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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庙共度 ...

  •   “哎呀—”我看着周子舒慢慢站起来,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我问:“嗯?要去哪?”
      周子舒拿着名帖在我眼前晃了下:“你说呢?”
      “还真去啊?”我无奈的笑了下,“又不熟就见过刚刚那一面,去他家干嘛?”
      “不去白不去啊。不然,今晚我们要露宿街头吗?”
      “要露宿也是你啊,我揣了银两的。”
      “哎我说——有不要钱免费的,你还上赶着去花钱啊?”
      “行行行,听你的!”我轻轻地从背后推了下周子舒,“别说了快走吧,不然天都黑了!”

      我们正从桥上下来,旁边突然跑过来几个小孩子,其中有一个还差点撞到我,他们嘴里念叨着——
      “你追我,我追你,江湖世代有传奇。”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

      “小家伙,嘴里叭叭的,也不看路,差点摔我身上。之后注意点,别再摔跤了,听到了没!”我无奈喊着。
      周子舒轻笑:“这江湖一共才太平几年?这五湖盟就又开始了,非要搏得个至尊的虚名。”
      我掸掸衣服,回应他:“好听呗,说出去有气势,还显得地位非凡。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为那么个虚无的东西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让小孩子当作童谣,散播到大街小巷。”我笑了下,“这背后之人,还挺厉害。”
      “有心在这江湖里搅弄风云的,岂是凡夫俗子?”周子舒说着抿了口酒:“可惜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他们江湖人的纷争,只要不波及到我的生活,一切好说。”
      周子舒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你不是江湖人?”
      我看着他,笑回去:“除了你,谁还认识我?”
      “……”周子舒摆摆手,示意不想再继续无谓的交流了。

      我笑嘻嘻地同他来到码头边,只有一艘船停在这,有一个老翁躺在船上睡觉。

      周子舒二话不说把老翁用来遮阳的草帽给掀起来。
      “谁啊谁啊!”老翁不情愿地看过来,瞥了他一眼,“噫,你个孬孙弄啥嘞?”
      我跟在周子舒身后听到这句话,默念了一遍,这个老爷爷的口音,可真好玩。

      “做生意吗?”
      “做。”
      “我要去镜湖山庄。”
      “三钱银子一渡,走不走?”
      我一听,还没等周子舒开口,立刻伸手把他拉到身后,看向那老翁震惊地问:“三钱银子?这么贵?!您还不如去打劫,那样来钱还比较快。”
      老翁听见我的声音,眼睛又眯起一条缝看过来,问:“噫,小女娃,我这是正当买卖,打劫那当子缺德的事,不干不干。”
      他站起来,看着我们:“你们,是一伙嘞?”
      “什么叫一伙的,我们这叫……”我拉开了距离,客气道,“不熟,不认识。”
      “……”老翁看了看我们俩,确实没看出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周子舒叹口气摇着头:“行了,三钱银子,走吧。”
      “耶?”老翁的注意力集中在周子舒身上,道,“你个傻孙,三钱银子够二十个来回嘞!”
      周子舒懒得再讨价还价,道:“你开价了,我答应了,便是买卖,你管我傻不傻?”
      “等等,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看你这随时蹬腿的痨病鬼样,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嘞,想讹老子我呀?滚你的蛋,我不做你的生意,滚吧。”
      说要老翁就转身要回船里。
      “哎——爷爷,别呀。他……”我哑然,说得确实挺有理的。
      “爷爷,要不您看看我?”我假装乖巧。
      老翁瞅我一眼,勉强道:“行吧,你个女娃子看着倒还算真诚,几个铜板就够嘞,走吧。”
      我见状连忙道:“嘿嘿,那爷爷,您顺手把他也给渡过去呗,反正都是要过去?”
      老翁停下脚步,看着我们,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就知道恁俩是一伙嘞!保不准这痨病鬼真憋着什么坏水!你们这是要给我下套要讹我啊!都滚蛋,不渡了!”
      “哎哎哎——”我眼睁睁地看着这老翁又变卦。

