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债》夏九木

20、第 20 章

　　一周后，他们向跳伞基地出发了。

　　戴晓娴没承受住江硕忽悠，说什么有生之年要体验一把极致的快|感才不枉此生。

　　对此，尹东方送她四个字：“到时别哭。”

　　单亦哲没日没夜忙碌后挤出三天假期，他们选择得就是单亦哲常去的那家基地，在槐江临市，依山傍海。

　　基地管理人员跟单亦哲很熟，他们在一边聊了会儿，尹东方看到基地草地上停着的直升机，才稍稍有那么一点期待。

　　据说因为是VIP，所以他们不用排队，办理好手续直接到更衣处换好衣服登机。

　　但尹东方发现她和戴晓娴身上的装备好像和单亦哲他们俩的不太一样，于是她问：“我身上怎么没有那个？”她指了指单亦哲身后的伞包。

　　单亦哲在整理装备：“你没跳过自己不行，我带你跳。”

　　“……”

　　江硕哈哈一笑：“别担心，这变态三年跳了二百多次，早拿C级证书了。”

　　“三年跳二百多次？”戴晓娴从飞机起飞就开始紧张，现在还坐在座位上发抖，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失恋呗！跳一次就当死一回，死了二百多回还没治愈失恋的伤，哈哈！”

　　尹东方扭头望着窗，白云就飘在不远处，似乎触手可及一般。

　　此刻她想：原来单亦哲会那么喜欢一个人。

　　单亦哲扭头对工作人员说：“他的伞包摘了吧！一会儿踹下去就行。”

　　江硕：“……”

　　尹东方头一次见单亦哲开玩笑，跟着笑过之后说：“可我想自己跳。”

　　江硕瞪起眼看她：“东方妹妹真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似乎感受到某种不友善的眼神，“怪不得，怪不得长这么漂亮。”

　　听到他说出病句，尹东方也懒得纠正和询问，戴晓娴正和工作人员往一块绑，比想像中贴得还近。她满脑子都是她马上要跟单亦哲贴在一起，时隔三年感觉好怪异。

　　　“东方。”单亦哲把防风镜递给她，而后牵住手腕拉她，“过来。”

　　“……”

　　尹东方只得顺势坐过去，整个人靠在单亦哲怀里。单亦哲将绑带一条条扣在她身上，完后还确认固定得是否牢靠。

　　飞机的高度不断攀升，达到合适高度后便保持着水平飞行。

　　戴晓娴从窗口朝下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妈呀！太吓人了，我不跳了不跳了。”

　　带她跳的工作人员是名皮肤偏黑的小帅哥：“别动，跳一次就不怕了。”

　　“不不不，你帅也不行，我不用你们退钱，留下我这条小命就行了。”戴晓娴哇哇叫，保命要紧根本顾不上丢人。

　　江硕眉头深锁：“诶诶诶，晓娴妹子，咱们不带这么叫的，瘆得哥汗毛快立起来了。”

　　尹东方那点尴尬硬生让她给喊没了，从单亦哲的左肩扭过头去：“就知道你会哭。”

　　“啊啊啊！东方方救命，快帮我求求情我不跳了。”

　　尹东方接着补刀：“我猜得可真准。”

　　戴晓娴：“……”

　　正在她身上摆弄卡扣儿的单亦哲手上蓦地一顿，随后在她耳旁轻笑出声：“调皮。”

　　“……”尹东方低下头闭嘴了。

　　一切准备好没多久，飞机舱门被打开，一股强风吹进来，掀得人头发乱飞。

　　江硕坐在门边：“哥先走一步了，地上等你们。”然后潇洒地纵身一跃，没一会儿就在云朵边化成黑色小点。

　　尹东方和单亦哲准备跳的时候，戴晓娴还死死地抓着座椅扶手哭闹，正被工作小哥一根根掰手指。

　　单亦哲的手心按在她额头：“头靠在我肩上，这样保护你的颈椎。”

