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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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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知羽聪慧，待识事时，变同太子一同学习，为太子待读。两人同窗数年，寒雪凌又受兄友弟恭的教诲，虽同父异母，寒雪凌却真将其当亲兄弟看待，时常会帮衬些。
待寒雪凌十四，归秋行山，回秋江行门下，同安佟修行，两人才就此分开。
寒知羽有时会寻到秋行山探望，因与岁青溪同岁，又脾性相投，虽聚少离多，却也成了交心的朋友。
寒雪凌十八岁问道时，卜词“多情善感”不胜如意，入无情道凶险重重。
可寒雪凌为□□太子，未来帝君，为天下，因责任，只能强行入道。
而岁青溪十四岁历练，秋江行坐阵，医馆事务全权交于他，却不曾想在这时候接到身中魂毒的五皇子寒知羽。
当时寒雪凌同安佟回混元山入道，已去大半月，还需半月左右才回。在医馆遇到寒知羽，岁青溪自然心喜，忙完后，总会去寻他。
魂毒治起来很是繁杂，病人也要受些苦，不过倒不是什么难解之毒。
“怎会染上此毒”寒知羽并不是很配合,每日吃药都推三阻四，岁青溪不耐，端着药问他。想来此毒也不会无缘无故染上，定是有人要害五皇子。
“不慎染风寒，却久病不愈，觉得奇怪便寻了御医。” 寒知羽看着岁青溪干干的道。
趁寒知羽回话开口, 岁青溪把药悉数押到了他口中, 寒知羽苦的发酸。
“御医？那为何不一同寻御医医治？”岁青奚不解。
“魂毒治疗繁琐，自然是秋行山更稳妥些，还有劳岁先生多费心。”寒知羽苦的吐不出话来,一旁来的嬷嬷倒是熟络的回到。寒知羽捂着嘴防止自己把药吐出来 ，连忙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听到这，岁青溪眼神一暗。
稳妥？百年行医的御医同十四的自己？就算是秋将行也不敢说完完全全强过那些御医，更何况是岁青溪自己。
舍近求远跑来，恐这毒只是个幌子。
但于情于理又好似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这毒的用量，多一分伤神，少一分又过轻，就算大费周章到秋行山来也说得过去。
事情过于巧合那便是人为了, 岁青溪看了看窝在塌上的寒知羽，不动声色的对嬷嬷道“青溪分内之事.请嬷嬷放心。”
岁青溪那日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回过神来已到了小山。坐在大殿的屋檐上，岁青溪细细过了魂毒的药方。并无不妥之处，问题出在哪呢？是自己多心了吗？
是寒知羽有什么难处？还是其他？
接连几日岁青溪都亲自端药到寒知羽处，不动声色的套话。
寒知羽神色虽不变，但眼神总不自觉的闪躲。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是下毒之人未寻到，怕会有什么差池？寒知羽会有性命之忧？
寒知羽不说，岁青溪只好安慰安慰他，收拾药碗走了，想来在秋行山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日子又过了几日，岁青溪算着日子，寒雪凌入道想来快到尾声，未曾听闻什么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师兄入道想来是成了，再过两日就会回秋行山。岁青溪有些高兴，半夜跑去小山寻了梨花酿，抱着酒坛子去寻寒知羽，想与他说道说道，想来他也会为师兄高兴。
到了安置寒知羽的院子门口, 却听见里面一阵碎响和争执声。
岁青溪停住脚步皱了皱眉，看来的不是时候。本不想听他人私事想转身回去，可里面的争执声实在过大，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岁青溪耳里。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说你后悔了？”是嬷嬷的声音。