      还没等我准备继续同老翁周旋,对面传来温润的声音——
      “佛且不渡有缘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我看过去,是先前那位公子。
      咦,他怎么在这?联想到之前他的态度,我内心想起了警钟,不会……是派来杀他的吧?
      就见他笑意盈盈,手中怡然自得的摇着扇子,见我们看向他,收起扇子,拱手作揖:“二位如若不见弃,何不与在下共渡?”
      我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河道只有老翁一人一艘船,复又看向他,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对岸,也没有什么可渡河的船只,疑惑地问:“渡什么?和你一起憋气游过去吗?”
      温客行哈哈一笑,执扇的手向远处一点,道:“姑娘且看,在下恰好有一画舫停泊在此,上面美食美酒应有尽有,不如二位同我一起渡河,共享良辰美景,同赏旖旎风光。”
      我随着他的手望过去,远处确实有一艘画舫,单从外形上看,颇为豪华精美。
      不过……停这么远,等它过来天色都该黑了吧。
      我看了一眼周子舒,他收回眺望的眼神。还未等我们说话,
      老翁立刻看向对岸,毫不客气道:“弄啥!酸文假醋的臭小子,你想弄啥!
      “你懂不懂啥叫先来后到?
      “来来来,傻小子,小女娃,我们走!”
      我傻眼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这个爷爷,您变脸变得可太快了。
      周子舒似是早就料到,随口应了声,拍了下我就要上船。踏上船前,他又瞥了一眼对面,挥挥手道:“江湖有缘再见。”
      我琢磨着好歹人家一番好意,怎么就这样走了呢,虽然我确实还挺想坐的。临上船前,我看向那边,假装惋惜道:“哎呀,多谢兄台美意,只是您那画舫,看着就价值不菲,若是渡我二人,就是把我二人给卖了,也给不起那渡河费,还不如这三钱一渡,好歹还能给得起。”
      “你怎么还磨磨唧唧啰啰嗦嗦的,还不快给我进来!”周子舒扭头看了我一眼,“你是用嘴上船吗?”
      我立刻闭嘴,冲对岸挥了挥手,抬脚上了船。
      温客行没说话,清风徐来,吹动鬓间一缕发丝,他恍若眉间带笑,拱手作揖,道:“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对啦!兄台!”我从有些狭仄的船舱里探出头,看向温客行,“下次可以不用把船停那么远的,要是我们答应你坐了的话,等船来到这,估计隔壁村二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进去!”周子舒按着我的头,要把我推回船舱。
      “哎好好好!有缘再见啊!”我揉了揉头。

      阿湘颇为感兴趣的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问:“主人,那个姑娘好有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性格的姑娘呢!”
      温客行目光跟随着船只,望向远处的镜湖山庄,轻轻笑了声,没说话。

      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杏花烟雨的江南,以往都是在书卷上读到过,这次能亲眼见到,仿佛呼吸的空气都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这等美景,能亲眼见上一见,人生都无憾了。”我站在周子舒身边,感慨道。
      “是啊。”周子舒轻笑,“若真死在这里,那也值了。”
      “呸呸呸!”我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带我去看塞北风光,大漠烟河景象,怎么在这说这丧气话,快把晦气打散!”
      周子舒看着我,笑着摸摸我的头,没说话。
      我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打掉,道:“你要是不离开这,我也不离开,葬在这山好水好的地方,我还求之不得呢!”
      “你......”周子舒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船就靠了岸。

      周子舒长腿一迈下了船。
      还没等我动身,船尾的老翁放下桨,喊道:“耶?”
      我闻声望过去。
      “娘了个腿嘞!小鳖孙你别走,你还没给钱嘞!”
      “?”我站在岸上,看着周子舒掏钱袋的动作一滞。
      那老翁嘴里还在喊着:“天杀的痨病鬼,你人模狗样的出来招摇撞骗不是!人家吃霸王餐,你坐霸王船!你去尿泡尿照照,你哪有那个霸王的样子!”
      “......”听得我竟然也感觉我们要坐霸王船了。
      周子舒把钱袋往怀里一塞,转身看着老翁:“你说我坐霸王船?”

      “对!说得就是你个孬孙!”
      周子舒一挑眉:“那我就坐霸王船了!阿时,走喽!”说完他转身运气轻功,飞身就跑了。
      “哎!”我伸手抓,也没能抓住他。

      “娘了个腿嘞!小女娃!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他不给,你快点给!”老翁看着我还站在原地,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赔笑道:“啊哈哈......老爷爷,不瞒您说,我的钱都在他那!您等着!我这就去把他追过来!”我可不能傻不拉几的站在原地等着被逮住,立刻撒腿就跑。我的轻功一般,飞得不太高,但是跑路还是可以的。
      远远地把老翁那句“你们俩个鳖孙”扔在身后。

      不知误入了什么仙境,竟种满了桃树,随着春风拂过,花瓣温柔地落下。
      “跑哪去了?”顾不上欣赏美景,我东瞅西看,也看不到周子舒的身影。
      “嘿,这人!”我来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吐槽他,“又不是火烧屁股!仗着轻功好,跑这么快。”
      “也不等等我。”我伸手作扇子在耳边扇了扇,就这么一会儿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
      眼见前面空地有一艘废弃的破船,我走了过去,往那船上一坐,准备歇息一会儿。

      正欣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景色,余光一瞥,那树干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心下一沉,脚下一蹬飞到那树旁。
      “这不是......”是周子舒的那顶草帽。
      我伸手去拿那草帽,竟嵌入树干三寸深。
      他......在这里同人打过?!
      这个想法刚涌进我的脑海,身后空气传来一丝微妙的声音。
      “谁!!”我收回手猛地一扭头,只见一把白色扇子飞速向我袭来。在我放大的瞳孔中,那扇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迅速跃起一脚踹上树干,在漫天花瓣翻飞中,差点闪到了我的腰,才靠前空翻躲过这扇子袭来。谁承想这扇子宛如长了眼睛,从远处转了半圈又转了回来,速度不减,威力好像更强了。
      我这三脚猫功夫,也没得罪过谁啊?

