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没看见……究竟出了什么事?”安德烈公爵焦急地问。

      “出了什么事?哼,法军已过了奥古斯滕堡守卫的那座桥,桥没有炸掉,缪拉现在正顺着大路向布尔诺跑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到这里了。”

      “怎么到这里?桥上既然埋了地雷,怎么没有炸掉?”

      “这事我正要问您哪。这一点谁也不知道,连拿破仑都不知道。”

      安德烈耸耸肩膀。

      “既然敌人过了桥,军队也就完了,它会被切断的。”安德烈说。

      “问题就在这里,”比利平回答,“您听我说。我刚才对您说过,法军已进入维也纳。他们一帆风顺。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几位元帅大人:缪拉、兰纳、裴里亚骑马来到桥上(注意:三人都是牛皮大王)其中一个说:‘诸位,你们要知道,泰波桥埋了地雷和排雷装置,前面有可怕的桥头堡,还有一万五千名军人奉命炸桥,不让我们通过。但我们要是拿下这座桥,拿破仑皇帝陛下会高兴的。咱们三个去把这座桥拿下来!’另外两个也说:‘咱们去吧!’他们果然拿下桥,从桥上通过,他们的全部军队就来到多瑙河这一边,向我们,也向你们,向你们的交通线进攻。”

      “别开玩笑了!”安德烈公爵忧郁而严肃地说。

      这个消息使他又伤心又高兴。他一听说俄国军队处于绝境,就想到他是唯一能替这支军队解围的人,而这个地方也就是能使他一举成名的土伦

      “别再开玩笑了!”安德烈公爵说。

      “我不是开玩笑,”比利平继续说,“没有比这事更真实更可悲的了。这几位老爷不带随从,骑马来到桥上,挥动白手绢,使人相信已经停战,他们几位元帅是来同奥古斯滕堡公爵谈判的。值班军官就放他们进入桥头堡。他们向他天花乱坠地胡扯一通,说什么战争结束了,弗朗茨皇帝约见拿破仑,他们想见见奥古斯滕堡公爵,等等。值班军官派人去找奥古斯滕堡。这几位老爷拥抱军官,说笑话,坐到大炮上。就在这时,一营法军悄悄来到桥上,把装着引火物的口袋扔到河里,向桥头堡逼近。最后,陆军中将,我们亲爱的奥古斯滕堡公爵来了。‘亲爱的敌人!奥国军队的精英,土耳其战争的英雄!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握手言欢……拿破仑皇帝急于想认识奥古斯滕堡公爵’,总而言之,这帮老爷真是名副其实的骗子手,他们对奥古斯滕堡公爵花言巧语一通,奥古斯滕堡公爵被法国元帅们一见如故的情谊所迷惑,又被缪拉的外套和鸵鸟翎毛弄得眼花缭乱,结果只看到他们热情如火而忘记应该向他们开火。”比利平尽管说得有声有色,却没忘记停顿一下,好让大家有时间体味一下他的妙语,“一营法国兵进入桥头堡,堵住炮口,把桥占领了。不过,最妙的是,”他讲得有声有色,十分兴奋,这时他镇定一下,又继续说,“看守这门炮的中士负责发信号炸桥,这会儿正要开炮,但手被兰纳拉住。这个中士显然比他们的将军聪明些,他走到奥古斯滕堡面前说:‘公爵,您受骗了,您瞧,法国人冲过来了!’缪拉看出,要是让那中士再说下去,诡计就要被拆穿。他假装惊讶(真是个十足的骗子手),对奥古斯滕堡说:‘您要是允许下级这样对您说话,那我真看不出举世闻名的奥军纪律在哪里啦!’真是妙极了。奥古斯滕堡公爵觉得有失体面,就下令拘押那个中士。哦,您不能不承认,这泰波桥上的一幕真是太精彩了。这不能算愚蠢,也不能算卑劣……”

      “也许是叛变吧。”安德烈公爵说,生动地想象着灰外套、伤兵、硝烟、炮声和等待着他的荣誉。

      “也不是。这把朝廷弄得太难堪了。这不是叛变,也不是卑劣,也不是愚蠢;这情况有点像乌尔姆……”比利平沉思起来,搜索着适当的词句,“这有点马克作风。我们都变成马克了。”比利平结束说,觉得自己又说了一句妙语,一句新鲜的妙语,它又会传诵一时。

      比利平额上紧蹙着的皱纹迅速地舒展开来,脸上现出高兴的神色。他微微一笑,仔细察看着自己的指甲。

      “您上哪儿去?”比利平看见安德烈公爵站起来向自己房间走去,连忙问。

      “我走了。”

      “上哪儿去?”

