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公主]若雅》依依清澄

1、第一章

　　绯龙城。

　　王宫里的下人们全都咋咋呼呼起来，原因无他——这个国家的王又一次胜仗归来了。
　　众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手头无事的宫人都结着伴早早地躲在王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上，只为一睹龙颜。

　　这个国家的王，据说是神龙绯红之龙的化身，降临人间，为平定人间的战乱。
　　如此神话一般的传言，起初我是不信的。
　　但当亲眼见到，侍奉绯龙王的四龙出现后，我震慑于那不同寻常的力量，不得不开始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有点奇异的世界。

　　我领着一众宫人，以及御医，在王的寝殿门口，静候着绯龙王的归来。
　　铠甲晃动的声音由远至近，很快，宫殿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了有着一头耀眼红发的男子的身影。
　　男子一身铠甲劲装，步履稳健，虽浑身浴血，乍一眼看去宛若从地狱出来的修罗，但男子周身却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场，生生盖住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肃杀，平静温和得令人心生向往。

　　在王即将走近，我向身旁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她俩会意，便在王到达之前推开了寝室的门，绕到门后继续拉开，使王可以无阻碍地迈进自己的寝宫。

　　在王进去后，我领着一众宫人御医，也跟着王的后脚迈了进去。

　　王在寝殿内的衣架旁站定，我与宫女们便上前替他宽衣。

　　这边宽着衣，那边御医打开了药箱，摆出了各式瓶罐，还有宫女端着一盆盆干净的水，手上搭着布巾，预备着等王卸下外衣后，替他净身。

　　厚重的铠甲卸下，递给宫人拿去清洗，又解开了染血的外衣，那布料浸着黑血，不仅略微沉重，还因为干涸的血迹，而皱巴巴的。
　　一般这样的衣服已经没有清洗的价值了，递给宫人便是要拿去烧了。

　　继续脱下里面的单衣，可以看见缠满了绷带的肉身。
　　此时绷带又浸染成了红色，想来是伤口又裂开了。

　　绯龙王执意要亲自上战场，每次归来都免不了一身伤。
　　军中虽有军医，已是为王处理了伤口，但归途路途奔波，伤口再次恶化的情况也是有的。

　　解开绷带，宫女搬来了一张凳子，王坐下后，便让御医上前来瞧看。

　　我朝一个端着温热清水的宫女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来，我拿起搭在她臂上的布巾，浸了浸水，扭干后去擦拭王的伤口边缘。
　　擦去了多余的血沫，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虽然身子稍微干净了，但王身上的刀伤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御医重新为王上药，而我与宫女们则继续为王擦拭身子。

　　第一遍是清水，第二遍是点了香精的清水。
　　王的身上伤口无数，不宜沐浴，所以为了让王感觉清爽一些，便使用了有香味的水来清洁身子。

　　又有宫女端了盆进来。
　　这个是撒了花瓣掺了药的洗脚盆。
　　王在外征战数月，肯定有磨损，用药水泡泡脚，有助于恢复。

　　净完身，上完药，重新替王包扎好后，众人便都退了下去。

　　在我的印象里，古代的王难道不是会让下人替他净全身的吗？然而这个王却不让我们脱他裤子，是以，王的隐私部位一直都是他自己清理的。
　　倒不是说很想去碰，他不让脱，还能省去我们一些工作。

　　屋内留了清水和新衣，我与其余宫女在屋外候着。

　　“若雅。”不一会，屋内就传来了传召声。
　　我领着宫女们再次进入屋内。

　　这回又搬了一张软塌，以及几盆新的温热清水。

　　王已经自己更好衣，在软塌搬进来后，便从容地躺了上去。

　　我们现在的工作是为王清洗头发。
　　在战场上霍霍了数月的头发，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
　　我拢过那染了血的红发，已变黑结块的血迹粘在发丝间，很难清理，偏生王的头发又是自然卷，平时就容易打结了，如今更是一头乱。
　　要完全清理，倒是一项大工程。

　　外头晴空正好，软塌正好摆在离窗边不远的位置，暖阳从棱形窗边洒进来，半笼罩在王的身上。
　　王喜穿黑与红，此时他身上穿的便是黑底红边的龙袍，衣料上的暗纹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我与另一名宫女负责打理王的头发，再有几名宫女在塌边为王按摩，小心着不碰着伤口，意图为他打发这等待的时光。
　　还有几名宫女在一旁等候，随时准备着替换洗头的水盆。

　　“很难弄吧，要不剪了？”王忽然开口。

　　我手中的梳子微顿了顿，继而又忙活起来，唇边缀笑，柔声与王道：“无妨。陛下的头发很漂亮，剪了可惜。”

　　“是呀是呀，若雅姐姐说得对，奴婢们都很喜欢陛下的头发呢。”身侧的宫女附和道。

　　“嗯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其余的宫女们也这么说着。

　　王听后，笑笑便不再说话，又闭起眼来假寐着。

　　好容易将结都梳开来，终于可以沾水了。
　　将一头的红发都浸入水中后，很快清水就变得浑浊。
　　稍微梳弄一阵后，便命人又换来一盆水，重新清理一遍。
　　这回水里不再浑浊，可以上这个时代用来洗头的香皂了。

　　陛下的发量很多，我一人照顾全部的话会很慢，所以为陛下洗头的一般都会是二到三人。
　　一遍遍梳理着，直到那头红发恢复它原本的光泽，又有宫女替王按摩着头皮，直到王发出绵长的呼吸，才知他舒服地睡着了。
　　此时头发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毛躁，便要擦干水分，继续上特制的护发油。

　　结束了一系列的护理工作后，我看着手里柔软蓬松又光泽的红发，有一时间的失神。
　　它太漂亮了。
　　怪不得有些宫女就算冒着砍头的风险，也要收集一簇王的落发。

　　但我很惜命，所以不会去做这种会被砍头的事。

　　据说王自身对这种行为没什么感觉，偏偏是那些古板的老宫人，严令禁止宫人们的这种行为。

　　王睡着了，我们便不再打扰，替他盖上一床薄被后，便退了出去。

　　“去命厨房备着膳食，清淡爽口些，待会陛下醒了，便端过来。”我吩咐道。

　　宫女福了福身，领命去了。

　　留两名宫女在门口待命，我抬脚朝御医院走去。
　　方才御医同我说，陛下的伤口有些感染发炎，夜晚很可能发高烧，让我注意着点。
　　但刚才我在退出来之前，试了试陛下的额温，发现有些微烫，虽还没严重，但还是让御医抓两副清热的药，等陛下醒来用完膳食，服用一副较好。

　　“若雅姑娘。”有人唤住了我。

　　我回首，朝那人行了一礼，“白龙大人。”

　　是四龙之一的白龙，古恩。

　　“白龙大人这是才回宫？”我见他仍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客气地问了一句。

　　右手覆着白色龙鳞的古恩走到了我面前，回答道：“是啊，安顿好军队是我的职责嘛。话说回来，陛下怎么样了？”

　　被四龙叫住永远都只会被问陛下的情况，我对此已经习惯了，于是毕恭毕敬地回答着早已在腹中准备好的说辞：“陛下已经歇下了，御医看过了陛下的伤势，并无大碍。”

　　“嗯，是吗，那就好。”古恩点点头，便错身从我身边走过。

　　我朝着他的背影福了福身，继续前往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