      一想到这人可能同周子舒打过,我的心一揪,目光都凌厉了许多。躲避着这扇子的攻击,脚下踏着流云九宫步,一转头,竟看到从那废船后飞出一抹白衣残影,定睛一看,是先前那岸边的公子,踩着轻功向我袭来。
      “你......”未等我说完,那人刚一落地便一掌向我命门打来。
      竟下如此险恶的手!是谁派来的!?我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可能,伸手抵挡住那攻击,却惊奇的发现。
      这到底是谁派来的啊?怎么手下的那么软绵绵的?玩儿我呢?
      就见他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同我近战起来。
      不想同他过多纠缠,我一个转身,使坏地脚下向他踢起一阵尘沙。
      别看他这一番打斗下来依旧翩翩白衣,我不信这还沾不到你身上?
      可哪知,我站在那看他气定神闲的,手上扇子转得飞起,一收扇,半分狼狈都没有,还冲我露出一个微笑。

      “兄台,你这是为何?”我侧着身子对上他的目光。
      他坦然一笑,极其真诚地作揖:“多有得罪,只是先前见姑娘同刚刚那位兄台的步伐,如出一辙,翩翩若仙。小可一见难忘,这才特地前来想再见识一番。”
      “果真是你同他在此交手。”我一愣,“等等……你说他,翩翩若仙?”我露出古怪的样子望向他,不是吧,这个人,审美真独特。

      许是见到我变了脸色,他挥了挥扇子,自在道:“别的暂且不说,就这眼光,我自认为是极好。那位兄台的步伐,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甚美。”他说着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姑娘,你这步伐倒更为巧妙,莲步轻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谓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我轻咳了一声,面色微红。冷不丁地这样被人夸赞,可真是种奇妙的感觉。可眼前这人,分明有种要用诗词歌赋迷惑我的感觉,打嘴炮我可没在怕的,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我挑眉回道:“哪里,兄台谬赞。我见兄台面如冠玉,雅人深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所以一路尾随我们,究竟有何目的?”

      他笑了几声,合起扇子点了点我:“哎,你们二人,还真是默契。
      “姑娘,不是你在船上说的吗?有缘再见。我这不就来见你了?”
      说完他打开了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那双颇勾人心弦的眼睛望着我,还眸中带笑,更挠得人心痒痒。
      我呼吸一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没发觉,现在才发现,这真是好一个……美人。
      “咳咳——”战术性咳嗽了几声,我挥挥手就要离开,心里琢磨着要好好和周子舒说说这个神奇的人。
      “姑娘,要去哪儿?方才那位兄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见我走错了方向,他还好心提醒。
      我瞬间嘴比脑子快,心里话吐露了出来:“啊,好,行,谢谢美人。”
      “……”摇扇子的手一顿。
      “……”我抿着唇,“兄台,方才的打斗引起了幻听,所以……嗯。”见实在解释不好,我扶了扶额,立刻采取走为上策,踏着轻功飞走了。留下温客行站在原地,眼中流露出好奇的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

      在镜湖派的一位家仆的带领下,我成功来到了柴房,一进门,就看到周子舒在那长椅上半卧着。见我来了,他抬起手意思一下。我正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这柴房,不敢置信地走到他身边,问道:“不是吧……我见这镜湖山庄这么大,拿着这名帖只能住这柴房吗?”
      周子舒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谁啊?人家难不成还要满汉全席的迎接你?”
      “要是愿意那样也行。”我开玩笑道,“哎,算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真是那样,我应该担忧自己吃的是不是断头饭。”
      周子舒笑着摇摇头,问我:“话说回来,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啧,不行啊,武功又退步了。”
      我睨了他一眼,仿着那个老翁的语气:“噫,还说嘞,你这个鳖孙,跑得比兔子都快,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问都不问我,一溜烟儿的就飞得无影无踪。”
      周子舒哈哈笑了几声:“你这个小鳖孙,咋能这样说你哥嘞?又没什么危险,我还能不知道你,一会儿不就跟上来了。”
      我无声地笑了下,看着一旁的柴火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清了清嗓子,说:“行了,说正经的,我碰到先前那个人了。”
      周子舒笑容收了些,道:“他打你了?”
      “哎哎哎,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我反驳道,“我又不傻,站在那等着被打。只是同他过了几招,无功无过。不过……”
      我坐起身,冲他挑个眉,语气里有些调侃道:“我觉得他挺厉害的,无论是武功还是眼光。”
      周子舒看向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笑着咧开了嘴:“他夸你翩翩若仙,夸我翩若惊鸿。”
      “……”周子舒无情地翻了个白眼,像是想到自己同他的对话,又翻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着他的表情,笑出了眼泪,“我是真想去问他,怎么能对着你这幅……赖活不如好死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的?这眼光,可真狠毒。”
      周子舒瞥了我一眼,继续闭目休息了。
      我靠在柴堆上,自言自语继续道:“不过好玩的是……第一次见他,我便觉得他骨相眼熟,却又想不起什么。现下交手,我才想通,可能因为他骨相确实是个美人,我才会感到熟悉吧?毕竟天下美人都是美得一致。”

