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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爱慕 ...

  •   寒年十一年

      “喝酒?”月见拎着一坛梨花酿在岁青溪眼前晃了晃。

      岁青溪坐在院前的石桌旁,旁边摆着清茶却一口未动,手堪堪的支着脑袋,慵懒抬眼看着月见,半响才悠悠道“你倒是有心情。”

      “赏脸?”月见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坐下,幻出两个杯子,将酒满上。

      “自然。”岁青溪拿过杯子递到嘴边,一口喝下“算庆祝我们逃了十年,终于有个落脚地。”

      当年下毒一事败露,为躲着帝宫追查,也是为了躲着寒雪凌,岁青溪拉着月见生生躲了十年。

      不料现在魔族进攻,天下一时打乱,岁青溪便装病回来了,一是寒雪凌现在没功夫搭理自己,二是帝宫形式危急,得有人主持大局,自己得帮帮他。

      岁青溪的酒量向来不好,喝了两杯就有点晕晕乎乎的,整个人伏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上的铃,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劲的笑。

      月见本一个人静静的喝酒,见他这样失笑,伸手给他抚开了眼前的碎发。

      “青溪,你当年为何留我?”
      铃声一顿,半响又悠悠响起
      “我对你有愧。”喝醉的岁青溪似乎有问必答,原本一直未正面回答过月见的问题也答道。

      “可我们本素不相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到如此田地。”

      “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你。”岁青溪笑嘻嘻的道“我既开始做,就知若败自己当如何。”

      “机关算尽,为何?”

      “为我师兄。”

      “不告诉他?”

      “没什么好说的。”岁青溪顿了顿,似想说什么,想来自己多年处心积虑,不曾和谁说过,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便絮絮叨叨了起来。

      “我自小随我师尊学医,十岁就替我师尊看病,他很懒,每天只想睡觉。一开始小病我来,大病他来,后来大病也没他什么事了,他倒是乐的高兴。”

      “秋江行善解奇毒,来求医的都是刀口里舔过来的。那段时间天宫里不安分,尔虞我诈常常闹到医馆来。我都不想管,我不在乎,我是医者,只管医人就好。

      “我师兄就是那时拜到我师尊门下的,由我师伯带着修剑。师伯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一生不是在救世,就是在救世的路上 ,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找上他,师伯便不会拒绝。他带出来的师兄也理应如此。我师兄是个温和性子,许多事情他知,但他不愿去做。”

      “他的问道卜词却不胜如意,修不得无情道,可他是□□太子,他没得选,为了苍生,为了天下,他没得选。”

      “我原以为师兄这些年随师伯修行,能有几年平淡日子,远离那些尔虞我诈。是他们不该,打算从医馆算计到我师兄。”

      “我在药里动了手脚,那一次做的很干净。本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不这么做,死的就是我师兄。”

      “九子夺嫡注定要踏着血走上帝位,我不愿他这也没得选,他本是岁寒里的松柏,不应被这些污秽沾染。他不愿的,这种肮脏的手段他不会用的。那就让我来吧,我替他选,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好了。”

      “二殿下的事,是我棋差一招,不过好在他不是坐上帝位了吗。”说完岁青溪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十年来,他寻了我十年,我逃了十年。月见啊,苦了你啊,和我躲了十年。”

      月见默默的听着他絮叨,这些事他都知道,轻轻的叹了口气,想对无言。

      “青溪啊,你可是…爱慕你师兄?”不然怎会如此掏心掏肺,不惜断了自己所有退路也要护得寒雪凌周全。月见也有点喝糊涂了,张口就问到。

      “爱慕?”岁青溪听着歪了歪头,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像是在思考爱慕是什么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响“可能是吧。”

      “不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处心积虑的我还对他抱有这种龌蹉心思?”

      突然门外有脚步一顿,岁青溪从桌上抬头,酒醒了大半,盯着门喃喃道

      “师兄?”

      门未被推开,半响脚步又响起,却越行越远,颇有种落慌而逃的味道。

      “啊,你看,他现在知道了。”说完自嘲的笑笑,给自己又满上酒,继续喝了起来。眼角的清泪又流了下来。

      酒醒以后青溪脑子里一直昏昏沉沉的,一旁的月见看着他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道“是我不对,不应拉着你胡闹。”

      “哈哈”岁青溪干笑两声“无事,倒也新奇,以前不曾这样过。”

      以前秋江行总教他浅尝辄止,自己虽酿的一手好酒,到不曾这么放开的喝过。想到这青溪心情不错,轻轻的晃着双腿,脚上的铃也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你可记得昨夜之事?”

      青溪歪头想了想,许是酒还未消完,脑子里乱作一团,仔细一想便隐隐作痛,青溪不是耐痛之人,便不想去想。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月见一想昨夜之事,若让青溪知道,定会气的给他下毒,想想自己小命不保,月见干笑一声连连摇头。

      “没有,能有什么要紧事。”
      青溪看月见一脸复杂的表情,最后又好似受惊似的连连摇头,歪头笑到

      “怎么?我昨夜是打你了?确实是我会做的混账事。”

      月见闻言气得手抖了抖,悠悠的看了岁青溪一眼,一副我不和小孩子计较的模样,拂袖转身走了。

      自喝酒那日以后,又昏昏沉沉的度了几日,岁青溪一直躺在大殿正中的椅塌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青溪。”突然殿下有人叫到。
      岁青溪迷迷糊糊的抬眼看去,是寒雪凌,他来干什么,青溪不解的皱了皱眉。

      岁青溪打算起身,身体却没什么力气,便觉睁眼也费力。许是毒发的日子快到了?青溪想算算日子,却不知从何算起,也是,他的日子向来过的不知现在何月何日。他向来不管这些,反正一切有月见,没什么好算的。

      岁青溪阖上了双眼,身体又往座上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迷糊了起来,开口呢喃道

      “师兄…”

      寒雪凌大步走到他跟前,拽起岁青溪的胳膊,岁青溪只得迷迷糊糊的睁眼,仰头看着寒雪凌。

      “我想听你说,青溪,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岁青溪手被捏的有点发疼,微微的皱眉挣了挣,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也挣不开。歪头看着寒雪凌,半响也扯不出笑来。

      “说什么?”

