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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乔 ...

  •   宴会过后的那几天,我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我那天的反应将凯伦和凯蒂吓坏了。他们说,我当时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我告诉他们我没事,只是最近有点着凉。我叮嘱他们不要将我今天的事说出去。

      但即便他们什么都没说(这点我很确定,他们一向信服我),妈妈还是察觉出我的脸色不太对。我只能解释说是自己累了。但“累”这个字眼已经足够引起妈妈的警惕和重视,她辞别希德夫妇,带我回了塔拉堡。

      当天晚上,爸爸也知道“我累了”这件事,特地来我房间看望我。他用手试探我额头的温度。他的手很大,带着一种干燥的体温,让我眷恋又抵触。试探了一会儿,爸爸严肃地说:
      “还好没发烧。”接着他又说,“看来是最近没休息好,那明天的骑射课就免了吧。”

      是的,他们总是这样,看起来很爱我,而实际也是。有关于我的一点小事在他们眼里都值得慎重。可,既然如此,爸爸,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我虽然一直坚持那个男人是“不明身份”的,可是,我第一眼就认出来是你啊!这个世界上到底要有一个与你多像的人才能让我错认呢!

      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以至于,我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到现在,从那件事发生已经过了一周多的时间,有时间润色,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太乱了!一切都太乱了!明天不上骑射课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正好需要一天的时间好好理清一下脑中的思绪。

      第二天,我故意起得迟了一点。我闭着眼睛,连掀开帘子的女仆都没发现我在装睡。西亚显然是受过叮嘱,看我睡地明显超过了过往起床的时间也没有叫我。她轻手轻脚地把帘子合拢。现在,这被丝质纱帘笼罩的小小天地中只有我,我几乎下意识地感到轻松,似乎这么多天压抑我的情绪,那些纷扰的化作碎片的画面突然消失了。我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开始整理昨天在宴会上得到的信息。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德米拉夫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她极有心机,似乎喜欢营造一种让众人敬佩的形象来伪装自己。这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可能就是她本人喜欢这些,她喜欢别人的夸赞,喜欢“好名声”。这不算是缺点,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有露出明显的马脚,即便被我看到了那天的事,我没有证据,更不可能揭发她,所以,她依然是“完美无缺的”。

      至于爸爸,我依然不能确定那天的人是他——在我找到更直接更能说服我的证据前,我是决不会承认这点的。无论是我逃避的心态,还是从小以来爸爸给我培养的理性思维都在告诉我,不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假如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却鲁莽的揭开了这一切,那因此而导致的后果将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依然需要观察他们。观察爸爸、妈妈、德米拉夫人,我需要尤其注意可能会同时出现爸爸和德米拉夫人的一切场合。我依然需要探求背后的真相,或许,珍妮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此时此刻,我终于敢承认,我接近珍妮是有目的的,或许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对她的感受就不再单纯。直面真相能让我看到自己的丑陋,珍妮的天真与信赖更让我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想改变主意。
      我宁愿付出丑陋的代价,也要探知这一切。

      *
      爸爸给我的一天“假期”过了之后,我照常上课,但是,我却没有去看我的小马。甚至,我在有意克制自己不去马场。

      珍珠是一匹多温顺漂亮的小马啊——可我却怕自己喜欢上它。我尽量不去想它是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它很有可能是爸爸在跟德米拉夫人私会之后,才吩咐人从马厩里牵出来的。我不敢去想他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我抵触这匹小马,似乎只要我不去看它,就能避免想起那天的一切。

      可爸爸却主动来问我,“佩尔,你最近怎么很少去马场?”他微微皱眉,却并不是训斥的语气,似乎只是疑惑:
      “你忘了你的小马了吗?爸爸教过你的,马儿是我们的伙伴,我们要从小和它们培养良好的关系,你应该经常去马厩看看,给珍珠刷刷毛,或者喂几块糖。”

      我当然不敢说出真相,我只能含糊地说最近是我疏忽了。为了让爸爸放心,我第二天不得不主动去看望珍珠。自然我也见到了雷诺。我的内心有些复杂,其实我知道爸爸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很显然,是雷诺告诉他的,他是我的骑射老师,熟知我来马场的频率。虽然雷诺已经向我行过效忠礼,是我的骑士,但他毕竟是来自骑士营,如果爸爸刻意问他,他是无法拒绝回答的。

