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债》夏九木

18、第 18 章

　　尹东方第二次来到云鼎总部，却是第一次走进单亦哲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位于办公大楼十七层，目测有一百多平米，单亦哲进门指向全景落地窗边旁的休闲会客区域：“在那儿坐。”

　　自己则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

　　尹东方拿出手机打发时间，果然戴晓娴的信息就没停：【东方方，我在视频平台上刷到你了，这么一会儿播放量就好几万了。】

　　【有个朋友找我要你微信。】

　　【你不是没看上我表哥吗？这个有钱，人还行，要不我给他？】

　　尹东方立刻发过个小人下跪磕头的动图过去：【您饶了我吧！】

　　【？？？】

　　行吧！好歹手机算是清静了。

　　从下午三点等到晚上六七点钟，明明是元旦假期，可单亦哲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没怎么断，他出去三次又折回，尹东方差点靠在沙发上睡着。

　　街边的店面都早早打扮成喜庆样子，尹东方伸个懒腰站在窗口，漫不经心地朝楼下看。

　　“等烦了？”

　　“没有。”尹东方几乎是秒回的。

　　单亦哲轻笑：“知道了，马上好。”

　　“……”她表现得也没那么明显吧！

　　离开云鼎时已经没有多少员工了，办公区域熄掉了大片的灯。他们先找了家餐厅解决晚饭，然后顺着街边溜达到本片区最大的花灯广场。

　　据说那里有跨年倒记时，还会卡点放大型烟花。

　　最近几年中国古风盛行，所以花灯也十分迎合市场做成各类古朴的样式，广场上更有不少青年男女们穿着各种汉服，看上去倒是十分应景儿。

　　穿梭在花灯里，闲聊时尹东方问起单先生，问起父子俩为什么没在一起跨年。

　　尹东方住在单家整整六年，与单丰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概单亦哲不爱说话这点是随他爸的。

　　单亦哲解释说：“我爸你知道的，这些年他太忙了，现在我可以接手一些工作，他时间多就飞到芝加哥和我妈小婕她们跨年去了。”

　　尹东方对单家的了解，朝夕相处那六年都没有这段时间从同事嘴里了解的多。

　　单家老家子是军人转业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三个儿子中排行老三的单丰能力最强，现任云鼎董世长。而孙辈里面单亦哲表现最为突出，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一任掌家人。

　　单亦哲大伯管理着省外一家五星酒店，二伯在槐江当地负责这些年投资的其它产业。

　　话说单家老爷子还真是手腕强硬管理有方，另外两个儿子非但没有出现与单丰争抢逐利的局面，还都对他的工作给予极力配合与扶持，是难得没什么花边新闻和狗血事的豪门。

　　他们路过一处空旷的地方突然被一位甜美的女孩拦住了去路：“你们好你们好，我们是拍街访短视频的，能不能问你们几个关于情侣跨年的问题？”

　　尹东方第一时间想要拒绝：“我们……”

　　“能戴口罩吗？”单亦哲问。

　　“……”

　　女孩儿笑道：“当然可以，你们二位就是带口罩也摭不住风采。”

　　嘴还挺甜的，尹东方感觉到单亦哲投到她脸上的视线，只好从包里取出两只黑色口罩与单亦哲一个一个戴好。

　　话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随身携带口罩的？

　　女孩儿的同伴们摆好摄像机的位置，比了个OK的手势，采访正式开始。

　　第一个问题，女孩儿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七年。”单亦哲清冷的嗓音一本正经。

　　尹东方心跳快了两拍，她不打算回答问题。

　　女孩儿惊讶道：“哇太长情了，你们不会差不多是从高中开始交往的吧！”

　　单亦哲说：“算是。”

　　“那真好，请问最喜欢对方身上哪个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单亦哲有三秒卡顿，才抬起眼皮道：“一颗粉色的小痣。”

　　尹东方：“……”

　　“太浪漫了，那小姐姐你呢！”

　　话筒已经抵在嘴边，不得不回答，她磕磕巴巴道：“眼……眼睛吧！”

　　女孩儿接着问：“有哪一刻爱死了对方，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

　　单亦哲认真思索，片刻后他沉声道：“每次她叫哥的时候。”

