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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不得伤他性命。”
      见楼聿不作声,他眼皮子一落:“嗯?”

      楼聿:“陛下,先生如若……”
      “他若反抗。”皇上精准的戳中了命题,“尽量别让他受伤。”
      尽量——如果不行,受一点伤也无不可。
      这是皇上给的权力,也是楼聿行动的界限。

      朝阳宫是曾经太子居所,楼聿自然熟悉,三两下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皇宫把守重重,朝阳宫外更是戒备森严,连飞进一只鸟都费劲,即便按楼聿的武功,想要在这种监护下悄无声息的离开,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咦?”
      楼聿听见声响,视线立刻跟过去:“什么事?”
      因着陛下不在,隐卫之间又熟识,楼聿问了,那人就直言不讳:“先生这么大年纪还玩风筝,做这么多。”

      寝殿的长柜子中,层层叠叠堆满各种风筝。
      有的全须全影,有的则只有一张皮子,还有一大把长短不一的枝条横亘其间,上头刮痕无数,都是用过的。

      楼聿精神一凛,捏紧长刀。
      “风筝怎么做?”
      “我听说有的风筝能载人。”
      “你说,这些枝条够不够做一个大!风筝?”
      “这个大风筝能载多少只白菜?”

      对了,白菜。
      楼聿把手指拢到口边,学严随的样子打了个声口哨。

      几乎瞬间,清脆的声响自门口飞奔而来。
      两个隐卫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小黄狗,面面相觑。
      这狗被严随养的极好,身宽体胖,跑动时敦敦敦,铃铛疯狂摆动,十分吵人。

      楼聿略一犹豫,对两个手下道:“你们到厨房,查一查先生有无带走干粮。”
      白菜显然认识他,欢快的昂起脑袋,露出铃铛。
      上午来时,脖子上尚空空如也,像是忽然多出来。
      他用了点劲,铃铛一分为二。
      里头窝着一团纸条。

      【请代为照顾白菜】
      无称呼落款,亦无他话。
      但楼聿觉得这就是严随留给他的。

      楼聿将纸条攥进手心,抱着小狗朝外走。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时间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公平的,或长或短,不会因为你是王公贵族抑或贩夫走卒而改变。
      转眼,一夜过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蒙蒙亮,村头的大片农田笼罩在模糊中,农户们已经用完早点,预备下地干活。
      老杨头怕摔跤,走的很慢,快到自家田里时,遇见同村老李,便招手打招呼。
      就是这一个愣神,脚下踢到什么,一股力道窜上来,差点让他扑个狗吃屎。

      老杨头的痛呼引来老李,两个半老头子混乱的互相问候一番,这才低头去看害他摔跤的罪魁祸首。
      静默。
      良久,老杨头大呼小叫:“哟,这怎么是个人啊?”
      老李吓的一蹦:“杀人了?”
      “快快快,喊村长去!”
      老李撒腿就跑。

      可村长没来,等来了其他人。
      老杨头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三位像是从天而降的年轻男子,相似的黑色装束,冷淡苛刻的神情,像是从同一幅画上拓印下来。
      最重要的,是那股子凌冽的惊人气势,像三把行走的利刃,直逼命门。
      几十年面朝黄土,见过最厉害的也就是镇上的刘员外,何时见识过这种气场,老杨头看呆,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

      为首那人过来,被那鹰隼般的视线扫过,他才如梦初醒,脑门渗出一层汗,脚丫子的疼刹那间窜遍全身,他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完了完了,他发现了尸体,要被杀人灭口了!

      这时,那人嘴巴动了。
      老杨头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

      “带先生回去。”
      “是。”

      老李带着一堆人赶来时,老杨头坐在田埂上茫然四顾,像没了魂似的。
      再看,那具尸体竟然没了!

      “老杨头,尸体呢?”
      老杨头:“走了。”
      “……”
      他回过神,有些难堪的抓了抓额头:“那人没死呢,被他朋友带走了。”
      “……”
      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

      严随挂在风筝上,悄无声息的飘过宫门大院,将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统统甩在身后。
      可是从此之后,他自由了。

      忽然,凭空刮过大风,风筝像浮萍一样摇晃不止,他的神经骤然绷紧到极限,下意识伸脚去踩脚下的围墙,岂料踏了个空,风筝顿时断线,连自个儿带人一起头重脚轻的射向地面。
      严随剧烈的蹬了一下腿,霍然睁眼。

      经年的警觉让他立刻找回了神志。
      ——也看清了他的所在之地。
      果然是失败了。

      昨夜飞出宫墙未被发现,他还庆幸一番。
      看样子,大风筝还是不适合载人,没摔死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只是这么快,又回到这个地方。

      轻叹甫将出口,先被旁边的重叹遮盖了过去。
      “阿随,你醒了。”