　　“嗯。”尹东方的后脑刚刚靠上去，整个人就翻转180度，面朝下并伴着强风极速下降。

　　烈风刮在脸上，连表情也没法管理，眼前的建筑物一点点放大，整个身体悬空的失重感令她很不适。

　　“别紧张。”单亦哲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颤抖。

　　尹东方稍稍心安，适应后她缓缓张开手臂，享受起御风飞翔的感觉。

　　身后剧烈震动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提拉着他们，下降的速度骤然减慢，

　　尹东方知道是降落伞打开了，快速坠降变成悠然飘落，她看到几朵伞花开在下方。

　　头一次俯瞰大地感觉还不错，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阳光，连空中的风都带着别样的味道，和坐在飞机上完全不同，果然是极致的快|感。

　　与此同时，单亦哲的右手从她腰间环过来，左手从她手背处的五指间穿过，而后牵牵握住。

　　尹东方的心跳很快，或许此时此刻容易让人冲动，最终也曲指将单亦哲的指尖包裹在手心里。

　　在空中飘了十几分钟，他们落地在离海边相距一百多米的草地上，单亦哲依次解开尹东方身身上的绑带。

　　尹东方脚下有点悬浮感，耳朵里还轰轰作响，重获自由后她刚刚被激发的肾上腺素还没有退去，精神十分振奋：“哥……”

　　单亦哲猝然间靠过来，单手附在她脑后，在她仰起头之际将微凉的双唇贴了上来。

　　纵使两人间的亲近曾不止于此，可尹东方三年后的心境已完全不同，她僵直得血液几乎要凝住。

　　不过单亦哲只是在她唇瓣上停留数秒，就恋恋不舍般拉开距离，眼眸深邃地盯了她许久，才说：“对不起，我没忍住。”

　　“哥？”尹东方想说，她不想再继续那种关系，不想当他空窗期的工具人，她想要单亦哲尊重一下她。

　　她的话在犹豫间还没说出口，远远便听到戴晓娴用哭腔在喊：“东方方，我腿软，你快来扶扶我。”

　　现在并不是个好机会，尹东方拨掉那只还停留在她后脑的手，转向跑向了戴晓娴的方向。

　　戴晓娴腿确实是软的，走路还打着圈儿，尹东方跑过扶住她：“怕还非来，我说不来的吧？”

　　不来她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都是江硕那个大忽悠，我再也不相信他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戴晓娴颤着腿骂人。

　　尹东方抿抿唇，回味方才久违的触感，小声应和：“谁说不是呢！”

　　“诶，东方方，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吓得？”

　　尹东方用手背试了试，确实热：“不是，吓得会像你这样是白的，我是兴奋的。”

　　“你这个只会凡尔塞的臭女人。”

　　考虑到大老远跑来，他们跳完伞当天没有回去，午餐后戴晓娴满血复活，追着江硕在海边撒丫子乱跑，而尹东方与单亦哲之间相距着一米多跟在后方，始终没说一句话。

　　晚上他们一人一间海景房，尹东方洗完澡坐在镂空阳台上吹海风。

　　这里离市区有段距离，没有映亮半空的霓虹灯，反而让天空中的星清晰起来。

　　她大半天都在有意躲单亦哲，单亦哲应该也感觉出来了，整个下午气压特别低。

　　遥望着天边的墨蓝色黑幕，听着规律的潮夕，尹东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她转回房间内，从随身背包里拿出过年时单亦哲给的那张卡。