“你想想你母妃，你甘愿一直在寒雪凌之下？”寒雪凌岁青溪顿住脚步。
半响就听到了寒知羽低低的鸣咽。
嬷嬷似软了心，蹲下来擦去寒知羽脸上的眼泪。
“知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看戏就好了。”
“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袖手旁观就好。”寒知羽低低的重复，双眼无神的看着嬷嬷，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岁青溪在门外有些心神不宁，刚刚一事对他冲击很。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小山，在一堆枯木里岁青溪枯坐了一宿，泪流了满面。
来医馆求医的人大都身份不俗，里面的人心思各异，有些人只是打着看病的幌子罢了。
岁青溪知道师兄被无数人盯着，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早，没想到来的是寒知羽。岁青溪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感觉心口塞满了棉花，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微微明时，岁青溪从枯木里起身,将昨日寻出的梨花酿埋回了树下。岁青溪在那棵树下站了许久，最后幻起灵气，满山
的梨花争相开起，唯独这一树死气沉沉，再未开出过一朵花来。
岁青溪从怀里摸出两枚剑穗，一枚青色，一枚红色，红色那枚尾部还系了一枚小小的铃铛。
是师尊为他寻的剑穗，岁青溪早早的想好要在师兄入道得剑后岁青溪送与他。
岁青溪想了想师兄知道此事的模样。不，他都不敢想。
他不忍师兄眼里出现失望的模样。可他是太子，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却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兄弟相残，为帝位斗的你死我活是师兄想看的吗？且这人还是他最亲的五皇子寒知羽。
岁青溪想起初见寒雪凌时，白衣无尘，好似世间污秽褪去只剩瓷白。岁青溪不愿他的双手染上污秽，那一身白衣沾上鲜血。
岁青溪盯着那剑穗许久，最后将红色的剑穗系在了自己脚踝。寒雪凌没有选，他身上背负太多，修无情道也是，如今被陷害也罢，想在这吃人的帝皇家活下去，必定要踏过无数人的尸体。
他若选不了，那这次便由自己替他选了吧。
从今日起，他便是师兄的剑，定会护寒雪凌周全。岁青溪悠悠下山，铃声细细响了一路。
知道寒知羽的目的是寒雪凌，事情便一下清晰了起来。魂毒治疗有一味药，名曰白芍，是分离魂魄的。
寒雪凌几日后回秋行山,无论是接触岁青溪，还是寒知羽，都免不了要沾上此药。若刚入道不久，道心尚未稳固，在此药作用下难免会出些岔子。
轻则道心受损，以后修炼难有大成，重则心魂受损，人事不分，痴傻疯癫。
岁青溪不得不说这招很妙，即便寒雪凌出了岔子，寒知羽也只是上山寻医罢了。药是医馆自己开的，这事怎么着也赖不到他身上去。
岁青溪便暗中换了这味白芍，只是此药一换便影响了魂毒的毒性，便不能说是在治了，倒不如说是下了一味新毒。
这般虽不要命，可每到梅雨季节，人如被勾魂一般，麻木不仁，行尸走肉，梅雨不停，毒便不歇，后世便曰离魂。现如今又能假装治好了魂毒，骗过五皇子，等到梅雨季节毒发，谁又能想到是在此时出了岔子。
这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次日寒雪凌归秋行山，岁青溪一早便等着。见寒雪凌身负一剑走来，岁青溪笑嘻嘻的迎上去。
“师兄，师兄！”岁青溪边跑边冲寒雪凌喊道。
“多大了，还不知稳重？”寒雪凌揉揉眉，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眼里却满是宠溺。