      “回部队。”

      “您不是还要待两天吗?”

      “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了。”

      安德烈公爵吩咐手下人准备动身,就回到自己屋里。

      “听我说,老朋友,”比利平跟着他走进房间,说,“我替您想了想。您何必走呢?”

      为了表示他的意见完全正确,比利平脸上的皱纹完全消失了。

      安德烈公爵疑问地对他望望,什么也没回答。

      “您何必走呢?我知道,部队处境危险,您觉得有责任赶回去。这一点我懂,老朋友,这是英雄本色。”

      “完全不是。”安德烈公爵说。

      “既然您是个哲学家,那就该做个彻底的哲学家。您得看看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您要明白,您的责任正好是保重自己。这事可以让那些别无用处的人去做……上面没有要您回去,这里也不放您走;所以您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到命里注定要去的地方。据说,要我们到奥洛莫乌茨去。奥洛莫乌茨这个城不错。我们可以一起舒舒服服坐我的马车去。”

      “别开玩笑了,比利平。”安德烈说。

      “我说这话,可是出于对朋友的一片好心。您考虑一下吧!既然可以留在这里,您又何必走呢?您的面前有两种可能性,”比利平左鬓脚上的皮肤又皱起来,“一种是不等您回到部队,和约就签订了;另一种是跟库图佐夫一起全军覆没,丢尽面子。”

      比利平觉得他的论点是驳不倒的,脸上的皱纹就又消失了。

      “这个我不能考虑。”安德烈公爵冷冷地说,心里却想:“我要去救我们的部队。”

      “老朋友,您真是位英雄!”比利平说。

      十三

      当天晚上,安德烈辞别陆军大臣回去找部队,但不知道部队在哪里,又怕在去克雷姆斯途中被法军俘虏。

      在布尔诺,皇亲国戚都在收拾行李,并把笨重的东西先送往奥洛莫乌茨。在埃萨斯多夫附近,安德烈公爵上了大路。俄军正沿这条大路撤退,慌慌张张,一片混乱。路上塞满大车,马车简直无法通行。安德烈公爵又饿又乏,向哥萨克军官要了一匹马和一名哥萨克兵,穿过辎重车,去找总司令和他的行李车。他在路上听说军队处境险恶,而官兵仓皇逃跑的景象证实了这样的消息。

      “英国的黄金从天涯海角把俄国军队运来,我们要让他们尝尝同样的命运(指乌尔姆全军覆没)。”安德烈公爵想起拿破仑出征前对军队的命令,这些话使他赞叹这位天才的英雄,同时也伤了他的自尊心,使他渴望取得荣誉。“万一只剩下死路一条怎么办?”他想,“如果这样,那也没有关系!我决不会做得比别人差。”

      安德烈公爵轻蔑地望着这没完没了的混乱队伍、行李车、辎重车、大炮,接着又是行李车。各种各样的车辆争先恐后,三四辆并进,阻塞了泥泞的道路。四面八方,前前后后,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车轮的辘辘声,马车、大车和炮车的隆隆声,马蹄的嘚嘚声,马鞭的呼啸声,车夫的吆喝声,以及士兵、勤务兵和军官的咒骂声。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剥去皮的和没有剥皮的死马,损坏的大车,车旁坐着一堆堆散兵游勇,在等待着什么。还有一些掉队的士兵,他们成群结队涌到附近村庄,从那里捉鸡牵羊,拿走干草和装满东西的袋子。在上下坡的地方,人群更密,闹声更加不绝于耳。士兵们陷在没膝的泥泞中,双手推着炮车和大车;鞭子劈啪作响,马蹄打滑,挽索绷断,人们都声嘶力竭地叫着。指挥行军的军官忽前忽后在车辆中间穿来穿去。在一片喧闹声中,他们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制止混乱已经感到绝望。

