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公主]若雅》依依清澄

2、第二章

　　在等着御医煎药的过程中，有宫女过来跟我通报，说陛下已醒，现在正在用膳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挥挥手让宫女退下。

　　“若雅姑娘，煎药一事就交给老臣，您去陛下身边照顾吧。待药煎好，我便送过去。”御医朝我礼貌道。

　　我摇摇头婉拒：“徐御医您腿脚不便，还是不要多走动了。我等这一时半刻的也无妨，陛下没有召唤，便是用不着我，况且我手下那些宫女们也是训练有素的，不担心她们仔细不了陛下。”

　　“是，是。”徐御医点头附和着，继续将视线放在药罐上。

　　最近宫里总有传言，说陛下最是亲近我，说不定会让我当王妃。
　　宫里的人酸的酸，羡慕的羡慕，看戏的看戏，但总归他们对我的态度都莫名上升了一个档次，我当真是骑虎难下，也无法出口否认。
　　好歹我自知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宫女，虽然有幸得了陛下赏识，将我提升至了大宫女的位置，但在我的价值观里，一个宫女怎么能做皇帝的正妻呢？就算侥幸当上了，也必定会腥风血雨。
　　偏生这个世界又与我所知的有所不同，我曾试探过各式人的口风，然而她们好像都觉得，我若成了王妃，像是也没什么不妥。

　　我震惊。

　　随后又仔细想了想，陛下像是真的不近女色，多少人与他说亲，想将女儿嫁给他，都被拒了。
　　在陛下当王的这八年里，不知拒绝了多少亲事，臣子们都着急得不得了，想着陛下没个子嗣，又要上场杀敌，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高华国无人继承，该怎么办？

　　他们恐怕已无计可施，所以对王妃的要求一降再降，待降到我这个近侍宫女身上时，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陛下不近女色，却对我这个宫女“宠爱有加”，他们现在大概是觉得，得先让王生下个一儿半女，他们才能安心。

　　我只觉得自己被动炮灰了。

　　我不想嫁皇帝啊？从前没少看宫斗文，对后宫实在是敬谢不敏，虽说我如今也是在后宫里工作，但那是刚穿来时就已经在宫里，就我这生存技能，出了宫怕不是在这个条件落后的古代没法活下去，所以才留在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有这个胆子坐上高位，只因我所处的这个世界，习俗和文化与我从前所知的有些不同，皇帝不娶亲，还经常出去征战，宫里冷清，虽有些小打小闹，但都不是大事，大家相处的都还算和谐，更没有争宠一说，所以几乎没出过什么冤假命案，我才放下些心来。

　　至于皇帝，哦不，在这个世界应该将他称作「王」，他也是很迷，说他是神，看不上凡人女子我可以理解，但最近他对我的态度也很令人费解，仿佛是在打算着，从了那些流言，娶我为妻算了。
　　但我很清楚，他对我的喜欢，绝不是那种恋人的喜欢。
　　他不是凡人，恐怕不会动凡心，他所做的一切打算，都是为了高华国。
　　既然高华国需要一个继承人，他会去做，只是这个对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选附属国的公主或者部落的小姐，偏偏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当然，陛下没有向我明确，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
　　我知道这么想或许有些厚脸皮，但我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
　　伴君如伴虎，我若处理不得当，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我还不想死，所以只能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活着。

　　“若雅姑娘，药煎好了。”

　　徐御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笑着接过递过来的药盅，客气一句后便端着药盅往王的寝殿走去。

　　我如今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与王的接触，时不时地会做出一些暗示的行动，企图攻破那些谣言。
　　就如我刚才拒绝徐御医的提议，就是在向这个老臣施加暗示——陛下并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会主动倒贴上去。

　　虽然这种方法起效甚微，但我如今也做不出什么大举动，有总比没有好，毕竟连徐御医这样在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开始对我恭敬的话，就足以证明事态有多么严重了。

　　我端着药盅回到寝殿，正好遇上撤下膳食的宫女。
　　我瞟了一眼那托盘里的残羹，就知道陛下没吃多少。

　　“陛下可是没有胃口？”我撩起帷帐，朝半躺在床上的王道。

　　红发青年朝我笑了笑。

　　他总是微微笑着，看似很平易近人，我却总感觉跟他隔了一层朦胧的纱，触不到真实的他。

　　我将药盅放置一旁，朝他靠近，谦卑地说一句：“可否让奴婢探探您的额头？御医说您有可能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