岁青溪也不恼，笑嘻嘻的拱手“恭喜师兄入道，喜得宝剑。”
寒雪凌一笑，点点头，牵起岁青溪往小院行去。岁青溪在一旁开始念念叨叨。
“师兄，这剑唤什么？”
“青剑。”
岁青溪歪头想了想，有剑前些日子出了剑灵，天生异象，可是传了满城风雨。众人心中暗自向往，可寻了数日却没寻出个所以然来，没想是师兄得了此剑。
两人坐到了小院上的石桌上，岁青溪忍不住用手敲敲青剑，小声道
“青剑，青剑，能出来见见嘛？”
不一会青剑就有一青年，盘腿坐在石桌上，一脸不耐，又有几分好奇
“什么事？”
岁青溪笑嘻嘻的往上凑，捧着那枚青色的剑穗道
“送你。”
青剑一见，心头一动，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头看了看寒雪凌。
寒雪凌一笑道“喜欢便收下吧”
“谁说我喜欢了！”青剑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急急的去拿剑穗。
这时岁青溪一缩手，堪堪避了过去。青剑气的大叫“你这人怎么这般！”
岁青溪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拿着剑穗在手里晃了晃，青剑被他气得面色铁青。
青剑被气得憋屈，怎么有这么欺负剑的。
岁青溪笑够了,才到青剑身后帮他把散乱的头发用剑穗束了起来，最后又笑眯眯的道。
“好看！”
青剑被夸有些不大好意思,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挠了挠烧红的脸，呐道
”谢...谢谢。”
便羞得变回了剑，还偷偷甩了甩新得的剑穗，想来十分喜欢。
岁青溪寻出早放在一旁的梨花酿，幻出杯子满上，见寒雪凌皱着眉头，岁青溪满道。
“今早刚做的，梨花蜜，不是酒。青溪想为师兄庆祝庆祝，师兄莫拂了我的面子。”
正偷偷欣赏剑穗的青剑一听，又来了兴致，也不害羞了，立马幻成人形，抢了一杯喝去。谁想才入口，红晕便爬上脸，不一会便摇摇晃晃的倒下又变回了剑。
寒雪凌挑眉看向岁青溪。
“梨花蜜？”
“哈哈哈哈……”岁青溪干干笑着，眼神躲闪道“可能今日的梨花蜜分外醉人吧。”
“那剑穗上熏了药，可助师兄稳固道心。此药对修行也有一番益处，师兄许是要多闭关上几日了。”岁青溪说起些正经的事试图将话题带过，不着痕迹的收了酒坛。入道后为稳固道心，一般闭关七日。若有这药助力，想来需要小半月的时间了，正好适合自己收尾，免得事情败露。
“那我便谢谢青溪的一番好意。”这时寒雪凌破天荒的拿起还未来得及收起的一杯梨花酿，仰头喝了下去。
岁青溪见寒雪凌喝下有些高兴，又拿出酒来满上。两人便就着酒又一同说了许久，最后岁青溪起身告辞道“知羽近日来医馆寻医，此时已无大碍。过几日便要下山，你们二人也许久未见，师兄闭关前可去寻他一寻。”
这是他给寒知羽最后的机会。
可岁青溪还是失望了，几日后岁青溪送寒知羽下山。
待寒雪凌闭关七日，岁青溪放出寒雪凌闭关未出的消息。一时天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不少猜测是否局势要大变。
闭关之时不能打扰，是福是祸无人知晓，秋江行也急得团团转，岁青溪每日在医馆忙完，便在寒雪凌闭关的山洞前等着,一等便是一整夜。
五皇子母妃很是高兴，整日笑吟吟的，相反寒知羽却开心不起来。百万吨的重压在心口，每日行尸走肉，食不知味。
小半月后，得知寒雪凌出关，道心稳固修行精进，想来是因祸得福。母妃气得砸了许多花瓶。不知为何，寒知羽却松了一口气。
小半年后到了六月，寒知羽不知身染何病，阴雨绵绵中痴傻了数日,御医也探不出何病，无能为力。
寒知羽只得寻到秋行山去，可到秋行山,岁青溪见他，脉还未探便道
“此病，秋行山治不了。”
“为何？”寒知羽干干的道，这脉未探怎知治不了。
岁青溪没看他，将手搭在他腕上，却不是在探脉，指尖写到“白芍。”
最后收回手，对一旁的药童道
“送客。”
寒知羽面色一白，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山。