      “哦,这就是我们亲爱的正教军队。”安德烈想起比利平的话来。

      安德烈想向他们打听总司令的行踪,就骑马向车队跑去。迎面驰来一辆样子古怪的单马马车,又像大车,又像轻便马车,又像四轮马车,显然是由士兵们胡乱拼凑起来的。一个士兵赶着车,车上挂着皮帘子,里面坐着一个裹着围巾的女人。安德烈公爵骑马过去,正要问那个兵,忽然听见车里的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负责辎重队的军官举起鞭子抽打驾车的兵,因为那驾车的兵想抢档赶过别的车辆,而鞭子正好打在车帘上。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她一看见安德烈公爵,便从车帘下探出头来,又从羊毛围巾里伸出两只瘦手,不断挥动,嘴里叫道:

      “副官!副官先生!……看在上帝分上……帮帮忙吧……叫我们怎么办哪?……我是第七猎骑兵军医家眷……他们不让我们过去,我们落后了,同亲人失散了……”

      “我要把你轧成肉酱,快回去!”军官怒气冲天地大声喝道,“快带着你那个臭娘们儿滚回去!”

      “副官先生,帮帮忙吧。这是怎么回事啊?”军医太太叫道。

      “让这辆车过去。您没看见上面坐着一位太太吗?”安德烈公爵骑马跑到那军官跟前,说。

      军官对他瞧了一眼,没有搭理,又转身对那士兵喝道:“我让你往前赶……回去!……”

      “我对您说,放他们过去!”安德烈公爵咬咬嘴唇,又说。

      “你是什么人?”军官突然酒意十足地对他说,“你算老几?你(他特别刺耳地说你字)是长官吗?这里我是长官,不是你。你回去,要不我把你轧成肉酱。”军官又说了一遍,显然很欣赏这句话。

      “这下给小副官厉害瞧了。”后面有人说。

      安德烈公爵看出,这个军官怒气冲天,简直忘乎所以。他明白他庇护军医太太,可能成为笑柄,而这是他最害怕的,但本能鼓励他这样做。不等那军官说完话,安德烈公爵气歪了脸,骑马冲到他面前,举起鞭子:

      “请——放——她——过——去!”

      军官摆摆手,连忙走开了。

      “这种混乱的局面都是你们参谋官造成的,”那军官嘀咕说,“您瞧着办吧!”

      安德烈公爵没抬起眼睛,匆匆离开那个称他为救命恩人的军医太太,嫌恶地详细回忆着刚才屈辱的一幕,就向据说是总司令所在的村庄跑去。

      安德烈公爵跑进乡村,下了马,走到最近一所房子,想悄悄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好思考一下刚才所受的屈辱。“这是一群无赖,不是军队。”他一面想,一面走近那所房子,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安德烈转过身去。从一个小窗子里探出聂斯维茨基英俊的脸。聂斯维茨基鲜红的嘴嚼着东西,招招手叫他进去。

      “安德烈,安德烈!你没听见吗?快来呀!”他叫道。

      安德烈公爵走进屋里,看见聂斯维茨基和另一个副官在吃东西。他们立刻问安德烈有没有什么消息。安德烈公爵看见他所熟识的脸上都现出惊惶的神色。这种表情在聂斯维茨基一向笑眯眯的脸上特别显眼。

      “总司令在哪里?”安德烈问。

      “在这里,在那座房子里。”副官回答。

      “听说讲和了,投降了,这是真的吗?”聂斯维茨基问。

      “我正要问你们哪。我好容易才跑到你们这里,我也一无所知。”

      “我们这里啊,老兄,别提了!糟透了!对不起,老兄,我们以前嘲笑马克,如今自己可落得比他还糟的地步,”聂斯维茨基说,“请坐,来吃点东西。”

      “现在啊,公爵,行李车找不着,什么也找不着,您的彼得也不知去向。”另一个副官说。

      “大本营在哪里?”

