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二人组]在寂静的城市中心呼唤你》砂痕

11、第十一章

　　“……雷帝？”
　　银次不由得喊出这个名字。
　　银次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因为他看不清对方的反应。雷帝明明距离他们很近，但却又像间隔了一层流动的透明薄膜，表情的变化并不清晰。
　　“雷帝……你做了什么？”马克贝斯问他。
　　雷帝微微低头，他似乎是看向了马克贝斯，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也没有怪过你。”马克贝斯对他说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里，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是谁？”
　　片刻的安静后，雷帝的声音传来，它虚无缥缈，就像是四面八方有看不见的立体音响，将他的话语送到银次和马克贝斯的耳边。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
　　“为什么这么说？”马克贝斯问。
　　“这里曾经是属于我的，现在它将是你们的。”
　　马克贝斯的问题，却得到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
　　银次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但他明明感觉自己前进了，却怎么也无法缩短与雷帝之间的距离。他只得停下来，继续听马克贝斯与雷帝的对话。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吗？”马克贝斯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雷帝没有马上回答，就好像默认了马克贝斯的猜测。
　　“你会记得我吗？”
　　一会儿后，这句话仿佛从遥远的空间里缓缓飘来，羽毛一般轻轻地落在他们耳畔。
　　马克贝斯愣了一下。他张开嘴，却没能立即说出话来。他看着雷帝朦胧的身影，低声说道：“当然，只要我还存在，我就不会忘记你。”
　　雷帝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可见的改变，他模糊的唇角上隐约有了一丝笑意。他开始向银次和马克贝斯走来，当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好像撞开了中间隔着的那层薄膜，整个人迅速地变得清晰起来，而他唇边的那一抹浅笑，也愈发令他们看得分明。
　　银次的视线与雷帝有片刻的相交，他很难描述那种感觉，明明感觉陌生，但又本该熟悉。他曾经和他朝夕共用一个身体，一度无法分离。银次想起自己害怕过他，排斥过他，而现在，他亦想起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谢谢，还有，抱歉。”
　　说这句话的时候雷帝已然收回视线，银次不知道他是在向谁说这句话。也许是马克贝斯？
　　雷帝径直地走到银次和马克贝斯身前，却没有停下脚步。他穿过银次和马克贝斯之间的空隙，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星光突然在他所在的位置迸发开来。它们缤纷闪耀，刹那间迷了他们的眼。
　　“——永别了。”
　　随着耳边响起的雷帝的告别之语，无数闪动的光点扑向银次，落在他身上时沉寂下来，似消失，又似融入他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得突如其来又悄无声息，他们都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等一下，雷帝——”
　　“等等，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银次和马克贝斯不约而同地喊道，但当光芒敛灭后，他们却再找不到雷帝的任何存在痕迹。
　　“他消失了？”
　　银次试图寻找雷帝的身影，但穷极目力也无法寻找到能够证明雷帝刚才还在这里的证据。他只得看向马克贝斯。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证明雷帝存在过的，如今只有他和马克贝斯的记忆而已。
　　马克贝斯将双手轻举，托在胸前，银次看到他的掌心有星光跃动。
　　“那是？”
　　“是他留下的信息。”马克贝斯道，他有些怅惘，又有些喜悦，“他没有死，也没有消失，他只是离开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银次问道。
　　马克贝斯摇了摇头：“大概不会回来了。就算他哪天回来，他也不会是我们现在认识的这个他。”
　　银次感觉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了，他一直以来都认为雷帝就是自己的第二人格，但是以他现在了解到的线索，还有马克贝斯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都在提醒他，他好像大错特错。
　　“他究竟是谁？”银次忍不住问道。
　　马克贝斯抬起头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他是这么说的。”马克贝斯道，“他只记得自己总是穿行在不同维度的世界里，隐约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找到一个世界，守护它的生长和灭亡。但他直到能量耗尽，陷入沉睡也没有找到它。”
　　“无限城似乎就是在他沉睡的地方建造起来的，不过建造无限城的人不一定知道他的存在。在我们的世界里，人们无法通过肉眼直接看见他。他被吵醒后一直潜伏在无限城的阴影里，因为银次大哥你的能力很适合帮助他恢复能量，所以他发现你之后，选择了你的身体作为他在我们世界的载体。我们如今看到的他的人格和样貌，都是因为银次大哥你的影响才产生的。”
　　银次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继续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提问。
　　“那他为什么说自己时间不够，要离开呢？”
　　“他说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原本就已经打算离开我们的世界。但是因为这次意外，他失控了……为了表达歉意，他将被他伤害波及的人们都拉进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就能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他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好不容易形成的人格也开始动摇，他担心自己一旦变回原本的模样，会对这个不稳定的世界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他才那么说，因为他要在人格还没有彻底溃散前离开。”
　　“那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吗？”
　　“嗯。这里是一个被他观测到，但还没有成形的世界，是一块碎片，一个胚胎。它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构成规则，所以它会呈现出观测者内心所呈现的模样，将观测者心中的世界构成投影在这里。不过如果有某个意识足够坚定强大，它也可以避免观测者的干扰，以自己的想法来影响这个世界……现在雷帝走了，这个世界的支点会转移到其他的观测者身上。”
　　“其他的观测者？”银次好奇道，“除了他还有别的观测者在这里？”
　　“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他也不知道会在谁身上，但应该就是我们两个其中之一。”
　　“嗯……嗯……”银次努力理解，“那我们还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马克贝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轻声道：“恐怕不行。构成我们身体的东西，和原来的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是吗。”意料之中的答案，银次发现自己接受得比想象中更容易一点，也许是因为他早有预感，“那就没办法了。”
　　“银次大哥……”
　　“说起来，这里是怎么回事呢？”银次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我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答案，还有很多我不懂的谜团。”马克贝斯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先离开这里？”银次问。
　　“……先离开吧，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良久，马克贝斯回答道。
　　他们又一次迈过星光簇拥的浮空长道，回到仓库的大门边上。
　　大厅依旧安静幽暗，但却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同感觉。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当他们走到某个地方时，突然马克贝斯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快步往某个方向跑去。
　　银次忙跟上他，发现马克贝斯的目的地是一扇开往外界的窗户。
　　他站在马克贝斯身旁，一起往窗户外面看去，随即他惊讶地发现，窗外的天空既不是他当初第一眼看到的灰蒙蒙的颜色，也不是地狱般的黑暗降临时那纯黑的天幕。如今他们看到的无限城外的天空，是淡淡的橘红色，涂满旭日初升时的霞光。
　　“真的变了啊。”
　　对于马克贝斯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银次终于有了一些实感。
　　“这应该是银次大哥眼里的世界吧。”马克贝斯迎着霞光说道，“只有你的眼中，才会有这样温暖的颜色。”
　　“诶？真的？但我完全没有感觉？”银次挠了挠脸。
　　马克贝斯久久地看着窗外，看着那仿佛阔别已久的光明。
　　“我们去看看朔罗和十兵卫他们吧。”许久之后他回头对银次说道，“……也许，他们也变得不一样了。”
　　银次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他点点头，笑了起来。
　　“嗯，我们走吧。说不定，他们正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