　　红发青年一言不发，只乖乖地将自己的额头往前送了送。

　　是了，这个皇帝很好伺候，给我省了不少事，也因此，我其实没有那么怕他，因为他是个怀有慈悲之心的神。

　　“有点烫呢。”我贴上他额头的手收了回来。

　　“您用点药吧，刚从御医院端来，清热去火的。”我打开盅盖，盛了一碗出来。

　　用勺子多搅动几下，乘凉了些后，递到了陛下手中。
　　他也乖乖地喝起药来。

　　因着只是清热去火的药，况且徐御医也加了些甜味进去，闻着像是板蓝根的味道，倒也不苦。

　　待他一勺勺喝完药后，我便撤走了碗，放下寝室的帷帐，道了一句：“陛下好好休息。”后，退了出去。

　　说他是神，却又和普通人一样，会生病。
　　甚至不如侍奉他的四龙。
　　传言说，绯龙王化身为人，便也失去了神力，深爱着赤龙的天界其余四龙，为了守护他在人间界不受伤害，向四名人类赐予了龙之血，命他们守护绯龙王。

　　这故事听着神奇，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细节我倒是不清楚，因为我穿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夜晚，我遵从医嘱，静静地进入王的寝殿，去探查王的病情是否有恶化。
　　结果令人叹息。
　　若不是有着四龙坐镇绯龙城，我真的要怀疑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神了。

　　哪有这么虚弱、无力的神啊。
　　您下凡究竟是为了什么？
　　受苦？还是历劫？

　　斗来斗去，也不见平定战乱，反而落下一身的病根子，受尽折磨。

　　我走到门口，平静地吩咐宫人道：“去，叫御医来，陛下发高烧了。”
　　又对着另一人道：“打盆凉水来，给陛下降额温。”

　　吩咐完后，我从寝殿内的柜子里搬出几床厚被。
　　发烧果然还是要闷出汗来，才好得快。

　　只不过陛下的里衫在我来之前已经湿透，我不得不先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再把三重棉被往他身上盖。

　　凉水很快来了，御医也随后到了。

　　把过脉后，御医便急急忙忙去抓药，等药煎好还得有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不断地替他换着帕子，不断擦干他脸上以及脖间渗出的汗。

　　御医又说，发汗虽好，但陛下受着伤，汗水浸染了伤口也会不妥，所以宫女们又不得不隔段时间就去换衣料，换纱布，忙里忙外的，没有一刻停歇。

　　我也忙出了汗，正要到外面透口气，就见青龙杵在门口，月光下的他的眼眸，竟有些摄人心魄。

　　“陛下如何？”

　　唉，又是熟悉的对话。

　　我福了福身子，恭敬道：“陛下高热，御医已去煎药，再过一会该是可以送来。”

　　青龙在寝殿门口踌躇，想进去看王，却又迈不出脚，只得担心焦急地在门口往里张望。

　　若搁以前，四龙定会直直地冲去王的身边，但他们那属于担心则乱，四个大老爷们就只会围着陛下大声嚷嚷，对病人毫无用处不说，还扰乱病人的歇息，最主要的是挡着我们这些下人工作了，于是我便训斥了他们。

　　但四龙身份何其尊贵，哪里是我能呵斥的对象，所以他们起初根本没把我放眼里，我柔声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也不听，无法，我便只好以下犯上了。

　　两手分别拎着青龙和黄龙的领子，就把他们拖出了寝殿。
　　嗯？你问我为什么不拖绿龙白龙？
　　他俩的身样哪里是我一个弱女子拖得动的？

　　反正能拖两个是两个，其中要数青龙反抗得最激烈，黄龙不知道为什么，很好对付，跟拎小鸡似的就拎出去了，倒是青龙，气得差点就对我使用能力了，但我当时并不知道青龙的力量有多可怕，所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寝殿门口训斥了他们一通。
　　具体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当时大脑充血，话不过脑地说了一通，然后就见到黄龙青龙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随后，估计绿龙白龙也听到了我的一番言论，前脚后脚地一起出来了。

　　当时陛下虽在病中，却也听到了有人在发脾气，事后了解了情况，力挺了我一番，也说了四龙一通，这才保住了我项上人头，也略微缓和了一下我与四龙的关系，不然我恐怕早就不知道哪天被暗杀了。

　　可不能小瞧四龙的主控力。

　　我算是怕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