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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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闹了一阵，年长些的战士便早早回去歇息了。缙云和璇瑰坐在原处，看着篝火渐渐只剩下一点树枝还在默默燃烧。
“律令找你是做什么？”
树枝燃烧时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是药堂……想要我帮忙。”璇瑰叹口气，“律令说的这事，神神秘秘的，我、我还不能跟你说。”
对缙云保有秘密，仿佛是人为地划开界限似的，璇瑰不喜欢这样。而且，更没法要求缙云放弃难得的节日陪她了。
缙云说：“这有什么。以后你能说，还想说，再告诉我不迟。”
他没感到被疏远，璇瑰也被这自信感染，笑着答应：“或许都不用我来告诉你。”
夜色渐浓，能明显感觉到寒意了，璇瑰向缙云身边靠近了些——即便缙云才这个年纪，体温却比璇瑰更高、气血更旺——这时才问：“那你以后都要在这边住了吗？”
缙云点点头：“但不会很久。闲暇时候我也会跟工匠们学学怎么搭建一间房，或许可以自己为自己……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唔……”不自觉地，璇瑰轻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看起来在努力克制自己。
缙云便道：“有话直说。”
他都这么说了……璇瑰问：“就是因为要成为战士了，所以才从你父亲那里搬出来了吗？”
诚然，现在住在这边的很多战士也都是独身一人，从家里搬出来，但基本都是在如今的认知当中可以被称为“成年”的人。璇瑰今日过来，也算是见了他们中的一些，住在这边的男性战士们，只有缙云一个未成年。
如果将“正式上战场”看作是当下部族中人们的成年仪式，那么缙云距离上战场还有两个春秋。
刚才还算是轻松的氛围突然凝滞住了。璇瑰于是意识到，这也许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它明显已经伤害到了缙云——他盯着篝火之外的夜空，脸上带着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的冷漠表情。
“……抱歉……”璇瑰喃喃着。
最后的树枝快要燃尽了。
良久，缙云说：“你为什么道歉？”他站起身，冲着璇瑰伸出手，“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璇瑰怔怔将手搭在他手里，手臂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顺势站起来。
夜深人静，只有夜风与犬吠。平日看到的万家灯火中，没有一盏属于他们；此时灯光寥寥，反而带来了些许安心的感觉。
缙云低声说：“初来有熊时，蒙琚作为玉工，很快就从战俘营地被带走，被安排了活计。”
这事她听律令提到过，有一技之长的人在有熊总是能找到办法生存下去的。
“但蒙琚并未向任何人提起他还有一个孩子也来到了有熊，直到姬轩辕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此事，才将我带去蒙琚的住所。”
应该是璇瑰路过校场，第一次不由得驻足时看到的那样。她被一个瘦弱的同龄人吸引了目光，姬轩辕站在他身边，他们面对着一个躬着腰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璇瑰没有分出多余的注意力在男人身上，但看到那男孩逐渐暗淡的眼睛，却令她由衷地感到揪心酸涩。
有记忆以来，璇瑰甚至不曾因为自己孤身一人在有熊求存而恐惧不安，每天都高兴到几近空虚，在那个瞬间，第一次明白了别人对她说的“心疼”是怎样的感受。
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璇瑰悄然捉住缙云的衣角。
缙云顿了顿，大概能猜到璇瑰的表情，一度有些干涩抽紧的喉咙放松了下来：“这没什么……蒙琚又成婚了，我恰好成了战士，可以住在战士营地里边，就想尽早搬出来。”
“缙云。”璇瑰轻轻喊他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缙云于是也她停下来，转而面对她。
她摇摇头，说：“我都知道……抱歉……但是。”她伸手，就将这个已经可以称为少年的人拥在自己怀里，并惊讶的意识到缙云在短时间内已经长高了很多。