他想起那日无意撞见母妃与毒师密谋此事, 他气得质问母妃要为何如此。
那日母妃蹲在他面前
“我与帝后本是亲姐妹,从小到大她却处处压我一头，父兄只喜她一人。我琴棋书画不如她，我便苦练超过她。她以舞出名，我当年以一曲凤求凰，名声传得满天下盖过她，可是都没用。父兄依旧只喜她一人”
“后来我们一同入宫，她也得帝君宠爱，帝君却将我忽略个干净,只在她提起时，过来看我一看。好像是她施舍我的一般，后来她是帝后而我只是帝妃，还因与她相貌相似被人暗中嘲笑。”
“我怨呐，凭什么我就要处处不如她？”
“你为太子伴读，你自小聪慧，比太于幼时要出色的多。而你帝父却好似还不见一般，你不怨吗？”
“不过没关系，等我们除去了寒雪凌，姐姐她再无仪仗，一切便还是我的。”
“那些本该是我们的，父兄的爱，帝君的爱，都会是我们的。”
“知羽不想让帝父看见你吗？你明明是最好的啊。”
“知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这样不好吗？”
寒知羽想起每次帝父来,，将寒雪凌抱在身上，细细问他功课如何，同讲一些天下趣事。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听着，或同太傅一同退下。自己很努力了，帝父还是看不见吗？
怎么可能不怨呢？
寒知羽看着母妃眼神有些恍惚。是啊，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当做不知道就好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又有什么错呢，那日寒知羽鬼使神差的点了头，便不再理会此事。
寒知羽从秋行山回到帝宫，浑浑噩噩度了几日，梅雨又断断续续下了起来，寒知羽清醒的日子不多。
寒知羽歇了寻医的心思，就当是对自己的惩罚吧。母妃却没有放弃，寻遍丁天下医，可最终仍是无人能解。世人唤此毒为离魂，是那日自己离了本心，离了魂才做出此等事来，这毒唤得没错。天下能解此毒，只有秋行山，可自己有什么脸面再去寻？
这一病，一晃就是百年。
沈不觉说寻到解方时，寒知羽还愣了愣。这毒陪丁自己百年，好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他像一根刺，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如今这跟刺要拔去，寒知羽有些晃神。
寒知羽想这毒在身上，自己还能寻回一点心安，这是自己的报应。
当看到岁青溪那刻，看着他冲自己一笑，寒知羽知岁青溪不怨自己了，或许他也从未怨过。可寒知羽还是想同他道一声歉，说自己自私也好，无赖也罢。
寒知羽感觉心头有些空落落的，自己受了百年离魂之苦都不及心头那份愧疚磨人半分，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回到小山。岁青溪离魂毒发，如傻子一般在大殿门前枯坐了三日，月见便陪他一同枯坐了三日。清醒过来时,沈不觉也在殿前,想来是寒知羽的毒已解。
“为何解离魂 ”其实离魂月见不是不能解，寒雪凌求到这他也没去, 只是因解铃还须系铃人。
“圆孩于一个心愿。”岁青溪刚醒来，音有些沙沙的，十分慵懒。
“哦？”月见不解。
“不觉不是一直想唤小五？”岁青溪冲不觉点点头道“不觉，以后你便唤小五吧。”
突然被点名的沈不觉抬眼“？？？”
月见一脸原来如此的点点头，歪头看着沈不觉半响，想到不觉好像挺在意这排名，就对他道。
“如今不觉若是想唤小二，小三，小四也是可以的。”
沈不觉受宠若惊，沈不觉无语至极，最后嘴角抽了抽，干干道。
“不觉觉得小七就…挺…挺好的……
岁青溪啧了一声，心想这孩子不让叫什么偏要叫什么，现在让叫了又偏不要了真是奇怪，抬嘴却道。
“好的，沈小五。知道了，沈小五。”
林中那一株百年未开过的梨树，此时也悄悄的探出了花芭，枝头挂满了晨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