管他们怎么洗牌、排序，都不影响这片区域独有的寂静肃穆。
　　可今天这片自带威严的片区却被闹的沸沸扬扬有如市井。
　　一时间似乎整座城池都跟着活了过来，三五平日不敢过来的闲汉趁着机会很是跑来过了把瘾。还来不及欣赏史侯府邸的巍峨，就急忙挤进人群，占个好地儿，生怕漏掉这门口的好戏。
　　就见史侯府正红金钉的三扇兽头大门前，热闹非凡。
　　门前空旷的地方，站满了人和马，有一看就是整齐划一出自一府的，有衣服破旧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匆忙跑来看热闹的，还有挎着菜篮的大妈们，天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跑到贵人区买的是什么菜。
　　“大总管，您说等会儿史老侯爷能出来么？”整齐划一的队伍里，有个小厮打扮的人在贾秋耳边低语：“若是他家大爷出来了，那这架……咱们还吵不吵？主子跟史世子的关系可是最好的。”
　　“见机行事。”贾秋鼻观口，口观心的，脸上肌肉纹丝不动的从嘴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主子要的是让史侯爷杀女的事情传的天下皆知，而不是要你来专职吵架。”
　　是么？小厮有些彷徨的想，难道主子挑他出来担当大总管的贴身小厮不就是看在他嘴巴灵活能来事儿的份上么？
　　扭过头又看看后面站着的几个仆妇……还有这几个，不也是挑的五大三粗凶名在外的么，难道不是防着对方骂不过动手时有人能上去撕巴的？
　　小厮挠挠头，他有些不懂，这阵仗，他怎么看怎么是泼妇骂街的配置。
　　算了，他不过是个小厮，揣摩主子意图的要事还是交给大总管做吧，大总管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嘎吱，随着沉重的木门开合声，面前的兽头大门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位长须髯髯的美大叔和一位偏偏少年郎。
　　被小厮猜中了，来人就是贾史氏的长兄，史世子和他的长子。
　　史世子本来听说妹妹府里来人了，他还高兴不已，放下手里的账本儿就拉着儿子到前厅等着。
　　他已经好久没有妹妹的消息了，之前有传言说他妹妹搅得京都满城风雨。传出这样的传闻来，让他很有些担忧妹妹是不是受人欺负。
　　想起这些来，史世子的眉头就慢慢锁紧，他不知道妹妹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自己不在身边，她受了这么大委屈哭泣时可有人哄她？家里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寡妇失业的，他又鞭长莫及……隐晦的扫了眼上首坐着的爹，还有他那爹现在都不疼妹妹了，竟然还把他关府里不准他去看妹妹给妹妹做主……
　　坐在厅内的史世子，被想见妹妹的心逼迫的如坐针毡，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妹妹的近况。可惜他左屁股坐完换右屁股坐，颠来倒去的等了许久都不见来人，狐疑的看向上首的父亲，见到他眼中闪烁的阴霾，才反应过来，妹妹这次派人来怕是来者不善。
　　纯善的史世子想不出他那善良心软没脾气的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生这么大的气，连家门都不入了……想了想史世子决定亲自出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好弄个清楚明白。
　　不得不说，史世子看他妹子的滤镜实在有够厚。
　　“唉！来了来了！有人出来了！”就在史世子满怀心事的带着儿子一步步出府，还没等他抬腿迈过门槛儿，两方的正主儿也都没对上眼神时，外围的吃瓜群众就已经开始沸腾叫嚷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等着看戏的，特别是为了能看到金陵一霸的史侯府的大戏，他们已经在这里挤站了小半个时辰，就差开设赌局赌谁出来了。
　　听到人群的嘈杂，贾秋收起老身入定的神情，睁开双目上前几步走，拱手抱拳，铿锵有力道：“京都荣国府大总管贾秋见过史世子！”
　　身后众仆从护卫也跟着给史世子行礼。
　　就算要闹，他们也得先把礼数走到位！
　　史世子撩起前袍快走几步上前，也双手抱拳笑道：“哈哈，客气，客气！诸位快快请起！敢问诸位可是受我妹妹的指派而来，为何过府不入呢？”
　　贾秋收了礼节，冷硬着脸后退两步，就那样不咸不淡的盯着史世子。
　　而刚才跟他耳语的小厮倒是站了出来，抱拳冷言：“先给世子爷道个恼，好叫世子爷知晓，小的们今日前来可不是什么走亲戚叙旧的！
　　不知世子爷知否，就在前几日，你们家史侯爷派死士夜闯我们荣国府刺杀我主子他闺女，好在皇上仁心，给我们荣国府加强了护卫，才叫主子免了这场劫难。
　　可这如此下作狠心的行为却着实吓得主子不清，至今躺在床上伤心不已。
　　主子她想不明白，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史侯爷若要我主子死，直接说就是，为何要半夜派死士前来暗杀？！
　　主子她一个深闺妇人，到底是做了什么碍到了她爹——你府里的史侯爷，让他派人前来刺杀呢？！
　　本来就因着我们家公爷逝去，引得一个个觊觎我们贾氏军权的姻亲世家们如财狼虎豹般的欺负我主子。
　　你们史侯府身为主子的母族娘家，不说给主子撑腰，竟也跟着落井下石派人暗杀！
　　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呸！就你们这鼠心狼肺的府邸还敢引我们进去！就怕是我们这些人进得去出不来，竖的进去得横得出来！”
　　“呸！”后面跟上的小厮和仆妇们步调一致的同呸一声。