      “我们要在茨那依姆过夜。”

      “我把要用的东西都打了包,驮在两匹马上,”聂斯维茨基说,“他们给我打了两个很好的包,就是爬波希米亚山也不怕了。老兄,情况不妙哇。您怎么啦?身子哆嗦,是不是病了?”聂斯维茨基发现安德烈公爵像触电似的浑身发抖,问道。

      “没什么,”安德烈公爵回答。

      他忽然想起跟军医太太与辎重军官的冲突。

      “总司令在这里做什么?”安德烈公爵问。

      “我一点也不知道。”聂斯维茨基说。

      “我只知道一点,一切都很糟,很糟,很糟!”安德烈公爵说着向总司令那儿走去。

      安德烈公爵经过库图佐夫的马车,经过侍从们疲乏的坐骑和大声谈话的哥萨克,走进门廊。他听说,库图佐夫跟巴格拉基昂公爵和威罗特在屋子里。威罗特是奥国将军,前来接替阵亡的施密特。在门廊里,身材矮小的科兹洛夫斯基蹲在文书前面。文书卷起制服翻袖,趴在一个倒放的桶上,急急地书写文件。科兹洛夫斯基脸色疲倦,他显然也一宵没睡。他瞧了一眼安德烈公爵,没向他点一下头。

      “另起一行……写完了吗?”科兹洛夫斯基继续向文书口授,“基辅掷弹兵,波多尔斯基……”

      “慢一点,大人!”文书粗暴无礼地回答,望望科兹洛夫斯基。

      这时门里传来库图佐夫愤激的声音,它不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从科兹洛夫斯基轻蔑地瞧他一眼的神色,从疲劳的文书的不恭敬态度,从文书和科兹洛夫斯基蹲在总司令身边一个木桶旁的景象,以及从牵马的哥萨克在窗外高声说笑的样子,安德烈公爵看出来,准是出了大事。

      安德烈公爵迫不及待地向科兹洛夫斯基提了些问题。

      “等一下,公爵,”科兹洛夫斯基说,“在给巴格拉基昂下书面命令呢。”

      “要投降吗?”

      “根本没有这回事,战斗部署都发出了。”

      安德烈公爵向传出说话声的门走去。他正要开门,屋里的说话声停止了。门打开,门口出现了胖脸膛、鹰钩鼻的库图佐夫。安德烈公爵面对库图佐夫站着,但从总司令独眼的眼神上可以看出,他忧心忡忡,正在苦苦思索什么,以致视而不见。他面对面看着自己副官的脸,但没认出他来。

      “怎么样,写好了?”库图佐夫问科兹洛夫斯基。

      “马上就好,大人。”

      巴格拉基昂个儿不高,身材瘦削,样子不老,生有一张刚毅呆板的东方人的脸,跟着总司令出来。

      “报告大人。”安德烈公爵大声说,把信递给库图佐夫。

      “哦,你从维也纳来吗?好的。等一下,等一下!”

      库图佐夫跟巴格拉基昂一起走到台阶上。

      “啊,公爵,再见了,”库图佐夫对巴格拉基昂说,“基督保佑你。祝福你去建立丰功伟绩。”

      库图佐夫的脸色突然变得温和,眼睛里涌出泪水。他用左手把巴格拉基昂拉过来,戴戒指的右手习惯地给他画了个十字,同时把他的胖脸凑过去,但巴格拉基昂没吻他的脸,却吻了他的脖子。

      “基督保佑你!”库图佐夫又说了一遍,然后向马车走去,“跟我来!”他对安德烈说。

      “大人,我希望留在这里效劳。请准许我留在巴格拉基昂公爵的部队里。”

      “上车,”库图佐夫发现安德烈犹豫不决,说,“好军官我自己也需要,我自己也需要。”

      他们上了马车,默默地走了几分钟。

      “以后要做的事多着呢!”库图佐夫脸上现出老年人洞察一切的神情,似乎一眼看出了安德烈的内心活动,说,“他的部队明天能有十分之一活着回来,我就要感谢上帝了。”库图佐夫仿佛自言自语地补充说。

      安德烈公爵望了一眼库图佐夫,无意中看见一步以外库图佐夫鬓脚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疤痕(一颗伊兹梅尔子弹在这里穿过他的头)和那个空眼窝,“是的,他有权这样平静地谈到别人的死亡!”安德烈想。

      “所以我要求把我派到那个部队去。”安德烈说。

      库图佐夫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说过的话,坐在车上沉思。过了五分钟,库图佐夫摇摇晃晃地坐在柔软的弹簧车垫上,又向安德烈公爵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已没有一丝激动。他以略带嘲弄的口吻向安德烈公爵打听觐见奥皇的详细经过,又问他宫廷对克雷姆斯战事有什么反应,还问起几个他们都认识的女人。

