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债》夏九木

19、第 19 章

　　尹东方是大年初一下午离开戴晓娴家的，她在确定要去单家拜年时就让谭城的学姐邮寄几箱特产过来，虽然他们家什么也不缺，但礼数总要有的。

　　第二天，尹东方还赖在舒服暖和的被窝里做梦，便被似真似幻的敲门声吵醒。

　　下床来到门口，在猫眼儿里瞧见了单亦哲。

　　“哥，这么早？”尹东方打开房门，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单亦哲走进来带上门：“不是说一早？”

　　“……”话貌似不是这么听的，比方有人说过两天请你吃饭，但决必不会在两天后真的就请你吃饭的。

　　尹东方可不敢说，只好道：“那哥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

　　“不是说准备我的杯子吗？”单亦哲扫过墙角那几箱礼品，才转回目光说。

　　“有有，我去给你倒水。”尹东方走进厨房，拿起情侣杯其中一只倒上大半开水端出来放在桌角，然后自己钻到卧室里关门。

　　抓起床头柜上的发夹将头发挽起，尹东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哥……”

　　当她看到自己买的那两只情侣杯以拥抱的姿势摆放在客厅茶几上时，整个人有瞬间是怔愣的。

　　“情侣杯。”单亦哲点评，“造型很别致。”

　　“超市搞活动，就属这对最便宜。”本质上尹东方没有撒谎，她就是图划算才买的。

　　“哦，别的情侣杯都贵。”

　　“……”她好像没解释清楚。

　　单亦哲看上去心情不错，拿起刚刚用过那只：“我带走这只可以吗？”

　　尹东方抿抿双唇：“可以。”

　　两个人开车回到单家也就刚刚八点过一点，在门口放好东西，尹东方先到单家爸妈跟前叫人打招呼。

　　单丰一如既往话少，点头道：“嗯！”

　　三年不见，段诗璟倒是稍显热情，让她坐在身边聊天，问了工作住所等相关问题，才又仔细审视道：“怎么看着瘦了。”

　　“减肥，胖了不好看。”

　　“别减，你又不胖，我记得有段时间你胃不好，趁年轻好好养着。”

　　“嗯。”

　　这时单亦婕穿着睡衣从楼上跑下来，头发炸着毛，一看就刚从床上爬起来。她挤坐在尹东方身边：“东方姐姐，你可来了，你得陪我看电影。”

　　“什么电影？”

　　“就是老师推荐我们看的文艺片，构图很唯美，每一帧单拎出来都好看，就是太无聊了，没人陪我根本看不下去。”单亦婕委屈巴巴，看起来很苦恼。

　　尹东方抬手帮她顺顺头发：“行。”

　　“两部。”单亦婕伸出剪刀手，“上午一部下午一部。”

　　“可以。”尹东方四下扫视，发现单亦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客厅。

　　单亦婕乐了，转头看到门口的礼品：“呀！我的麻辣小鱼干。”

　　段诗璟看着女儿背影，无奈叹道：“这孩子我是教不了了。”

　　“小婕已经是教得很好了。”

　　“她可没你懂事儿。”

　　尹东方浅笑着没再说话，过早的懂事儿都有代价，没有正常父母会舍得。

　　在客厅里没聊多久，尹东方就被单亦婕拉到三楼影音室。别墅没有庄园宽敞，影音室只有二十几个平方，也没有星空顶。

　　从前尹东方就特别喜欢这里的沙发，又软又宽敞，倚着舒服，躺着更舒服。

　　单亦婕还捎来两包小鱼干，边看边吃。

　　文艺片不亏是文艺片，远景颇多，且每一个镜头切换都场视觉盛宴。只是尹东方大概没什么文艺细胞，竟然觉得还不如小时候陪她看大头儿子。

　　影片播放到二十分钟时，单亦哲推门走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边上看手机。

　　没一会儿，单亦婕吃完一包小鱼干，对尹东方道：“东方姐姐，我要喝水。”

　　“哦。”尹东方起身，她对单亦婕的照顾是习惯性的，就像单亦婕对她提要求也是习惯性的。

　　只是路过单亦哲身边时，手腕突然被他握住：“你多大了？没手还是没脚。”

　　“……”单亦婕有片刻的呆愣，“不好意思东方姐，我还是自己去吧！”

　　“我去也没事儿……”

　　单亦哲手指收拢：“让她自己去。”

　　“哦。”

　　单亦婕做错事儿时就特别怕她哥，麻溜从影音室里跑了出去。

　　尹东方被拽到沙发上重新坐好，单亦哲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红包递过来：“过年红包。”

　　“……”

　　自从十六岁那年后，尹东方一直到大学毕业前每年都能收到单亦哲的红包，就像他说的那样，每年都有。

　　她离开三年，红包断了三年。

　　此刻单亦哲手里的红包看起来和往年不一样。

　　单亦哲解释：“一共四年。”

　　“哥。”尹东方皱起脸，“我都工作赚钱了，再收红包好丢人的。”

　　“怎么丢人了？”单亦哲极其认真地问，“我听说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收红包吗？其实转账也可以，但我还是喜欢送真实的红包。”

　　“人家女孩儿也不是随便要，她们只是……”尹东方说到这里卡壳了，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单亦哲保持着递红包的姿势：“所以，我给不行吗？”

　　“行。”尹东方接过红包捏着，是一张卡。

　　“密码是你生日。”

　　“谢谢哥。”

　　单亦哲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大屏幕上：“克罗地亚。”

　　“什么？”尹东方不太明白。

　　“我说这景色是克罗地亚。”

　　他大学是在英国读的，想必去过欧洲很多地方，尹东方点点头：“挺美的，不过拍得不是全景，哥你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去年刚去过，当然能认得出来？”