　　史世子听的是目眦心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摇摇晃晃的连身形都立不稳，一旁的世孙也是吓得不清，可还是打起精神扶住父亲，就不知道他是扶住世子不让他摔倒还是依附世子给自己寻个依靠。
　　瞧瞧他们都听到了什么，父杀女！满大庆打开国百来年就没听说过谁家父杀女的！
　　如此骇人听闻的戏码震的外围吃瓜人群一下子寂静无比。
　　看戏可以，但是看了出父杀女的人伦惨案，他们就有些张目结舌了。
　　“我滴个乖乖！”人群里不知是谁倒抽了口凉气缓了过来，惊呼了一声。
　　这豪门里兄弟阋墙，争夺家产的大戏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今儿个跟来竟然还看了出全大庆都没有的惊天惨剧！
　　“我滴个乖乖！这位国夫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侯爷要杀她？”
　　人群里，议论纷纷。
　　在这孝道治天下的当今，父杀女的舆论很容易一边倒。
　　抱胸而立的贾秋一直在内力外放，把这周围所有吃瓜群众的议论声都听在耳里，发现舆论很快就对他主子不利时，撇头给了身后一个眼神。
　　有个看起来面憨实在的仆妇走了出来，走到史世子的身前，温柔又声量不低的说道：“世子爷啊，您消消气，也别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主子难过。
　　唉……我家主子在府里常年累月的念叨您，想着您和大世孙呢。
　　这次的事，主子也清楚您肯定是不知情的。
　　我们来前儿，主子还拦着不让呢，说是父要杀女，女不得不亡。
　　可我们府大老爷不让啊，您也知道我家大老爷的性子，最是受不得委屈的，更何况还是大老爷母亲受委屈呢！
　　我家大老爷当时就怒了，非要来你们府里讨个说法，若不是主子千拦万拦的，就不会是我们这几个笨嘴拙舌的来了。就我家大老爷当时的怒火，必是要点上兵将打上门来的。
　　唉……你们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也跟着外面人一起欺负我家主子呢……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大老爷知道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说句托大的话，大老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呢，啥时候见过大老爷气成这样的？
　　唉……还好有我家主子，死命拦了下来。只是拦不住大老爷要派我们过来，说是要我们必须当面问问，你们府是不是为了军权连亲情都不要了？
　　唉……世子爷啊……您是不知道我们府里有多难，我们家主子有多难！”
　　边说边拉起袖子抹了两把泪水。
　　就在她抹泪的时候，又一个小厮，愤愤然的上前，指着史世子厉声说道：“呸！您老儿跟他们这种狼子野心的说什么！
　　咱们主子有多难多痛苦，那是滿大京都知道的事！
　　就连皇上都看不过眼的给府里加派了护卫守护！
　　他们作为亲眷，作为主子的母族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是在这里佛口蛇心，装模作样儿罢了！”
　　看到父亲痛苦的掩面快要昏厥过去，史世孙气恼的吼了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着我府的鼻子骂！再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又骂得是甚！”
　　“呸！满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王家带着林家为了军权，一个给我主子下毒，一个发兵攻打我府，可怜我主子那般娇弱的一个人儿，中毒昏迷几度要追随国公爷去了，好不容易醒来竟又遭受姻亲的发兵屠府！还好我主子博施济众，受满天神佛保佑，在那等尸山血海中逃出生天，顶着满身的血污逃到了金銮殿上求得皇上救命！
　　这般凶险的事你们身为母族，敢说不知道？！
　　各位乡亲，想必有人也听过这件京都传闻吧！
　　你们想想，就连遥远的你们都能知道的事儿，这史侯府还敢说自己不知道！”
　　众人哗然！这件事他们还真的听说过，沸沸扬扬的传了好久呢！
　　“哎哟，谁家的囡囡谁家疼，怎的到了他这儿不疼反倒要杀？嘶！若是老娘的闺女这么被人欺负，老娘非得带上菜刀跟人拼命不行！”
　　“哎哟哟……这荣国府的夫人可怜哟！摊上了这么个狠毒的娘家……”
　　还有那好事胆大的，扬声喊道：“世子爷，这件事我们都知道的！您也快别掖着藏着了，还是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您妹妹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才惹得侯爷要杀她啊！”
　　“哼！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军权！”不等史世子反应，就有仆妇拍着大腿哭嚎道：“丧良心啊你们！还真是把嫁出去的女儿当盆水了！为了军权都没人性了！自己的亲闺女都要杀！你们这还是亲爹亲娘啊！丧尽天良啊你们！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么狠毒无耻，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巧了，这话刚落，应景儿似的，天上打了个响雷。
　　围观的人群哄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他们这么多人围着，老天爷可千万别劈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