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孩子》角鲸

4、小灰鼠

　　我再次梦见瓦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那群大人。

　　瓦站在小镇的中心，不知何去何从，更是对刚才那些大人奇怪的样子不解。
　　正疑惑间，他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那声音说：
　　“你救救我吧，我能带你找到你妈妈。”
　　瓦向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瓦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可他还没向前走几步，那声音又跳了出来，这次瓦不再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试探地问那个声音：“你在哪？你能帮我找到森林妈妈？”
　　说完瓦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等待着回应。

　　没过一会儿，那个声音回答了：“我在你左边的墙角下面。”
　　瓦立刻看向了左边墙角。
　　在那儿，站着一只畏畏缩缩的小灰鼠，他东看西看的，似乎在躲避什么。
　　瓦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小灰鼠疑问道：“会说话的小灰鼠？”
　　小灰鼠对瓦这种散漫的行为有点着急，催促他说：
　　“你不要在看了，赶快让我躲进你的衣袖里，不然我会被黑白狼夫妇咬死的。”
　　说到黑白狼夫妇这个名字时，小灰鼠还因为恐惧本能地颤抖了下。
　　瓦不明白小灰鼠为何那样恐惧，他低头看着小灰鼠问：“黑白狼夫妇是谁”
　　小灰鼠见瓦不明白时间就是他的生命，就自己钻进瓦的衣服里了，钻到衣服里后，它才发现瓦的衣服已经破烂的没有衣袖了，它四下查看完，决定待在肚子那里。
　　对于肚子前的衣服里藏了只老鼠这件事，瓦并没有觉得害怕，他站起身，继续向前走起来。
　　没走多远，瓦低头看了看肚子那里，试探地问那只小灰鼠：“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这你不会明白的，我这是在逃命。”小灰鼠一副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语气。
　　“逃命？”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我等会儿再和你说，你先帮我躲过黑白狼夫妇，不然我命都没了，还怎么帮你找你的森林妈妈啊！”
　　“怎么帮你躲开他们”一听找他的森林妈妈，瓦立刻上心了。
　　“一会儿他们会过来找我，你现在继续向前走，遇到他们时，就当做没有见过我就好了。”
　　“知道了。”
　　瓦继续向前走了没多会，黑白狼夫妇就追来了。他们锋利的狼牙露在嘴外，恐怖极了。
　　见到黑白狼夫妇，瓦总算知道小灰鼠为什么当时那么害怕了。
　　瓦全身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想躲起来，但是又实在没地方躲，只好按照之前的方向行走
　　黑白狼夫妇径直窜到了瓦的面前，显然他们在瓦身上闻到了小灰鼠的气味，对此，瓦更是害怕极了。
　　“你有没有见到一只可恶的臭老鼠？”黑狼露着锋利的牙齿，贴近了瓦的脸。
　　“没.....有，我真的......没有见过他......”回答时，由于恐惧，瓦身体不由得发起抖来。
　　看到瓦的反应，黑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一把抓起了瓦又脏又细的胳膊，恶狠狠道：“快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不然的话，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那锋利的牙齿就近在眼前，瓦害怕地扭开头，将脸错开黑狼锋利的牙齿，闭着一只眼，用手指着身后说：“那里...刚刚他跑去那里了。”
　　也许是瓦身上的味道盖住了小灰鼠的味道，黑白狼夫妇并没有怀疑瓦的话，径直跑去了瓦的身后。
　　黑白狼夫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后，瓦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会儿，小灰鼠忍不住轻声问道：“他们走远了吗？”
　　说完，小灰鼠闷的呛了一声。
　　“嗯...”瓦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又过了一会儿，小灰鼠终于忍不住伸出了头。看没有黑白狼夫妇的身影了，顿时放了心。爬到瓦的肩膀上，站起来，看了看瓦，察觉到瓦是因为恐惧才这样一动不动时，顿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吓傻了吧。”小灰鼠用爪子指着笑的四仰八叉的，“胆...小...鬼...哈哈...”
　　笑了一会后，小灰鼠笑的有点呼吸都困难了，它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起来，和刚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灰鼠显然不是一个。