      在这柴房里,看不了天上的星星,我只能无聊的数这柴堆里有多少根柴,或者望着屋顶发呆。要说为什么我不睡觉。

      因为周子舒。

      他的三秋钉于子时发作,每每到这个时间,他基本就睡不着了,只是压制三秋钉就已经需要调动全身内息才能勉强压制,待日出后才略有好转。
      因而他总会在子时前尽量睡足,养足精神,以抵抗这七窍三秋钉带来的痛苦。
      自从我知道之后,便都是等到子时,同他熬过最难熬的这个时辰之后,才会睡去,反正这个时辰之后,我也没办法缓解那痛苦了。

      许是习惯了,这时辰过得还挺快,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至,耳边就听到一声闷哼,立刻看了过去,周子舒睁开眼坐起身,正痛苦难耐的受着七窍三秋钉的伤害。
      他打坐运着功,调动全身内息去压制三秋钉。
      我立刻起身,坐在他旁边,伸手运转着全身的内力,缓缓向他送去。

      突然,屋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周子舒睁开眼同我一对视,我点头,立刻收回手,赶到门前,一打开门,眼前竟是火光一片,远处还依稀可闻凄惨的叫喊声,求救声。
      “走!”周子舒来到我身边,说完便率先出门,我紧随其后。

      跃上屋顶高处寻得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观察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可还好?”我哪里管得上这里发生了什么,只顾得问周子舒他怎样了。
      他摇摇头,安抚地看了我一眼,道:“无事。”
      还没等我追问,前方院子里来了几个逃命的仆人,还没来得及逃出这院子,便被随之而来的几个鬼面红衣人给瞬间斩杀了。
      我一愣:“这是……鬼谷?”
      周子舒也惊讶道:“青崖山鬼谷?镜湖派怎么会惹上他们?”
      我疑惑地摇头,按理说,这井水不犯河水,两者应毫无交集,怎么会惨遭鬼谷毒手?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望过去,是那个老翁和那个小少爷。
      “阿絮,你看!”我示意他看过去。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鸟鸣。这鸟鸣格外突兀,我心中一惊,手摸上腰间,四处张望着。
      周子舒惊讶道:“是机关雀?”
      “什么?”我一愣,“天窗的东西?这里怎么还会有?”
      周子舒摇摇头:“不知。算了,现在救人要紧。”
      我点点头:“嗯。”

      等我们二人赶到时,那老翁已伤痕累累,被鬼面人打倒在地,小少爷张成岭正扶着他。眼见那鬼面人正要下死手,周子舒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挡住了一波攻击。
      我趁机快速移到那老翁身边。
      “痨病鬼和小女娃?”老翁明显一愣。
      周子舒来不及回头,大声道:“老鳖孙,快带孩子走!阿时,你护着他们!”
      我应声附和,搀扶起老翁,道:“我们快走!”

      刚转身准备离开,我一抬头就看到先前那位兄台半躺在墙上的漏窗上,眼波流转之间满是妖娆。
      怎么哪里都有他?我蹙起眉头,就见他轻摇着扇子冲我婉转一笑。
      我收回目光,赶紧扶着老翁同那少爷离去。

      周子舒暂时挡住了那些鬼面人之后便赶来,同我们一起逃到了一座破庙。

      扶着老翁坐下,我站到周子舒身边。
      那老翁抬眼看了我们,笑了声,问道:“不知二位,何方神圣啊?”
      周子舒道:“坐你一次霸王船,救你一条命,咱们算扯平了。”
      “耶?”老翁咳了几声,道,“痨病鬼你说错了!你坐我两次船,这次也没给我钱。”说着又看了我一眼,道:“还有小女娃,你也坐我两次船,也没给钱!”
      我正想说话,就看到周子舒突然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严重了?!”我连忙扶着他坐下,在他身后,为他疗伤。

      老翁看了一眼外面,道:“我们还是得继续逃啊,此地不能久留!”
      周子舒立刻道:“不用管我!阿时,你快带着他们走!”
      我瞪着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张成岭突然跑到面前,跪下,澄亮的眼睛望着我们,肯定道:“不行!你们救了我,我不能丢下你们。我爹爹如果知道我做出这么不侠义的事,会打断我的腿的。”
      “……”我没好意思说,但是就这个情形,你家都这样了,你觉得你爹他还能活着吗?我瞥了一眼他。就听到身旁老翁咳嗽几声,道:“咳咳咳,是不是傻?恁爹这会八成已经死球了,没人会打你了,你赶紧逃。”
      就是就是!我点点头。
      张成岭摇头,笃定道:“我爹不会死的。我爹是秋月剑,镜湖大侠。”
      老翁立刻出声道:“我能不知道你爹是哪个?秋月剑救过我的命!我在你家门口摆渡,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把我这条命还给他!
      “我和你说,你去找太白的三白大侠。遇到五湖盟的人,你就自报家门!”
      张成岭坚决否定,道:“我不走!”
      没等老翁继续说话,一阵阴风突然从门口吹来,几片落叶刮了进来。