　　“……”心跳好像又乱了。

　　“那小姐姐说。”

　　尹东方像被人架在火堆上烤，单亦哲斜睨过来，似乎也在等答案，好像捂住剩下半张脸。

　　最终她还是答了，随便答的：“他他他工作的时候吧！”

　　然后，耳边微不可察地传来一声轻笑。

　　经过漫长的“折磨”，好歹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今晚跨年时刻，你们打算做些什么纪念。”

　　“接吻。”单亦哲倒是不羞不臊。

　　尹东方已经捂住了上半张脸。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把狗粮吃的。”女孩儿嘻笑着朝他们微微鞠躬，“感谢配合，祝你们永远甜甜蜜蜜。”

　　告别陌生人，尹东方没敢摘口罩，两人沉默地走出百米：“那个，我们是不是……”

　　“以后都打算叫那个？”单亦哲突然轻笑着问。

　　“……”

　　单亦哲摘掉口罩，抬手将她揽在臂弯下：“那种采访都是为了吸引眼球儿，随便答答别当真。”

　　尹东方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她扬起脸说：“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快到时间了。”

　　“嗯，回去。”

　　返回广场中心的路上，天空中飘下来淅淅沥沥的雪花，还有越来越密的趋势，没一会儿就在地上落满薄薄一层。

　　广场中心围着许多年轻人，他们从人群中挤进去，发现中央被人放置了个超大的烟花，看起来要三个成人才抱得过来。

　　在等待新年到来时，一名穿着汉服的小姑娘在漫天雪花中翩翩起舞，地灯打在她飘逸的裙摆上，美轮美奂，引得围观众人一片叫好欢呼。

　　随之其它社牛人士纷纷加入，一板一眼地模仿着小姑娘的动作。

　　独舞秒变大型群舞现场。

　　单亦哲蓦地开口：“你怎么不去跳？”

　　“我？”尹东方茫然，“我不会啊！”

　　单亦哲没回话，低头掏出手机摆弄，然后尹东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数秒。

　　她拿出手机一看，未解锁的界面显示着信息。

　　哥：【转账5000元。】

　　“……”

　　“出场费，可以吗？”单亦哲瞥过来，似笑非笑。

　　他倒是没有哄抬物价。

　　尹东方囧得想找个地缝钻，她在手机把钱退回去，又把手提包递到单亦哲手上，讨好道：“哥，你想看不用给钱，以后别再提这茬儿行不行？”

　　单亦哲沉声笑：“成交。”

　　行，也算一劳永逸。

　　“等等。”他拦住要上前的尹东方，摘下她面上的口罩，“好了。”

　　“……哦！”

　　尹东方赶鸭子上架似的走到人群外，学着小姑娘的动作，自觉笨拙地舞动起来。

　　其实她身高腿直，手臂纤细，身材凹凸有致，即使动作生疏也不显笨拙，腰枝舞动起来还格外曼妙轻盈。

　　单亦哲在手机镜头中看得微怔。

　　直到围观人群开始整齐划一地喊起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

　　舞动中的尹东方在烟花爆起照亮夜空时，被单亦哲紧紧拥在怀里，他低头埋首在自己右侧颈间，温软的双唇似乎就贴在粉色小痣的位置。

　　脖颈间被喷上潮热的气息，尹东方听到单亦哲压抑的声线：“东方，新年快乐！”

　　尹东方的手从他手臂下环过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哥，新年快乐！”

　　*

　　降温的天气并没有持续几天，施工紧锣密鼓地赶着，让时间过得飞快。

　　春节前两天，戴晓娴通知尹东方，让她去过年。

　　没错，不是询问，是通知。

　　戴晓娴家过年，很有市井平民气息，加上大半辈子生活在农村的爷爷奶奶恪守旧俗，不喜欢保姆之类的外人在家里，一大家子亲力亲为从三十下午忙活到晚上。

　　别看戴爸爸长得粗狂还打拼多年，可下手包饺子那也不在话下。只是众人凑在桌前，嘴总是闲不住的，话题扯着扯着就必然会扯到戴晓娴的终身大事上。

　　戴爸爸望饺子兴叹：“看我这独生大闺女，花钱一年比一年多，打扮一年比一年怪，就是没人要。”

