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二人组]在寂静的城市中心呼唤你》砂痕

12、第十二章

　　无限城南区入口处，银次用手掌在眼睛上方搭起凉棚，往远处张望，远远看见他来时使用的小轿车还停在巷子外面的空地上。
　　银次回头看向身后，马克贝斯正站在入口与外部的交汇线边上，迟迟不迈出那最后一步。
　　“怎么了？”银次问他。
　　“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马克贝斯答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瞒着你们，想要一个人偷偷到无限城外面看看。那时候我找到的是北区的另一个出口，看到出口时我很紧张，也很期待，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梦想马上就要成真。但是，当我想要走出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迈出去的脚，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无论我怎么尝试，一旦伸出无限城的范围，我的身体的一部分就会消失……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走出无限城这个愿望，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梦而已。从那时候起……”
　　“从那时候起，你就不再说那些想要到无限城外面的话了……”银次接上话，“对不起，那时候，我们没有一个留意到你的心情……”
　　马克贝斯摇了摇头。
　　“银次大哥，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呢？后悔回到无限城来，被困在这里，再也无法回去。”他问道。
　　银次微微一怔，马克贝斯却垂下头，令银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攥紧的，有着些微颤抖的手。
　　“不能说完全不难过，但是我不后悔。”银次停顿一下，认真地回答道，“我很庆幸，没有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如果只有马克贝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会把自己逼到什么样的地步？银次不能想象那种情况，也不愿意去想。
　　银次上前一步，趁着马克贝斯没注意到他的打算，抓住马克贝斯的手腕，用了力将他往自己这边扯来。
　　马克贝斯惊呼一声，一个踉跄便迈过了那道分界线。可他并没有消失，而是顺势被银次接进怀里。
　　“如果这是我眼中的世界，那一定是希望你能获得自由和幸福的世界。”银次笑道。
　　马克贝斯先是看着银次的脸庞，接着他抬起头，看着无限城外的天空。淡淡的橘红色把巷子口渲染成同样的色泽，也为他们投下的影子勾勒出暖橘色的轮廓。
　　马克贝斯那被霞光映成红色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小时候我希望我能够去无限城外面宽广的世界看一看，后来我希望能够让无限城脱离无限城之神的掌控，让大家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但是它们都不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马克贝斯凝视着银次说道，“银次大哥离开后，我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能够待在银次大哥身边。所以，现在我很幸福。”
　　“马克贝斯……”银次内心的某处变得柔软起来，“太好了。嗯，我也是哦。”
　　尽管结果并非完美，但他终究还是将本以为要失去的人找了回来。尽管前路还不明确，但他尽可以和他一起携手面对。
　　“要走咯？”
　　银次牵起马克贝斯的手问道，马克贝斯点点头，答应了一声，银次便带着马克贝斯奔跑起来。
　　他们的身影穿过忽明忽暗的小巷，来到宽广的平地上，破晓初升的阳光便洒满了他们全身。

