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二人组]在寂静的城市中心呼唤你》砂痕

13、第十三章

　　工作日的新宿市阳光明媚，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忙碌，令开在街角一隅的honky tonk咖啡馆门外更显冷清。
　　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刹停在咖啡馆前方的空地上，有着一头绚丽及腰金发的女性从车上走下。她望向咖啡馆的方向，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拎包，向它走去。
　　咖啡馆内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美堂蛮便是其中一人。他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到见了底，把杯子往身边的吧台一磕，便表情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柜台。
　　当金发女性走进咖啡馆时，门内的人们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目标，一大堆来自不同方向的提问向她迎面扑去。
　　“喂，也太迟了吧？因为你说跟银次和无限城有关所以我才等你，别浪费我时间。”蛮向她喊道。
　　“海温小姐，真的有银次大哥和无限城的消息吗？十兵卫和马克贝斯他们在哪里？”原本坐在角落的花月抢上前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限城怎么了？银次他怎么了？马克贝斯他们又怎么了？”同样等待良久的士度也向她追问。
　　“停！你们停一下！听我说句话！”
　　海温被这一连串问题轰炸得手忙脚乱，连忙高声喊停。
　　咖啡厅终于安静下来，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还集中在海温身上，或迫切或期待地等待她的发言。
　　“负责解释的不是我，我只是收到委托，替委托人联系你们。”海温说道。
　　她的视线扫过咖啡厅。
　　美堂蛮，风鸟院花月，冬木士度，还有吧台内的王波儿，夏实，他们都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海温突然感觉有些压力，但她也理解他们为何着急。
　　毕竟，发生了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所关心在意的人们还下落不明。便是海温自己，一想到那个开朗爱笑的大男孩至今不知生死，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具体事情我也还不清楚，但委托人会亲自和你们交谈。”
　　海温说罢，从手拎包里拿出一个造型朴素的黑色音箱，把它摆在吧台上。一阵微弱的杂音过后，一个声音从音箱里传出。原来它是个联络器。
　　“是中介人海温小姐吗？”
　　声音是位女性，听起来十分年轻。
　　“是的，我已经按你要求的将所有夺还专家都找来了，请你说出你的委托吧。”海温答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
　　然后她便说道：“你们好，夺还专家们，我是间久部（MAKUBE）。”
　　这个名字在咖啡馆里掀起一道风暴，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几人很快又骚动起来。
　　“你是马克贝斯的什么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美堂蛮，他直接提问道。
　　“你是哪位？”联络器那头的间久部问。
　　“美堂蛮。”
　　“你好，美堂先生，我听说过你和你的邪眼。我是马克贝斯的创造者，是他的‘母亲’。”
　　蛮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你跟那些所谓的无限城之神是一伙的？”蛮又问道。
　　“我曾经是他们的一员。不过我已经退出无限城计划，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参与无限城的管理。”间久部回答。
　　“所以，你找我们干什么？”蛮咄咄逼人，“你知道些什么？”
　　蛮尚且能保持冷静与联络器对面的间久部对话，可其他人却不像他一般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花月上前一步，抢到蛮前面，着急地询问：“请你告诉我们，间久部小姐。无限城，还有无限城里面的人们，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哪里，还有，他们是否还平安活着？”
　　“喂，玩弦的，你别来打岔。”蛮略微不爽地说道。
　　“我今天联络你们的目的之一，就是打算将我知道的一部分事情告诉你们，并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的一个委托。委托的内容我会放在最后再说，现在让我从头开始为你们讲述吧。”间久部说道。
　　蛮和花月对视了一眼，花月咬住嘴唇，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首先说说无限城吧。我想，你们或许也有所察觉，无限城自建造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并非自然发生的，而是遵循无限城之神——也就是上层那些人的操控来进行。”间久部道。
　　“没错，我们知道。是那个电脑小子，马克贝斯发现了所谓的无限城之神的存在。”蛮说道，他冷哼一声，“一群凡人居然自称为神，真是有够厚脸皮。”
　　“正如你所说，凡人自称为神，不过是伪神而已。”
　　间久部开始放慢语速，缓缓地将无限城的真相向他们道来。
　　“无限城计划，最早是由一个名为托拉斯智囊团的科学家团队提出的。这个计划的内容是建立一个孤立在社会之外的场所，借助虚拟实境技术，模拟出一个独立的微型世界，并通过人为影响控制它的发展进程，进行人类学和社会学的模拟观察。它最初的目的，是一群站在人类知识顶端的科学家，希望通过它探索和获取如何用人为影响来促进社会向有利方向发展的经验。我是最早被邀请加入托拉斯智囊团的其中一人。托拉斯智囊团在新宿市选中一块磁场特殊的地区，借助那里的特殊环境，开始创建无限城的雏形。随着无限城计划的集资和扩张，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无限城计划里来。渐渐地，无限城存在的理由也变得更为复杂，不再是最初设想的单纯实验场所。”