      张成岭立刻从地上拿起剑,看着我们颤颤巍巍道:“我会武功的,你们赶快运功疗伤,我为你们护法。”
      说完不等我们说话,就硬着头皮跑向门外,结果被风吹起的纸钱糊住眼,吓得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我无语,“这孩子好是挺好,就是有点傻。”
      老翁附和道:“确实是个傻孩子。”
      我看了眼外面,收回目光问周子舒:“如何?你可以吗?”
      周子舒闭目道:“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我收回手,叹气:“行吧,我尽量。”
      说完我立刻起身,冲向外面,来到张成岭身边。

      见他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我叹气道:“进去吧。”
      他没说话,只是从地上又拿起那剑,躲在我身后。
      “……”行吧,勇气可嘉。
      不再问他,我看向眼前。
      突然凭空出现数十个红衣鬼面人悬在半空中,为首那人向我们靠近了半步。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青崖山十大恶鬼吊死鬼在此!乖乖把琉璃甲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琉璃甲?”我皱眉,手慢慢抚上腰间,“你们要那东西干什么?”
      那鬼面人见我们没有要交出的举动,一挥手,全部冲了过来,手下扔来的纸钱,恍如锐利刀片,向我们袭来。

      我手下一动,从腰间抽出缠绕在腰部的白绫,挥动着同那鬼面人打斗着。
      白绫虽看似软弱无力,但于我来说,是一个可攻可守的好利器。
      眨眼间白绫缠上一鬼面人的脖颈,像是有生命力那般,死死绞住他,我手腕一甩,他便被甩向远处砸倒一片围墙。
      我想着擒贼先擒王,想要靠近那吊死鬼,先截住他。可我周身瞬间就围过来好几个鬼面人,看他们的意思是不会让我过去。我便同他们打斗起来。
      可他们人数众多,哪是我这样的小姑娘能够一人抵挡的。

      就在我专心对付眼前的鬼面人时,旁边传来张成岭的声音,他被为首那吊死鬼一掌掀飞,砸进庙里。
      “哎——!”我一分心,眼前这鬼面人一章拍向我的腹部,我闷哼一声,阴沉着眼眸,拼命忍住喉咙里涌起的血腥味,手下白绫一转,缠住他的一只手,我踩着流云九宫步迅速绕到他背后,一脚踏向他的背部,只听‘喀嚓’一声,他的胳膊便被活生生的扭断了,旋即白绫如游蛇般绞上他的脖颈,不过一眨眼,松开白绫,他的头就以不正常的位置垂着,整个人摔在地上,了无生机。

      未等我赶去张成岭身边,那老翁从庙里走出来,大喊道:“小女娃!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定了定心神,憋住心里的怒意,用衣袖内里擦去唇角溢出的一点鲜血,刚准备放下心,哪知道那老翁确实是强弩之末,没出三招就被鬼面人给打飞,倒在庙里。
      “李伯伯!!!”张成岭从地上起身,赶到老翁身边,扶着他,可他明显脱力,再没有办法站起来抵抗。
      我踹开眼前同我纠缠的鬼面人,有些略微无语地退回他们身边,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吊死鬼,嘴里吐槽道:“我说老爷爷,您那老胳膊老腿的,还冲上来干嘛?!您倒是真——助一臂之力。”
      老翁吐了一口血,没说话。

      眼见那鬼面人全都围过来,我看着他那诡异的面孔,想着要给周子舒拖延一些时间,冲他喊道:“喂,你长那么丑,怎么不叫难看鬼?长这么丑不是你的错,但三更半夜的出来吓人就是你之过了......”
      我话都还没说完,身旁张成岭就窜了出去,嘴里大喊着:“我要杀了你!”
      我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抓住他,他就跑过去,果不其然被人家一掌拍飞,倒在地上。
      “说你傻还真傻,屁都不会上去赶着送命啊!”我瞪了一眼他,手上攥紧着白绫,看着眼前鬼面人,盘算着怎么让他们不靠近周子舒。
      吊死鬼冷笑一声:“想不到秋月剑竟然养出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兔崽子。”
      说完,他就抬起手冲向周子舒。
      想必他定是发现我们这老弱女人的,就是为了给在那打坐的人拖时间。