      严随的心和他的瞳孔一道,紧紧缩了一下,又疼又酸。

      齐渊坐上床头,微微俯身,定定看着他,温言道:“饿不饿?朕让人给你弄吃的。”
      严随摇摇头,一顿,又点头。
      齐渊笑了,唤来宫人。

      严随摔在泥田之中,伤的不重,就起身,在桌边坐了。
      见齐渊也执筷,他道:“陛下朝政繁忙。”实在无需在他这浪费时间。
      “朕不忙。”齐渊微笑着给他夹了块糖醋排骨,“你喜欢的糖醋排骨,朕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严随从小爱吃甜口的东西,又因为习惯原因,进食向来快,可精疲力尽的现在,他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吞了半碗米饭和几口排骨,只觉得每样菜都散发着油腻气息,倒人胃口。

      齐渊还提着筷子:“菜不合口味?”
      严随:“是臣不太舒服,菜很好吃。”
      “朕觉得也是,你从前可是最喜欢这些菜——不过,既然回来,就别想太多了。”

      严随略感奇怪。
      他趁夜潜逃出宫,分明是不遵皇上旨意,可齐渊不仅没如他所料那般大发雷霆,反而还有些安抚的意思。
      而且凭他对齐渊数年的了解,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而是真正的心情不错。
      这不符合齐渊的性格。
      他摸一把额头,只觉更加混乱。

      这时,齐渊的贴身太监过来,行礼后道:“陛下,楼护卫醒了,请示陛下,如何处置?”
      严随一愣,旋即打了个激灵,像有什么感应一般,暗自抓住垂荡的袖口。
      他昏迷的时候,模模糊糊似乎见到楼聿,醒来一想,大约是楼聿将他带回来的。
      按理应当有功,为何要“处置”?

      齐渊懒洋洋的放下筷子,不以为意道:“他违背朕的意思,关紧闭三天。”
      “是。”

      太监离开,严随拿起茶杯,装作不经意似的,问:“是楼护卫带臣回来的?”
      “是,只不过朕告诉过他,不许伤你。”
      可他分明是自己摔伤的。
      齐渊紧着又一句,“阿随,你喜欢别的什么告诉朕 ,朕给你弄来,日后别玩风筝了,太危险,这次只是落在宫墙后,万一下次出事,该如何是好?”

      严随的喉咙口忽然干涸,可与此同时,心头又如被火光点燃,生出许久未见的暖意。
      齐渊:“阿随?”
      严随:“臣遵旨。”

      次日,外邦携大量礼物进宫,祝贺新帝登基,齐渊自是异常忙碌。
      人数众多又涉及外邦,宫中将守卫级别加至最高,能调动的都被调了出去。

      用完晚膳,严随提起白菜,说要到御花园走走。
      身后立即跟上十来人。
      前一日因为严随不见,陛下发过好大一通火,若再出岔子,他们的脑袋也就岌岌可危了。

      御花园灯火通明,人工湖里,几只白天鹅优雅游弋,昂首挺胸,连姿态都透着高贵。
      这种象征优雅的礼物素来得王公贵族亲眼,和雍容的牡丹一样,在京城很是风靡过一阵子。

      如今天鹅仍在,牡丹却片甲不留,换上了新的植株。
      先皇后不让妃嫔在自己宫中栽植牡丹,还曾为这个好好羞辱了热爱花卉的静贵妃。
      齐渊登基后,太后下令铲除所有牡丹,曾经的花园一景,随势力更迭而消失殆尽。

      严随不会那么菩萨心肠同情曾经的敌人,因为如果胜的是皇后一支,他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只是眼见时移世易,再联想到花开花败和自己的将来,不免有些凄凉。

      御花园往南直行,是隐卫休息的地方,这会人手各司其职,整个地方静悄悄。

      严随慢行至此处,却迟疑起来。
      虽说不是禁地,可也别给楼聿惹麻烦才好。

      他还在犹豫,闻到熟悉气息的白菜已经撇下主人,撒开脚丫子朝里头奔去。
      严随双眼弯曲,回身看如影随形的宫人:“我去找它,你们无需跟进来。”

      里头传出欢腾的狗吠,几名宫人都有些头疼。
      这条狗别看小,特别能闹腾,简直没有片刻安生,而且特别知道察言观色,严随在的时候就摇尾乞怜,背着他就龇牙咧嘴,甚至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好像除了严随谁都看不上。
      一条奇葩,也不知先生喜欢它什么。

      侍卫居所院子极大,严随穿堂而过,隐约闻见桃花的气味。
      再走近,清甜混入丝丝苦味,严随略通药理,鼻翼翕动,闻出似乎是药石气。
      离屋门越近,白菜的欢呼越清晰,药石味也越发浓重。

      不知为何,严随竟莫名有一点紧张。
      “谁?”
      虽是问话,但言辞间毫无警惕。
      “是我,严随。”

      屋内没光,只能借一点月色。
      两人都没提点灯,就这样在昏暗中对话。

      严随:“谢谢。”
      楼聿:“我职责所在。”
      “若非你……”严随顿了顿,遮过后半句,“害你被罚,终究我欠你一回。”

      楼聿不知道严随是如何知晓——他带回严随后,对陛下说,先生只是玩风筝,不小心被风刮到外头,他们找到人的时候,严随正在回宫路上,他误以为严随要跑,出手,这才害严随受伤。
      严随还能在宫中随意走动,想来,皇上应该是信了他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1 19:50:41~2021-06-02 18: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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