      “二弟的事…你为何要这般?”寒雪凌盯着他,似非要一个答案。

      岁青溪愣了,呆呆的眼神开始涣散。手在袖子里抖了抖。这都十年过去了,他的师兄还不知吗?自己虽做的干净,但以月见捅到他面前那些事,也不至一点也查不出来吧。

      岁青溪又费力的想了想,许是他不想查?所以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他,他还不知?那便永远不要知道了,他的师兄只要做自己就好。可是都这样了,他还这般般信我吗,信我有什么苦衷吗?他师兄不信自己是害他家破人亡,兄弟惨死彻头彻尾的恶人?也是,他肯定接受不了吧,所以不敢去查,抱有侥幸来问我?可我既然做又怎么会说呢,恶人当到底也无所谓吧。

      突然寒雪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是等的不耐。手上刺痛传来,岁青溪受不住,嘴上斯了一声,眼角立马飞红,手不自觉的往回缩,但也恢复了清明。

      “二皇子酒里的毒是我下的,最后上去刺杀的也是我的人。月见告诉你的都是真的。”

      “不是这些。”寒雪凌看着他摇头,抿着嘴继续等。

      岁青溪轻笑一声,食指曲起一下下扣着椅塌边缘,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师兄可是觉得还不够?既然你不曾去查,那我便都告诉你。”

      “你问道那年,五皇子突然疯癫神志不清,最终被幽禁,永生不得再出殿门,是因中了离魂。”

      “啊,对了,七皇子当年不是同你一起去除疫鬼,最终鬼气缠身,死于疫病。实是中了疫毒,那毒发作时倒是与疫病一般无二。”

      “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你当真以为二皇子的傻谋士月见的三脚猫功夫能练出让人修为尽失,连师尊都解不了的毒?”

      “都是我做的啊,我的好师兄。”

      寒雪凌手上的劲险些把岁青溪手腕掐断,岁青溪似感觉不到疼,笑着冲寒雪凌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道“你还想听吗?我可以都告诉你,师兄。”

      “岁青溪!”寒雪凌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叫着岁青溪的名字,一脸不可置信。

      “为何这般?”寒雪凌半响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师兄不觉得那些人在毒药下挣扎,最后只能眼睁睁死去的样子很好玩吗?”岁青溪褪去脸上纯良的笑,笑的一脸邪气,让人不寒而栗。

      那般模样,连岁青溪自己都骗了过去。

      寒雪凌晃神退了两步,手抖着放开了岁青溪,眼神似找不到焦点,半响呢喃到“你不骗我?

      岁青溪缩回椅塌,找到刚刚寻好的位置,又阖上眼,不解的问“师兄不是说,我说什么都信?”

      “可你一直在骗我。”殿外飞雪压来,寒风吹开了殿门,寒气立马充斥在整个殿内。寒雪凌的青剑不知何时幻在手中,嗡嗡的发出鸣音。

      “青溪,你当真以为师尊护你,我便不敢动你?”

      岁青溪敢巴巴的跑回来就是占着秋将行在寒雪凌动不得自己,更何况现在天下大乱更不是拉扯当年那些破事的时候。

      可他向来气人的本事不小,眼也不抬。

      “自然当真。”

      手腕上的余痛却一阵阵传来,直冲心口,四周寒气也让全身经脉都堵住了一般,灵气半响也运不动。好冷啊,岁青溪神志又开始迷糊起来,抬手想把四周的冰雪化去。才运起灵气施法,心口便一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接着便像全身被咬噬一般的疼痛。岁青溪整个人疼的蜷缩成一团,眼睛微微睁开,看见一脸震惊的寒雪凌。

      “还在这做什么?滚!”

      岁青溪一把扫下一旁小几上的茶具,听见茶具碎落的声音,思绪迷迷糊糊忍不住四处瞎想,似是想些别的就没那么疼了。这可是月见寻了好几年的茶具,一会还得和他赔罪,又要被坑好几株灵草了吧。

      “你的毒没解?”过了许久寒雪凌的声音传来。

      好烦啊,怎么还没走。岁青溪疼的满头大汗,缓了半响,看寒雪凌不得答案不打算走的模样,将缓解疼痛的灵气抽出一丝稳住声音道

      “我岁青溪下毒不下有解之毒。”

      “是你自作自受。”寒雪凌一愣,拂袖走了。

      “自作…自受吗?”岁青溪喃喃的重复着,眼角青泪落下。可是他们先动的手啊,我从没想过动无辜之人,我只是把他们的手段都还给他们了啊,不应是他们自作自受吗?为何?最后自作自受的是我呢?好痛啊,岁青溪蜷着身体想,眼角的泪止也止不住。在失去意识之前,岁青溪突然清醒了一点。

      不行,我还不能死,师兄的皇位还没坐稳,岁青溪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强撑着掐了决给月见道。

      “月见,我在前殿,你能不能快些过来。”声音软软绵绵的带着哭腔,像孩童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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