      我扬起白绫,想要去缠住他挥着剑的手,却被围过来的鬼面人给缠住了。
      余光瞥见张成岭紧紧地抱着周子舒,那吊死鬼如鬼魅般移到他们面前。
      就在那吊死鬼举起剑时,脖子被一根鞭子缠住,硬生生地吊死在房梁上。这吊死鬼这下可倒真成了吊死鬼。
      我定睛一看,是那紫衣少女。也不知她是善是恶,是友是敌。担忧着周子舒,我一个转身,手带动着白绫扬起这破庙里的蒲团,打向鬼面人,可我背后突然闪现一个暗藏在黑暗里的鬼面人,他手中的刀刃劈向我。
      完了,要挨刀子了。我咬紧牙关,侧身尽力去避开,想着等下要往哪躲。可那鬼面人的胳膊突然被弹开,整个人倒地不动。我一愣,就见两颗核桃落地,竟还完好无损。
      还有人。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内心升起一层恐慌,握紧了白绫,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冲着后面大喊:“娘了个腿的,你再不好咱可就全军覆没了!!”
      我话音刚落,周子舒瞬间起身,从腰间抽出白衣剑。
      见他好了,我松了口气,手下有些脱力,将白绫往腰封里随意一塞,想着待这打斗局势过去了,再整理也不迟。
      “呼......好久没这样打过,可真是累死我了。”我长呼口气,腹部先前受得那一掌造成的疼痛现在还在。我脑子一顿,脚步都有些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腰间突然搭上一只手,后背抵上一个宽厚有力的胸膛,鼻息间嗅到的是淡淡清香。
      我一个激灵,屈肘向后攻击,手拽出白绫带着凌厉的风向后冲过去,却被那人几下就卸了力,还把白绫大段的攥在手里,眉间带笑地望着我。
      若不是我定力够好,可就被这双星眸朗目给晃了神。
      “果真是个顾盼生辉的美人。”我小声嘟囔着,看着他,伸手拽了拽白绫,“兄台,可否还给我?”
      温客行莞尔而笑,向前一步,又看了一眼,才将手中的白绫递还给我,道:“以白绫作武器,倒是别致的很。”
      “哪里哪里,比不上兄台那把扇子。”我垂眸理着白绫,将它重新收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出来,我反而又放心了些,心底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哎,果真是美色误人。
      温客行用扇子轻轻点着掌心,慢悠悠道:“上好的金蚕天丝,遇水无痕,血溅而不染,尘落而不沾。真是精妙绝伦。”
      我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刚要开口询问他,就听到身后,那老翁猛吐一口血,显然已经是强撑到现在了。
      我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看了看这老翁的脸色。刚起身要去他身后给他渡些内力,就看到扶着他的周子舒,眉头紧锁,冲我摇了下头,示意我不用去。
      我张了张口,没说话,还是过去,坐到背后,能帮一点是一点吧。这才看到周子舒早在手搭上老翁之时,就已经在帮他调息。我看向周子舒,挑了下眉。
      他自是知道我纵使给这老翁渡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我先前帮他调整内息,又打斗了一番,体力估计也不剩多少。
      这边温客行走过来,搭上老翁的手腕,好看的眉间轻轻蹙起,又舒展开来,冲我们轻轻摇了下头。
      我内心叹气,余光看到那个张成岭悲伤地看着这老翁,心道,哎,只怕是一松手,这老爷爷就要西去了。
      正想着,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方,正给这老翁渡着力,支撑着他。
      我眨巴眨巴眼,看向面色纹丝不动,还若无其事冲我微笑了一下的温客行,清了清嗓子,示意他手挪开。
      温客行没动,反而唇角上扬的角度又多了几分,目光还若有若无地瞥过注意到这一场景而瞪着他的周子舒。
      我呵呵一笑,抽回了手:“您厉害,您来,我休息会儿。”说着我就起身,远离这里,来到一旁。
      “他奶奶的腿,差点被黑白无常给拷走!”老翁说着又咳了几声,半晌,才又道,“我终于能把命给还回去了。”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往旁边挪了挪,我可看不得生离死别的场景。
      就听那老翁说着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周子舒:“还有那个小女娃,你们两个坐了老子两趟霸王船......”
      我叹气,这是要交代后事啊。果不其然,老翁道:“我要你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的送到五湖盟赵敬手上!”
      我内心琢磨着,五湖盟啊......惨了,这下又要和这些人产生关系了。
      老翁看向站起来的周子舒,继续问:“痨病鬼,你叫啥名字?”
      周子舒片刻道:“我叫周......絮。”
      我叹口气。
      他叫,周子舒啊。
      那边张成岭已经开始磕头,嘴里喊了句周叔。
      我惊得咳了两声,盘算着他要叫我什么。
      老翁说完最后几句话后,便再也没了气息,他们几个人出去寻地方葬了这老翁。我同阿湘留在这里。