　　这个世界如今的情况，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朔罗、十兵卫和笑师，以及其他被雷帝带进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至少在外貌上的确恢复成了他们原本的样子，也重新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朔罗他们三个听了银次和马克贝斯对现状的解释后，虽然觉得离奇，但也很快就相信并接受了银次和马克贝斯的话。
　　不过，其他的人却没有那么容易接受现状。他们有的茫然失措，有的忧郁绝望，有的躁动不安，有的拒绝相信。想要让他们平静下来，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建立生活的秩序，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为了继续探索这个世界，银次和马克贝斯决定到无限城外部去勘察一番。
　　于是才有了入口处的那些对话。
　　他们发现银次的车可以使用，银次便自告奋勇要做司机，结果一启动却是倒退了一大段距离，车尾差点撞上墙壁。
　　“啊哈哈，我有点不太习惯，平时都是阿蛮负责当司机嘛。”银次忙停住车，打了个哈哈，试图缓解尴尬。
　　马克贝斯则是一脸的了然：“银次大哥，你其实没有自己开过车吧？”
　　“额，我还是学过几手的啦。”银次说着自己就心虚起来，“你看，这个是操作杆，这个是油门，这个是刹车……”
　　“……你把油门和刹车记反了。”马克贝斯迅速指出了他的错误。
　　“真的？”银次一愣，“这边才是油门？”说完他就一脚踩了下去。
　　车迅速地朝前窜去，接着像是喝醉的老鼠一般在街上扭扭曲曲地绕起弯，还撅起屁股跳起舞。
　　五分钟后银次被赶到了副驾驶座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霸占驾驶位的马克贝斯。
　　“真的没问题吗？马克贝斯，你也没有开过汽车吧？”
　　“没问题，我很擅长模拟驾驶游戏。”马克贝斯道，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但手上的动作却很镇定，“我创造过全国第一的比赛记录。”
　　“真厉害。不过——哎呀！”
　　银次的话没说完，后背便“嘭”地撞在座位靠背上。他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地被压回嗓子里，还好系着安全带，否则就要翻进后排座去了。
　　他想说的是，如果用游戏的习惯来驾驶真正的汽车，好像也不太对劲？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破旧的小轿车以赛车奔入赛道的气势猛地超级加速，一溜烟地飞出老远。
　　在一段时间的磨合下，马克贝斯总算开始习惯了真实的汽车，他开始放缓速度，平稳前进。
　　车窗外是逐渐变迁的景色。他们通过过渡地带，离开破旧的楼房群，进入平坦的街道，顺着笔直的大道往前走，迎面而来的是新宿市高耸林立的城市大厦，人行天桥从头顶掠过，带来短暂的阴影。
　　城市被破晓的光辉映照着，像是橘红色的画卷，在他们眼前一点一点地展开。只是这副画卷里没有任何生物存在。它寂静幽远，沉默地铺展在天地之间。
　　“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他们驶过新宿市商业中心附近时，银次对马克贝斯说道。
　　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们稍微花了点时间，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
　　它是一家被掩盖在高楼之间的小小咖啡馆，挂着“honky tonk”的招牌。
　　咖啡馆门关着，银次推开它，清脆的风铃声便“叮铃”地响起来，像是在欢迎到来的客人。
　　“这里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哦。”
　　银次边走边对马克贝斯说道，他穿过门，门内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亲切熟悉。
　　“阿蛮平时喜欢坐在这里，这是他的专用杯子。”
　　银次拿起柜台上的一个白色杯子，又放了回去。
　　“这间咖啡馆的老板平时一整天都会站在柜台后面，我们经常跟老板赊账，老板嘴上说要我们早点还钱，但其实还是会泡好喝的咖啡给我们喝。还有夏实，她和我们是因为夺还工作认识的，后来她就到咖啡馆来打工了，是个努力善良的女孩子。”
　　马克贝斯的目光在咖啡馆间梭巡，安静专注地听银次介绍他在这里的日常生活。
　　“中介人海温小姐经常到这里来，她给我们带来很多夺还工作的委托，她介绍的工作常常是些很麻烦但是报酬又很丰厚的任务，不过我和阿蛮运气不好，总是赚不到大钱。”银次说道，“后来，花月和士度也经常到这里来，阿蛮跟士度总是一见面就吵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关系总是很紧张。”
　　说完这些，银次回头看向马克贝斯。
　　“如果可以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好了，我想把马克贝斯介绍给老板他们呢。”他有些遗憾有些眷念地说道。
　　马克贝斯的手抚摸过吧台台面，听到银次的话，他眨眨眼，微微一笑。
　　“我们来试试吧？”他突然说道。
　　马克贝斯的话大大出乎银次的意料。
　　“诶？试试什么？”
　　“我想，只要两个世界间存在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我们的心意说不定就能传递到另一个世界去。”马克贝斯说道。
　　“说得也是，来试一试也好，但要怎么做好呢？”银次琢磨了一下，点头道，“我朝吧台大喊大叫的话能把声音传过去吗？”
　　马克贝斯往四周看了看，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咖啡厅墙上的一台壁灯上。他说道：“光是人类目前发现的速度最快的自然界物质，而且它的速度不会受观测者的干扰。以它的速度，或许能够穿过时间和空间，到达另一个地方。”
　　银次走到壁灯边上，找到开关并按下去。灯没有亮。
　　“它好像坏了？”他说道。
　　“你来点亮它吧，银次大哥。”马克贝斯道。
　　银次闻言将开关打开，将手覆盖在裸露的金属片上，然后放出电流。
　　“这样吗？”
　　“嗯，按我说的来做。”马克贝斯道。
　　银次按马克贝斯的要求向壁灯输入电流，壁灯亮了起来，并以或长或短的频率闪烁。
　　“这是什么意思？”银次不解地问他。
　　“这是一段摩斯密码，意思是‘我们在这里’。”马克贝斯答道。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看到它。”银次笑了起来。
　　“嗯，如果有人能看到它就好了。”马克贝斯也轻轻地笑了。
　　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在咖啡馆的地面画出方格。他们在咖啡馆又呆了一小会儿，便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地点。
　　风铃静静地停在门边，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又一次“叮铃”一声，欢送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