      这让我生出一种无力感。我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太小了,能做的事太少。我想探知真相,但事实是,我自己难以单独出门。爸爸妈妈总是不放心我,如果我要出去玩,找布雷迪兄妹或者参加其他活动,我的身边总是少不了人,比如我的女仆们以及护卫的骑士,我想隐秘地做一些事是非常困难的。在我身边可以完全信赖,信赖他们对我的衷心超过对我的爸爸妈妈的人太少了,西亚可以算作一个,她从小就服侍我,更是我的朋友,除此之外就没有了。雷诺虽然名正言顺是我的骑士,但爸爸在他心中的权威显然要超过我。

      对我而言,他太大了。对他而言,我又太小了。

      我的脑中想了很多,但是看到雷诺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骑射课程一向是我的强项,或者说,我没有一项功课不是优秀的。雷诺对我很满意——我指的是,他作为一个骑射老师,对我的表现是挑不出毛病的。

      现在,我结束了今天的课程,我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对我刚才的表现不是很满意。我的臂力还是有些太小了。雷诺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他说:
      “小姐,以您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射程已经非常优秀了。”

      我笑起来,说:“可能人总是贪心的吧!”话题一转,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骑术不比你差的儿子,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你带过来给我看看。”

      我确信雷诺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惊喜。他果然想将他儿子送到我这边。“如果小姐想看,明天我就可以让他过来!”雷诺抑制着激动大声说。

      我轻轻一笑:“好啊,虽然明天没有骑射课,但是他可以陪我骑马。或者我也可以向他请教一下骑术问题。”

      “对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个时候我骑在马上,看向雷诺的时候就不免带有居高临下的意味。我记得雷诺仰首看我,高声说:
      “乔,小姐,他叫乔!”
      于是,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
      第一次见到乔的时候,我有些意外。我第一是意外他的脸。他果然像父亲和雷诺说的那样,长得十分好看。他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长相最精致的男孩,这个精致不是说他女气,而是说他五官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第二却是意外他的性格。他看起来很不像是雷诺的儿子,我指的是给人的感觉——雷诺的眼里就充满着野心,至少在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可以察觉到他的目的。但是乔就不是,他很安静,很,平和。他见到我,向我行礼,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副移动的油画。

      我让乔单独陪着我。这点雷诺乐见其成。我骑着珍珠,乔想给我牵缰绳,我拒绝了他,叫人重新牵来一匹马,说:
      “乔,你和我一起骑。”

      他有些意外,但却没说什么。给乔牵过来的是一匹油亮亮的黑马,已经成年了。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好后明显要比我高一截。
      我和他并排骑。

      我问他:“你已经是家族的预备骑士了吗?”
      他一板一眼地说:“是,成年之后如果有人给我授剑,我就能正式成为家族的骑士。”

      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了起来。授剑——这是一个看起来极有目的的词汇。如果这个词是被他爸爸雷诺说出,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在暗示我。但是,乔说出来却意外得坦荡,仿佛他只是陈述了实情。

      我侧过头看他,有些尖锐地问:“你不怕我觉得你在暗示我吗?暗示我给你授剑或者让父亲给你授剑之类的?”

      我类似于质问的语气让乔立即勒住缰绳。这不是说他被我吓住了,而是他不能与我平视,更别说居高临下地看我。他翻身下马,站在我的马前,这一套动作完成得非常快,几乎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他仰首看我。这个时候我才看出他眼珠的颜色非常透明,是极浅的琥珀色。他认真地说:
      “如果小姐觉得我有被授剑的资格,那么,不用我暗示也能给我授剑,如果小姐觉得我没有被授剑的资格,我再怎么暗示也没有用。”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觉得一个骑士的忠诚应该给与谁?是给与他所归属的家族,还是给与这个家族的主人。”
      乔毫不犹豫地说:“给与为他授剑的人。”

      我上扬语调哦了一声,“即便这个为你授剑的人并不是这个家族的主人吗?”
      乔说:“是的。”

      我突然感觉很高兴。这高兴并非是因为乔说出了我想要的答案,而是,不论真情还是假意,他能探知到我的心意,并且敢于说出来。
      我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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