      阿湘手脚麻利的升起了篝火。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干粮,串在枝条上,准备上火烤。
      见她一直忙里忙外的,先前我还怀疑人家是不是和那坏人一帮的。虽然人家未必知道我心中所想,可我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拿起树枝:“姑娘,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吧。”
      阿湘看了我一眼,打量了一会儿,抬起下巴示意我自己拿。
      我笑了一下,向她那边又坐近了几分,拿起饼就开始串在枝条上,放在火上烤着。
      一时之间,只有篝火烧得噼里啪啦,偶尔溅出几滴火星的声音。
      “哎,姑娘,你和那痨病鬼,什么关系啊?”阿湘问道。
      终于问出来了?我暗自一笑。见她好多次悄悄看我,我就猜到她有话问,没想到还忍了挺久。
      我说:“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嗯......”阿湘想了想,“总不能是亲人吧?他那么......破破烂烂的穷酸模样,姑娘你却干干净净的,再说你们俩长得也不像啊?难不成......是半路遇到的?”
      我笑了几声,看向她,眼睛里闪烁着篝火的光芒:“兄妹。”
      阿湘明显愣了愣:“啊?”
      “我们是兄妹。”
      “怎么可能呢?!”阿湘问道,“你们......你们......”许是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下都忘了翻面。
      “哎,手里的干粮要焦了。”我出声提醒她,这次反应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看着跳跃的火焰,“女孩子爱美,穿干净些不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阿湘附和道。
      “我们啊,流落街头,他作为长兄啊,自然是把好的都留给我,是不是。”我继续道。
      阿湘点点头。
      “所以呢,自己就邋里邋遢的。情有可原对不对。”
      “嗯嗯。”阿湘又是点点头。

      我嘿嘿一笑:“嗐,说这么多,你们不是也看出来了,我前面都是瞎说的。”
      “?”阿湘又是一愣,看着我。
      “那你呢?为什么要叫他主人啊?”我指了指外面。
      阿湘转了下眼睛:“小时候他救的我,我就一直跟着他了,从小就叫主人,叫习惯了。”
      见她也没有想要多说的样子,我话锋一转:“不说这么多了,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姑娘吧?”
      “哦,我叫顾湘,你可以喊我阿湘。”阿湘道,“你呢?”
      “顾湘......好名字。”我笑道,“我叫周时。”
      阿湘点点头,就听到外面喊道:“阿湘,生火,准备点干粮。”
      阿湘立刻喊起来:“早就准备好了,快进来吧!”

      他们三个人沉默地走了进来。温客行眼神扫过我的时候,还眨了下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怎么,埋个人这么开心的吗?
      我不理解地轻轻摇了下头,向周子舒身边移了移。
      正专注地烤着手里的干粮,顾湘伸手递给温客行:“主人,主人。”
      温客行接过烤好的饼,看了看,突然坐直了身子,递给我。
      我扭头看着他,眼神满是不解:“多谢,可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我没那么能吃。”说着我抬起下巴,示意他看了看我手中拿着的一串。
      温客行笑了下,瞥了一眼我手中,坦然自若道:“你那个不熟,我这个已经好了。把它给阿湘,让她去烤,你只管吃就是了。”
      要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我又吞了回去,冲他一笑:“谢谢。”说完我伸出一只手,拿了过来,向右看去就把饼塞给了周子舒。
      周子舒莫名其妙地瞅了我一眼,盯着手中的饼,只是拿着并不吃。

      阿湘看见了,又塞给温客行一个饼,说道:“要饭的,你功夫虽好,胆子却小得很!怎么,怕我在干粮里下毒啊?不吃还来,姑娘我……?”
      阿湘惊得话都没说完,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
      我僵硬地把头转向温客行,方才这饼怼到嘴上,我下意识地一咬,这才发觉不对。
      哪里来的?!
      我目瞪口呆地嚼着嘴里的饼,看着温客行收回投喂我的手,满面春风的向周子舒举起了手里明显少了一块的饼,说:“兄台若信不过,请吃这个。”
      ???
      我是试毒的吗?
      我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饼,不再看温客行,冲周子舒道:“那饼是我串的,一半的可能性没毒。”
      周子舒瞥了一眼温客行,看不出表情的笑了一声:“我不饿。”
      阿湘立刻说:“你对我们那么谨慎,却为了三钱银子愿意被那小子讹上?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敢趟这趟浑水?”
      “小丫头你懂什么。”温客行立刻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周子舒。
      这目光实在是太显眼,感觉我左侧的头都要被看得穿个孔。

      我放下手中的枝条,站起身。环视了一周,张成岭正在温着酒,阿湘在烤干粮,我除了这个地方竟然无处可去。
      我憋屈地又坐下来。
      “你干什么?”周子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淡淡道,“就是吧,我觉得我碍眼。”
      “......”
      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你笑了,那位兄台。我余光就看到那人唇角是难以掩盖的微笑。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不到半炷香。

      阿湘打趣起了张成岭。差点把张成岭说得眼泪汪汪。

      周子舒抬头问道:“还未谢过这位小善人,关键时刻施以援手。”
      “你别叫我小善人了,听起来让人寒毛竖立。”阿湘说着还缩了缩肩膀,“我叫顾湘。”
      周子舒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还真是有缘,该遇上的遇上了,不该遇上也遇上了。”
      温客行施然一笑:“缘乃天赐。”