　　瓦回过神来，见小灰鼠在笑话他，顿时来了气，伸手把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灰鼠拎了起来。
　　“让你笑，让你笑”瓦拽着小灰鼠的耳朵在空中来回抖，抖得小灰鼠头昏脑涨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瓦依旧抖着，自己的气不撒完，是不肯停的。
　　“你快停吧，我快晕过去了”
　　说完小灰鼠双腿伸直，身子软了下去。
　　瓦见此，赶快停了下来。把小灰鼠小心翼翼的放到地面上，用手拨了拨小灰鼠。
　　“不会是死了吧！”说时，瓦摸了摸嘴唇。
　　“你要是不再那样对我，我就会活过来的”小灰鼠偷偷睁了一只眼，看了看有点后悔的瓦。
　　“我不会了，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说着瓦因为害怕小灰鼠死，眼泪都开始在眼边打转了。
　　“哈哈...哈哈哈”小灰鼠蹭的站了起来，把瓦吓了一大跳。
　　在瓦的惊讶与迷茫还没好的时候，小灰鼠已经快速的的爬到了瓦的肩膀上。
　　“看你胆小的....哈哈...哈哈哈”说完，小灰鼠又再一次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你.....”瓦一想到小灰鼠刚才要是真的死了，那自己就犯下大错了，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
　　“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小灰鼠看瓦那样，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了，觉得他肯定伤害了瓦。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现在去哪？”瓦把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
　　“去找你的森林妈妈啊，你不是说要找她吗？”
　　“是啊，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地方！”一说起森林妈妈，瓦又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可以带你去找”
　　“你知道森林妈妈在哪里？”瓦突然有了精神。
　　“不知道”
　　“但我们可以去问别人啊”瓦没有说什么，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那你刚刚说要带我找森林妈妈？”
　　“我想让你救我啊”小灰鼠似乎也不想再欺骗瓦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我的森林妈妈的？”瓦还是疑惑不起。
　　“我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听到他们说‘森林妈妈，疯了的’，就猜你可能要找你的森林妈妈的，因为这里的人们，总说孩子是需要父母的什么的”
　　“哦，这样啊”瓦显得有点失望。
　　“走吧，不用担心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你的森林妈妈的”小灰鼠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
　　瓦迟疑着，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许森林里的大树知道森林妈妈的”瓦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变得欣喜起来。
　　“嗯，我们去小镇前面的森林里问问吧”小灰鼠兴奋地为瓦指引方向，像是要开始探险似的。瓦迈着大步，又开始向前走了。
　　“你还没和我我说，那两只狼为什么抓你呢？”瓦走着问。
　　“我差点忘了这事，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不然一定会把自己给害死的”
　　瓦没有说话，弱弱的点了点头。
　　“黑白狼夫妇本来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偷他们的鸡，我偷我的粮食”
　　“你是个小偷？”瓦打断小灰鼠的话。
　　“我们老鼠生来就是以偷取人们的粮食为食的，不然我们就会活活饿死的”
　　“这样啊”
　　“但那也不能一直偷东西啊”瓦犹豫在这两句话之间，不知道哪句话才是对的。
　　“哎呀，你怎么老是想那些烦人的问题啊”小灰鼠突然厌烦了。
　　“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小灰鼠一副生气样子。
　　“嗯”瓦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一直朝森林走去。
　　小灰鼠没有继续讲下去，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不讲了？”瓦见小灰鼠不说，着急了起来。
　　小灰鼠站在瓦肩膀上，昂着头，不说话。
　　“好了...我保证我不再插话了”瓦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灰鼠见瓦没有说话，又等了一会，才开始继续讲下去。
　　“可是有一天，夜里黑白狼夫妇偷鸡时，我在屋里弄打了一个花瓶，惊醒了屋子的主人，他看到他的花瓶被我这个小老鼠弄碎了，气坏了，拿着扫把到处打我，我一着急就从门缝里钻到外面去了，谁知道屋子的主人还是不罢休，拿着扫把追到了外面”
　　“我四处看，找能隐身的地方，但除了鸡窝那，其它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我就跑到了鸡窝那里。一到那里，屋子的主人就没有再追我了，他向四周看了看，就进屋了。我以为安全了，就悠闲地在鸡窝旁边逛着看了起来，在鸡窝旁边的墙角里看见正在吃鸡的黑白狼夫妇时，我就知道屋子的主人进屋干什么去了“
　　“我向黑白狼夫妇喊了句‘快跑’，就赶快顺着门缝钻到外面去了，在门外我没有再跑，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听到黑白狼夫妇的惨叫时，我就知道自己惹大祸了，黑白狼夫妇肯定不会饶了我的。我就一直躲着，第二天早上黑白狼夫妇就开始到处的找我，然后我就看见人们围观你，听到人们说的话，觉得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就决定投奔你了”