　　“啊！去年？”

　　单亦哲双睫轻颤：“读书时超过三天的假期我都往国内飞，哪有时间旅游？”

　　尹东方张张嘴再次没吭声，单亦哲大学时常回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一箱子礼物大半都是单亦哲回国时带给她的。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午饭时，家里上门一位不速之客加入饭局。

　　单亦康今年二十九岁，可身上半点二十九岁的样子也没有，比二十岁时还要轻挑莽撞。

　　当他看到尹东方的时候，脸上毫不掩示地闪过惊喜。

　　“三哥。”不管对方如何，她在这个家里习惯性礼貌。

　　“东方，咱们有快十年没见了吧！越来越漂亮了。”单亦康目光上下打量，桃花眼里泛着光。

　　单亦婕翻个白眼：“切。”

　　单丰用餐时极少说话，今日却开口先问：“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许是单丰以往过于严肃，单亦康立马坐正一些道：“爷爷训大哥，我妈让我出来躲躲，爷爷说让我今年留在槐江，跟亦哲多学习学习，我就跑过来了。”

　　“那就记住自己为什么留下来，如果死性不改，随时会把你送回去。”

　　单亦康随口应承道：“知道了，小叔。”

　　饭时过半，尹东方就停了筷子，单亦哲扭头睨过来，又转向本就吃小鱼干吃个半饱的单亦婕：“饱了就接着去看电影，不是老师给的任务吗？”

　　“啊？”单亦婕反应一秒，她早想走了，“好呀！”

　　“我也吃饱了，和你一起。”尹东方站起来跟着单亦婕上楼。

　　拐到三楼走廊，单亦婕立刻挽住尹东方：“东方姐姐，你知道我三哥出的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你哥没说。”尹东方从来不是爱八卦的人。

　　单亦婕鄙夷地说：“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结婚就告他强|奸。”

　　“……”

　　“他说那女的是自愿，那女的说她喝得烂醉，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自愿？结婚肯定不可能，大伯母说那女的一家子流氓，最后居然花点钱就和解了。”单亦婕看上去竟有点失望。

　　尹东方跟她走近影音室坐下来。

　　单亦婕才再说：“东方姐，你要离三哥远一点喽！他这人色胆包天，才不顾及你什么身份呢！”

　　“哦。”尹东方自然会远离，不过也好奇，“我有什么身份？”

　　“我家里人啊！”单亦婕捏着遥控器找电影，似随口说道。

　　而就因这样一句，让尹东方坐在她身边心里暖了许多，唇边的笑容也浓了一些。

　　尹东方没打算呆到晚上，所以陪单亦婕看完下午的电影，她走出影音室就说要告辞了。

　　单亦哲从茶桌边起身：“我送你。”

　　“亦哲，还是让司机送吧！”段诗璟笑着说，“妈还想跟你聊聊若希呢！”

　　“不用送。”尹东方立刻说，“路上可以打到车。”

　　单亦康挑眉：“要不我送？”

　　段诗璟再次说：“亦康也留下，我也有话问你。”

　　“我送你出门。”单亦哲抓起外套穿上，与尹东方一前一后出门，并将她送上车。

　　尹东方从后视镜望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所以他和孙若希在接触，家里也支持。

　　他们确实挺般配的。

　　尹东方心头突然沉甸甸的，像堵住了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

　　*

　　迎春花开之前，所有大框架改造的工程全部完工，下面就进入到墙体地面硬装阶段。考虑到3月31日的交工期限，常磊调整施工方案加快进度。

　　尹东方的工作也就没之前那么忙了，正常休息日基本都能休息。

　　单亦婕离开前那个周日单独与她在外吃了顿饭，然后逛商场逛到晚上八点，本应该是司机来接，可来的的人是单亦哲。

　　过年之后他们见面机会很少，听单亦婕说公司上了新项目，单亦康只会帮倒忙，所以单亦哲格外忙，他们住在一栋房子里也几乎遇不到。

　　“哥哥。”单亦婕不客气地将购物袋递到他手上，“你不是在跟人约会吗？”

　　单亦哲接过去，看向她身后的尹东方：“不是约会。”

　　“哦，知道了。”

　　尹东方走近一些，单亦哲也把她手里的购物袋接过去：“先送你回去。”

　　初春大地回暖，憋了整个冬天，夜间户外活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回天府苑的路上有几个社区广场，都是锻炼的热闹人群。

　　“东方。”单亦哲从后视镜中与她对望，“江硕说过段时间天气再暖和些去跳伞，你想去吗？”

　　尹东方不怕高他是知道，毕竟没几个女孩子这么不怕高，这都源于尹海全从小到大对她刻意训练。

　　“我想去。”单亦婕小声说，可她超级怕高。

　　到什么程度呢！

　　九岁那年暑假她到邻居家玩，不小心把玩具甩到院子里的大树树枝上，然后她爬到成人高的树叉上哭得那叫一个惨。

　　单亦哲将她抱下来时没注意，尹东方已利索地爬五六米高的位置，将玩具扔了下来后还坐在原处悠栽悠栽荡着腿朝下笑：“哥，我看到日落了！”

　　许是想起自家妹妹的光荣事迹，单亦哲直接无视她：“戴晓娴也会去。”

　　尹东方其实对出去玩没什么期待，便道：“没听她说过，戴晓娴不敢吧？”

　　“不高，大概4000米左右。”

　　“……”单亦婕更加小声，“那我还是不去了。”

　　单亦哲还是没理她，继续说：“江硕说她挺感兴趣的。”

　　戴晓娴那人对什么新鲜事物都感兴趣，但胆子真不大，尹东方不好推辞只能说：“如果戴晓娴去，我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