      十四

      十一月一日,库图佐夫从侦察兵那里获悉,他的军队濒临绝境。侦察兵报告说,法军大量兵力通过维也纳桥,正向库图佐夫和从俄国开来的援兵之间的交通线推进。库图佐夫要是决定留在克雷姆斯,拿破仑的十五万大军就将切断所有的交通线,包围他的四万精疲力竭的军队,而他就会落到像马克在乌尔姆那样的下场。库图佐夫要是决定放弃那条连接俄国援兵的交通线,他就得挡住敌人的优势兵力,离开大路,进入陌生的波希米亚山区,失去同布克斯赫弗登会师的希望。库图佐夫要是决定沿大路从克雷姆斯退向奥洛莫乌茨,同俄国来的援兵会师,那他就得冒这样的风险:过维也纳桥的法军抢先到达这条大路,这样,他就要带着辎重同强大三倍的敌人作战,并且两面受敌。

      库图佐夫选择了后一种方案。

      据侦察兵报告,法军过了维也纳桥,正以急行军向茨那依姆推进。茨那依姆位于库图佐夫撤退的路上,离他还有一百多俄里。库图佐夫要是赶在法军之前到达茨那依姆,那么,军队得救就大有希望;要是让法军抢先到达茨那依姆,那么,他们将蒙受类似乌尔姆那样的奇耻大辱,甚至全军覆没。但要带着全军赶在法军之前到达是不可能的。法军从维也纳到茨那依姆的路,比俄军从克雷姆斯到茨那依姆的路,又近又好走。

      接到消息的当天夜里,库图佐夫派巴格拉基昂四千人的前卫沿着山脉的右边从克雷姆斯——茨那依姆大道向维也纳——茨那依姆大道进发。巴格拉基昂必须马不停蹄地行军,到面向维也纳、背对茨那依姆的地方扎营。他若能抢在法军之前赶到,还得竭力阻止他们前进。库图佐夫亲自带着辎重向茨那依姆推进。

      巴格拉基昂带着饥饿的赤脚士兵,在暴风雨之夜,沿着没有道路的山地行军四十五俄里,路上丢失三分之一的士兵,比从维也纳来的法军早几小时到达维也纳—茨那依姆大道上的霍拉勃隆。库图佐夫带着辎重还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达茨那依姆。因此,要拯救俄军,巴格拉基昂还得用他那四千又饥又乏的士兵和在霍拉勃隆相遇的法军周旋一个昼夜,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奇怪的好运使不可能的事成为可能。法军兵不血刃取得维也纳桥,这次骗术的成功使缪拉想用同样方式欺骗库图佐夫。缪拉在茨那依姆路上遇见巴格拉基昂力量薄弱的队伍,还以为这就是库图佐夫的全部军队。为了彻底消灭这支军队,他等待从维也纳开拔出来落在后面的部队,并因此建议休战三天,条件是双方军队停留原地不动。缪拉宣称,和谈已在进行,为了避免无谓的流血,他建议休战。据守前哨的奥国将军诺斯基茨伯爵听信了缪拉信使的话后撤,这样就暴露了巴格拉基昂的部队。另一个信使骑马来到俄军散兵线,也宣布和谈消息,建议俄军休战三天。巴格拉基昂回答说,他无权接受或拒绝休战,就派副官去向库图佐夫请示。

      休战是库图佐夫赢得时间的唯一办法,可以让巴格拉基昂困乏的队伍休整一下,并使辎重队继续推进(对法军保守秘密),哪怕向茨那依姆再前进一站也好。休战的建议是挽救军队的唯一意外机会。库图佐夫一接到消息,立刻派侍从武官长文森海罗德到敌营去。文森海罗德不仅去接受休战,还要提出投降条件。同时库图佐夫还派几名副官去催促全军辎重队,要他们尽快沿克雷姆斯—茨那依姆大道前进。巴格拉基昂又饥又乏的队伍为了掩护辎重和全军行动,必须单独面对八倍于它的敌军而屹立不动。

      果然不出库图佐夫所料,投降的建议没有任何约束力,却为部分辎重的通过争取了时间,而缪拉的错误很快就会被发觉。当时拿破仑驻在离霍拉勃隆二十五俄里的申勃隆,一接到缪拉的报告以及休战和投降的草案,立刻看出其中有诈,就给缪拉写了下面这封信:

      致缪拉亲王,申勃隆,一八〇五年雾月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