　　“有人看中了它作为法外之地的便利，有人希望它能仍然保持最初的单纯科研目的，有人享受自己高高在上观赏悲喜剧的旁观者地位，有人沉迷于扮演创世神的角色无法自拔，也有人不甘于被禁锢役使开始报团反抗。他们各有不同，却同样深重的欲望，把无限城扭曲成了如今的模样。”
　　“马克贝斯，是我亲手创造的虚拟人类。他被放置到下层地带，是为了用他那被赋予的聪明才智，在需要的时候修正偏离计划的轨道，引导无限城的居民遵循无限城计划生存。”
　　“等等，马克贝斯做的事情，不正和你说的相反吗？”听到这里，蛮打断她，“既然你们要利用他，为什么不给他加上限制？”
　　“你说的不错。在我准备将马克贝斯放置到下层地带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他是我最为用心制造的虚拟人类，就像我精心培育的孩子一样。我那时候突然想要知道，他如果像正常人一样成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解除了对他的限制，让他自由成长。”
　　间久部又道：“在无限城计划逐渐偏离原意后，我对无限城计划开始感到厌倦，托拉斯智囊团的其他成员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开始排斥我，最后，我和另一位同样放弃无限城计划的设计师离开了托拉斯智囊团。我的工作全部由一个名为宇都宫涉的青年科学家接手。但是一年前我曾收到过宇都宫涉的联系，他问了我一个微妙的问题。他问我，我当初离开托拉斯智囊团，是否是因为觉得无限城计划是个错误。后来我打听到的情报显示，宇都宫涉在那之后不久就消失了。我不敢肯定无限城的变故是他所为，但或许和他有关。”
　　“你说了一堆话，却没有解释无限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限城里的人为什么会全部消失。”蛮说道。
　　“因为我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我只能保证我将来会尽力去解答它。”间久部回答。
　　蛮咋舌了一下，他问：“你的委托究竟是什么？”
　　“我希望你们协助我，获得无限城的所有权。”
　　间久部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托拉斯智囊团的核心成员经常待在无限城上层的巴比伦城里，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这次异变中失踪了。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尤其是你，美堂蛮先生，从其余的人那里将所有权夺过来。我会在那里住下，直到找到答案为止。”间久部解释道。
　　“哼。不是夺还，而是抢夺吗。”蛮笑了，“我接下你的委托。”他顿了一下，“我对报酬没有要求，唯一的条件是当你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我都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成交。”间久部毫不犹豫地答应。
　　“所以，你打算——”
　　蛮还没说完，咖啡馆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门后的迎客风铃“叮铃”地响起来。
　　蛮看过去，阳光顺着门铺进咖啡馆的木质地板，那里没有人。
　　也许是海温刚才没把门关紧，也许是风干的好事。这并不算太稀奇。
　　蛮收回注意力，正想把话说完，他身边的咖啡杯却突然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蛮迅速朝那里看去，那个晃动短暂得好似是他的错觉。但杯底的少量咖啡却晃起轻轻的涟漪，向他证明了真实性。柜台背后的老板奇怪地看着他。但老板距离蛮的位置有一米多远，不可能是他碰了杯子。
　　“……”
　　蛮有种说不上来的荒唐预感，一种说是做梦也未免太异想天开的预感。
　　“怎么了，美堂先生。”
　　久等不到美堂的话，间久部有些疑惑地问。
　　蛮没有回答，他继续认真观察四周。而他终于又找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位于咖啡馆一角的某盏壁灯，突然开始以微弱得几乎觉察不到的程度闪烁，它时明时灭，有时长，有时短。
　　“老板，给我纸和笔！”
　　蛮观察了一会儿，心里一震，忙朝老板喊道。
　　他没有和任何人解释，而是抓紧时间，趁着记忆还未淡去，将灯光闪烁的频率记录在老板递来的笔记本上。
　　“怎么了？”老板凑过来，“在写什么？”
　　“一段摩斯密码。”蛮答道。
　　他未能收拾好自己震惊的情绪，当他记录到最后一笔时，笔尖深深地戳进纸里。他很快重新抬起笔，标注出相应的字母。
　　“W-E-A-R-E-H-E-R-E。”老板将那串字母读了出来。
　　“We are here。”蛮修正他的读法，他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喂！银次！马克贝斯！你们在这里吗？”
　　“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蛮的喊声，其他人也开始在咖啡馆里四处张望，但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他们纷纷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蛮为什么突然就说起了疯言疯语。
　　“马克贝斯？”
　　而间久部轻声复读这个名字，接着陷入长长的沉默。
　　风铃又“叮铃”了一声。
　　蛮起身快步跑到门口。阳光洒在咖啡馆前方的石砖地面上，反射出一片雪白的光芒。风卷起落在地上的草叶，打着旋儿飞过他的足面。
　　那里当然没有人经过，但蛮的脑海中却出现一个模糊又疯狂的念头。这念头冲击着他的理智和感官，但却令他不由得不去相信。

　　也许是在遥远彼方的某处，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无论是以什么模样，什么形式存在。
　　无论距离有多远，有多难以到达。
　　但他们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