　　在手机下载银行卡所属银行的APP，输入卡号和自己的生日，里面的余额，个、十、百、千、万、十万。

　　二十万整。

　　平均一年的红包是五万。

　　单家虽然有钱，但过年红包多数都是图个吉利和喜气，所以每年都包五千元意思一下。

　　单亦哲从前给她的也一样，所以尹东方收起来并没觉得奇怪。

　　二十万，比她工作三年攒下来的还多，虽然这点儿钱对单亦哲根本不算什么。

　　但尹东方拿着烫手。

　　她想不通单亦哲的用意，合理怀疑这是某种暗示，避而不谈毕竟抹杀不掉两人的过往，必要的谈话迫在眉睫。

　　*

　　尹东方下决心去谈，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了。

　　云鼎项目很快进入最后验收修补阶段，单亦哲为云鼎酒店重新开业忙到飞起，他们完全没有联系。

　　而且尹东方也接到了新工作，是钟铭介绍的装修项目。

　　戴爸爸生日宴后两人其实没什么交流，那天突然收到钟铭的信息她也很意外。

　　是钟铭单位领导的女儿要开一间咖啡厅，问起有没有相熟的装修公司，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尹东方。

　　尹东方与人到店面实堪和以及后面正式签订装修合同，都有钟铭陪同。

　　设计图交付后未正常开工，尹东方还算清闲，周日一早接到了于灵的电话。与以往通话不同，于灵的声音听上去战战兢兢：“东方，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

　　“你叔叔想让你中午来家里吃饭，他下厨。”于灵顿了顿，“行吗？”

　　最后两个字她问得小心翼翼，尹东方从中听出点恳求的意味。于灵不算合格的母亲，但尹东方仍然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即使心里抵触，最终还是同意了中午会过去吃饭。

　　为了尽量少呆会儿，尹东方将近十一点才出门。

　　于灵租住的小区并不差，和他们家原本的房子差不多，起码比尹东方最开始租住环境要好上几倍。

　　于灵向来是个会享受爱热闹的人，当年她手里握着近二百万，肯定不会委屈自己。

　　在楼下超市买些水果拎着，尹东方上楼敲响了那道门。

　　开门是个中年男人，现在有五十多岁了，本人看上去更年轻却不修边幅，他就是胡浩林。

　　胡浩林裂开嘴一笑，接过尹东方手里的东西，热情道：“哎呦，这几年不见东方真成大姑娘了，越来越像你妈，真漂亮。”

　　尹东方勉强笑着，她长得才不像于灵，她的脸更像尹海全。

　　于灵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左侧的脸有点红，好像是擦粉底摭掩过，但没逃过尹东方的眼睛。

　　看到就直接问了：“妈，你脸怎么了？”

　　“哦。”胡浩林赶紧说，“你妈刚才出门买菜，可能是你要来太高兴了，不小心摔了一下。”

　　“对，不碍事了。”于灵转身进厨房端出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先吃水果，饭等你哥来就好了。”

　　她说的哥自然是胡浩林独子，比尹东方大三岁，好像是叫胡拓。尹东方见过他两次，许是老子太过强势的关系，他给人的印象是胆小、自卑还有懦弱。

　　胡浩林坐在沙发的正中央，拿起水果啃着并客气道：“东方，快坐快坐，别客气。”

　　此时此刻，尹东方脑子里蹦出四个大字：鸠占鹊巢。

　　她扬起个笑脸：“妈，不是说叔叔下厨吗？不会是叔叔不想做给我吃吧！”

　　“怎么会？”胡浩林从沙发上站起来去解于灵的围裙，“你们母女俩聊，我去做饭，叔叔给你做海鲜。”

　　尹东方自觉笑得挺假：“那谢谢叔叔。”

　　等胡浩林钻进厨房，尹东方才拉着于灵在沙发上坐下，抬手轻触她脸上发红肿涨的部位。于灵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看向厨房的方向。

　　尹东方气无可气：“为什么不报警？”

　　“人家警察不管家务事儿。”

　　“你们不是夫妻。”

　　“小点声。”于灵吓得脸色煞白，“别让他听到。”

　　看尹东方不善的眼神儿，她无奈道：“谁让你是个女孩儿呢！你要是个儿子，他也不敢这么欺负我。”

　　给尹东方气乐了：“难道不是你选的男人不对？我爸欺负过你？”

　　“你爸……”于灵喃喃，“你爸是个好男人。”

　　尹东方替她爸憋屈，这句好男人来得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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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摊牌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