　　小灰鼠讲完时，瓦已经走到森林的深处。
　　“现在向哪个方向走？”瓦站在一棵大树下不动了。
　　“那时我要是直接从门缝里钻出去就好了”小灰鼠还在后悔自己的愚蠢。
　　“现在去那？”瓦又问了一次。
　　“当然去找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了，我们还要继续跑的，黑白狼夫妇知道你为了保护我而骗了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你的”小灰鼠说着偷笑了一下。
　　“啊，他们会把我怎么样？”瓦害怕的摸了摸嘴唇。
　　“怎么样！他们会把你吃了，吃的一点骨头也不剩，你可别忘了，他们可是狼！”
　　“啊”瓦害怕了。
　　“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继续跑了，而且跑的越远越好”小灰鼠，心里笑了笑，知道他已经把瓦和自己拉到了同一条船上。
　　“咕...咕...”瓦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似乎在告诉瓦，它刚睡醒。
　　小灰鼠摸了摸肚子，他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灰鼠朝四周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快速的从瓦的身上下来，爬到了距离瓦十多米的一棵大树上。
　　瓦看小灰鼠跑到树上去了，扭头看了看周围，害怕了起来，赶快跑到了那棵树下。
　　瓦向上一看，看不见小灰鼠，紧张坏了。
　　“小....老鼠”瓦小声的喊了起来。
　　“什么小老鼠，我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是可菲，你记好了”可菲跑到了瓦头上的树干上。
　　“嗯...嗯，我叫瓦”
　　“瓦？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一转眼，可菲就从树上爬了下来。
　　“你在上面干什么？”瓦看到可菲从树上下来了，心里好多了。
　　“上面有果子，一会儿，我在上面弄下来些，解决你那咕咕叫的肚子”说完可菲又爬到树上去了。
　　瓦听到可菲说自己的肚子是咕咕叫的肚子，心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会儿，从树上陆续的掉下来椭扁的黄色小果子，瓦拿起一个吃了起来，酸甜酸甜的。吃了一个以后，瓦的肚子立刻馋了起来，瓦坐在地上贪婪的吃了起来，把地上的果子吃完以后，瓦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在下面，看看左右渐渐黑漆漆的一片，又害怕了起来。
　　“小......”刚喊出一个字，瓦想起了刚刚小老鼠说了他的名字。
　　“可菲”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小灰鼠的名字来。
　　瓦见可菲没有下来，心里害怕了起来，继续一声接一声的喊了起来。
　　“可菲....可菲....可菲”
　　“你喊什么啊！你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上面传来了可菲的声音。
　　瓦害怕的看了看周围，天已经开始变暗了，瓦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哪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会让瓦变得胆战心惊，紧张的要死。
　　可菲吃饱了以后，并没有马上从树上下来，在树枝上享受的躺了一会儿，直到树下再次响起了瓦急促的喊声，可菲才慢腾腾的爬了下去。
　　可菲下去看到瓦那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比我这个老鼠还害怕，胆小的像老鼠已经不适合形容你了”
　　瓦见可菲嘲笑他，顿时来了气，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害怕，走到可菲身边想把他抓起来。
　　吃了一次苦头的可菲在瓦的手还没到地方时，就已经逃得远远了。
　　瓦抓不到可菲出气，更加生气了 ，站在那气的撅起了嘴。
　　可菲看见瓦生气的样子，不再笑了，走到瓦的身边，迅速的爬到了瓦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地上，更不该取笑你，谁都会害怕的嘛！”
　　瓦见可菲给他道歉，不再生气了，又想起来身边黑漆漆的森林了。
　　“我们去找个地方睡觉吧”可菲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说。
　　“嗯”
　　有可菲站在肩膀上，瓦感觉安全多了，慢慢的向黑漆漆的森林里走去。
　　走了一会儿，瓦在一棵歪脖树旁边停了下来。
　　“睡这棵树上吧，我爬不上那些高大的大树上”瓦爬到歪脖子树上坐了上去，然后躺了下去。
　　可菲也躺到了歪脖子树上，在那进入了梦乡。
　　“森林妈妈”梦中的瓦喊了起来，把可菲吵醒了，可菲恼怒的走到瓦头部那里，想用脚把瓦踢醒，可是看到瓦熟睡的样子，没有下脚，叹了口气，又去睡了。

　　不知道梦见了瓦多少次，也不知道这个故事被我遗忘掉了多少部分。
　　每一次睡醒后，我都立刻闭上眼睛，再次努力的睡去，希望自己能够接着看见瓦，和瓦融合在一起。
　　我能体会到瓦的喜怒哀乐，我能用瓦的双腿奔跑，我有瓦的记忆。我像是远远地看着瓦一样，
　　可是又知道瓦在想着什么，我只能说这是梦，而这确实是个梦，是个我在里面不愿意醒来的梦，我希望我可以一直站在瓦的身边，看着他。
　　我想着可菲，想到了，小时候那些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比我大一些的孩子，他们带领着我，知道着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而我总是跟在他们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