　　“嘿。”戴晓娴捏了个不成样儿的饺子，“老头你过年找我不痛快是不是？”

　　“我哪儿敢找我大闺女不痛快，这不是老爸让你嫁入豪门的贼心还不死吗？你说给你介绍那张家二小子不挺好的，结果你差点和人家打起来。”

　　戴晓娴狠狠将压好饺子片团成团儿，恨恨道：“那怪我吗？他前女友是个韩国人，整得连原型都看不出来了，他妈的竟然建议我也去韩国整形，我没用开水泼他算给你留面子了。”

　　“那也不能全怪人家嘛！”戴爸爸心平气和，“你要是长成人东方那样儿，也不会被人建议整容，爸愿意掏钱。”

　　“……”边笨手笨脚跟饺子较劲边听父女俩吵架的尹东方突然被点名，抬头眨眨眼，识相地在众人的哄笑中没吭声。

　　戴晓娴摔了手上的面团儿，绕到桌对面用手肘去勒戴爸爸的粗脖子：“老头，你有那样的好基因吗？你自己是个癞蛤蟆还想生出天鹅蛋来？”

　　“闺女，爸就提个建议，你想要老爸的命啊？”

　　此时，奶奶板起脸：“过年别乱说话，父女俩都没个正型儿。”

　　父女俩这才分开，戴晓娴又回到位置上：“东方方不是你干闺女了吗？让她给你找个豪门嫁吧！”想到什么又去撞了撞尹东方的肩膀，“东方方，不然你使使劲儿直接把你哥搞定得了，你们俩成一对，回头让他多给咱爸投两个洗脚城。”

　　戴爸爸不服气：“老子我还就洗脚城这点出息了吗？”

　　“……”

　　正当此时，尹东方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动一个字：哥。

　　戴晓娴眼睛贼尖，挑挑眉说：“快，现在就表白。”

　　尹东方拍掉手上的面粉，又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才抓起手机：“你是不是暗恋我哥？”

　　“那还用说，你得问问当年有几个女生不暗恋你哥的？”

　　尹东方笑着走远接通电话，单亦哲那边很静，他问：“在哪里？”

　　“戴晓娴家里呀！”意识到对方可能不信，“我可以开视频给你看。”

　　“不用。”单亦哲说，“听上去是挺热闹的。”

　　“过年好，哥。”

　　“过年好，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们明天下午会回家。”

　　尹东方疑惑：“怎么回来这么早？”

　　“大哥离婚了，单亦康也出了点儿事，爷爷很生气，今年氛围不是很好，我们家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好，那我初二一早过去。”

　　两人敲定时间，又随便聊了会儿才挂掉电话。

　　戴家热闹是从头到尾的，叽叽喳喳持续到吃过年夜饭，两个老人撑不住去睡觉。春晚实在太无聊，只有戴爸爸愿意看，戴晓娴老早拉着尹东方回房间。

　　洗漱完趴在床上回复着祝福信息，戴晓娴狐朋狗友众多，直接群发信息之后就去保养那张脸了。

　　她自己贴张面膜，又给尹东方糊上一张。

　　两人同时仰在床上，双手一致叠放在腹部，不敢做太多表情。

　　“东方方，我刚才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试试嘛！”戴晓娴嘴巴张不太开，说话含糊，有点喜感。

　　尹东方忍住笑：“试什么？”

　　“啧！追单亦哲呀！他对你又不赖。”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哥将来结婚对象是要门当户对的。”

　　戴晓娴叹惜：“你看不上我表哥也正常，我表哥单拎出来各方面条件还是不错的，可得看跟谁比，跟单亦哲比就啥也不是。”

　　“你表哥挺好的。”

　　“得了吧！挺好你看不上？给姐妹交个底儿，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喜欢过单亦哲没有？”

　　“……”尹东方闭上眼睛，“好无聊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那就是有喽！”

　　尹东方侧过身，望着虚空眨眨眼：“你别瞎猜。”

　　“虚伪的女人。”