      我坐在他俩中间,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天。
      抬头一看,张成岭面色苍白的捂着腹部背向我们,我一惊:“哎,小少爷,你受伤了?”
      张成岭一抖,立刻道:“我没事,多谢关怀。叫我成岭便好。”
      温客行摸着下巴:“有伤便要尽早调治,小可家传一点浅薄医术,你若不嫌弃......”
      “不用了。”张成岭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假装没事坐在原地。
      “行了。又不是真是个傻子。经历这么多,脸色苍白也是正常。”周子舒的意思很明显,我们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这边更暖和吗,温客行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周兄,你易容了吧?”
      我正低着头,听见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眨眼都迟了一瞬。
      周子舒没搭理他,我自然也充耳不闻。
      见没了后话,我刚把心落回肚子里,前方突然一阵拳风划过,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挡,抓住了温客行的袖子。就见他的手已触上周子舒的脸庞,被周子舒握住了手腕。
      “......”我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松开了手。这个人,直觉准得很,动作也很快啊。
      “温公子。”周子舒看不清脸色的望着温客行。
      “奇怪呀。我见这触感是皮肉,怎么摸起来像是你自己长得?”
      “正是在下不才自己长出来的。”说完周子舒撒开了手。
      旁人不知,我可是知道,周子舒此刻心里定是大大的疑惑,不仅是他,我亦然。
      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以及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换骨,究竟是谁能够全部看出来?
      我正想着,温客行又说话了:“哎呀,姑娘,莫不是你也易了容?”
      我松口气。得,是有奖竞猜是吗?猜对一个是一个?
      我看向他,故作惊讶道:“呀,兄台,你好生厉害,这都能被你看了出来?”周子舒听到了,闷声笑了一下。
      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话。
      温客行见我回答了他,眉开眼笑般的看着我,眼神在火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明亮:“那能说说,是何种易容术吗?我还竟未见过这种。”
      我托着下巴,假装沉思:“哎,看情况,兄台你定是个精通易容术之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千面术?”
      “嗯?”
      我勾起一抹微笑:“哎,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和你说啊。
      “就是你看啊,街上的行人,你看中了谁的脸,把他迷昏,再把脸皮完整的剥下来,立刻贴在自己脸上。然后再用那死生草碾碎了涂在交界的地方,一天后洗干净,你就拥有了你想要的脸,还宛如他这般,像自己长得一样。”我说着还做了下动作。
      眼前温客行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加深了笑意。一旁的阿湘和张成岭,瞪着眼看着我。
      “你......怎么这么凶残!”张成岭颤颤巍巍道。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他挑眉:“是啊,不过你庆幸吧,我们暂且还不需要剥你的皮,你若是现在跑,还来得及。”
      “阿时。”周子舒压着唇角的笑意,假装嗔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摇摇头。
      “真的假的啊......”阿湘还在震惊中。
      “还真是个傻丫头。这种话都能唬住你。”温客行亦是笑着叹气,复又看向我,“这些年我看人从未看错过。你二人骨相如此清秀,必是美人。”
      我眨了眨眼,和他打着太极:“兄台谬赞了,我二人平平无奇罢了,比不上兄台你。”说着我假意打量了他几眼,“与其说我们,兄台没发现自己便是个难得的美人吗?”
      温客行听了笑了几声,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神秘莫测,他开口悠然道:“我必不会看走眼。兄台一副蝴蝶骨生得极美,至于姑娘你......”他竟是毫不避讳地直接就这样扫视着我,我登时愣了一瞬。
      他收回目光,唇角噙着笑意:“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我一听,霎时间就感觉到脸颊有些微热。
      好一个......博学多才、风流倜傥的......美人公子。

      我收回眼神,握拳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平静了心绪之后,问他:“多次相见,在下周时,还不知公子姓名,方才听我阿兄喊你温公子?不知......”
      温客行立刻拱手作揖,笑逐颜开:“周时,好名字。在下温客行。”

      我一愣,脑海里闪过一瞬异常的感觉。
      “温......客行......”我默念着这个名字。
      突然一根神经猛地紧绷,拉扯的我胸口堵塞。
      我兀然皱眉,捂住胸口。
      糟了!
      全身经脉霎时间有如万千虫蚁在啃噬,那口血气从五脏肺腑聚集而来涌上喉头。

      温客行突然敛起笑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另外二人也是一脸懵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周子舒瞬间反应过来,他心一慌,紧锁着眉头,扶着我:“怎么会这个时候?!”
      我立刻推开他,来不及看他回应他飞快地起身就向外跑。
      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浑身的穴位像是不停地在被银针刺着。
      我踉跄地跑了数十步,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去。
      那团发黑的血溅在一片草地上。
      我两眼发黑,双耳闭塞,脚下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被赶来的周子舒揽在怀中,抱回了破庙里。

      没人看到那沾染了血的地方,花萎草枯,死气沉沉。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比心
    因为我打算每一章都1W+再更新,所以就会更得比较慢~还请谅解【鞠躬
    然后最近盯电脑盯得多,可能会有错字之类的,欢迎捉虫~
    还请各位宝贝看完后,不吝赐教【抱拳
    感谢在2021-03-15 17:31:27~2021-03-18 17:2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烟薄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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