她学着看到过亲人彼此安慰的方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说的话堵在嘴边，最终只能喃喃：“我都知道……”
——
次日璇瑰前往俞跗那里报到，说是报到，不过就是听听俞跗到底需要她做些什么。
“需要一些常备的药材。”俞跗说。“你上次给的那些还算有用。要是还能找到新的你认识的药材，也一并拿来。”
这话没避着巫医大人。璇瑰注意到巫医慢慢踱步到里边去了。
巫医年事已高，对于俞跗这种忽视巫术，开始注重用药的治病方式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俞跗对她还是尊敬的。
璇瑰点点头，问：“要得着急吗？”
俞跗说：“花食节之前给我。”
那不就只有不到七天了嘛！璇瑰苦着脸：“有些炮制要久一点的，这么着急，不行。再说，也不知道要多少。”
俞跗于是再退一步：“哪些好了就先给我哪些。按照……三倍于之前的量来准备吧。”
好吧。璇瑰答应下来。
从药堂出来，向住处而去，她得先把小背篓和铲子带上；正遇到戎冬与蔚循带着缙云，此时他们并未持武器，璇瑰判断他们应该还是有说话的余裕。
“你们在做什么呢？”
几人走到一处。
戎冬回答了她的疑问：“花食节人多，执勤哨岗比之前多安排了些，缙云就要开始正式开始干活了，我们趁着休息，带他先熟悉熟悉执勤的路线。”
“这么快？”璇瑰有点不舍。
“怎么？”
璇瑰摇摇头。
蔚循与戎冬对视一眼：应该是跟缙云有关。
缙云便开口：“你去哪里？”
“去城墙外西边的树林里，找找沿路的药材。”
戎冬说：“你一个人过去多少让人不放心，叫缙云陪着吧。”
璇瑰眼睛亮起来：“可以吗？我不会走很远，很快就能回来，不耽误你们。”她征求缙云的同意。
缙云于是点头，与戎冬约定回来之后在校场附近碰头。这才陪着璇瑰“先去取些工具”。
蔚循用肩膀碰了碰戎冬的：“你怎么回事？”
戎冬说：“……不像你想的那样。走吧，整点吃食去。”
两个人哥俩好地勾着肩搭着背地走远了。
——
因为缙云也来，璇瑰把大一些的背篓交给他：“你等会儿帮我多装些草药就行。”
缙云答应了。
走在通往墙外的路上，人也渐渐少了，城门口执勤的战士认得他们，很快便放了行。璇瑰比往常多关注了他们一些，问缙云：“你也会像他们那样，在城门执勤吗？”
缙云说：“我不知道。不过守城门的战士一般出身于狼部，擅长探测、观察敌情。”
璇瑰还没有很了解这些，一知半解的：“那……那花食节你也……”
“应该只是巡逻。”缙云说，“这个要听从安排。”
巡逻算是布防的一部分，属掌兵机密，缙云大概知道一些，但不能告诉璇瑰。好在璇瑰并不会对这些穷追猛问。
她这会儿只是一边有点失落于到时候肯定不能打扰缙云，一边留心有什么可用的草药。注意力放在这里，没多久就忘记了刚才的一点失落。缙云跟着她，默默算着已经离开有熊多远了。
还没看到璇瑰所说树林，倒是先看到了赤水。
“我之前还在赤水捉鱼吃呢。”璇瑰兴奋道，加快步子到了水边，“嗳呀，今天没带小罐子，不然又可以加餐了，可惜……”
缙云跟着她走过去，踩在浅滩上：“不是来采摘草药吗？”
“可是有鱼肉吃呢。”璇瑰说，眼睛在水里逡巡着，注意到缙云脚边一块圆润质朴的石头。
缙云跟着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弯腰顺手捡起来，递给璇瑰：“想要这个？”
璇瑰接过来，却发现这块石头并没有那种一下子将她吸引住的魅力：“……好像不是。”
她自己蹲下来，在细沙里仔仔细细摸索着，触碰到一处，心中笃定，将之翻出来，竟是一块玉石。
玉石莹润，质美细腻，约一指长、三指宽，璇瑰摩挲着它，一眼就喜欢上了。
“你看这个，居然是块玉。”
璇瑰把玉石递给他。
“是块……没有见过的玉。”缙云说，“但确实是块美玉。你把它收好。”
璇瑰犹豫：“不用回去给律令看看？”
她这么问，就是不舍得。缙云道：“又不是在有熊发现的，你喜欢，就是你的。”
璇瑰果然高高兴兴将玉石贴身放好，也不纠结忘记带罐子的事情，兴高采烈找草药去了。
缙云看着她，心想一块如此莹润，像是已经经过长久岁月打磨的玉石，竟然在如此浅滩被发现，也就是常言所说的有缘了吧。
——
璇瑰与缙云渐渐走远了，不久后，方才他们待着的地方渐渐幻化为树林与大泽的样子。
一只鸾鸟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像是在休憩。
树下站着衣袂飘然的仙子，她说：“阿鸾，你看到了吗？那孩子……”
鸾鸟化为人身：“像是幼时的……”
她们对视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